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叶姗的胸@脯起伏速度微快,湛明婵握住她的手腕,“二班的?”
叶姗点点头,“对……我不知为何吓坏了,就是感觉,刚刚还锁好的门,不知不觉中又开了,一片的黑暗,再加上外面呼呼的风声,就是感觉特别的可怕。我立刻跑了,一直跑到校外……然后……然后我应该是……”她的身体哆嗦着,“我似乎回头了,因为不放心,我回头了。我看到……看到这个楼,亮灯了。”
“这栋楼吗?”湛明婵轻柔的声音仿佛低吟着咒语。
“对,对。”叶姗听了湛明婵的声音,不知为何又沉静起来,“我当时吓坏了……但是之后,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竟然……又回了学校。”她的声音逐渐冷静,“我看到第一扇钢丝门已经打开了,我很惊讶,当然也有一点点好奇。西北风在我耳边呼呼刮着,似乎在鼓动着我,进去吧,进去看看吧。为什么锁开了,为什么会亮灯……”
叶姗的声音缓和下去,“这栋楼的门,也是开的,但是只有一条小缝,我看到锁没了。我一推,呼……冷而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似乎是里外的空气在交锋般,我看到纸屑、果皮、白色的尘土都在飞扬,打着旋,没了……然后,我就进来了。门,自己关上了。”
一旁的曾警官忽然蹙了眉头,他拎着手电筒,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向门边。湛明婵的余光纳入这
一切,但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引导叶姗。现在,她们开始走动,跟随那一年叶姗的步伐。
“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有那么大胆。但是人的胆子大概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小吧。那个时候主宰我的,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魔鬼一般的蛊惑,还有我自己的好奇和一点点虚荣。因为我想当一个勇敢的人,让这一晚的经历成为大家的谈资。让男孩子们也都崇拜的看着我,说,叶姗好强啊……总之,我就是进来了,而且没有出去,我那么害怕,但还是摸索起来。逐渐的,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本来那天一直有阴霾,说是要下雪。但是后来起了很大的风,云彩似乎都被吹走了般,我记得看到了月亮,很冷,很苍白,很单薄的月光。再加上一点天光,我也并非是在纯粹的黑暗中行走。我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但是那大概都是墙和废弃的木材、砖块、塑料布。然后,还听到了风声和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呻@吟……忽然我看到了……一块白色,趴在地上的白色。”
叶姗的嗓子开始颤栗,“那块白色……我想起了刚刚那个孩子穿着的白色羽绒服……我……我伸手去摸……那的确是一件衣服,衣料的感觉,我摸得出来。只是里面没人,似乎是被那个孩子脱到了这里……但是那个孩子为何要脱衣服……?为何来到这里呢?”
叶姗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恐惧的哭腔,“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当时好像有喘息声,越来越大,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的,就……就碰到了……那个人……那确实是一个人,软软的人……我碰到了……然后那个人似乎向一旁滚开……一直滚……一直滚……我……我吓呆了,我一定是吓呆了,我不会喊,不会哭,甚至没有跑……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看着那个人滚到窗边,月光刚好照亮了那里……我看到那个人蜷缩成一团,又紧又小的一团,微微起伏着……那是个活人,还在喘息!天啊……”
叶姗吓得哭出来了,湛明婵的手紧紧贴着她的天灵感,另一只手则握住叶姗的腕子,“别怕,别怕。这里有我,有一位警官,有我们在,什么人,什么妖魔鬼怪都伤害不到你。”她依然低吟着,而这轻吟声能让叶姗感到一种奇特的心安,仿佛湛明婵用术法编织了一道名唤“平静”的网子,将她网起来。
叶姗抽泣一会儿,慢慢安静下来,她一直没有睁开眼,对她而言,在黑暗中回忆,会更好一些。
“你提问好吗?”她请求道,“我实在不知该回忆一些什么……”
绿光包裹着叶姗,光芒与空气接触的边缘有小小的火花噼啪,湛明婵知道这意味着叶姗此刻的情绪和意识都
及其不稳定,遂道:“好,我问你。那个人滚到了窗边,月光照过来了,你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一直蜷缩着,犹如麻袋。”
“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那个人没说话,只有很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呻@吟。对,这是个女孩子,因为细声细气的,那是女生的声音。”叶姗肯定着。
湛明婵点点头,紧了紧叶姗冰凉的手指,“别怕,很好,你很勇敢。现在我在你身边,一百个女孩子也奈何不得你。接下来,我想知道,那个女孩子除了痛苦的喘息外,就没说话?没做过什么吗?”
“她一直缩成一团……没有说话,就是很轻很轻的,但是很痛苦的呻@吟……我看到她匍匐在地上,在颤抖,很剧烈的颤抖……似乎病了一样……”叶姗轻轻道。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叶姗的嘴张开,又合上。
“发生了什么?”湛明婵一手抚着她的天灵盖,一手环住了叶姗,抱着她,在她耳畔道:“别怕,你完全不用害怕。有我在你身边呢。现在那个女孩子,你心中的恶魔,你惧怕的对象,就在面前了,她害怕我,因为我会收拾她,她在躲避,她恨不得你什么都不要想起来。现在,她在苦求着你能绕过她,忘记她,别想起她。但之后,她又回背信弃义地骚扰你,让你不得安眠……叶姗,逮住她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她怕的是你。”
叶姗似乎被湛明婵“蛊惑”了,她闭紧的嘴又一次张开,“那个女孩子……她……不是人……”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对翅膀……”叶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一对翅膀……张开了……”
一对翅膀……在北风呼啸的冬夜、在凄冷的月色下、在一栋遭遇过火焚的破楼里、在一个六年级小姑娘的眼前,缓缓地张开……
“很慢……很慢地……张开了……”叶姗轻轻地说。
月光下,那对翅膀逐渐地张开,划过月的光华,慢慢地打开……
毫无征兆地,叶姗的身子往后一倒,湛明婵立刻扶住她,绿色的法光忽一下,全灭了。
“叶姗!叶姗!”湛明婵没料到在术法护佑下,叶姗竟也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吃了一惊,曾警官听到动静已带着手电过来,一照下,发现叶姗面若金纸,一动不动,探鼻息只觉得微弱无比,但脉象却还稳健,湛明婵再唤几声,叶姗便醒转过来,睁眼道:“它张开了。”
“我知道。”湛明婵轻声安稳,“你已经很累了,不如今日就这样吧。”案子重要,人命更重要。横竖叶姗已经合作,两周的期限还不算太紧张。
叶姗却摇摇头,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湛明婵和曾警官望过去,那对面墙上,正正地是扇窗子,窗
框上都挂了蛛网。
“就是那里,那对翅膀在那里升起来。”叶姗清晰地说,她忽然握紧湛明婵的手,“不……不……不……要……”
“怎么了?”湛明婵发现叶姗的手心里全是涔涔汗水,不由吓了一跳。
“不……不……要……”叶姗几乎是挣扎着在说话,似乎有一双大手凝住了她的脖子般,她两只眼睛盯着窗户那边,都要鼓出来了,“不……不……”
“不什么?”
“不……不……就是……不……要……”叶姗面露痛苦之色,“啊——!我……头疼……”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头疼……好疼……啊——!”
她猛地挣脱了湛明婵,双手抱住头不住呻@吟,囫囵话也说不出了,几乎就要在地上打滚,以头撞墙。
湛明婵当机立断,“到此为止,快送她回医院。”曾警官立刻背起叶姗,他们刚走到门前,那门却被人推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肤色微黑的年轻男子,一身沾满油漆的工装,腰间皮带上绑着些工具,还戴着顶安全帽,正惊讶地看着湛明婵三人,“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我闺女身子不好吹不得风,临时避一避。”曾警官道,“结果越来越不好,我和我侄女赶快送她上医院。你俩让下让下。”他背着叶姗,带着湛明婵急忙离开这里,很快就找了辆出租车,呼啸去了医院。
待叶姗进了治疗室,曾警官一脸凝重地说:“姑娘,我跟你讲,那地方暂时不要回去,至少别毫无防备地回去。”
“是因为那两个不速之客吗?”湛明婵冷静地问。
曾警官点头,“他们看咱们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的是一种极度警惕的目光,我熟悉那种目光。”他肯定道,“但我无凭无据,就打那么一个照面,也不好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楼的确古怪。你说它已经废弃了,为何一直不拆?你说它既然废弃了,为何窗玻璃都是完好的?遭遇火焚的楼,怎么玻璃都没被炸裂?尤其是叶姗说看见过二楼亮起灯光,楼里难道还没断电吗?这都是可疑之处。最可疑的,就是既然玻璃完好,窗户也是关着的,门也是关着带锁的,那为何里面的空气,一点都不污浊呢?我想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楼里,的确有人活动,而且活动多年了。”
“叶姗那几个小伙伴的失踪,是否和这些在楼里活动的人有关?”
“我想是有联系的。但是现在也说不清,都只是疑点,而且我也没法让队里立案调查。”曾警官叹着摇摇头,“但是我觉得这楼里的问题大了去了……为了你的安全,暂时别带着叶姗回去。”他顿了顿,“蝶妈妈那里,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湛明婵说:“我觉得,叶姗当年看到的,是变身的成灿。她也是因
此才被洗去所有记忆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叶姗“不要”了半天,到底是“不要”什么呢?
☆、第十三章 爹不给钱
为了避免与叶姗家人发生冲突,湛明婵和曾警官讨论了一会儿后,就先行回避,留下曾警官一个人当路见不平的好警察。孰料刚过一天,曾警官给湛明婵打了个电话,先是说那栋楼他无权去查,只能跟别的组的朋友打打招呼,问问情况,但是也不要完全指望别组的警察能随意调查,就算是一栋破楼,如果无人报案,没有异常现象发生,那么刑警队长也是没法去管的。
学校方面,曾警官也抽空去联系了一下,但是那边只说“本来想拆楼的,但是产权有些纠纷,资金也不到位,后续规划也没有,新楼和郊外的职工楼都建起来后,就更不急着拆它了。就这样闲置下来。”再问楼门的钥匙,答复则是“以前在看门陈大爷手上保管,他退休了,就给了新来的保安负责人。”再问是否有人进去过,答复是“应该从没进去过,因为那里面什么都没了,完全没必要。”最后说“有人看见过那楼亮灯了。”回答为“怎么可能?哪天?什么时候?”曾警官知道没法说十几年前,就编了一个昨天下午六点左右,校方只说“这个就真没听说过了。”
曾警官问湛明婵:“叶姗那个‘不要’,你搞明白没有?”
湛明婵答了还没有,曾警官若有所思地说:“她家属说,她在昏迷中也断断续续地嘟囔什么,凑近了听,也是‘不要’。她在那栋楼里到底遇到了什么,看来得等她醒了再说。”
湛明婵心想,恐怕醒了也难以想起什么了,又问:“叶姗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曾警官叹了叹,才说:“确实不太好。正经医学上的事我不是很懂,我也不是家属,没法细问。但是据说确诊了,脑袋里就是有个瘤子,好像还是恶性的,长了很多年。手术大概几万,但是放疗得几十万,而且不一定能治好。这个会复发的。你当时不在,那个哭爹喊娘的。”说完后,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湛明婵才怔怔地说:“我知道了。”
曾警官也安静了会儿,“得,那我就先放了。哎,等一下,我知道你的时间可能很紧,迫切地想找出线索。但是那栋楼,我十分希望你即便一定要回去,也要做好所有的防备。如果有人从叶姗六年级的时候就捣鬼,一直捣鬼到现在,我恐怕这个集团势力不会太小。”
湛明婵哦了声,要放电话,曾警官又给打断了,“别不把我的话当话,姑娘,看鬼,我没你行,但是看人,我的眼光比你老道,我跟你直说吧,我一直怀疑上次那两个工人的腰间,可能还藏着枪。那可不是好玩的了。”
放下电话后,湛明婵在房间里坐了片刻,拿上公交卡出了门。换了三趟车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才到了湛家主宅。
掌门突然回来,但宅子里
一如平常,见到她的族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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