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湛明婵再也受不住这种羞辱,哭着跑出去,刚好撞到湛明儒和湛明磊,湛明磊急忙抱过妹妹要给她擦眼泪,湛明婵现在哪里还会管这些?她就知道这两个哥哥,全是父亲那一边的。心里都是抵触和不信任,推开他们就跑。湛明磊要去追,让湛明儒一手给拉住,“一丁点的事就哭哭啼啼还得让别人哄着劝着,长此下去,她还如何担当掌门的重任?你别管她,趁着她还算年轻,自己去度过那些挫折吧。或许现在纠正她的性子,还能来得及。”
“可她是个女孩子,是咱们的亲妹妹啊。”湛明磊无奈道,“咱们当哥哥的不照顾妹妹,还能如何?”
“我就是在尽一个长兄的责任去照顾她。”湛明儒说,“倒是你,对她太过迁就了,明磊,你这是害了她。她不是一般人家那种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妹妹,她和咱们是一条船上的,都在风头浪尖上。而且她的身份比咱们更具有目标性,她是很多人的靶子,多少强弓张满了,那锋利的箭矢对准的,是她。”
湛明磊沉默,少顷,“这强弓里,是否也有父亲张开的呢?”
湛明儒本要往前走,豁然收住脚,逼视自己的弟弟。
“你说什么呢?”湛明儒蹙眉道,“父亲对明婵严厉甚至苛刻是真的,但大多都只是局限在语言上,打的话,父亲素来舍不得。本来今天父亲也只是想在打压湛修则的时候顺道给明婵一个警告,让她注意点自己的行为和全局利益之间的考量,懂得尊重父兄。别说打了,就是罚,
也只是想罚她跪一会儿就算了。谁知道明婵又说了什么,才哭哭啼啼跑出来。虽然父亲因为咱们是儿子所以更器重咱们——”他眼眸深处露出一点点不甘和无奈,“但是父亲心里最疼的还是明婵。”
打开莲蓬头的开关,温热的水畅快地洒下来,容珺萱除去身上所有衣物,精@光地走入温暖清澈的水帘内。水似温柔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她姣好的身躯。她快速冲洗一遍,湿透了柔发,又拿过洗头液,倒在手心一点,开始揉搓头发,感受到泡沫在迅速诞生着,包裹着她的十指。
她先细细揉了一遍,又大力抓了几把,然后她背过身子,弯下腰,将头伸入水帘中,开始冲刷——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不知为何,尽管热水冲着她的头发,可她依然感到彻骨的冷。是因为光@裸的脊背和下@身还置于热水之外吗?
容珺萱直起腰,看向浴室的门。透过下方的通气扇叶,她能看到家里那块藕荷色的垫子和一点点木地板。
然后,她僵住了。
现在,洗发水的白色泡沫还在她的头顶滋滋轻响,十根手指尚且插在浓密的黑发里,一缕缕白色泡沫在热水的冲刷下,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着,滑落到地砖上,争先恐后地冲向地漏,甚至可以听见热水流入地漏发出的咕噜声。
容珺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头发上的白色泡沫一点点干掉,身体一点点冷掉。
现在,姐姐在外地,父母在国外。
这个四口之家,目前只有她、只可能有她出现在这个室内。
但是现在……
容静萱甚至能听到自己哆嗦的声音。
透过浴室门的扇叶片,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一双男式运动鞋突兀地踏在浴垫上,那鞋头,缓缓挪转,最终朝向了她。
容珺萱一手掩住赤@裸的前胸,一手掩住下方。
此时此刻,只有十足的惊恐,颤抖,都已经冻住了。她忽然抬起手,拽过一旁的浴巾,披在身上,又拿起一把墩布。她盯着那浴室门,盯着那双男人的鞋子。
而浴室的门,正在一点点打开……
容珺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出去的。她的头发上还荡着白色泡沫,她的身上还湿漉漉的,甚至弄湿了衣服,她光着脚踏着凉拖,就那样冲出了家门。
仿佛背后有怪兽的追赶,她一边喊着,一边哭着,一边往下跑着,在楼门口撞到了人。
“容珺萱?”那人抱住她,控制着她的挣扎,疑惑地问,“是容
珺萱吗?”
容珺萱甩开遮挡住眼睛的湿法,“是……是您……”
竟然是那位天师。
热泪滚滚而出,容珺萱一头扎入天师怀中,放声大哭,边哭边道:“鬼,鬼,鬼啊……”
天师的双手虚虚覆在容珺萱的后背上,他看着楼梯上方,稍作迟疑,立刻推开容珺萱向上跑去,容珺萱也紧跟其后,前后脚进了门。天师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将整个房间转了个遍,容珺萱注意到他双手交结在一起,拧成一个奇怪的形,一双眸子分外明亮。但那两道浓眉却慢慢蹙紧,紧到容珺萱好像给他抹平。
“她呢?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天师回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谨慎和冰凉,他问容珺萱,“她一定来过,我设下的阵法捕捉到了。她一定是来过的,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啊?”容珺萱如坠云里雾中,“谁?”
“那个鬼。”
“他……他……他浑身肿胀,就好像泡过很久的尸体……一定是你说的那个被淹死在浴室的……”
“是她,女字旁的她。”天师的目光中再无一丝温柔。
容珺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她突然感到自己湿@身的样子,是如此羞耻,不由抱住前@胸,“她是谁?”
“简画蝶。”天师一字一顿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没几章就要完了,因为家里的六件都走了一遍。。。。。所以大家的竞猜也要快一点了。再有三个故事,就要完结了哦。
☆、第十五章 水滴石穿
哭归哭,愤怒归愤怒,可在湛修慈的压力下,湛明婵不得不交出护灵瓶。
在这之前她唤出薛姑娘的灵魄,却发现薛姑娘虽然开始恢复意识,但是“开始”和“完全”,还是两回事的。本来再拖个三四天就能大功告成,谁知湛修则挑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公开——或者说是湛修慈默许他把事情公开,逼自己不得不把关键证人交出去。她知道湛修慈不会把这三条灵魄如何,顶多是拘上一阵再放回去,或许会给一笔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就此了账。但是自己是要错失逮住简画蝶的良机了。
何等不甘心,奈何没有一丁点力量去抗衡湛修慈。这个家她最弱小,空有掌门头衔还要去当靶子。父亲和哥哥们都无法指望,母亲又见不到面,活了这么多年,心里的事连个能托付的人也没有。从湛修慈书房内出来的时候,举目四望只觉苍凉。
她搭了进城的公交车,一路七转八转,回到学校附近的租房内。随后上网去诡夏论坛看了看容珺萱的贴子,发现容姑娘一直没有回音。暗暗感觉不妙,思前想后,拿起整理好的资料,抽出印有“公园街中学”的那一页,再次走出家门。
她去了警局,找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曾警官。
“我有事拜托您。”湛明婵诚恳地说,“这个叫做容珺萱的女孩,我不清楚是真名还是假名,但是至少您可以帮我确定一下这个名字是否在这几所学校就读过。”她推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西坊区第三实验小学、洋泽区第二中心小学、洋泽区公园街中学、洋泽区展新中学和东阳区第八十中学。
曾警官看都没看,“对不起,请您走正常程序,报案后等待我们立案,至于分给哪个组,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您该知道这几个月本市发生几起恶性、诡秘的凶死事件。”湛明婵说,“每次都有我的出现。因为我从我的领域出发,发现这些案件有内在的联系。存在一个连环凶手在追杀这些处在花季的青春少女少年们。无论他们是不是有该死的罪,但是,总不能任由那个背后的凶手继续这样私刑处置下去。更不要说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多少无辜的性命被卷进来,譬如您的好友季警官。”
曾警官脸上的肌肉跳动几下。
湛明婵继续道:“我的压力很大。因为有一股力量不让我查下去。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一个无辜的本该逃过生天的朋友最终没有躲过毒手,她死在家门前的池塘里,警察说她是自杀。这不可能。太好笑了,她绝对不会自杀的,她很坚强,而且她担负着记忆的重任,她要记忆着她那几个惨死的朋友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她回
到家乡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再是追求庸俗的物质而是返璞归真,所以她绝对不会自杀的。曾警官,有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含冤而死,我就是因为这道这个,所以我一定要查下去。无论我上头的压力有多大我也要查下去,我只是为了她一个人我也要查下去。您难道没有这样的勇气和信念了吗?让您的好友季警官躺在黄泉之下却不知到底是为何而死?”
曾警官的手指抽了抽,他看向湛明婵,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抱歉。”他拿起纸条,揉成一团,丢入垃圾筐中,“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为什么?”湛明婵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
“正如你有压力,我也有来自上方的压力,而人都是自私的;其二,”曾警官看着湛明婵,视线中透露出指责与不满,“如果不帮着你,季节或许就不会这么年轻就去了,他还有父母,他还没娶媳妇呢。你引他进了你们那个圈子,那就该由你来保护他这个圈外人,但是你却没能保住他。你既然都知道那个闻雨轩有问题,为何不去叮嘱季节哪怕是对他采取什么强硬措施都无所谓!但是你做了什么?大概就是有叮嘱,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而已。你明知道那个闻雨轩是个吞人命的危险之地,人命关天,怎能是几句随意的叮嘱就算是尽责任了呢?这样一个你,要我如何信任你呢?嗯?我不是个惜命的人,如果我眼前有一个歹徒劫持了人质,我愿意以身去换那个人质;如果我眼前有个人要落入危险境地,我愿意去救他,哪怕会让我也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我面对的是持枪的一群犯罪分子,就算他们再穷凶极恶,我也不会惧怕牺牲。但我不会为了给你查点资料就做好随时去光荣的准备。因为我不仅有良心,我还有脑子,我知道为了这个警徽我应该去付出什么,但这并不包括为你卖命。湛掌门,我很敬佩你的韧劲,但是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湛明婵盯着这个并不魁梧但双眼中带着精明的干练警察,“季警官的死我很抱歉,我确实疏忽了。所以我不想再有一个人被疏忽掉。这个女孩,或许叫做容珺萱的女孩,我只要知道她是否在这几所学校就读过,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没有任何危险,不需要您离开您所属的警界的范围,不需要您踏入我的领域,您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只是为了我们能够尽可能快地找到这个女孩并且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她还在读大学,很年轻。”
曾警官低下头,看着报纸,“对不起,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容珺萱呆呆地盯着
天师,“简画蝶是谁?”
天师冷道:“刚才谁来过你家?”
“一个女孩子,自称是贺希希。”容珺萱喃喃道,“但是我不认识她,听都没听说过。”
天师的瞳孔微微收缩,“贺希希……”他在室内踱步,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十月天,早已转冷,容珺萱一身湿漉漉,开始发凉。不断的寒颤提醒她抗寒的极限快到了,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家里又闹鬼……”
天师豁然抬起头,他用一种严肃的目光审视着容珺萱,这目光太过专注,让容珺萱会错了意,抱着被湿衣服勾勒出的前@胸,羞得低下头。
“容小姐,”天师客客气气道,“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到这般地步。所以上次并没有跟你说出全部实情。本来只是希望在你不知情的前提下把事情彻底解决,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他轻轻一叹,“我留下了男性的怨气,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容珺萱毛骨悚然,“什……什么……”
天师遗憾道:“我怀疑有一个怨气沉重的妖孽缠上了你。这个妖孽,就是简画蝶。但是她诡计多端,从不亲自缔造杀戮,而是根据既定目标周围的情况,处心积虑,设计各种陷阱或者利用各种周边存在的妖鬼、怨念等等异类,将既定目标斩杀。”最后二字,说得寒气四溢。容珺萱惊喘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简画蝶啊!”
“妖孽就是妖孽。”天师阴冷道,“那么丑陋的妖孽,根子上就正不了,即便修了人@体,可又怎么可能有了人性?”
容珺萱听得惊心动魄,她只关心——“我该怎么办?!”
“她是在利用你这所房屋中残留的那对被杀害的一男一女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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