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和阎琪早已一刀两断,以后请你也不要代表阎琪来骚扰他。”她正言厉色的样子令颜无月大吃一惊。你不就是阎琪吗?颜无月几乎要喊出声来,只要博得师兄的喜爱,连自己本来的身份都抛弃得一干二净吗?
换句话来说,她打算彻底舍弃“阎琪”这个身份,而以“詹小惠”的名义生存下去?师兄所误解的“阎琪自杀”,也不全是没有道理,居然真有这样的巧合?
“听明白没有?就算阎琪自杀,也不关萧澜的事,至于你,正义的化身,”阎琪冷冰冰的语调又让她回想起揭开面膜的那一刹那,“如果不是你多事,幸福会更早降临在阎琪的身边。”
说得再明白没有了,阎琪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詹小惠。她是早有预谋,还是受到了师兄“阎琪自杀”的启发,没有人得知。颜无月只记得这样的场景,她冲着占星师阴森一笑,然后轻启朱唇,示意开始。
“决定了么?”占星师问她,“给你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她摇头,“不用了。这将是我今生最快乐最坚决的决定。”
“很好。”占星师的绿眸中射出两道寒光,“能为客人实现愿望,在下三生有幸。”
他的大手如凌空鹰爪,缓缓罩在她的脸上,阎琪的全身猛地一抽搐,发出了一声惨叫。从占星师洁白手套下,缓缓升起数道灼热的蒸气,伴随着阎琪断断续续、不成词句的叫声,和她扭曲个不停的身体,是那样的可怖怪异。师兄似
乎猛地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停!”
“你在做什么?”他冲过去,一把拽住占星师的手,“你在对她……阎琪做什么?!”
幻觉解开了,阎琪还是阎琪,“师兄!”听到他的声音,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喊了出来,“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她张开双臂,想要扑进师兄的怀抱里,可师兄轻轻地推开了她。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算分手,也依然是好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朋友?”阎琪刚刚焕发出神采的双眸,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管是为了我这样的人,还是以后你遇见的男朋友,答应我不要自暴自弃,好吗?”他温柔地告诉她。
两行清亮的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经过泪水洗礼的脸颊闪烁着异样晶莹艳丽的光泽。
“没有了你……你以为我还能独自一人活下去吗?”
“你要习惯一个人……”师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别无选择。”
“你不再爱我了吗?”阎琪抓紧了他的胳膊,就像抓紧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那你为何那么关心我的死活?”
我的眼里只有你(二十一)完
“我喜欢你,但那不再是爱情。”师兄温柔地掸开她的手,尽管那只女性手掌传来的微弱反抗令他心酸,“从今往后我把你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好不好?”
阎琪用近乎痴呆的眼神望着他:
“就算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女人……?”
“依然是,亲情,友情,以及除了爱情之外的所有感情。”
刹那间,阎琪迸出了朗声大笑,“哈哈哈”的狂笑声几乎要把占星馆的屋顶顶破。“听见没有,占星师先生?”她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从眼角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眼泪,“这个男人可真有一套啊!看来我非修改愿望不可了!”
“悉听尊便,客人。”占星师冲着她恭敬地一鞠躬,“算是对你给予的丰富报酬的赠品。”
后面的事颜无月不太记得了,她仿佛看到占星师只用他冰绿色的眼眸瞪了师兄一眼,接着师兄张皇地四下张望,突然发出一声响遏云天的惨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占星馆。阎琪呢?颜无月一心只牵挂着她,然而没等到她行动,便晕
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证躺在宿舍的床上,林娜、鲁冰和萧钰三张着急的脸孔正环绕着她。就在她睁眼的那一霎时,她突然萌发出一个怪诞的想法:这些脸孔的背后,真的是她们本人吗?会不会全是阎琪,一模一样的阎琪的身体,只换成三
张不同的脸孔……?
她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还好她镇定下来,询问阎琪和师兄的事。
她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缄默起来。“阎琪失踪了,”鲁冰迫不得已说道,“学校已经报警。后来一查才发现,差不多同一时间,詹小惠师姐也……”
颜无月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阎琪已经将自己作为祭品奉献出去,然而,不知道占星师有没有为她完成心愿呢?
“至于师兄么,”林娜接过话茬,“还是你自己看吧。”
他疯了。
看到每一个人的脸孔,他只会抱着头狂叫“阎琪!阎琪!”旁人只以为他因恋人失踪而精神打击太大,虽说阎琪只是他曾经的女朋友……没有人知道在他自己的视野里,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矮胖瘦,一律长着阎琪
的脸孔;无论家人、朋友、上司、下属,甚至路边的摊贩、乞讨的流浪汉,都长着阎琪的同一张脸。他无处藏身,无处逃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阎琪在看着他——无论他去何处,都只有阎琪陪着他在一起,从生到死。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共有六十四亿七千七百万;一种是你,另一种是除了你之外的六十四亿七千六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这些人,全都是我。”
契约实现了;六十四亿七千六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阎琪将他囚禁在自己的视野里,到死为止,他将无法得到解脱。
颜无月来到占星馆的时候,占星师正罕见地喝着珍珠奶茶,不,说是奶茶或许不贴切,只是加入“珍珠”的酸奶而已。看到颜无月进来,他无声地指了指身边的一杯牛奶,看来他早已为她的造访做好准备。
沉默了许久。
“……这就是阎琪想要的结局吗?”颜无月不安地扭绞着双手,“白灵,詹小惠,最后是她自己,师兄也疯了。根本没有人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啊……!她为什么这么傻!……”
“女人心,海底针。”占星师无奈地耸起肩膀,“更何况人本就是捉摸不透的生物。”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我一直都对它嗤之以鼻,觉得它恶俗得不得了……”颜无月结结巴巴地说着,手指尖都哆嗦个不停,然而她的声音是那样坚定清澈,“每个女孩都曾是无泪的天使,当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时,便会流泪——于是变为凡
人。所以男孩一定不要辜负女孩,因为女孩为你放弃了整个天堂……每个男孩都曾是地狱的恶魔,当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时,便会动心——于是变为凡人。所以女孩一定不要辜负男孩,不然男孩又要回到那可怕的地狱……”
她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仿佛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说实在的,我从没有觉得,这段话有这样贴切过……”
占星师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酸奶,像同空气中的某个物体干杯一样,无心地自言自语道:
“就算放弃天堂,也不意味着非要堕入地狱不可吧?”
“算了,看在你送给我地狱唱片的分上,我就不过多苛责你了。”喃喃自语的男人正要仰脖,却发现身边的女孩眼中愤怒的火焰。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颜无月颤抖着声音叫道,“说到底,吃掉她们三个人还有逼疯师兄的人都是你!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我是个没有人心的食尸鬼,人间的道德准则对我无效。”占星师不动声色地回答,“就本质而言,我只是受顾客欲望驱动的工具,至于扮演的究竟是刽子手还是圣诞老人的角色,完全由客人决定,与我的意愿无关。”
他优雅地站起身来,朝屋角走去,颜无月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居然添置了一台老式的唱片机,上面还有一朵大得夸张的喇叭花。占星师挑出一张唱片,“要听吗?”
“地狱唱片?”她问。
“真是美妙得不可方物的乐曲啊!”占星师陶醉似的眯起双眼,“虽然只有一首歌,却足以令人涌起压抑于内心深处的欲望。要听吗?”他重复了一遍。
颜无月以一种恐惧又憎恶的眼神盯着他手中的唱片,那血红色魅惑的唱片……“不!”她暴叫了一声,捂着耳朵飞也似的掏出了占星馆。寂寞牛!她心里只想着这个名字,不想伤害他,不想像阎琪一样爱他反而害了他!
占星师的唇上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的话,我一定非常乐意收下你的肉体。”
就像阎琪一样。
他举起手中的酸奶,仔细拨弄着里面的“珍珠”。萧澜陷入疯癫的幻想后,忍受不了“六十四亿七千六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阎琪”的禁锢,而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方法……
就在占星师的杯子里。
“我的眼里只有你”,如今已经挖出眼珠的萧澜,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阎琪了吧?
占星师张大嘴巴,两颗浑圆带着血腥味的“珍珠”囫囵滚进他的口中,滴溜溜直转。
那将是献给葬身于他腹中的阎琪的,最美妙的祭品。
欲望号街车(上)
明黄色的街灯亮了起来,扫过被浓重黑夜染成同调的街道,描绘出一个形单影只的细小轮廓。看到车顶在黑暗中闪烁的“”路标志,女孩的脸上不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好险,她庆幸自己的运气,正好赶上末班车。尽管她每天晚上
都回家很晚,但由于意外情况,今天无疑创立了一项记录——:整,她手腕上的液晶表显示的是这样的数字。不过,就算她午夜:点才回家,估计父母也不会责怪于她——身为父母,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顽固的个性,也比任何人更清楚没
有人可以干预她的决定。为着她的梦想能够实现,她已不知道战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拍了拍身后沉重的书包,眼里一片沉静。
车上的人异乎寻常的多。按照付清华的经验,即使在白天上下班的高峰期,路线偏僻、远离各大商业区的路车都很少满载过,更别说行人稀少的夜晚。可眼下映照在苍白色车灯里的,是一排排神态各异、面貌不同的人影,满满地占
据着从前到后所有的座位。付清华用力眯起因使用过度而酸痛不已的眼睛,在车厢的尾部,似乎有一团黑黝黝的影子。她于颠簸中往前迈了一步,才看清最后一排座位的尽头的确矮下去一截,与旁边一排齐整整的人头形成鲜明的落差。
她快步向目标挺进,劳累了一天,早该坐下来歇歇了——这时候,座位旁边的男人主动站了起来,带着绅士般翩翩的风度让她进去。
她一屁股坐了上去,无暇顾及那男人在这盛夏之夜居然套着厚厚的缫拢哺久挥杏嘣W⒁饽腥说乃直唤喟椎氖痔捉艚舭蝗盟亢良》舯┞队谥谌说氖酉咧小K娜矶枷袷侨芑谀遣愫谏耐饪抢铮瞬园椎牧常?br /> 给任何人窥视的空隙。不,付清华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一个寻常男人身上,她全心全意只想着三天后的模拟考试和不久后攸关她生死的高考,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一万倍的高考——成败在此一举!她的心头燃起了滚烫的血。
车灯在车子开动的同时也随之关闭,静默与黑暗同时降临并统治着这辆公共汽车。一股撩人的香味淡淡刺激着她的鼻粘膜,她忽然觉得肚子一阵发虚。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香味正是从纸袋未曾封严的接口处飘散而
来。借助窗外稍纵即逝的路灯,她终于费劲地拼出了纸袋上的五个大字。
大——老——板——板——栗。
她的嘴里不自觉地涌出了滑溜溜的唾液。是她从小就最爱吃的糖炒板栗,而且还是h市首屈一指大老板板栗,“祖传秘方,百年老店!”虽然不知道糖炒板栗诞生至今是否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不过板栗第一品牌的名号不是瞎吹牛。她从
初中起便一直向往着能有一天吃上它,却迫于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只得暗下决心,唯有美梦成真的那一天,才可以风风光光地大快朵颐,那个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到撑死都没问题……然而现在她只能坐在夜间的公共汽车上,对着邻
座飘来的板栗香味干咽口水,不争气的肚子又偏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咕噜噜……她没有表情忍不住一红,拼命想找些其他事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她发现了一件事。
车厢前部悬挂的移动电视闪了起来,蓝色的液晶屏上跳出了电视厂商的名称和“开仓”两个字。付清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在她的经验里,公共汽车向来播放的是移动电视频道的节目,只有在电视信号所覆盖不及的长途汽车上才会
播放现成的影碟——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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