诡夏蝉鸣
个孱弱的女子埋了,那女子早已成了一具尸首,带着幸福的笑的尸首。妈妈在被常若俪袭击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留在她记忆最后的是她的良人骑着白马,跨越十八年的时光,找她回家,要重拾幸福。她定是觉得,哪怕这样死去,都值得了。”
成金浑身僵冷,目中透出全然的恐惧,“你……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这样的……”
“这样的清楚是吗?”成灿伏在他耳边轻道,“因为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我亲爱的爸爸。我们父女连心呢。别看相隔了十八年,哦,不,是二十三年了。但是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您呢。想着您的续弦夫人,想着您那几个续弦所出的弟弟和妹妹们,想着您的老丈人一家,我的祖父母一家,想着您的功成名就。每日每夜的想啊想,哎,这几年您没坐立不安过吗?没猜到这世上的一个角落,有一个流着您的血的女孩在惦记着您,无时无刻不盼望着您能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死无葬身之地吗?”
成金再度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犹如负伤将死的野兽最后向山林草原悲泣,他掐住成灿的脖子,“我要杀了你这个妖孽!我要杀了你这个魔鬼!你这个畜生!”
双手青筋暴起,他将成灿压在冻土上,狠狠掐着对方白嫩的脖颈。
薛维琦冲过去要救成灿,却让湛明婵拦住。
“阿灿!”薛维琦痛呼,“快反抗!快反抗啊!成金,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抛弃了她二十三年,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让她背负着私生女的名号,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下孤苦伶仃的长大。你知道她受了多少罪吗?你知道她被多少人欺负过吗?你能想像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多少恶毒的男人给……给……”她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
成金大笑出声,“怎么?你这个魔鬼居然还被轮@奸过?你居然被好几个男人艹过了?哈哈哈!真是太痛快了!果然是贱人养出
来的贱丫头!天生就该被千人踩、万人踏!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把简画蝶那贱女子给卖到窑子里,兴许还能赚一笔钱回乡呢!”
薛维琦的脸都紫了,“畜生!畜生!畜生!”她语无伦次地指着成金骂,若不是湛明婵拉住了她,她一定要捡起石头,冲过去一下下砸死这个畜生。
成灿却依然保持了端庄的微笑,成金勒死了她的脖子,可她的声音不急不徐地飘在雪花中,“我被多少人轮过,社会上不知道,他们也没兴趣知道。但是爸爸,会有无数人将在电脑前欣赏您的小女儿钱菀赤@身@裸@体与男人滚在宾馆房间的艳@照。会有无数人在今后一个月内的话题都是‘你看到了吗?常氏大老板钱憬的女儿钱菀好不要脸,脱得干干净净,勾搭男人上床,又顺从又配合,动作又青涩又大胆。最后还被她亲姐看到,惊慌下自己失足坠落,还是裸@死的呢。’ 从天降下来一具裸尸,多少路过的男人都能窥伺她的隐秘。窥伺钱憬的亲女儿的隐秘。成金,你都没看到过吧?不急,会有很多很多你的同性同胞们边看边笑,手底下猛烈动作着呢。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裸@体女尸,就是你的女儿。”
“我杀了你——!!!”成金只听得五内俱焚,血水滚热倒流,眼睛全红了,再大的风雪也抹不平他暴怒的火焰。他的额头青筋一根根凸起,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铁钳一般的大手几乎捏碎成灿的脖子。但成灿发出的只有一声声银铃般的笑,从从容容,她已经站在了成金的身旁。
“爸爸,跪在这里掐着这些枯草,是为了和底下的妈妈四目对视吗?”成灿颇为温柔地搭在成金的两边肩膀上,成金恐惧地回过头,还没做出反应——就在这一刻,仿佛撕纸一般,成灿轻松自如地将成金的两条手臂、连着大半个肩膀一并扯下来。
嘶啦一声。
鲜血飞溅。
成金凄惨地哀嚎着滚在地上,薛维琦也发出忍受不住地惊叫,她吓得连退数步,几乎落到冻冰的河里。
成灿在一片叫声中,轻轻松松地踩住成金,不让他通过滚动来止痛。
“痛吗?爸爸。”成灿温柔地说,她的脚下传来骨骼喀嚓断裂的声音——那是成金的左腿。
成金本已趋缓的惨叫再次尖锐。风雪席卷而来,将这一声声惨呼拽走。
成灿轻巧地立在成金断开的左腿骨头上,脚尖寸寸碾压着。她脸上挂着美丽的笑容,恭顺地欣赏成金扭曲的五官。身后一对翅膀忽闪着,在夜色下焕发着不同的光芒。气定神闲,宛若精灵仙子。
她沿着成金的左腿,一步步走过去,一声声喀嚓接二连三地响起,成金那扭曲的痛呼已经无力。
成灿站在成金的腹部,“当初,你是拉着妈妈的左
腿从车里出来的。然后你发现妈妈的两条胳膊是抬起来的,为何呢?因为妈妈上了车后,没注意到变成蝴蝶趴在座位下的常若俪,她只是通过后视镜痴痴地望着你那张添加了几分沧桑的脸,在陌生的沉稳气质中,你的五官依然与她梦中的成金是一模一样的。她忍不住抬起双臂,试图从后面拥抱你。就是这个动作刺激了常若俪,她满含嫉妒地使出妖法,杀死了妈妈。然而死亡降临得太快,妈妈想要再一次拥抱爱人的决心是那样坚定,所以直到身体发凉,妈妈的两条胳膊也是坚持地抬起来,不肯放下。你总觉得她的两条胳膊指向了你,你惊慌失措,心虚不已。于是喀嚓,你把她的胳膊都折断了。”
成金痛得嚎哭,声音都走了形,“你怎么……怎么知道……”
“接下来该是什么了呢?第一把土你填在哪里呢?”成灿轻轻退后一步,站在成金的右大腿上,脚底一按,“啊,就是这里。”
在成金新一轮的惨叫声中,成灿心满意足地往后退着,将成金的右腿骨一寸寸踩断。
旁边传来呕吐的声音,是薛维琦发出的。
双翅一振,成灿轻轻离地,飞回到成金的胸膛上。成金一脸汗水涔涔,已经昏迷了过去。
“爸爸……”成灿优雅地俯□子——她的身子骨竟然是如此柔韧。一对翅膀调皮地在身后张张合合。“爸爸,醒醒啊。我还有话要跟您说呢。您折了妈妈的胳膊,埋了妈妈的腿,接着又做了什么呢?我想起来了,您丢下一块石头,压在她的腹部……”
向后一踏,只听噗哧一声闷响,成灿的脚踝埋入到成金的腹腔中。
成金被生生痛醒,喉咙干冷,上气不接下气,双眼翻白。
翅膀一抖,成灿将自己从成金的腹腔中提出来,两脚沾满鲜血与器官的残骸。
薛维琦刚对着河水吐完,才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直接晕过去。
连湛明婵都看不下去了,“可以了。”她制止,“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湛掌门准备如何处理成金呢?这好像也不是掌门阁下可以管束得了的吧?”成灿淡淡着,停在成金胸前。
湛明婵说:“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看着你做这些事。你身上至少直接背负了两条人命,苏琳和梅展。安品然的死也可能是你亲自蛊惑而致。算来三条人命。如果再加上成金这一条,这会让你的魂魄万劫不复。毕竟,冥府的簿子上,他是你的生父。”
濒临死亡的成金提起一口气,“阿灿……饶了我吧,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妈妈和你,都是爸爸的错,阿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成灿笑了,“终于听到您承认是我爸爸了。埋了妈妈后,常若俪问您,我是不是您女儿的时候,您怎么说
的?‘若俪,你是在说那个小野种吗?随便你处理。只要做得干净就好。’她问您舍得不舍得,心疼不心疼的时候,您又怎么说的?‘我的女儿只有阿莘和阿菀,我的儿子只有阿荣,我的妻子只有你,若俪。其余的,连我头上的一根毛都不算。若俪,那个小杂种,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爸爸啊,我背的对不对呢?”
成金大汗淋漓,糊了满脸,嘴唇早无血色,“阿灿,爸爸是被迫无奈,常若俪仗着娘家得力就逼迫我那样……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成灿微笑着问,“我听不清,爸,是不是您嘴唇太厚了,挡着您的声音呢?我帮帮您……”
“不不不不不……不要——!”成金绝望地惨呼,刷刷两下,成灿满意地撕掉了成金的两片嘴唇,贴在他的眼睑上,“湿漉漉,热乎乎的呢。”
成金抖得不成人形,“饶过我吧。饶过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成灿轻轻一叹,“就是在痛苦中,慢慢等死。”
“啊————”成金哀嚎着,满心满肺只有一个“痛”字,他甩下贴在眼皮上的两片自己的嘴唇,恶心地差点再次晕过去,他知道自己完蛋了,没了胳膊,腿骨都碎了,嘴唇没了,自己完蛋了。
“成灿,你弑父害手足,你也不得好死……”
“我早就死了。爸爸。在您和常若俪预谋着如何制造意外事故弄死我的时候,我就如您二位所愿,自己吊死在河边的柳树上了。就是您脑袋后面那颗树呢?当年,我垂落的双足,就悬在您胸口上啊。”成灿笑着说。
“你这个恶魔!你会魂飞魄散,就算你侥幸保住魂魄,你也会在地狱受上一万年的酷刑!永世不得超生!”成金大喊着,他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喊出来,却依然缓解不了浑身的痛。
成灿在成金的胸膛上蹲下来。
“爸爸,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成灿轻柔地说,“本来,您可以不落到这般凄惨境地的。如果您当初肯和妈妈好好过日子,即便清贫,但也举案齐眉。而我会是世界上最乖巧、最孝顺的女儿。我会用功读书,不给爸爸妈妈惹祸。我会礼貌友爱,尊重一切该尊重的人。我会保护自己,珍惜自己,因为有值得我爱的亲人,我不能让他们伤心。我会心疼忙着家务事的妈妈,会更心疼忙着工作的爸爸。我保证您每次回到家,我都会第一个给开门,会给您拿拖鞋,帮您脱衣服。夏天,我会给您沏好凉茶;冬天,我会备好暖暖的姜汤。我会听您的话,听妈妈的话。这个家,您是老大。您将拥有最爱您的妻子,最听话的女儿。只要一家三口齐心肯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现在,您和妈妈还可以手
牵手在月色下数着沿岸杨柳,漫步河畔。所有的邻居都会羡慕地说,看成家那两口子啊,他们多好,多让人羡慕。他们那个闺女可有出息呢,考上了重点大学啊。小两口可算熬出来了,好日子就要到了。爸爸,您能想像出那样的画面吗?那是多么美好啊。最起码,比您现在这个下场好吧?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您失去了一切的希望。最后只是在最大的痛苦中,支离破碎地死去。而死了,也没有人给你收尸,更没人同情。”
成金呆呆愣愣地看着成灿,他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当初没有逃离,如果当初没有害死简画蝶,没有逼死成灿,这一切,会不会真的改变呢?会不会真有那样一副静好安逸的生活呢?会不会有着夫妻同心,依然可以白手起家,收获富贵的好日子呢?最起码,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吧?
可是如何甘心?努力一辈子和努力一个朝夕,这能一样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如果”了吗?
“不……不……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决定北上,没有多此一举地回到这座城市里,那才是最好的。我不该回来的,我不该回来的。我在那边过得多好,多威风。我有若俪,有得力的岳家当我的后盾,我还有三个孩子,两个听话的女儿,一个可以继承我家业的儿子。我有的更多,更多。我只是做错了一个决定,我不该回来的。一旦回来,一切就不是我想放手,就能放手的了。不可避免,不可避免。”成金喃喃自语。
成灿微微一笑,“是啊,一旦您回来了,就不是您想放过,就能放过的。可是您要知道,这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天涯海角,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算没有五年前的那次重逢,但只要我和妈妈还存在着,总有一天,您要面对我们。而再来一次的话,您还会如何选择呢?您不用回答我了。”
她雪嫩柔软的手放在成金的心口,“让我自己来寻找您心底的答案好吗?让我看看,您的心,到底装着怎样的答案。一个更真实的答案。”
五指一按,成金的眼睛犹如青蛙般猛地鼓出来,嘴角、鼻孔和耳朵内都迸出一缕缕黑血。薛维琦刚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成灿的半个手臂没入到成金的胸膛内,一点点摸索着,再慢慢提起来,那半条胳膊的鲜血中,正包裹着一颗噗噗跳动、在风雪里冒着丝丝热气的心脏。
“我的天啊——!”薛维琦再度晕过去了。
“这就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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