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你看,像不像个蝴蝶?她平时就爱撕蝴蝶,撕得满地都是,死的时候又扔了一堆纸蝴蝶,落了地还画了这么一个蝴蝶模样的,啧啧,这姑娘是不是受过蝴蝶的刺激啊。”清洁工低声道。
》 湛明婵看着墙上这个刻出来的“蝴蝶”,脑子飞快转着。
可以解释为蝴蝶。
童韵死前给自己打过电话,说蝴蝶翅膀飞。
蝴蝶翅膀飞……
安品然死前见过,梅展死前也见过,姚窕死前也见过,温彦哲临死前写下“hechibang”,恐怕也是见过,童韵死了,她死前也见到了。可以大胆揣测,腾印、黄丝妙、方珊美等人死前是否都见过翅膀?还有苏琳……
简画蝶,蝴蝶,翅膀。
湛明婵觉得拖到现在,她堂堂一个玄黄弟子,别说蝴蝶翅膀,愣是连个蝴蝶粉都没摸到,实在太丢人。不过丢人意味着失败,失败意味着出了问题,既然出了问题就要找问题。
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起那次挨完打,湛修慈坐在她床边说的那句话:
全没在点上。
到底是哪里没在点子上呢?
不是简画蝶?
可安品然一听自己说方珊美的事,立刻判断出简画蝶会为了什么杀方珊美。再联系简画蝶的神秘失踪,明信片,还有方珊美手头的简画蝶的刺绣,包括安品然那里也有简画蝶的什么名册,这一个个死者几乎都指向简画蝶。怎会有错?
湛明婵边走边想,差点撞到一个小护士,刚说了句“抱歉”,就被对方神秘地拦住,小护士腼腆一笑,“你是夏之声吗?我听到刚刚你和潘阿姨的自我介绍,不是故意偷听的。”湛明婵在外面打听情况,很多时候都会用“夏之声”这个化名。
“没想到真让我碰到了你。”小护士说,“童韵跳楼前的那个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去给她吃药,她说要我帮她找夏之声,立刻就要见。我以为她神智不正常,说胡话,只让她赶快吃药。她就开始闹,一边闹一边要找夏之声。我想安抚她,就问,你找夏之声做什么啊?她说,当初应该听夏之声的话,她是对的。我说吃药就能见到夏之声。她不干,嚷着说夏之声一直都要找简画蝶的东西,她有。她忽然抓紧我的手,眼睛瞪得老大,让我告诉夏之声,她有一幅很漂亮的沙画艺术品就是简画蝶送的。我急忙挣脱,正盘算着怎么应对。她又开始自言自语,抓了一把蝴蝶撕纸到处扔,说她就要死了,死的不会只有她一个,它的仇恨比千重的山要深。”
“谁?”湛明婵问。
“我也问她是谁,连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她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我,说,它张着翅膀,就在我的身后。我当时吓得一身汗,本能回头,什么都没看到,紧跟着童韵大笑着朝我冲了过来,我被撞到地上去,打翻了装药的
推车,惊动了外面的护士长,叫来好几个护士一起把童韵绑回去了。她一边笑一边说,得罪了它,所以还要死,都要死,全得死。”
小护士叹了叹,“我们这里的病人,几乎每天都会折腾出这种事,所以见怪不怪。没想到后半夜,童韵竟然莫名其妙地挣脱了绳索,跑了。稀奇的是门锁铁门还都是好端端的,她是怎么越过那么多道防线,跑到医生的屋子里跳楼的呢?而且医生的抽屉被打开了,里面收着童韵的手机,只有她病情好点的时候才会让她用这个跟家里说几句话,但她一直不清醒,也就没用过。后来警察发现,手机被她握在手里,跟着一起跳下去,摔个粉碎。唉,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她死了后,我也挺自责,因为她之前的确说过她会死这样的话,都是我没提高警惕。现在把她的话带给了你,我也算是心安了。”
“这些你都跟警察说了吗?”
“自然说了。”
但是警察没找自己麻烦,显然是湛修慈把事情压住了。
当初自己没在童韵等人的物品中找到简画蝶的痕迹,看来也是被湛修慈动了手脚,那张沙画大概被扣下来,没交给自己。
下午的时候,贺希希来过。而贺希希恐怕已经被简画蝶控制住了。贺希希应该没死,显然简画蝶是在借用贺希希的身子,死了就达不到这个目的了。但是她能让人体也跟着一起达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这简画蝶的道行得有多高?但是一个道行如此高的妖或者鬼,真要杀人,为什么要如此拐弯抹角的呢?
还有一点不对劲。
她回过头来杀童韵,可能是怕童韵有朝一日想起什么,再泄了密。索性永绝后患。
但是如果至少从下午,简画蝶(贺希希)就盯上了童韵,为何晚上还任由童韵把重要线索交待出去?为何还让童韵最后有机会得到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
湛明婵忽然想起闻雨轩的事,如果不是季警官莫名其妙的摆脱迷醉药,躲在一个奇特的障里,目睹了潘秋夜的鬼魂模样,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想明白安品然的替换之计。季警官看到过蝴蝶翅膀停在天花板上,自己的窃听之术也遭到第二次相同攻击,是否那就是简画蝶?简画蝶让季警官将关键的事实描述给自己……
难道她在给自己半推半就的提供线索吗?!
作者有话要说:包括这个故事在内,本文还有四个故事完结,中间考虑放一个不相干的插入卷。
☆、第二章 空调里的脸
其实自从暑假的时候搬入新家,容珺萱就觉得这套房子很不对劲。
按理说,楼房也是坐北朝南的好位置,但她却觉得整个房子都透着一股渗到骨子里的阴冷,这阴冷当然起不了空调的降温作用,而是在你身处炎炎夏日的时候,正感慨着苦夏难捱、试图让自己做到“心静自然凉”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忽然感到背脊发僵,双足麻木,两手霎时就变得冰冷。有时候如果凑巧,还能够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精致而熟悉的脸也会变得苍白、僵硬、陌生,就好像那镜子里站着的是另一个人,在和镜子外的自己冷冷对视,目光残忍。
最开始,容珺萱以为是不太习惯新居——虽然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乐观的人,不至于如此伤感辞别旧居。但日子久了,这感觉依然没有消退,反而来得更加勤奋。甚至在最热的那几天,容珺萱明明掏出纸巾去擦拭一脑门子的汗水,却突然间一个莫名其妙的颤栗,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停止所有动作,静静地站着或者坐着,然后清楚的感觉到,寒流从地板上冒出头,一股一股地从脚心钻进来,渗透五脏六腑和四肢中去。到最后她会实在忍不住,自己低喝一声,自动弹跳起来,甚至不由地在室内跳上一圈,那感觉就犹如拼命在抖落着某种缠上来的脏东西一样,把它们抖落到消失。
而最可笑的是,这一切感觉都是没有根据的。三伏天,汗流浃背,锁好门、绝对没有外人的家,怎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呢?有什么道理呢?又没生病发烧。
后来,容珺萱以为这是一种可怖的预感,是不是家里要出事?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两周,姐姐和父母都出入平安,什么坏事都没发生。而在这期间,寒冷和颤抖的感觉还是会时不时造访一番。
于是容珺萱开始认为,是这套房子有问题。
房子其实是二手房,只是以前的房子要给姐姐当作结婚的嫁妆,姐姐读博士,明年就要毕业了,朋友也谈得差不多了,就等毕业结婚。姐姐年纪不小,好不容易搞定婚事,父母自然高兴,为了姑娘婚后生活腰板能硬一点,大笔一挥,家里原先那套两居室就给出去了。随后父母买了个价格相对便宜的二手房,照他们的意思,省下的钱是准备日后容珺萱结婚的时候,当作买房款的。容珺萱和姐姐感情甚好,也从不怀疑父母的爱,所以一点意见都没有。当初搬家的时候,还欢呼雀跃,为能够换一个新环境,来一番“新冒险”而激动。
房子所在的小区,有十年历史,和很多七八十年代就存在的小区比,这片小区算是个年轻人了。虽然陈旧,设施却很齐全。无论是楼梯还是里面的房子样
式都比老房子漂亮、合理。容珺萱所住的这栋楼,又是个好朝向的,阳光充足,屋里总是亮堂堂,让人看了心里就快活。
可是……容珺萱忐忑不安地想,那奇特而恐怖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和几个朋友诉苦了一番,有个信鬼神的朋友就说,二手房啊,是不是房史有问题呢?
容珺萱其实不是很信这个,但是这几日也被那古怪的感觉弄得有点精神衰弱,于是找了个机会,试探地问了问父母,这套房子的历史以前原房主的情况。父母的回复也很清楚,看不出任何问题。容珺萱想和邻居套话,奈何这邻里干系,不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就能建立起来的,父母都不张罗,她也不好自作主张提着礼物去人家家里小坐。搬过来时间还短,周围的人也不熟悉,就是楼里遇上人,有时候也是彼此不理会,毕竟对方也没兴致认识你。
或者去找居委会、物业,房子里有没有出过问题,他们肯定都知道。可是容珺萱是个腼腆内向的,好不容易借着户籍啊、水气费等等事情去过居委会和物业办公室,看着对方那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脸,她感觉自己那些精神病一样的话,实在是吐不出口,最终是怏怏而归。
再去和朋友们诉苦,那信鬼神的就说了,你去拜拜吧。佛寺还是道观,都拜拜,然后请几个护身符和高香回来镇着,至少能求一个心里踏实。
容珺萱接受了这个建议,反正暑假在家无事,便把市内及周边比较著名的寺庙道观都求了个遍。刚开始那几天,鼻尖泛着香火的味道,耳边还不时回响起钟声那沉稳、淡然的鸣响,回忆着殿内神仙、佛和菩萨们或慈祥、或威严、或端庄的样子,确实感觉有了寄托,心里踏实不少。那几天,也的确没了突发性寒冷的感觉。
但是好景不长,八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大概十一点多了,容珺萱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上网,父母都睡了,姐姐和同学们旅游去了。这种状态容珺萱早已熟悉,由于开了一天的电脑,感觉这台老式笔记本电脑的风扇已经严重老化,散热极差,现在手底下都有点发烫。容珺萱就把空调给打开,关好窗户和房门,一面看网络小说,一面放了点抒情的音乐。
凉气很快就在室内匀开,容珺萱十分舒服,满意地喝了口水,鼠标轻点,翻着网络小说,慢慢的,全神贯注到那惊心动魄的情节中去。甚至都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循环播放的音乐停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
这幽咽的声音最初响起的时候,容珺萱也没有注意到。或者是楼上楼下的动静,或者是楼外的热闹,反正盛夏夜,大
家都休息得晚。
但是那声音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而且……
容珺萱终于看不进去小说了,那上面一个个汉字如此清晰,可她没有精神去吞食它们的意思,因为那声音……
似乎近在咫尺。
容珺萱紧张起来,她回头看了看,室内一如往昔,只有空调的扇叶在一张一合,吐着丝丝冷气。
她的目光停留在空调上,心里认为是空调老了,扇叶或者别的部件锈了,于是发出了这种近乎于女人哭泣一般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扇叶并没有动,但那声音再一次出现在室内,而且格外清晰。
扇叶一直都没动,室内的温度微微有些回升,一股子空调里散发出来的怪异潮腥味道四溢着,就在这诡异的气味中,幽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由于室温稳定在容珺萱的设定温度上,所以空调已经暂时停止了工作,扇叶纹丝不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哭声愈发清晰、高亢、悲痛,哭泣的调子一直在往上攀爬着,愈来愈刺耳。
就在耳边了!
容珺萱慢慢起身,她紧紧盯着空调——那哭声,似乎就是从空调中发出来的。
容珺萱在室内走动一圈,哭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回容珺萱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楼上楼下的声音,不是外面的声音,就是……
她的目光对准了空调,哭声就是从空调那边传出来的。
会不会是风声?气流吹出扇叶后的声响,形似哭泣?这是完全可能的。
容珺萱脱下鞋子,站到沙发上,昂起头去面对空调扇叶后那黑洞洞的一片。夹杂着潮湿的、半温半冷的气流迟缓地吐出来,流过她的脸蛋,从那一片黝黑中。
四周静悄悄的,这一次,似乎连电脑的风扇声都没了。屏幕黑了起来,进入屏保状态。
容珺萱紧张的扒住墙皮,手指活动一下,墙粉上留下了她湿润的指头印。
她甚至能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流过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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