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可问题接踵而至……该怎样才能进入她的梦境呢?
第二天,班上来了好几个女生看望她,照例带来了些鲜花水果等慰问品。我一边愁眉苦脸地大嚼香蕉,一边尽量回答她们刁钻古怪的问题,尤其是那个颜无月。其实她本人相貌条件不差,最受不了她一身“彪悍”气。真搞不懂一个乍看
起来秀秀气气的女孩子,成天喜欢研究杀人啦破案啦,好奇心贼强,又是看恐怖电影又是打恐怖游戏,大大咧咧疯疯癫癫,更加上比冯泪还喜欢叽叽喳喳,没有一刻消停过嘴巴……我的天哪!真为她以后的男朋友暗捏一把冷汗,还不知道以
后受到怎样的满清十大酷刑呢。拜颜无月所赐,冯泪跟我闹得天翻地覆导致昏睡的事,早象一阵风一样吹遍了我们班上,那些女生看待我的眼神自然不太友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冯泪自己醒过来,”我回头瞟了病床上的女友一眼
,深感处于众多莺莺燕燕包围中的我简直像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我用力咳了一声,“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该死,那个颜无月不怀好意地举手了。“童威,这么说来你只打算消极等待,而不是主动寻找对策了?”
我的脸红了一下,“连医生都没有办法……我一个人能做什么?”
“如果说,我能给你一点建议呢?”她那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一直望向我内心的最深处,“也许有个人,真的可以帮你哦!”
召魂树之美女盆景(七)
真有这么神?尽管我满腹狐疑,看在颜无月自信满满的样子上,还是跟着她离开了医院。她总是神经兮兮的不知搞什么名堂,这不,计程车刚开到半路,她突然叫停,喊我下车。
倒,居然不偏不倚停在一家超市门口,该不会是她肚子饿了吧?哼,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想着吃!我有点不耐烦了,没想到她倒伸手扯住了我的肩膀。
“干吗啊你?”我有些不高兴。
“进去买盒酸奶,”她的回礼是一个假模假式的笑容,“双鹿牌浓缩原味酸奶,一升无菌软包装的那种,别搞错了哦!”
就算摸不着头脑,我还是按她的吩咐,特意翻出了这种酸奶,谁让她号称这就是“敲门砖”呢?乖乖,不知道哪个大肚女要喝的,整整一升呐,还不活活撑死她!
计程车开着开着,拐回了K大旁的那条巷子,冰冻街。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颜无月让车停了下来,然后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酸奶,对着我直挤眉毛,“等我叫你再进去,ok?”
“记住啊,”她生怕我不听话,千叮咛万嘱咐,“我叫你之前,乖乖在外面呆着,动也别动啊!”
知道啦!罗嗦死了!我又不是她家三岁小孩!我百无聊赖地蹲在那条小破巷子口,望向四处发呆。这一带的房子相当老旧不堪,低矮的二层小楼加院落,老式的铺面设计,还有那陈旧的木板拼门……哦,门上还贴着张破破烂烂的纸,什
么什么占星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饱含着气愤和厌恶的语气:“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拜托~帮个忙嘛~”听到那甜腻到肉麻的声音,摆明设下乐什么陷阱,这样柔媚入骨的声音,居然是男人婆颜无月发出来的?我鸡皮疙瘩忍不住掉了一地。万万没有想到,只要她愿意,也可以向一个普通女孩那样温柔可人嘛,虽说火
候把握得“过”了一点……尽管这种情况明明是她不怀好意,威逼与利诱双管齐下,“人家好歹是我的同学嘛~就当您老赏我一个面子,好不?”
“‘男’同学吧?”男人尖锐地反问了一句,“光是站在占星馆的门口,那种男人的体臭便传遍了冰冻街的每一个巷道。一想到那样臭烘烘的男人会如何玷污我的屋子……”他猛呼了一口,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看不见的臭味排出体外,接着
,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不行,绝对不行!”
羞怒之火在一瞬间从我的脸颊一直燃烧到耳廓的边缘。我有那么臭吗?!按照那人的鼻子,我简直成了一条臭不可闻的咸鱼。我不甘心地抬起胳膊,三天前刚刚洗过澡,还换了身新衣服,又没有踢球出汗,一点都不臭的。再说了,
男人嘛,在绿荫场上挥洒青春的汗水方显英雄本色。连泪都说过,那不是汗臭,而是童威我特有的味道……
我的胸口像是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泪!我怎么竟把她给忘了!自从昨晚接到副班长的电话,我一心牵挂冯泪的伤势,整晚都留在医院里,根本无暇照顾泪。昨天浇的水够喝吗?她会不会渴?没有我在她身边,她会不会闷得慌,
会不会寂寞?还有,她一个人待在男生宿舍那样危险的环境里,会不会被人发现上报?我的脑子又开始不争气地胡思乱想,也许她会被送进K大生化大楼的生物实验室,活体解剖、大卸八块,嫁接成各种奇怪的形状,装饰在K大随处可见
的草坪上……天啊!我呻吟了一声,得赶快回去救她!
“……有你最喜欢的酸奶哦~”颜无月终于使出了最终奥义——人间大炮&#;双鹿一升装原味酸奶——发射!男人短暂地叫了一声,旋即陷入了一片寂静。
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吧。
接着,一个沉稳、冰冷如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了,那是一把极富魅力的磁性嗓音:
“那么,请‘男’客人进来吧。”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既然咱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等这事一完,马上回去看泪。我迎风捋了一把板寸,清了清嗓子,昂首走了进去。
纥。这是我对这个“什么什么占星馆”的第一印象,采光极差,照明极差,兴许这正是馆主刻意营造的神秘氛围吧?黑暗中漂浮着两张同样白皙的面孔,都白得跟鬼似的阴森森,只不过区别在于一高一低,半空中冉冉飘起一双雪
白的手,我注意到手套上捏着一个塑料包装袋,已经软绵绵地瘪下去了。
我唯有目瞪口呆。不过说几句话的工夫,整整一升的酸奶啊!居然全部喝光了?我难以置信地将视线投向那个坦然自若的男人,剪裁合体的黑衣很好地掩饰了他本该鼓起的胃部,再仔细瞅他的脸——我像被狠抽了一鞭似的蹦了起来。
是他!不会错!平安夜给了我召魂树种子的古怪男人!
男人微微地眯起了双眼,对于我过激的反应毫无惊讶之色,看来他也认出了我。他慢腾腾将脸孔转向颜无月,带着一丝丝的笑容,说不上恶毒但也绝非善意,更多的是一种看透人世的戏谑味道:
“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
“男性朋友啦!”颜无月瞪起一双牛眼,一双纤细的拳头在他面前挥来挥去,“找死是吧?小心我扁得你满地找牙!”
“是这样的,”我感到有必要亲自出马,否则再这么纠缠下去,越描越榉晨删痛罅恕S谑俏野逊肜峄杳圆恍训氖赂嫠吡怂竿谴崮棠馨锷系忝Γ幌氲剿首魃畛恋靥玖丝谄?br /> “中国有句古话,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双眼寒如玄冰,冷冷的容不得一丝感情,“你种下的因,该由你结果,何苦问我?”
什……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最烦售后服务了!”男人不耐烦地将空掉的酸奶袋子揉成一团,“更何况那是免费试用品,连国家都规定无需承诺‘三包’……你说对吗?”
召魂树之美女盆景(八)
慢着,慢着,试用品?我想起那天他塞在我手心里的圣诞小红袋,里面那颗据说来自冥世的召魂树种子冰凉无比……难道说,冯泪的昏迷果然与泪,不,召魂树有着莫大的关联?
“客人,不按照使用说明胡乱操作,惹出什么乱子来可不能埋怨店家哦。”男人向我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你,召唤活人的生魂了吧?”
的确,我模模糊糊记得他仿佛说过,召魂树可召唤死者的亡灵。难道冯泪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召唤了她的灵魂,导致她失心疯了吗?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呀!平安夜那晚我一直牵挂着她,然后,泪就如天女下凡般出现在我
的面前……
“召魂树会按照你的愿望成长,”男人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接口到,“就算你并没有亲口许愿,存在于你潜意识里的意愿会直接映射到召魂树上。你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甚至连你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内心秘密,召魂树会一一记录并反映出
来,实体化为树的形态。”
天哪!这未免也太人工智能了吧?万一我当时不是对冯泪牵肠挂肚,而是沉浸在YY的快感里,尽想些AV女优火辣劲爆的演出什么的,那岂不是会天下,不,男生宿舍大乱啦?我虚张声势地擦了一把额头,还好脸皮子厚,冷汗出得不
多。
也就是说,正因为我记挂着冯泪,反倒让召魂树生生夺取了她的魂魄,害得她不省人事?“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我问道,“是不是要把她的魂送回身体?”
占星师似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他说,“但你确信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只要拥有人类的灵魂,召魂树便得到了宛如人类的生命。她会像人一样,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会因秋天落下的最后一片黄叶而惆怅,会为春天盛开的第一朵鲜花而欢欣雀跃。她只为你一个人而活,只注视着你,世上
的芸芸众生在她眼中无非鸟兽虫豸。从她出生的第一天起,她便全心全意为了你一个人活下去,和你一起经历生命的风风雨雨,在最幸福的时光里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不离不弃,至死方休。她的寿命不长不短,同年同月同日,在你安
详合上双眼的同时同刻咽下最后一口气……人间的平凡女子,又有谁能比得上她?而你居然这样残忍,刚刚让她出生,转手又推她进入死亡的深渊?!”
“不,我没有……”我被他凌厉的攻势搅得有些犯糊涂,“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把灵魂还回去,泪她就会死?”
颜无月终于插上嘴了,“对不起,打扰二位一下,”她明亮的眼珠时而瞅瞅我,时而又转向他,“你们俩一直在说什么树什么树的?我到现在为止,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来不及多想,我只把颜无月当作透明的空气。凝视着占星师幽绿潭水般深不见底的双眸,我再一次,用发抖的嗓音向他确认,“泪会死吗?”
“我说过,召魂树具有召唤亡灵的能力,”他漫不经心地将双手交叠在膝前,“同样,它也可以夺取活人的生魂。”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被他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惹毛了,猛地站起身,“若是泪把冯泪的灵魂还回去,她会不会死掉?”
“坐下,”他缓缓道来,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震慑了我,“听着,你的猜测并没有错。”
我屏息静气听他说下去。虽然不太明白,颜无月也清楚没有人会专程为她解答,于是她双手托腮,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漏掉任何一个字。
“召魂树是一种自私的生物,不,或者说,背负着悲剧的宿命也不一定,”黑暗中占星师的双眸如浮游在夜里的星星鬼火,飘忽不定,“得到人类的灵魂开始‘生’,为着主人的愿望‘成长’,直到主人死亡的那一刻,伴着主人的灵魂一起‘死’
。它们贪恋人类灵魂依附时的温暖,除了主人的死,任何时候出于本能,它们都会死死攥住那本属人类的灵魂不放,也就是说,一旦把灵魂交还给人类,召魂树只剩下最后一个结局。”
他有意长叹了一口气,为召魂树的命运划下最终一个句号。
“那就是永恒的死亡。”他说。
一时间,静谧无声。虽然我在他一点一点的逗漏中早已心存预感,然而,当“死亡”这两个可怕的字眼从他嘴里明明白白蹦出来的时候,我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泪,那娇羞可爱、天真无邪的泪,本就是出于我对冯泪的不满和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创造出来的呀!泪拥有冯泪的一切,不仅如此,她比冯泪善良、天真、纯洁、温顺,对我死心塌地……她克服了冯泪的一切缺点,呈
献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女孩,我理想中十全十美的冯泪!
而真正的冯泪呢?被夺去了灵魂,植物人一般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生死未卜。不该是这样的!若不是我遇到那个占星师,被召魂树激发出我内心的欲望,生活本该是如往常一样平凡快乐的呀!就算我和冯泪发生了一点争执,那也是
晴朗天空上偶尔飘过的一朵乌云,很快就会云开雾散,多云转晴的啊!若不能让冯泪恢复正常,不光她的家人,就连我们同学也都快担心死了!
可泪又该怎么办呢?身为召魂树的她是那样无辜,为着追回冯泪的灵魂,就必须牺牲泪,置她于死地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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