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一定很快就能揭露真相的吧?”
真夜冷冷地望着一脸谄媚的颜无月,得意地笑成一朵喇叭花。
“哼,男人婆,现在才发现本姑娘的本事,未免太晚了吧!”她毫不留情地呵斥着颜无月,“也罢,让我露一手给你们开开眼界!”
她飞快地扑到王芳面前,一把拢住她的脸颊,在那女孩的身上上下嗅个不停。
“没有怨灵的气息……也没有生灵的味道……”她闭起眼睛的同时,仿佛聆听着某种莫名的声音,“慢着!”
“有……发现?!”颜无月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有一种气味,我好像在哪里闻过……”真夜凑近王芳的脖颈,距离是那样的近,王芳的脸上紧张得微微渗出汗珠。好不容易真夜放开了她,又像一条狗一样,蹙起鼻子到处乱闻。“你在找什么?我们一起帮你!”颜无月嚷嚷起来。
真夜头也不抬,“那气味,我敢发誓在占星馆里闻过,只要找到的话……”她的话嘎然而止,只因为她的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个崭新的小箱子,是占星师不久前才买回来的东西。
颜无月伸手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萝卜法则(四)
一张色泽古旧的唱片,血红色的背面荧荧发出魅惑的光。
地狱唱片。
具有魔力的唱片,听到那里面歌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它摄取心智,浑然忘我。无论唱片里记录的是先人的遗嘱,还是流行歌手的音乐,每一个听过唱片的人无一例外会将其奉为至高圣旨,言听计从——不,只怕连已经丧失灵魂居所
的幽灵,也无法逃离它的魔掌,而不得不听从唱片的指示吧。占星师所收藏在箱子里的这张地狱唱片,其原来的主人是颜无月的同乡阎琪——理所当然的,阎琪也被唱片所唱出的地狱之歌《我的眼里只有你》所蛊惑,为了博回男友的心而杀
死情敌,自己也作为占星师的“客人”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张罪恶却又充满魔一般诱惑力的唱片,是颜无月一心想探出究竟却始终没有勇气听一听的,吟唱欲望与死亡之歌的唱片。
颜无月的双手都在发抖。“又是它在捣鬼吗?”她低声说道,就像在询问真夜一样。
“看不出你的预感还蛮准的呢!”真夜自得地笑了起来,一双猫眼一般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这下子,我要给先生一个惊喜!”
王芳下午还有课,不便相陪,于是颜无月一个人来到位于学校中部的取款机处,那是一间依附于办公大楼的狭小房间,里面并排摆放着三四个不同银行的取款机。隔着房间外透明的玻璃大门,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颜无月
环顾周围的环境,不禁皱起眉头。房外全都是低矮的灌木树丛和草坪,茂密拥挤的植被不要说夜晚,就连白天都可以轻松藏人而不被发现。她还是头一回发现,这取款机房间何等容易被人窥视乃至抢劫。她试着蹲下身去,从女贞树细密
的树叶后向取款机处望去,从透明玻璃里看到的人影清晰可辨。这里到处都可以打埋伏,她心里想。
“你在磨蹭什么啊,男人婆?!”真夜从她的背包里探出头来,叫喳喳起来,“劫匪哪有那么笨,白天跑过来蹲点的?现在打听地狱唱片的下落要紧!”
说的也对,还不如等到晚上的时候来这里埋伏,守株待兔等劫匪出现……颜无月暗暗盘算着行动计划。于是她去找王芳那位也曾被抢的室友。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室友对她的造访并没有如预想的欢迎,相反,还处处透着警戒和冷淡的态度。“你问这些有用吗?”她不客气地说,“你又不是警察,能查出什么来?就算查出是谁,你又有什么本事,”她深黑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颜无
月,“能把我丢的钱还回来,还我一个公道?”
颜无月一下子被她问住了。她的本意是帮助王芳追回五十块,只是在追查的过程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同于普通人类犯罪的气息,才联手真夜,执意一探究竟。然而结果到底怎样,她的心里并没有底。如果真的和地狱唱片有关,
放任不管的话,兴许会演变成极其糟糕的事态……无需真夜猛扯她的衣角,颜无月定了定神,决然回答道:
“不管怎样,我想这总比逆来顺受、放任他人犯罪要好。”
她的态度似乎软化了那位室友,虽然还是有点不耐烦,但总算回答了颜无月的问题。不过说实话,她并没有提供什么新的线索,就连嗅觉发达的真夜,也在她那里碰壁。当她们告辞出门的时候,面对颜无月满怀希望的面孔,真夜只
得恼怒地摇了摇头。
没有——那个室友的身上,并没有地狱唱片的气味。
她们马不停蹄,又去拜访那个被抢的男生。颜无月并不是指望能从他嘴里掏出新线索,只是希望真夜能找到有关唱片的头绪。可是她再一次的失望。
“这就奇怪了……”一边吃着花色繁多的晚饭,颜无月还不忘念叨,“真夜,你真的确定王芳身上有地狱唱片的味道吗?”
由于身处人头攒动的学生食堂,酷爱嗜血的人偶娃娃不便露面,只得被迫躲进背包里忍饥挨饿,眼巴巴看着人类的吃相大流口水。“当然!”她险些叫了起来,“我敢用先生的人头担保!”
为……为什么占星师的头要为你担保啊?颜无月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既然真夜这样一口咬定,也不得不相信她了。虽然真夜看起来是个年幼的罗莉,但实际的年龄说不定可以当颜无月的奶奶……颜无月一手擎起一根炸鸡腿,一边苦思冥
想,一张清秀的脸几乎都被自己挤变了形。“你说王芳可能会在什么地方遇上地狱唱片呢?”她问,“除了晚上遭抢的经历之外,她分明都在学校里面读书学习,跟以前别无区别啊。”
“而且那宗五十块连环抢劫案,怎么看怎么奇怪……如果那个劫匪,或者取款机幽灵是受到地狱唱片的控制,神智不清地进行五十元抢劫,因此在王芳身上留下气息,这似乎说得过去……”颜无月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鸡腿,“可前面两个受害者
,却完全没有唱片的气味留下,这又是一个矛盾之处……”她愁眉苦脸地瞪着手中的鸡腿,仿佛那是一个久攻不下的堡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有什么好烦的!”真夜不以为然地叫了起来,“眼见为实,你自己被抢一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对呀!颜无月拍案而起,原先拟订的“监视劫匪”计划,现在全盘推翻,改为——
“肉身诱敌大作战!”
夜色渲染得渐渐浓稠,稀稀拉拉的路灯一盏一盏地接连点亮。取款机处的灯也亮了起来,照得取款机前的人纤毫毕现。而那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一双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
女孩取出了钱,薄薄一张。还没等她把钱塞进钱包里,便走出了取款机室。外面的夜色很黑,她还来不及适应室内外的光线差,眼前一团漆黑。这个时候,有一个飘忽的人影,倏的闪到她的身后。女孩感到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在自己
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同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对她说道:
“把钱交出来!”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耳熟。女孩慢慢地转过头去,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的脸孔。
萝卜法则(五)完
“是你?”女孩的神情与语气,还不如真夜此刻来得惊讶。这表明来人的身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揣测之中。
对方点了点头,一脸木然,“五十块!”她重复了一遍,“把五十块给我!”
“可这钱,”颜无月缓缓转过身来,面部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是你被抢劫的那五十块吗?还有我,”她慢慢从腹中吐出一口气,“是抢你钱的那个人吗?”
“我不管!”对方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总之我不能白丢五十块钱!你得还给我!”
“喂,男人婆!”真夜的蛮横劲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脸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人……”她指着手持凶器的女孩,“不是遭到抢劫的受害者吗?”她瞪大眼睛,“她不是还,跟着你一起向先生求助的吗?就在今天……”
王芳。
那个曾在昨晚被抢去五十块的女孩,那个无助地向颜无月哭诉,为她下半个月生活费而苦恼哭泣的穷学生,此刻站在颜无月的身后,眼神里写满邪魅。“把我的钱还来!”她大吼着,声音大得险些震破颜无月的耳膜。
“这五十块钱,我当然可以给你,就算双手奉上,也毫无怨言。可是,”颜无月清亮的黑眼珠紧紧盯着神情迷离的王芳,“即使你弥补了自己的损失,你的心就会平静下来,你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男人婆~”真夜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拜托你把事情经过完整讲一遍好吧?”
“当然当然!”颜无月忙不迭点头,向四周散发灿烂的笑容,“再不揭开这个闷葫芦,想必读者们都等得不耐烦咯!”
一切仅仅是颜无月脑中的想象。虽然只有瞬间的火花,却点亮了她的灵感。
一个只抢五十块的劫匪,在不同的人眼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身形相貌,甚至连性别都无法确定。颜无月记得曾经看过一篇。名为《枪口》(作者马歇尔Z莱文)的美国小说,目击者面对的也是一个千变万化的取款机劫匪,一个穿了不
同衣服、体型变化极大、操各种不同地方口音、甚至连性别都不同的劫匪——不,或许是一群,连续犯下小面额抢劫案。警察最初以为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按照同样的模式进行抢劫,然而最终才发现,一个人,仅仅需要一个人便足以
完成这一系列看似复杂的案子。
理由很简单。作案者是一个表演功底深厚、且擅长配音的职业演员。
套到这一起“五十块”劫案里,似乎也说得过去,但是其他的可能性也应该存在吧?比如说,由于劫匪使用某种奇怪的药物,使得受害者的思维混乱,无法准确指认出劫匪的样貌,甚至混淆性别……自从真夜发现地狱唱片也掺了一脚之后
,事件的解释便又多了一种:唱片上记载的歌对人心的腐蚀——比起效果未明的药物,唱片的威力更要显著。
而最接近真相的想法,究竟是哪一个呢?
不知道这一次地狱唱片上记录的,是什么样的歌曲?虽未曾经历“地水风火”事件,但颜无月还是从占星师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那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富翁为了遴选出他所谓最精明能干(对这一点颜无月不敢苟同)的继承人,将
自己的遗嘱刻录在唱片上,并诱发了四名子女之间极为惨烈的厮杀;就算地狱唱片唱出的是深情款款的《我的眼里只有你》,也足以引诱阎琪走上为独霸爱情而不择手段的道路。这一次的事件,想必又是和什么歌曲扯上关系了吧?
“然后我就听到了这首歌,”颜无月看了王芳一眼,跟着节奏自己哼唱起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她的眼睛却动也不动,冷冷地盯着王芳的脸。
“我当什么歌呢!”真夜嗤了一声,“不就是嘻刷刷吗?谁不会唱啊?”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颜无月刻意重复了这句话,“听到这一句话,以往那些难解的谜题,一下子灵光乍现,统统解开了!”
“你想到了什么啊?快说快说!”真夜比她还要心急。
“顺序,”颜无月不慌不忙,缓缓答道,“抢劫的先后顺序。”
虽然无法再往前确认,但在颜无月所查过的人当中,王芳的室友无疑是第一个遇劫的。据她所说,劫匪是一个胖子;“姑且不论她证词的可靠性,”颜无月俨然一位办案能手,娓娓道来,“接下来是那个瘦弱男生遭劫。”
“等一下!”真夜提出异议,“你怎么知道就轮到那个男生?说不定中间还隔着人呢,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
“的确,”颜无月点头,“有这个可能。”她举起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阻止了真夜的提问,“请听我说下去,虽然只是一个假设。”
记得那个男生怎么说的吗?女生,是一个女生抢劫了他。颜无月严肃的神情仿佛告诉了真夜什么,金色眼瞳的人偶娃娃下意识地向王芳投去一瞥。
再后来是王芳。她怎么说来着?劫匪是一个体形瘦削的年轻男子。
真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睁得比牛还大,她分明已经意识到什么,嘴里连连说着,“没可能吧……这么荒唐的事……”
颜无月沉着地点了点头,“所以今晚,我才会来到这里取钱。说真的我是多么希望今晚的作战会失败,那起码会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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