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馐窃谝皆骸?br /> 为什么晕倒了呢?不过是撞车的时候往前扑了一下,正好让座位撞了下脑袋,虽然很痛,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巧,在这关键时刻撞晕过去吧?还有那么多事情都需要赶时间呢。
自己昏迷了多久?渔家旅店现在是什么情况?梅展呢?黄丝妙呢?滕印呢?
还有那对神秘的翅膀……
身边有些许动静,湛明婵微微偏头,看到一只傀儡,它面无表情地俯□子看了看湛明婵,随后立刻出去。
湛明婵苦笑,那傀儡不是她的。
不过一分钟,医生和湛修慈前后进来。湛明婵懒得说话,乖乖让医生给自己做了检查。
医生回头跟湛修慈小声交流了片刻,很快便离开病房。病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
“这就是你离家出走来破案的结果吗?”湛修慈坐到病床边,冷笑道,“出了车祸,撞了脑袋,晕过去被送到医院。还真是老天爷有眼,知道你脑子有毛病,就特意安排场车祸给你修理修理。”
湛明婵懒得回嘴,只问:“梅展呢?”
“楼下病房。”湛修慈道。
“黄丝妙呢?”
“死了。尸检还在进行中,初步判断和姚窕、温彦哲的死因一致,都呈现出假性溺水迹象,但真正的死因是头部遭受了重物的致命重击。目前滕印失踪了,警方正在搜索他。”湛修慈说。
湛明婵心里一沉,到底还是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了。
“我昏迷了几天?”
“一天一夜。”湛修慈看了看腕表,“你二哥刚刚到旅馆给你收拾东西去了,你再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跟我回去。”
“凭什么?!”湛明婵猛地起身,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湛修慈竖起松软的枕头,扶着她慢慢靠好,缓缓道:“这地方的医疗条件当然不能和家里比,你虽然伤得不重,但也是伤员。必须给我回家慢慢养着去。”
“可是……”
“这个案子,”湛修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不许再跟了。凡是和简画蝶有关的每一个案子一律不许再跟。你和我回去后,乖乖地养上两周,也就该开学了。别为了些不相干的事就耽误了学业。”
湛明婵本想说“不行”,生生忍住,如果这么说了的话,父亲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会采取更加严密的手段控制住自己,让自己绝对没有自由的可能。她勉强压住真实的焦急情绪,慢慢躺下去道:“那我先休
息一会儿,您也累了,也该休息一下。”——这房子里只有一张病床,你肯定有住的地方,赶快回去吧。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溜。
湛修慈感慨道:“难得能从你嘴巴里听见几句孝顺话,言不由衷我都认了。”
湛明婵尚未反应过来,病房门被推开,四只傀儡抬着一张舒适的黑皮躺椅,两只傀儡拿了一个小枕头和一席毛巾被,放到病床边上。
湛明婵躺不住了,强笑道:“二哥不熟悉我身边的物件,让他单独收拾,搞不好会漏掉什么东西,您去旅馆帮着看看好吧?”
湛修慈毫不含糊道:“我跟他交待过了,涉及到你隐私的东西,譬如证件一类,带回来就成,其余的就算是钱财,丢就丢了,又不是买不起。”
眼看着湛修慈坐上了躺椅,湛明婵这回就是真的憋不住了——
“为什么您不让我跟这个案子?苏琳难道不是一条活生生的、无辜的性命吗?湛家难道不该仗义相助、清平人世吗?”她直起身子喊道,眼前又是一阵发晕。
“她是自杀的。你没有证据证明她与凶死有关。”湛修慈不紧不慢地说。
“我觉得您自己都不是这么判断的。如果是的话,您当初不会让二哥去警方那里打听苏琳的死亡。”湛明婵坚定道,“您一定是知道什么。”
湛修慈靠着躺椅,淡淡说:“我的确知道些‘什么’。譬如你很不听话,很没能耐,很任性,很喜欢给家人添麻烦,还很自以为是,惹出的祸事、解决不了的难事,最后还是得需要家人出面。但即便如此,你依然不知感恩也不知理亏,总是理直气壮,任何忠告任何建议都不肯接受。你这种人,应该万分庆幸你生在不愁钱财的湛家,并且还有父亲和两位兄长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屈辱感浸透了全身,湛明婵几乎都要颤抖,眼泪就在眼圈子里打转转,忍住了才没掉下来。湛修慈从椅子上起来,按她躺回去,口气软了几分,“婵儿,你觉得爸爸会害自己的女儿吗?”
“我知道现在的确存在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非人类的存在,在残害人命。而我看到了,却要背过身子吗?”湛明婵嗓音抖动。
“湛家和玄黄界不是什么都要去管的。妖魔鬼怪也好,神仙天人也罢,总是要守着一些规则,不能肆意妄为,随心所欲。你就是被我纵容惯了,想离家就离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查什么就查什么,也不想想警察若要办个案子,有时候也会遇到些顾忌,你当湛家就可以在这世上横着走吗?”湛修慈叹了下,给女儿盖好薄被,“先休息吧,醒了后就到家了,以后别再提这件事
。该你知道的,我不会瞒着你,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给我竖着耳朵,听话。”
他坐回到躺椅上,摊开报纸,专注地看着新闻,再不说话。他冰冷的表情已经宣告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并且用实际行动打碎了湛明婵准备悄悄逃走的希望。不大的病房内,有四只傀儡守着门口,四只围着窗户。湛明婵躺在床上,虽然是炎炎夏日,眼前的一片白色果然如白雪一般冰冷入骨。她感觉自己被封冻了一切感官,不能自由地看,自由地听,自由地说,自由地走,只能自由地想,一动不动的想。想得血液沸腾也不能通过奔跑和呐喊来释放这庞大的力量,只能让它们一点点焚烧自己。她不敢合上眼睛,生怕自己真的睡过去就是天明。
冷静点,明婵。
她对自己说,现在正是父亲最戒备的时候,逃,是肯定逃不掉。不如等待时机,先假装休息一会儿……轻轻闭上眼,她本想听着父亲翻报纸的声音,自己会保持一丁点清明的意识。但是当感觉到父亲起身走向门外的时候,湛明婵猛然醒过来,才发现窗外又是漆黑一片了。
湛修慈的身影立在门边,在和外面的人说着什么。湛修慈沉稳有度,声音很低,但与他说话的人就没那么好的素养,不知不觉会提高声音,湛明婵听着耳熟——似乎是问询过自己的一个警官,此刻他嘴里吐出“滕印”、“梅展”的名字——湛明婵紧张地竖起耳朵——“没有挣扎痕迹,可能是自愿跟着走的。”
湛明婵的脑子蒙了一下,梅展跟着滕印走了?!
对,梅展住在楼下病房,滕印在黄丝妙死后就失踪了。
为什么?!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说当年的事情,梅展陷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让她一点都不敢反抗滕印?
看到湛修慈要转身,湛明婵急忙躺回去,又闭上眼,她感觉到父亲接近了她,俯□子,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着她的体温。湛明婵让自己放松一点,尽量要装得像一个睡熟的人一样。好久好久,湛修慈的手才拿开,接着是躺椅的一阵轻响。
湛明婵在心里数着秒,估摸着差不多了,她睁开眼,坐起来要下地。
“干什么?”湛修慈目光炯炯。
“去卫生间。”湛明婵理直气壮——幸好这房子没有独立卫生间。
“我去找护士。”
“我不让人陪着我进去!”
“不是让她们陪着你进去,是在这里解决。”湛修慈耐心道。
湛明婵不干了,缩回到被子里成了一团,闹道:“不行!我不让她们碰我!”
“她们是护士,都是女孩子……”
“不行就是不行!”
“这个都受不住,那你妈妈是如何生得你们兄妹三人?!天底下的女人如何去生孩子?做了手术的人如何度过不能下地的日子?”湛修慈轻声呵斥。
湛明婵哭了,把方才的屈辱都给借机释放出来,越哭越伤心,“就是不行。我就是不让她们碰。生小孩和做了手术不能下地是一码事,我又不是不能下地,干什么受委屈?”
湛修慈沉默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这算什么委屈”,但是女儿丝毫不买账。这样的事情,他虽是亲爹,但多少也有点尴尬,终是不好坚持下去,“我在卫生间门口等你。”
湛明婵如蒙大赦,穿好鞋子到了卫生间——湛修慈先让傀儡进去查了一遍,才放湛明婵进去。
关上隔间的门,法杖在手,掐诀念咒,集中精力。此刻,湛明婵的脑海间皆是渔家旅店的景象,那景象越来越清晰,去回忆那泥土的芬芳,回忆树影的婆娑,彷佛就置身在这场景中——身体正在变轻,有一些身体分解、撕裂的不适感,随后是一种莫名的抽离感、失重感,接着便是滚滚而来的体内的虚无感和体外的挤压感、摩擦感,穿梭在不同的空间之间,湛明婵死死想着渔家旅店的模样——那是目的地,是空间挪移的根本,只有强大的意识在安静的环境下准确地锁定,才能让咒法顺利进行下去。稍微一个闪神,都有万劫不复的危险——或是迷失在多重空间中,不停地跳跃;或者被空间的挤压给撕碎……
一道亮光飞过,随即便是一片夜的黑暗,重力突然回来了,湛明婵不由哎呦一声,她人已经落在泥地上,抬头望去,渔家旅店的招牌,正在自己面前。
事不宜迟。
湛明婵飞快地跑进旅店,对前台那个姑娘说:“我要去一个地方旅游,但是地图上找不清楚路,请问你们这里谁的资格最老?”她掏出随身携带的三百元钱,推了过去。
两分钟后,后院看仓库的老头站在湛明婵面前,纯正本地口音,家就在旅店附近。
“大爷,”湛明婵摊开地图,诚恳道,“请您告诉我,十年前,就是白浪水发生惨案的那一年,渔家旅店通往海边的路,和这张地图上的路,是一致的吗?”
梅展说:“真的找不到了!那条路没了。”
“什么路?”
“就是……就是……就是那条路啊……我找不到了……”
湛明婵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只顾着找河,却忘记了路。
☆、第十三章 碣水畔
树影森森,法杖温柔的绿光为她照亮了前方黑暗的道路。这条并不窄的小路上铺满了野草,两旁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蓊郁成一团一团的,仿佛数月未经梳理的长发般,绞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那里面潜藏的是危险还是纯粹的平静,人类的肉眼不得而知。湛明婵也顾不上这些,她一手掐诀架起了结界,一手伸向前方,让法杖的光明更加稳定,只是这片淡绿色的光芒不足以彻底撕开黑夜的厚重,反而在凉凉的月色下,平添了几分鬼魅。
湛明婵拿着地图,用法杖的绿光照了照,回想着那位看仓库的老大爷的话——
十年前,从旅店出门,必须得往南拐,因为北边并不是现在的大马路,而是一个小山头和一片树林子,如果要去海边,那时候必须得出门往南边拐,那里有一条路,需得先往南走一段,然后再朝东边开。
只是后来,北边的山头给平了,树林子没了,修成了一条路。更结实、更宽敞,去海边也更便捷。
所以南边的路就逐渐没人走了。之后有几年,那里建了个做海产的工厂,把路给堵住了。就彻底没人走那边。再过几年,工厂效益不好,关了,但是南边那条路,也就废了。基本上行人和车辆,都不会再从那里走。而且那个废弃厂子的厂房还有一些没拆,就废在那里,堵住了路。
“白浪水出事那年,如果有人住在这里,去海边,不可能走北边,只会走南边吗?”湛明婵问。
老大爷肯定地点点头。
湛明婵拿出地图,“经过这条河吗?”
老大爷看了看,“那是肯定的啊。不过这条河是下游,上游的闸口不放水,它就经常会干到裂开。已经算不得河了。”
“如果上游放水呢?”
“那就会有水啊。”
“会白浪滔天、水流湍急吗?”
“不可能的。姑娘,你看看,它离闸口还远得很。”
“那么十年前呢?十年前白浪水出事的时候,这条河是干的还是有水的?会淹死人吗?”
“那年啊……那年整个夏天都没放过水,那里一直都是干的啊。不可能淹死人的!当时警察还跟村长商量说是不是孩子们记错了地方,但是这附近就五条河,两条是断流,秦苍水也组织过搜救,没有,这条河更不可能,因为它整个夏天都是干到裂掉!”
找的就是干到裂掉的!湛明婵后悔不已,她头一次发现,似乎流泪的沙发、三彩俑以及柜中有鬼的案子破得不算难,让她有点滋长自满情绪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