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安品然长长呼吸,“嗯。”
“然后你又做了什么?”
“然后我试图联系天师,但是……但是之前联系过的那个人,找不到了。毕竟是天师,云游四海嘛。”安品然苦笑。
“那个人是谁?”
“这个……”安品然抱歉道,“对方嘱咐过不能说啊。真不好意思,你看你们恐怕是同行,嗯……”
湛明婵问:“那他做过什么呢?”
安品然道:“刚开始那次,我只是烧香拜神,然后请了个符。那三个恐怖夜晚连续发生后,我就开始四处托人,帮我找找真正靠得住的大神,啊,就是湛小姐你了。”她微微带点奉承的语气。
湛明婵可不想笑,“最初的那个符呢?”
安品然说:“员工不懂事,手欠的,给丢掉了。我已经训斥过,但是因为那时候已经连续几天都没发生怪声,所以我以为事情都解决了呢,就没再补救。”
“意思是符咒没了?”湛明婵道,这不是死无对证嘛。
安品然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水族箱是你自己布置的?”湛明婵忽然转移话题,安品然点头。
“闻雨轩是你一个人开的?”
“我有合伙人,最初。”安品然叹息,“但是……出了点事……他们都是我的高中同学。”
“不介意的话,能说说他们目前在何处吗?”
安品然的眼睛望向窗外,目光变得忧伤,“一个……出了车祸……没了。还有一个,”目光更加哀伤,“他遭受了一些挫折,就出走
了,再也没回来。大家都在找他,我也在找他,发了很多短信、邮件,打了很多电话,寻人启事登了几乎每一份报纸,包括外省的报纸,也曾在论坛发起过寻找活动……但是都一年多了,他却杳无音讯,不知死活。”
湛明婵轻声道:“抱歉。我想问一下,出车祸的那位与你所看到的那个焦黑的人……”
“绝对不是!”安品然情绪忽然激动了,“他不会这样的,他是很好的人,就算……就算……”慢慢地,眼圈红了,“其实我大概知道是谁。那是一个……曾经试图打着生意合作的招牌接近我,却又对我……对我……是他救了我。而且我想,”她深吸一口气,“他的死和那个人是相关的,因为那场车祸带走两个人的性命,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就是……那个人。他们都被……都被烧得……”她按住额头,“抱歉,我真的不想说了……”
“你认为那个焦黑的人,就是曾经试图非礼你的衣冠禽兽。”
安品然点点头。
“那双有着鲜红色尸斑的惨白手臂呢?另一个衣冠禽兽?”
安品然抿唇,摇摇头,“鬼神的事,我懂得不多。但是我只知道他们在威胁我的生命,威胁我的事业,长此以往,可能会威胁到这里的每一个员工以及每一个顾客。所以我郑重地请求您,求您帮帮我。”
湛明婵轻声道:“让我帮你,没问题。但是请你务必说实话。”
“我该说的都说了,湛小姐还想知道什么?”
“抽象画。”湛明婵看向那两幅画,“这是怎么来的?”
安品然道:“以前就有啊。”
“怎么来的?”
“买的啊……我这里挂了很多画作啊。”安品然不解地说。
“但是那些画作的风格和这两幅,太不一样了。这两幅作品和你的闻雨轩,整体就不同。”湛明婵道。
安品然垂下睫毛,“这是我的另一个合伙人喜欢的风格,就是那位失踪的合伙人。所以我不想动它们。虽然当初我也不赞成吧。但是……”脸色黯淡,“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啊。”湛明婵盯着那两幅画,“你就找过一次天师帮你驱鬼?”
“对。”
“要来的符咒没了?”
“嗯。”
“除此之外没让他做别的事?”
“只是让他来这里看了看,请了符咒。”
“他看现场的时候,你在全程陪同?”
“对啊。”
“之后他没再来过?”
“没有啊。”
“哦……”湛明婵静静地看着那两幅画—
—浓烈的色彩,奔放,燃烧着,吞噬着,扭曲着……
“你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湛明婵轻声问。
“不知道。”安品然苦笑,“这两幅画有问题吗?”
“安小姐,”湛明婵淡淡道,“你觉得我的玄黄能力如何?”
“我不知道。”安品然坦诚,“但我相信季警官,他是我多年的邻居,虽然我不怎么回家住了,但是他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样照顾我多年。他不会给我介绍错了人。”
湛明婵笑了笑,“你这里安全吗?”
“哎?”
“会不会有谁画了两幅一模一样的抽象画,然后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替换了原画作呢?”湛明婵平静地问。
安品然大愕,“这……这……怎么可能……湛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里很安全,我们门口有保安的,三层全都有保安看守的。晚上我也是住在这里的,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我保证我们这里在闹鬼之前,从没丢过任何东西!”
“这两幅画早就有了?”
“对啊。”
“有没有可能,有人在这两幅画上做了手脚?趁你不备?”
“做什么手脚?两幅画能做什么手脚?”安品然摇头,“湛小姐,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要耽误时间么,怎么又开始跟我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湛明婵沉沉道,“这两幅画确实有点问题。”
安品然说:“他们都不会害我。这但我可以保证……倒是……”她犹豫了一下,湛明婵眨眼,“嗯?”
“但是……那个水族箱……”安品然迟疑着,“我……我就说了吧……那个试图非礼我的人,就是最后也在车祸中被烧焦的人……他……他很喜欢这个水族箱,后来我才知道水族箱的配置实际上是他出的钱,而且他试图非礼我那次,就是在……在水族箱旁……”
☆、第五章 破绽
第五章
安品然说着,走到水族箱旁,轻轻抚摸那层浮法玻璃,“我本想处理掉这个水族箱,但到底舍不得里面的造景和鱼儿,那都是我的心血。我不能随意迁怒。于是我留下了它。但是……我两次看到那个全身焦黑的人,他总是围着水族箱……我就想起,想起了……”她缓缓闭上眼,调理着有些慌乱的呼吸,“那个对我有不轨之心的人,他最后一次跟我说的话,就是站在这口水族箱旁,说,‘安品然,你真是个妙人,能把这水族箱布置得如何美丽,你就像这一丛丛的红宫廷,妖冶招摇,真是让人留恋不舍,恨不得开箱爱抚啊……’我知道他是借着水族箱里的红宫廷对我进行言语上的……挑衅。”
湛明婵听了半刻,淡淡道:“能给我讲讲你和那两位合伙人的事情吗?还有那个对你心存不轨的人。”
安品然轻轻一叹,“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回忆一点都不美好。”
“但是我可以从中找出线索。”湛明婵轻声道。
安品然缓缓转身,“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我念的是东阳区、也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之一。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关系都很不错。后来分别念了不同的大学,我去了外大,他们两个,一个在经科大,一个在商大。但都还在本市,也都是学的商学,关系并没断开,反而更觉亲近。因为都是同专业的,所以能聊得话题更多。逐渐的,我们发现彼此的理念都很接近,于是就渐渐萌生了毕业后一起创业的想法。去商大的那个,家里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很有钱,也支持他自己去创业,最初的启动基金就是他出的大头。毕业后,就有了这间闻雨轩,我们三个分工合作,齐心协力。商大的那个,并不愿意都靠家里,于是就拼命地拉赞助,找投资并且计算账目,去上税,去和各个相关的行政机构套近乎,打交道;经科的那位,负责招聘、管理各级员工,甚至在最初的时候,他穿上制服,亲自维持着平日的大堂运营;而我,负责这里的装潢、菜单设计、选料进货等等。这里的一切,墙纸、天花板、灯池、窗户、帘子、桌椅、花瓶、植物、玻璃墙、地板,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血。”
说到这里,安品然长长叹息,“就这样,我们团结一致,在一年时间内就把这间闻雨轩做大做好,招牌也打了出去。年终的时候,我们就商量着开一家分店,把闻雨轩变成一个可加盟的大品牌。当时为了这个,我们彼此之间还发生了争执。经科的那位,并不同意开分号,觉得应该再积攒一段时间,资金稳定了之后,再图谋进取;商大的却说趁热打铁,只要掌握好火候,
先开一两家,力图保持和旗店一样的品质,徐徐图之,就能稳中求进又不失时机。”
安品然又停顿一下,“因为商大的那位家里有钱,他当时又掌握着店里的财政大权,和上面各个部门的关系都很熟,所以最后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两年内,先后开了两家规模较小的连锁店,都是加盟进来的,多是商大那位去洽谈的,就连我都不太清楚。”
“连锁店起来后,你有去看过吗?”湛明婵插了一句。
安品然说:“去过。都是一样的装潢。”
“一模一样?”
“细微之处自然不同,布局也有所差异,但是风格全都一致。”安品然叹了叹。
湛明婵道:“连锁店开后,又如何了?”
“日子还是那样过,店还是照样开,收益也是节节高升,顺风顺水。但是那个对我意图不轨的合伙人就出现了。”安品然脸色黯淡,“他不断骚扰我,直到那次他在水族箱旁对我无礼,然后被商大的那位发现了,阻止了他。当然,因为还涉及到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因此和对方闹掰。后来没多久,商大的那位和要非礼我的那个人一起出车,结果就都没回来。”
“警方那里对这场车祸有结论吗?”
“听说是刹车故障,但是也不是没怀疑过是谋杀……”安品然苦笑,“警方找到了经科的那位,结果过了两天,他就失踪了,至此没了音讯。警方怀疑是他……我是不信的,但是他们之间的确有嫌隙,就是为了连锁店的事情以及店里的财务问题。不过我是不相信的。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千万斤的担子就都落到我肩头。我是做梦都没想过,当初踌躇满志,我们三人一同创业,意气风发,孰料不过短短三年,竟然……”
安品然怔怔着流下两行泪水,她掏出纸巾一边擦拭,一边轻声道:“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不知道对你探案有没有帮助。”
湛明婵说:“我能请教一下吗?为什么你讲起你那两个同学的时候,从不提他们的姓名?”
安品然看着湛明婵,“不想再提了。”
“一般人……”湛明婵沉吟,“若是有你们几个这般的交情,又没有破裂,那么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一直用人家的大学名字来指代这个人呢?尤其是我看你很伤感他们的遭遇,对他们都很怀念。商大的,经科大的,如此称呼太失礼了。”
安品然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对悲痛的方式,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豁达坚强。我担负的已经太多了,实在不想让自己总是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姓名,我实在不愿多提了
。有时候,怀念是一种刻骨的折磨。我受过一个多月这样的折磨,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这个闻雨轩还需要我,我告诉自己,要淡忘,要往前看,要撑住这个闻雨轩,才算是真的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不是有一个只是失踪吗?”湛明婵平静地问,“怎么都成灵了?”
安品然说:“连他的父母都不抱希望了。而我一直就不断用最坏的结果来麻醉自己,这样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我会坦然接受,比这个稍微好一点的,我都能喜悦万分。这也算是我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吧。”她苦笑,“我真的没有你们所形容的那样强悍。”
湛明婵再问:“那么你一定更不愿意回忆起那个试图非礼的你的人喽。”
“对。”安品然口气冷淡,“他和我没有丝毫干系。”
湛明婵还要问什么,手机忽然一颤,是湛明磊打来的电话。
“乖妹妹,咱老子回来了,你也快点回来吧,要不然他火气更大。”湛明磊嘱咐道,“回来路上小心点,然后赶快去跟咱老子赔礼道歉,保证绝不再犯,只要你说几句好听的,口气软一点,娇一点,哥保证咱老子舍不得对你动手。”
“知道了。”湛明婵淡淡道,挂了电话。
“要走吗?”安品然察言观色。
“大概吧。”湛明婵看了眼时间,是得回去做点别的工作了。
“那能不能帮我……先解一下燃眉之急呢?我是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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