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谒砗螅醋趴芾颊遥旖腔构易乓凰砍靶Α?br /> “对了,灵魂有多大个儿?”卡萝兰问。
另一个妈妈在橱柜边坐下,向后一仰,靠在墙上,什么都没说。她用一根长长的红指甲剔着牙,剔完以后,又用这根指头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擦得亮铮铮的黑纽扣眼睛:嗒,嗒,嗒。
“不说就不说,”卡萝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说都一样。谁都知道,灵魂跟水球大小差不多。”
她一心指望另一个妈妈落进这个圈套,接过她的话头说,“胡说,灵魂只有熟透了的洋葱那么大”,或者手提箱那么大,或者老爷爷的座钟那么大。可另一个妈妈只是笑,继续用指甲敲打纽扣眼睛。嗒,嗒,嗒,不紧不慢,一直不停敲打下去,像水龙头朝水池里滴水似的。 接着,卡萝兰发现,真的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卡萝兰打了个哆嗦。她希望另一个妈妈能实实在在地在什么地方。如果什么地方都找不着她,她就可能在任何地方。还有,看不见的东西总是更吓人。她双手插进口袋,握住那块上面带洞眼、让人觉得踏实的石头。她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像端枪瞄准一样凑到眼睛跟前,走进过道。静悄悄的,只有水滴在金属水池里的嗒嗒声。
她望着走道尽头那面镜子。有一会儿工夫,它上面蒙了一层雾,镜子里好像有几张模模糊糊、没形没状的脸,动来动去。接着,脸不见了。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个子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件发着淡淡绿光的东西,像一块绿莹莹的煤。
卡萝兰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手里。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褐色卵石,中间有个洞眼。她又朝镜子里看。镜子里的石头亮晶晶的,像一块绿宝石。一线绿火从镜子里的卵石上飘出来,朝卡萝兰的卧室飘去。“哟。”卡萝兰说。
她走进卧室。玩具们高兴地扑腾着,好像很高兴看到她。一辆小坦克的履带从其他玩具身上滚过,想从玩具盒子里翻出来欢迎她。它从玩具盒子翻到地板上,结果翻了个个儿,履带朝天哼哼着。卡萝兰替它翻了个身。坦克害臊了,飞快钻进床底。卡萝兰四处找。她在柜子里找,在抽屉里找。又抓住玩具盒子一边,把玩具全部倒在地毯上。玩具们吵吵嚷嚷,笨手笨脚地四下乱爬。一颗灰色大理石弹子一直滚到房间另一头,撞在墙上。卡萝兰心想,没有哪件玩具看上去特别像灵魂呀。她拾起一只魔法银手镯,手镯里关着中了魔法的小动物,不停地绕着手镯追来追去。狐狸追兔子,狗熊追狐狸,可谁也追不上谁。
卡萝兰摊开巴掌,望着那块带洞眼的石头,想找到什么线索。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以前待在玩具盒子里的玩具大多数躲到床下去了,只有很少几件留在外面:一个绿色的塑料兵,那颗灰色大理石弹子,一个粉红色的溜溜球,等等。这些都是压在玩具盒子最底下的玩具,被抛弃了,没人理,没人爱。
她正想离开卧室,忽然想起以前在一片黑暗中听过的一个声音,一句悄悄话。她想起那个声音是怎么说的。卡萝兰举起带洞眼的石头,凑在右眼上。她闭上左眼,从洞眼里看着这个房间。透过洞眼望出去,这个世界变成了灰扑扑的一片,像铅笔画的颜色。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灰色的——不,不是所有东西:地板上有个发亮的东西,像儿童室壁炉里没有燃尽的火头,又像五月里冲太阳直点头的郁金香,橘黄带红。卡萝兰伸出左手。她不敢让右手的石头离开眼睛,生怕一拿开石头,那个亮东西就会不见了。
她的左手到处摸,寻找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手指碰上了什么,凉凉的,很光滑。她一把抓住,这才把石头从眼睛前面挪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粉红色的手掌心里,是那颗从前压在玩具盒子最底下的灰色大理石弹子。她重新把带洞眼的石头凑到眼前。大理石又一次发出亮闪闪的红光,红得像火。脑海里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确然无疑了,女士,从前之我委实是个男孩。你须得快些。我等尚余二人。觅得我后,那恶妇已大怒了。”
我不能穿着她的衣服做这些事,卡萝兰想。她换上自己的睡裤、睡袍、拖鞋,把灰色套头衫和黑色牛仔裤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上,把橘红色靴子放在地下的玩具盒旁边。她把大理石弹子放进睡袍口袋,重新走进过道。什么东西狠狠扑打在她脸上,手上。她好像走在大风天的海滩上。她伸手捂住眼睛,迎着风沙向前走。
风沙似的东西来得更猛了,越走越费劲儿,好像顶着狂风前进。这股风很毒,冰冷。她向来的方向退了一步。
“退不得,须逆风而行。”耳边响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那恶妇当真大怒了。”
她向前跨了一步,又一步,在过道里前进。又一阵怪风,看不见的沙子扑打在脸上,尖得像针,尖得像玻璃。
“玩游戏要公平。”卡萝兰冲着大风嚷道。
没有回答。但怪风闹脾气一样又抽打了她一次,然后慢慢小下去,最后没有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走过厨房时,卡萝兰又一次听到水龙头漏水的嗒嗒声,也许是另一个妈妈的长指甲不耐烦地敲打桌子发出的声音。卡萝兰忍住没朝厨房里看。她跨了几大步,来到前门。她走出屋子。卡萝兰走下台阶,绕着宅子走,最后来到另一个斯平克小姐和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的套房。门上的小灯泡还在闪个不停。可现在,它们是乱闪一气,拼出的字眼卡萝兰一个都不认识。门关着。卡萝兰担心上了锁,所以使出全身力气使劲推门。开始推不动,可推着推着,它吱嘎一声,突然开了。卡萝兰脚下跌跌绊绊,走进门后面的黑房间。卡萝兰一只手握住有洞眼的石头,走进黑暗中。她本来以为会发现一个挂着帘子的前厅,可那儿没有帘子。房间好黑,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小心地向前走。头顶上沙沙一声响,她抬头向上看。上面更黑。仰声脑袋时,她脚下碰上了什么。她伸手捡起来,原来是个手电筒。卡萝兰打开手电筒,用电筒光柱在戏院里来回扫着。
戏院破破烂烂,荒凉极了。椅子都坏掉了。墙上、朽坏的木头上、腐烂的天鹅绒帷幕上,到处悬着一片片陈旧的蜘蛛网,上面积满了灰尘。沙沙沙,又响了几声。卡萝兰抬起手电筒,朝天花板上照。上面有东西。没有毛,浑身黏糊糊的。她觉得,这些东西从前说不定有自个儿的脸,说不定从前是狗。可没有哪只狗能像这样,长着蝙蝠翅膀,像蜘蛛或者蝙蝠一样头下脚上倒挂着。什么,它被牢牢攥在里面的怪物手里。
卡萝兰慢慢走过潮乎乎的戏台,竭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很害怕,怕弄出声音以后,惊动蛋囊里的怪物,它会睁开它的眼睛,发现她,然后……她想不下去了,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怪物睁开眼睛更可怕。她的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卡萝兰又向前迈了一步。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可她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一直走到能够着蛋囊的地方。她伸出手,推着那个紧紧贴在墙上、黏糊糊、白乎乎的东西。它轻轻响了起来,噼噼叭叭,像很小的一堆火发出的声音。她推着推着,皮肤上、衣服上沾了不少蜘蛛丝一样的东西,一小团一小团,又有点像棉花糖。她的手插进了蛋囊,一直向上伸,最后碰到一只冰冷的手。她能感觉到,这只手攥着拳头,握着另一颗大理石弹子。怪物的皮肤滑溜溜的,好像上面有一层果子冻。卡萝兰开始从怪物手里向外扯那颗弹子。
一开始,弹子动都不动一下。怪物攥得非常紧。
接着,怪物的手指头一根接一根松开,弹子滑进她的手里。卡萝兰把胳膊从那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里抽回来。怪物没睁开眼睛,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用手电照了照它的两张脸,觉得很像年轻时候的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问题是,这两张脸歪歪扭扭,挤在一起,像两团融化后压成一块的蜡,成了一个让人吓破胆子的可怕东西。
事先一点动静没有,可突然间,怪物的一只手向前一伸,抓住卡萝兰的胳膊。指甲划在她的皮肤上,嚓嚓响。幸好它又黏又滑,抓不住,卡萝兰这才抽回胳膊。就在这时,它的眼睛睁开了,四只黑黑的纽扣眼睛,从上往下瞪着她。它还会说话,声音混合着两个嗓门。一个尖尖的,很嘶哑;另一个瓮声瓮气,嗡嗡嗡的很单调,像爬在窗户玻璃上的大苍蝇。卡萝兰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声音。这两个嗓门开口了,像一个人。“小偷!东西还来!还来!小偷!”那些既像狗又像蝙蝠的东西也大喊大叫起来。卡萝兰赶紧向后退。她差点连魂儿都吓掉了,但也发现,过去是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怪物被关在那个茧里,紧紧粘在墙上。它不可能跑下来追赶她。狗-蝙蝠拍打着翅膀,来来回回绕着她飞,但并没有伤害卡萝兰。她爬下戏台,手电筒四下乱晃,拼命寻找离开这个老旧戏院的出口。
“逃吧,小姐。”脑海里响起一个小姑娘轻轻的声音,“逃吧。三人已得其二,趁血尚温热,逃吧。”
卡萝兰把大理石弹子放进口袋,和另一颗弹子放在一起。她找到了门,赶紧飞跑过去,拼命拉开大门。
第九章
外面,世界成了一片没有形状的迷雾。雾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东西,连影子都没有。回头一看,连宅子本身都拧歪了,拉长了。卡萝兰觉得,这幢宅子好像低低蹲伏下来,瞪着她。宅子已经不是宅子了,只是宅子的概念。卡萝兰看得出来,脑袋里装着这么吓人的概念的人,准不是个好人。一扇扇灰色窗户斜着,角度很怪。她的胳膊上还沾着蜘蛛网似的东西,她尽量擦擦干净。
另一个妈妈等着她,站在草地上,抱着胳膊。黑纽扣眼睛里没有表情,嘴唇却冷冰冰地紧紧闭着。她在发火。
看见卡萝兰以后,她伸出一只又长又白的手,钩起一根手指头。卡萝兰朝她走去。另一个妈妈什么都没说。
“我找到两个,”卡萝兰说,“只剩下一个灵魂了。”
另一个妈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好像压根儿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嗯,我以为你想知道。”卡萝兰说。
“谢谢你,卡萝兰。”另一个妈妈冷冷地说。声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来自那片雾,来自那幢宅子,来自天空。她说,“你知道,我是很爱你的。”
卡萝兰虽然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另一个妈妈确实爱她。可那种爱不是妈妈对女儿的爱。是守财奴爱钱那种爱,或者龙爱金子那种爱。看着那双纽扣眼睛,卡萝兰知道,另一个妈妈只把她当成自个儿的一件东西。一只宠物。但现在,这只宠物有点不招人喜欢了。
“我不想要你的爱。”卡萝兰说,“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想要。”
“连找我帮你一把都不想?”另一个妈妈问,“不过,你干得挺不坏。我还以为你会找我要点提示,在下面的探险里帮你一把呢。”
“我自己做得挺好。”卡萝兰说。
“对。”另一个妈妈说,“可是,如果你想进前面那个套间找东西,就是那套空房间。你会发现门锁着。你该怎么办?”
“哦。”卡萝兰想了想,说,“有钥匙吗?”
在这个变扁了的世界里,另一个妈妈站在一片灰白色的大雾中。她脑后的黑头发摆来摆去,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似的。忽然,她喉咙里咳了一声,张开嘴。另一个妈妈伸出手,从舌头上取下一枚很小的铜钥匙。
“这儿,”她说,“有这把钥匙才进得去。”
她随随便便把钥匙朝卡萝兰一抛。卡萝兰手一伸,单手接住,连想想自己究竟愿不愿要这把钥匙都没来得及。钥匙还有点湿嗒嗒的。
身边刮起一阵寒风。卡萝兰打了个哆嗦,转过脸去避风。脸再转过来时,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此事绝非善意。”一个幽灵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必然有诈。”
卡萝兰说:“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她把钥匙插进锁里,一转。门悄没声儿地开了,卡萝兰悄没声儿地走进去。房间墙壁的颜色像放馊了的牛奶,木头地板上没铺地毯,净是灰。地板上还留着几块印子,说明以前铺过地毯。
没有家具,只有从前家具留下的印子。墙上也没有装饰,只有一块块长方形的印迹,说明以前挂过画或者照片。房间里安静极了,卡萝兰觉得自己能听到灰尘在空中飘动的声音。她很怕会有吓人的东西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扑向她。卡萝兰开始吹口哨。她觉得,只要自己在吹口哨,想跳出来的东西就会被吓回去。她走进空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