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经在半年前死了的?”她问道。
死灵协奏曲(五)
杜医生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巧也不巧,前些天我在街上遇到了那个接走女孩的男人,顺便问了他。他开始还想装作不认识我,但我认人的能力很强,他瞒不过去才承认的。”
一阵沉默。
“就这么简单???”颜无月难以置信地叫道,“也太凑巧了吧?”
“也许真的是巧合,”占星师突然开口,“请问医生,你遇到那个男人的时间是几号?”
“嗯,我想想……十一放假之前的星期六,我母亲生日的前一天……月日,对。”医生回答。
占星师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纸张的边缘微微泛黄。他那雪白的手套在报纸上无声地移动,最后,定格在一条新闻标题上。
“无名男子飞来车祸肇事车辆连夜逃逸”
本报讯:月日晚,本市兴隆街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被当场撞死……文字旁还附有车祸现场的照片,惨不忍睹。杜医生只瞥了一眼,惊奇地叫了起来:
“正是他!好端端地竟死了?”
问题顿时严重起来。福利院和医院之间唯一的联系人——无名男子已经死了,就在杜医生认出他之后,这一方面说明,那女孩的鬼魂并不是无端唱歌,那家福利院的背后的确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为了保护这秘密,连无名男
子的嘴都必须封上;另一方面,颜无月他们面对着是如此灭绝人性,凶残而狡猾的对手,能赢吗?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调查。首先要找到黄护士说的“登了寻人启事的报纸”,锁定大致日期之后,颜无月带着一包饼干,一头扎进了图书馆。真夜回到了占星师的肩膀上,对着颜无月直撇嘴。
“男人婆真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那人撒谎了!”
“怀疑又如何?”占星师凝神道,“我总不能把真心话逼问出来。”
真夜捧着小脑袋仔细一想,突然拍手大叫道:“谁说不能!先生忘了,还有‘她’呢!”
“如果是‘她’的话,什么狗屁线索,通通不在话下!”
“竟要出动‘她’了吗?”占星师苦笑着,“不过,‘她’对于这方面地敏锐,倒真的是无人可比肩。”
“白夏……”
搬进如今这个占星馆的时候,占星师曾将两个箱子视若珍宝,定要随身携带,不许其他人碰哪怕一下。第一个箱子自然就是他自己的“床”了,晚上他躲进箱子里睡觉,白天起床,他还会小心翼翼给箱子贴上封印,除了颜无月那次误打
误撞揭开符咒,还没有人能进那箱子里一探究竟。第二个箱子则要小得多,暗沉的紫檀木所雕就,箱子外面横亘着十把胳膊粗的黄铜大锁,倒衬得这箱子越发嬴弱不堪。真夜站在一旁的桌上,屏气望着占星师掏出一串黄铜钥匙,慢条斯
理将那十道锁一一打开。
箱子咯吱一声打开了,岁月累积的灰尘扑面飞来。躺在灰蒙蒙尘土里的,是一个身量大小和真夜差不多,感觉却迥异的人偶娃娃。占星师赔着十万个小心,扶住那娃娃的头,把她轻轻地抱出来,立于桌上。那娃娃一头长发,霜银如
雪,只在头顶揪成一把辫子,却不朝天,随余发一起悉数披散下来,颇有飘飘欲仙之感。她肤光胜雪,星眸紧闭,只见一点猩红点缀唇上,更衬托得唇红肤白。她的双手交叉相握于胸前,一颗金色的铃铛系于腕上。她仿佛童话中沉睡百
年的美丽公主,只需轻轻一吻便可醒来。
占星师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白夏,白夏,醒来吧!”同时,他的手伸向了她腕上的铃铛,轻摇了一下。叮当。
叮当。
叮当。
突然,白夏的身躯娇颤了一下,占星师急忙后退。只见白夏扬起双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等到她将腹中积年之气一并释放,占星师这才笑了。
“睡得好吗,白夏?”他上前吻了吻她的小手。
白夏并不睁眼,她的声音仿佛自古代穿梭而来,充满了神秘和悠远的味道。
“我睡了多久?”
“三十年,”占星师答道,“抱歉刚睡下就把你叫醒。不过,这一次我需要你的帮助……”
白夏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速战速决。我不想浪费时间,梦境还在召唤着我。”
甚至连来龙去脉都没有理清楚,白夏便坐上了占星师的肩膀,而真夜则被迫看家,眼睁睁地瞅着他们二人出了门。她想起自己曾满怀嫉妒地对占星师说过,“反正,你从来都只听‘她’的话……”。不错,只要有“她”,白夏在的一天,占星师
便只会听她的话。
因为,白夏从不,也永远不会犯错……
占星师赶到医院的时候,颜无月还呆在图书馆里翻阅报纸。他借故和黄护士、杜医生分别聊了几句,然后,他问白夏:
“需要我为你装上眼睛吗?”
白夏冷笑了一下;她高深莫测地牵动着嘴唇,笑了。
“凡人的眼睛虽然不在了,但心眼犹存。”
“那个人在撒谎。她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南辕北辙。”
占星师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我早就怀疑过,福利院花了五万元才买到信息,这样重要的电话号码她怎会不记得?连报纸名都忘了。”
“不止如此,”白夏一脸讥讽,“根本就没什么报纸。”
“没有?”占星师吃了一惊,“那她从哪里得知的?”
“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映象,似乎有人把纸一样的东西塞到她的手上,两个人说了好久的话。”白夏答道。
“哦,那可能是传单。”占星师补充了一句,“对了,白夏,你睡着的这三十年间,世上又发生了很多变化,让真夜给你传递些知识吧。”
“这个容后再谈,”白夏温和地堵住他的话,“然后我看到,她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很古怪,她拿起盒子上面一个长长的、两头弯曲的东西,还有一圈一圈的线连着……”
占星师迅速把她抱到电话亭,指着电话对她说:
“是这个吗?”
“对。”
“这个叫电话,”占星师又好气又好笑,“你真该学点现代知识了。”
不知道白夏的脸红了没有,反正她停顿了一会,接着又冷淡地说:
“看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睡觉了。”
“等等!”占星师也慌了手脚,连连摇动她的金铃铛,“等你帮完这次,我一定请你舒舒服服洗个澡,请你吃香喝辣,然后送你安寝,如何?现在不要那么见外嘛!”
兴许是他的贿赂产生了效果,总之白夏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号码!”占星师脱口而出。他生怕白夏不明白,自己对着电话按了几个健,“就是这个东西,上面的数字,她依次按动的顺序是怎样的?记下来,告诉我!”
死灵协奏曲(六)
颜无月还在查阅资料。本地出售的报纸顶多不过十来种,时间区域也不算太宽泛,以半年为坐标原点,前后平移顶多三个月,按理说很好找才对,然而,她累得两眼充血,都没找到“福利院的寻人启事”。这可真怪了!难道,我漏了哪
种报纸?或者,不是报纸,而是杂志不成?
她坐在窗前,继续翻动着报纸,直到阳光猛地晦暗了下来,直挡住了她的视线。怎么回事?才下午而已,没到黄昏呀!难道天气一下子转阴了?她嘟嘟囔囔抬头望去,不禁大惊失色。占星师整个儿趴在窗子上,那张惨白的脸正冲着
她微笑。他那黑色的长风衣将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疯啦???这是颜无月的第一反应,还不快下来!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蜘蛛人”,专门来擦玻璃呢!她赶紧跑出图书馆,占星师果然神出鬼没,此刻又安然靠在图书馆前的旗杆上,含笑等着她了。
“你干吗那么夸张啊???!!!”颜无月一见面就大吼大叫,“故意引人注目还是骚包啊?要是让保安看到了,不把你扭送派出所才怪!”
“你尽管放心,”占星师一脸天真无邪,“再杰出的人类,哪怕刘翔,都无法跟上我的速度。”
“我没让你们比速度!你又不是田径冠军!”颜无月气坏了,“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叫我吗?万一让其他同学看见了,你叫我该怎么解释啊?”
“哎呀,你生气了,”占星师耸了耸肩,“算了,本来想告诉你福利院的电话号码的,不过你大概不需要了。”他转身便走。还没等他迈出步子,颜无月早已抢先扯住了他的大衣,一脸谄笑,“占星师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那是只存在于黄护士心中,白夏用心眼看到的电话号码。黄护士曾经按照传单上的指示,给福利院拨打电话,透露了那女孩的消息。她曾因为害怕女孩的鬼魂索命,无意中抖搂出自己的出卖行为,被颜无月发现之后,她又编造谎言
,企图瞒天过海。
“语言对白夏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占星师说,“因为她可以直接聆听人类心底最深的声音。”
“类似于读心术?”颜无月问,“她可以将对方的脑波直接转化为声音?”
“正是如此。”
颜无月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她兴奋地叫了起来,“那我们根本就不用那么费劲了嘛!只要让白夏去听听那些人的心里话,所有的线索不就统统出来了吗?”
占星师微微皱起了眉头,“没那么简单。读心术对白夏的精神负担相当之重,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轻松。我也只敢偶尔拜托她一次,如今她已经回去睡觉了。也就是说……”
“之后的事情,得全靠我们自己了。”
他口中的“我们”二字,听起来有些暧昧,然而颜无月一心记挂着福利院和那智障女孩,根本没有在意。如今占星师和颜无月一起,拨动了同样的号码。在经历了难以忍受的、漫长无垠的等待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线的那头,
传来了一个机械而甜美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恩宠天使福利院,请问您需要我们的服务吗?”
按照福利院的指示,占星师和颜无月来到H市郊外的白马广场,那里是H市高速公路的入口。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高速公路上驶了下来,正和电话里说的一样,颜无月的脊背突然一阵发凉。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她不知道自己
即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因为一个女鬼的歌声追查至此,最后冒失地进入恩宠天使福利院,是否也会遭到同样的厄运?她也许会死……占星师看出了她的动摇,只无声地将手搁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手套冰冰凉凉,然而,一股暖意却从他瘦
骨嶙峋的手上直传递到她心里。她不再发颤,腿也不抖了。
轿车果然径直开到了他们的面前,坐在里面的司机稳稳地问了一声,“薛先生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俩上了车,朝着高速公路进发。
一路上,司机板着脸,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占星师也不慌不忙,悠然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只把颜无月急得咬牙切齿。沉闷地行驶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轿车猛地一转身,从一条偏僻的岔道下了高速公路,开上了一条颠簸
的乡间小路。颜无月忽然觉得有哪点不对劲,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上下颠簸的小路给了她启发,“收费站!”她心里暗暗叫着,“这不是高速公路的正常出口,因为它没有经过收费站!”
轿车仿佛惊涛骇浪里挣扎的渔船,摇来晃去令人晕眩不已。也不知道颠了多久,车猛地刹车停住了。颜无月睁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的眼前是一栋风格独特的西式建筑,雪白而尖耸的墙上高悬着十字架,宽大
的门廊前则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周围异常幽静,和这建筑的沉静风味非常搭配。总之一句话,不像是在中国。颜无月吃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除了这一栋房子,周围还是她所熟悉的黄土地,只是荒凉得很,杳无人迹,田
里乱七八糟的是疯长的野草。
占星师问了一句,“这里是福利院?”
司机一句话也不回答,便发动了汽车。颜无月正要喊,占星师一把摁住了她,“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
他的意思是有他在的地方,颜无月便不用担心了吗?她差点忘了,他本是吃人为生的食尸鬼,又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入他的眼里呢?于是她松了口气,“说话要算数,知道不?”于是两人朝大门走去。
屋子里迎面而来一股消毒药水的味儿,然而却不见一个人。颜无月好奇地拉开一间又一间房门,直到一扇毛玻璃雕花的木门。她的手刚放到那圆形的把手上,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ein。”
死灵协奏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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