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保湃梦宜招压础?br /> 一次,他让我染上了破伤风。这种病死亡的痛苦实在太大,我断然拒绝进行类似试验。最简便的死亡莫过于窒息而死,诸如溺水、上吊、煤气中毒;而吗啡、鸦片、可卡因和哥罗仿致死,也一点不困难。
另一次,我被窒息而死后,他把我冷藏了三个月。既不使我冰冻,也不让我腐烂。事先我毫不知情,事后发现死亡时间之长,大吃一惊,唯恐他会利用这个时机对我干出什么事来。当他流露出对活体解剖的爱好后,我更是十分惊恐。最后一次我苏醒过来,发现他在我胸部瞎捣鼓。虽然他把伤口仔细地缝合、包扎起来,我还是疼得只能卧床休息。就在休养期间,我考虑了一个计划,最后终于使我逃脱成功。
我一面假装对实验很感兴趣,一面要求、也被批准获得假期,暂时离开死亡的职业。这时我一心搞实验工作,父亲也专心致志于解剖黑人为他捕获的许多动物,无暇顾及我的工作。
我的理论建立在两个前提上:一、电解,即利用电把水分解为气体;二、假设有一种与地心引力相反的力存在。地心引力只吸引物体,并不能使它们结合;我想象中的力是一种排斥力。原子或分子间的引力不仅吸引物体,并使它们结合成整体。我想发现制造并指挥如意的是与这种引力相反的力,或者称之为使物体分解的力。氢、氧分子相互作用形成水,电解又使分子分解,产生两种气体。我想发现一种力,不仅能分解两种元素,而且能分解一切元素,不论这些元素存在于何种化合物中。假使我能诱使父亲进入这种力的半径范围之内,他就会被分解成游离元素,飞向四面八方。
我最后控制的这种力并不消灭物质,它只消灭形式。不久,我发现它对无机体并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对一切有机体却是致命的。开始我迷惑不解,假如深入思考,我也会理解的,因为有机体分子里原子的数量大大超出最复杂的矿物分子。有机化合物的特点就是它的不稳定性,易为外力或化学试剂所分解。
我用两个强电池,接上为这个目的特制的磁铁,便发射出两股强大的力。两股力分开是完全无害的,但在半空中看不见的一点会合起来,便能实现我的目的。经过实际试验,证明我的想法可以实行,不过,试验时差一点连自己也报销了。我设置了一个陷阱,把磁铁隐藏起来,让磁场把我房间门口变成死亡区,又在床头装了一个按钮,一按它,便会从蓄电池里通出电流。我爬上了床。
两个黑人仍然看守着我的住所,半夜里一个前来接替另一个。第一个黑人一来,我就通上电流。我还没有睡着,就被一声尖锐的、金属叮当声所惊醒,门槛中间,有个父亲爱犬的项圈。看守人奔过去捡它,便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衣服成堆掉在地板上,空气里微微有点臭氧的气味。由于他的身体主要是由无色无臭的气体:氢、氧、氨气组成,因而没有其它迹象可以证明他的消失。当我切断电源,取走衣服时,发现像动物焦炭般的一块碳,以及其它粉末,如硫、钾、铁等游离的固体元素。我重新安好陷阱,回到床上,半夜里起来取走第二个黑人的残骸,然后安睡到天明。
第二天,父亲那沙哑的声音把我吵醒,他正在实验室里呼唤我。我暗暗好笑,因为没人叫醒他,他睡过了头。父亲走近我的房间想叫醒我,我坐在床上,以便更好地观察他升天——看他怎样变为神灵。他在门槛边停了一下,然后跨出了致命的一步。噗!就像松林中的风涛,他消失了,衣服奇妙地堆在地上。除了臭氧的气味,还有轻微的像大蒜一样的磷的气味,在衣服里是一小堆固体元素。
一切都结束了,广阔的世界在我面前展现,我的俘获者却不复存在了。
《九条命》作者:'爱尔兰' 贝卡·德·拉·罗萨
上次我遇见莱娜尔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蓝色的。她身上到处都是海洋,甚至连那些不应该是海洋的地方也是,而且她的手指是大海的手指,长得很长,还是蓝色的。莱娜尔的笑脸就像长着牙齿的盛夏天空。莱娜尔有很多大陆,但是这些大陆都在不断地缩小。
我们是在城里开出的最后一班列车上相遇的。我们都迟到了。我和莱娜尔以前经常都会是这样,空荡荡的列车和黑色的轨道。但是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那次,我们发生了争执,就像茶杯在茶托里那样,我们在列车上一路争执不停。
“嘉米?”莱娜尔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很随意的,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我在黑暗中来回坐车,为的就是能够像这样见到她。我很随意地说:“这是公共交通,莱娜尔。”但是这话听起来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聪明。
她离开她的座位,坐到我旁边。她身上穿着的那件长长的黑夹克散发出海藻和雨水的气味。她头发的分界处也是蓝色的,那是一处尚未被人们发现和命名的大洋,大概全都是冰。我想要知道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我想知道她的皮肤是否硬得像鸡蛋壳,或者是像蛇皮那样又凉又干燥;我想知道她全身是否仍然还是又蓝又绿。但是这样的问话是很粗鲁的,所以我摆出一副最友好的笑脸,等她开口说话。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莱娜尔根本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她的皮肤是皮肤颜色的皮肤,嘴唇是嘴唇颜色的嘴唇,头发是棕色的,梳成两条辫子。那个时候,我才是个怪物。我在夏天里戴皮手套,用红色的扎染印花大头巾和羊毛帽把头裹得严严实实。任何人只要看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我是要把一些东西藏起来的。我们是在一列空荡荡的列车上相遇的。当时,一位男子要卧轨自杀,列车只能停下来,莱娜尔和我挨着坐在一起,为他编悼词。列车在两个站区之间停了好几个小时。救护车的呜叫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外面有一个姑娘在叫喊着救他。
“这是你想结束生命的方式吗?”莱娜尔问。
“这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不在意地说,“我有九条命。”我以为莱娜尔会被感动,但是她看起来却显得有点失望。
此时,就像一片雨云,就像一幅汇聚了所有我从未去过的地方的大地图,她坐回她的座位,双手抱在胸前。“我并不感到遗憾。”她说。
“我也是。”
“我是说真的,嘉米。”
“我也是说真的。”我说,但是并不真的很肯定。
她坐得这么近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她脸上和嘴上的欧洲大陆。她眨眼的时候,我看到了芬兰。欧洲并不知道这点,但是地中海却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肩膀,渴望着再来一次洪涝。应该给欧洲发出警告。然而,我认为我不是做这项工作的人。
“不管它了。你好吗?”她问。
“不错。”我说。
我应该这样说:我母亲死了最后的一次的时候,我在一辆列车下面建造了一座房子,那座房子既暖和又干燥。白天,我一整天都在点着来来往往的鞋子。到了晚上,那辆列车和我就一起在车站里睡觉。我的房子就像一只海贝壳那样围着我越长越大。我用那些闪闪发光的香口胶锡纸来装修房子,用那些日报做了一张床,而且我从来都不用付钱买票。我还应该这样说:我不舒服,但是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在我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在从城里开出的最后一班列车上相遇。莱娜尔总是穿黑色的羊毛裙和笨重的黑鞋。
“还记得你说过你有九条命吗?”她在我们第二次相遇的时候问。
“你为什么那样说呢?”我耸耸肩,眼睛往窗外看。从打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像长着牙齿和指甲那么锋利。
“因为我在想着这事,”她说,“有九奈命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以同一个身体重生九次呢,还是说你得变成其他人?或者是你得死九次才能活过来?”她弯腰向我靠过来,我可以闻到潮湿的羊毛味和带有花香的洗澡香波味。
“你死的时候,”她说,“你死了九次,是否有九个代表你的鬼在周围,等待着你最后的那个部分死亡?所以如果你有九条命,那是否意味着你每次都会变得小一点呢?是否一次比一次更像死亡?”她问。
“我不知道。”我说。
但是,在我们第三次相遇的时候,她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而我则脱下皮手套,让她看我的手指。她仔细地验看着它们。“真是太奇怪了。”她说,好像很怀疑似的。
我摇晃着头让头发从头巾中掉落从来,让它们洒落在我的肩膀上。
莱娜尔紧紧地抓住我的一把头发。“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可以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但是我没有那样做。
我认识莱娜尔几个星期之后,在她的鼻子和左眼之间长出了波罗的海。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小粒蓝色的泪珠。莱娜尔显得比平时悲伤了些。我倾身靠近她的脸,这时,我看到那滴泪珠被一些小绿点围住了,而且泪珠上端端正正地标注着“地中海”。我伸手去摸它,但是它给我的感觉像是皮肤。“这是什么?”我开口说。莱娜尔把我的手推开。
“是文身,”她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嘉米,但这是一副文身。”
我问她文身疼不疼。
“一点儿也不比我原来想象的疼。”她说。
世界在莱娜尔的皮肤上扩展。接下来的是北海。欧洲在她的脸和脖子下面。俄罗斯慢慢地越过她的右胸和手臂,与在她肩胛骨上的美国边界相会合。非洲和澳大利亚分别在她的两条腿上。南美在她左大腿的后面。最后出现的是南极洲。南极洲结束后,她把鞋踢掉,将脚放在我的大腿上,展现给我看,她的脚仍然留着针扎后的红印,但是却白得像是在面粉上走过似的。
“接下来是什么?”我问。她说是大洋。
我最后一次见到莱娜尔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我问她怎么样。
“不错。”她说,就像是一种回音。
“你丈夫好吗?”我很有礼貌地问。
“他很好,”她说,“你母亲好点了吗?”
“她死了。”
“对不起。”莱娜尔小声地说。
这些平凡话都是密码。我想它们可能是我来回坐车的目的跟你是一样的密码,或者也许只不过是我想你。莱娜尔很雅致地把双手合在一起,我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它们的颜色,它们之中的大西洋和太平洋像潮水般地乱成一团。
莱娜尔有位丈夫。我认识她一段时间后她对我讲了他的事。她说他有真正手型的手和真正发型的头发,尽管他缺乏想象,但是他用忠诚来弥补。我想我也可以忠诚,但是我什么也没说。莱娜尔说她丈夫在某个办公室工作。办公室的门上挂着写着他名字的铜牌。他有一只大黑狗,名字叫西沃恩。他星期天早上会用蘑菇做煎蛋饼。有一次,他喝醉了,打断了她的手臂。
“让我看看。”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说。
莱娜尔笑了笑,好像她感到对不起我似的,她说:“你看不到了,嘉米。它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当然明白,但是我就是想弄清楚她是否好些了。
莱娜尔年纪比我大,但是并不老。我也不年轻了。她没有大到足以当我母亲,我也没有小到足以做她儿子。她的历史长一些,但是我也有一段历史。
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我曾祖父娶了一只名叫玛赫甘妮的猫。她是一只很优秀的猫,我们家族全都遗传了她的眼睛和她的孤僻性格。我曾祖父是在一家图书馆认识玛赫甘妮的:她正蜷缩着身子在一本名为《大风暴》的书上睡觉,这本书正是他要读的书。他请她让开。还是非常有礼貌地请。作为一种规矩,我们家族都很有礼貌。玛赫甘妮睁开一只眼,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受感动的样子。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在我曾祖父所有的用达盖尔银版法拍摄的照片中,他的脸上都有那次被打后留下的疤痕,就像一条整齐的缝合线,横过整个脸颊,直到眼睛下面。这真的是让人非常尴尬。他们就这样相识了。我曾祖父跟玛赫甘妮在西西里结婚,他穿的是他的军服,上面挂满了各种勋章佩带,而她却只穿戴着她自身的黑色皮毛。我曾祖父母很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他们生养了七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有男有女,全都是小提琴手。玛赫甘妮去世后,我曾祖父三天之后,也跟着去世了,是心脏病发作。
“你打算如何处理你的九条命?”莱娜尔有一次这样问我。我没有正面回答。有九条命并不意味着你不仅能够过完你一生中所有的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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