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召魂树之美女盆景(十一)完
  
  “女人花
  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
  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
  花儿是为谁红……”
  在这缠绵悱恻的歌声中,泪踩在我的脚上,伴随我一起轻舞飞扬着。我抱着她纤细的肢体,大脑就像喝醉了似的一片空白,只知道随着音乐的节拍挪动着脚步。泪仿佛也沉醉在这令人爱断情伤的氛围中,久久不发一语,连我跟她讲
话都不搭理。
  我突然心底一凉,头脑也清醒了。跳舞而已,泪怎会流了一身汗?不,不是汗一般的液体,因为我身上一点都没感觉到潮湿。随着我摇摆着身体,有些什么东西,仿佛脱离了她的束缚一样,簌簌掉落在我的肩头,又在地心引力的作
用下继续滑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总觉得怀中的泪越来越纤瘦,越来越轻盈……我想放下她一探究竟,没想到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劲儿,两条胳膊藤蔓一般死死缠住我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手。
  “泪!让我看看你!”我求她。
  “不要!”从未曾违抗我命令的她,此刻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泪……不想让童威看到,现在的泪……好难看的……”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在那瓶占星师提供的除草剂作用下,泪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可怕的剧变?“泪!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也许这一次就是永别了!”我焦心似焚,一方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恼,另一方面,却又巴望着,能静
静送泪上路。也许,在泪芳魂消散的时刻,守候在她身边的我能带给她一丝安慰吧?
  “相见不如怀念。与其让童威被我丑陋的容貌吓倒,还不如就这样……”她更紧更用力地抱住了我,几乎要把整个柔软的身子嵌入我的身体里,“和童威一起手拉手,跳舞跳到地老天荒……”在我的背后,她无限憧憬地叹了口气,“可惜泪活不了
那么久。”
  “不,不会的!”我心慌意乱,就算隔着毛衣,我也能感受到不明物体正从泪的脸上身上脱落,穿越我的毛衣后,沿着我的身体不断下滑。那沙沙的声音不断撞击着我的耳膜,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无法看她,此时此刻唯有更加用力地
抱紧她,用力到几乎捅破她的身体……我感到掌中滑过沙沙的声音,沙子一样粗砾的颗粒正蔓延过我的手掌,从指缝中喷涌而出,淹没了我的手腕……我只来得及往下瞥了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还是泪吗?
  她那白皙的肌肤宛如火烧后的残瓦缺砾般灰暗粗糙,皮肤表面生出化石一样斑驳的裂纹,从脚跟处一直裂开到她的脖颈。她那头乌黑俊逸的长发哪里去了?那沙沙的声音不是别的,正是她纷纷掉落的头发,秀美的黑发碎裂成一截一
截莹白的碎片,像最寒冷冬夜里从天而降的飘雪一样,旋转着,轻舞着,划动着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是那样的洁白耀眼。从她的身体深处发出啪啦啪啦碎裂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令人心碎。
  泪在风化。
  天哪,喷了那除草剂之后,泪究竟忍受了何等残酷的痛苦啊?而把这一切强加于她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所爱恋所仰慕的我呀!
  “童威为什么不笑了?”她敏锐地感觉到,我抱着她的身体颤抖得是那样剧烈,“是不是泪让童威难受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应和着她的话似的,我的耳畔清楚地传来了一声“啪啦”。啪啦,一个碎片轻轻落在我的肩头。啪啦,泪的脸碎了。可我,就算明白了这样的事实,又能怎样?我亲手种下的苦果,也只有我亲口咽下。这就是上天给
予我的惩罚吧?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力组合面部神经肌肉,哽咽着,颤抖着发出最后的一声笑:
  “我很开心,真的。”
  “我会永远记得和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有泪的地方,”我伏在她的耳边,将我久藏心中的话终于明明白白说了出来,“就是天堂。”
  在我的臂弯里,泪像漏掉的沙袋一样迅速瘪下去,从她身上流出的沙子,此刻可用从瀑布来形容了,哗哗哗哗地向下宣泄着。她慢慢松开了我,从那和冯泪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坠落不停的是沙的瀑流。可为什么?从那沙流后的脸孔
上,从那莹净剔透的双眸中,我依然读出了她甜美的笑容:
  “童威开心……这样,就算泪离开,也再不会痛了!”
  她长吸了一口气,眼眸中盛满了星光般迷幻璀璨的光芒:
  “泪好幸福!”
  我感到她正渐渐脱离我的手心,像被狂风卷起的风沙,不由自主向着我难以企及的天空飞去。我不停呼唤她的名字,而泪呢,在半空中向我投去最后深情的一瞥。她分明是笑着的:
  “童威的眼睛出汗了呢……”
  我强忍悲痛,伸手抹掉眼泪,张开双臂郑重递到她的面前:
  “那不是汗……”
  “和你的名字一样,它叫做泪……”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驱散医院里的阴霾,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孩浅浅的吟唱,那歌声如泣如诉,轻柔地仿若平原上的一缕烟雾,温和叫醒了病床前一个打盹的人的耳朵。童威半梦半醒间揉了揉眼睛,猛地睁大双眼,扑过
去握住了病人的手。
  “泪,真的是你!我……我……!”他简直激动得语无伦次。
  女孩一双纯净如水的簿驳赝潘鋈绘倘灰恍Γ?br />   “我好像一直在做梦,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蹙起两道秀眉,“脑海中一直萦绕着这首歌。”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冯泪轻轻地哼唱着,“听起来好熟,有种很特别很亲切的感觉……这是什么歌?”
  童威微笑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温柔的一个吻,“《女人花》,关于她的故事,以后让我慢慢告诉你……”
  十月三十日
  生日花:蘑菇(HorseMushroom)
  花语:左右为难(Dilemma)
  蘑菇是被选来献给在“效忠皇帝”及“追随教会”的两种情况下,决定选择教会的古罗马军队领导人-圣鲁圣拉斯。所以,蘑菇的花语是-左右为难。
  在这一天诞生的人,会有很多因感情纠纷而卷入是非的机会。所以当你面对两个知心朋友同时向你求婚时,务必小心选择,否则会因此失掉非常重要的朋友!
  虫变(一)
  
  “青菜烧肉盖饭,不要葱姜蒜,酱油放多一点,辣椒多多益善。”她这样吩咐小饭馆炒菜的师父。
  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墙壁上,挂着劣质而格调低俗的美女装饰画。从那与厨房相连的传菜处窗口,散发出阵阵煎熬食物的残酷香味。蓝兰多希望能从中闻到青菜烧肉的香味,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再为一盘菜等上更多时间。
  来了,热气腾腾的青菜烧肉盖饭~饭量又足又好吃,把两个塑料饭盒塞得满满的,再用塑料袋把它们兜住。蓝兰付了钱,抬头看了看天色。暗红色的天际隐隐是发黑的,零星半点的白色飞絮顽皮地在天空中打着转。兴许要下雪了,
她缩了缩脖子,感到裸露出来的脸颊冰得像刀子一样冷。她下意识把饭盒抱进怀里,用她温暖的胸膛和棉大衣维持饭菜的热度。虽然时候不早,可夜色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来得深沉。她一边低头看着脚下,一边急匆匆地沿着K大的围墙游
走。没有路灯,她唯有紧紧把饭盒抱住,当她的身体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时,她只来得及护住怀中的饭盒,却失去平衡倒在了冷冰冰的冻土上。
  “对不起。”对方的反应倒是极为迅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代表歉意的大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即使是这样早春的夜晚,那只手仍白得令人耀眼,手上不像是戴了手套,倒像是涂了荧光粉一样灼目。
  蓝兰没有理会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眼前的男人仿佛溶化在黑夜里似的一身全宦冻龉址椎牧晨缀退郑蒙殴帧K幌胗胝夂谝氯硕嗉泳啦皇锹砸坏屯罚良缍U馐焙蚰腥私凶×怂?br />   “需要帮忙吗,小姐?你好像惹上麻烦了哦。”
  热,胸口好热……当她猛然惊觉这一事实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太晚了。从饭盒里流出的汤汁灼热了她的胸,也急白了她的脸。损失是惨重的,不光是菜汤撒掉的问题,更要命的是,那粘稠色重的汤汁已彻底沾染了她的棉衣和毛衣,粘乎
乎纠结成一团。
  赔!我要你赔!她急得眼泪都要涌上来了,那可是她过冬唯一的棉衣,她母亲亲手为她织的毛衣啊……然而当她揪住男人的大衣下摆时,第一句话就是:
  “赔她的青菜烧肉盖饭来!”
  “她”,这个词意味着神秘,意味着禁忌,有时候还往往带着高山仰止的味道。那是“她”交托的任务,因为“她”还没有吃晚饭。天气实在太冷了,而“她”的身体一向又不太好,实在懒得下楼买饭,再说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不合“她”的口味。
所以咯……
  “赔饭来!”她听到自己没命地捶打眼前的男人,“她”只给了自己一份饭的钱,若是这个男人跑了,她上哪儿弄第二份盖饭去呢?黑暗中她只看到男人的双眼闪动着鬼火一般森然的光芒,接着,他慢吞吞地开了口:
  “瞧,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
  真的……她回头,两份塑料饭盒,正整整齐齐拢在塑料袋里,从那红色半透明的塑料袋上仿佛可以看到袅袅蒸腾的热气,就像刚刚才出锅的一样。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男人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她的衣
服,如往常一样微微带着体温,磨光了的毛料表面上连一滴油都没有。
  带着满肚的疑惑,她一路小碎步跑回了宿舍楼,中途连一次都没有停下。她喘出的气在胸前结成美丽的白花,旋即又冉冉散去。当她一口气停在寝室门前的时候,里面清晰地传来了一个女孩的欢声笑语。
  是“她”,懒洋洋地平躺在床上,只在头部垫了一个枕头,以保持正视的姿势看碟。她正在看笔记本电脑,为那液晶屏上晃动的电子束哈哈大笑;她的笔记本搁在可折叠电脑桌上,电脑桌架在肚子上,旁边还放了些瓜子水果和饮料。看
到这一幕,蓝兰的脚忽然变得发麻起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如今骤然到了这被暖气烘得热乎乎的寝室,她那裹在球鞋里的双脚不太适应,又冻又僵。
  “她”对于蓝兰的到来,并没有分散一丝精力,“她”的感情波动正随着眼前的光影变化而谐振,不想也不能为这意外的干扰而分心。于是蓝兰轻轻关上了门,像抱着祖传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把饭盒捧到她的面前。
  “青菜烧肉盖饭,都按你的吩咐做的,”她炫耀似的将手探到饭盒下面,“还热乎着呢。”
  “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向屏幕咧着嘴,向饭盒摸去。蓝兰赶紧把饭盒递到“她”的手心里,为“她”打开饭盒盖,再把一双筷子递到“她”的手指头上。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显得极为娴熟而自然,显而易见已经操练过许多回了。
  “她”的筷子漫不经心在盖饭里拔拉了几下,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哼!”
  “哼”有许多层意思,也许是不满,也许是鄙夷,也许纯粹是生气。这当儿不可能有其他原因,显然是这份青菜烧肉盖饭里多了或者少了什么让“她”满意的东西,于是她小心地离开了“她”一点距离,再问“她”原因。
  “这饭人没法吃!”筷子像宣泄她的愤怒似的,在泡成酱黄色的香喷喷米饭里上下捣动,在“她”的铁筷下,一条又一条绿色长条形的叶片从深埋之处挖掘出来,得见天日。
  “葱!”“她”只瞥了一眼,便飞速将视线收了回去,仿佛即使看它一眼也会被玷污似的。“她”憎恶地将那饭盒扔到桌上,“我都说了不要葱姜蒜,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可我……真的交待过了……”她辩解的声音是那样无力,那样渺小。
  “扔了!”“她”气鼓鼓地又躺了下去,嘴巴里还埋怨个不停,“真是的,气都气饱了!笨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兀自热腾腾的青菜烧肉盖饭转眼被送进了水房的垃圾桶,蓝兰的双手遮住了嘴巴,用力捂住自己的哭泣。“她”,包灿灿,这个懒得像猪一样的女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虫变(二)
  
  尽管包灿灿好吃懒做,却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美女。虽说俗语道女人天生两副面孔,可蓝兰从没见过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女孩,可以如包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