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我向你保证,女士,这不是我爷爷的照片,这是我本人6个月前的照片。又老。又少活力。我从前见过同你一个类型的女上,知道吧?摩登女士。很帅的女士。心灵空虚。对生活失望了,对爱情失望了。总的来说,不受赏识,有点苦涩。我的年岁不小了,我对你很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同事们发现了这个地方就说服他们把这个地方首先奉献给像你这样的女士们,还要收费相对合理。那些好莱坞妇女,她们有的是钱雇体操教练,吃精选饭菜,做整容手术,有自己的理发师、美容师和服装设计师。当然,不是所有的妇女都能成为电影明星,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妇女都能像神奇女郎那么艳丽。可是,职业妇女,贤妻良母,你们也都需要美一点,感觉好一点,让人更喜欢一点,是不是?所以,在开发这个地方时,我对同伴们说,作为我们头一个摊子,这个地方远了一点,交通不便,各项服务也还没有到家,所以,让我们把收费搞得合理些,让计较钱的妇女也能出得起。她们会成为我们最佳的口碑。你看,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相信我,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会证明给你看,以后你会后悔曾经错怪了我这个可怜的卡洛斯。”
我全懵了,不知怎么回答。这个人先前我把他当成男妓,却原来是开发这块地方的老祖父,我正把我祖母的遗产交付这里,能想象祖母会在这里喜欢他吗?我回到卧室,扑到床上,睡着了。
时差还在困扰我,我准是在直升飞机上睡了不少时间,因为我在半夜四点钟醒来了,一醒就再无睡意。我对这个中心很好奇。在疗养专家和贩卖青春药的人出现以前,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去查验一只苹果看看里面有没有虫?
笼罩在这个小小场所顶上显得高不可及的绿色穹盖开
始变成淡灰色。大喷泉还在喷水,但水池上已没有彩色灯光照射。蒙蒙细雨使池面起了麻点,建筑物之间的石砌小路上也有了大块大块的黑斑。餐厅是昼夜不歇的,飘过来一阵阵调料和咖啡的诱人香味,伴随着人声和物件碰撞声。显然,实习厨师已在开始工作。自然罗,厨房是很重要的,来的这些妇女太喜欢吃了。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花园,茂密的卷曲的绿叶和重叠交错的花瓣,在渴望人们的欣赏,尽管在这样微弱的光亮中,是无法赞赏它们的颜色了。卡洛斯和他的朋友们对待树木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仍有许多树木已被砍伐,以便腾地建房。留下来的树,几乎同金字塔一样高,像麦克牌大货车的司机室那么粗。
布局很简单:三个金字塔形建筑面朝一长排树,一条河流从中流过。餐厅、喷泉、一个网球场,有几座小池子,池水在清凉的早晨汩汩作声,蒸发着热气。我们这个金字塔形建筑被用作旅馆。另两个我估计准是桑拿浴、按摩室,诸如此类。我朝着把疗养所同树林隔开的一道高与人齐的树篱走去,发现这道树篱还紧贴着一道用锁链联起来的拼得密不透风的木栅,使内外不能互见。我想弄清楚,这道木栅是否也把小河挡在外面。
找见到那个穿一身黑的女人,就在那个时候。她悄悄地站在树丛中,背对小河,凝视着疗养中心,她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面纱,就像一个旧时的寡妇,但我忽然想起也许是某位中东石油大亨的一位最年长的妻子,抱着好奇心来看看戴着面纱见产到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我想应当同她打招呼。
“嗨,”我招呼她,“看来我不是唯一失眠的人。”
她本来静静地看着喷泉,一见到我,立刻把头猛地一扭,窜进森林中去了。
我在她身后追了一段,担心她真是阿拉伯人不熟悉河流、丛林等等,也许会受伤的。但当我跑到河岸,只见到有艘装饰成品蓝与酸橙绿色的“青春泉”艉明轮船,系在私人码头上,此外不见有人,
我看我是困乏了,回到卧室一直睡到天明,一个印地安女佣敲了敲房门,送进一杯咖啡——地道的咖啡。这个地方盛产这种东西,味道就像咖啡。不一会儿,阿黛尔和弗兰就来敲我的房门。
“到该好好玩的时候了,埃塔,”弗兰说。
“我本想先吃一口早饭呢,”我说。
“不,不,不,”阿黛尔带着训诫的口吻说,“利昂说,那是最不打紧的事。最主要的,你必须尽可能地多喝这里的水。你到这里来不能把水带走,只能喝下去,否则就没有效果。”
“我觉得这些小池子看起来就像是温泉,不过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杰库兹大浴缸。”
“噢,不,我亲爱的。纯天然的,照利昂所说,是有机的,有神效的。”弗兰说。
“找不能再等了,”阿黛尔说,“我希望早点开始治疗”
“从昨天的晚饭看,这里不像有很多人。”弗兰说。
“也许河上的船还会送来一些人,”我说,“我今天清早出去散步,见到一个女人昨天吃晚饭时没有见到过。”
我们一接触到潮湿的空气,就听见鸟叫与泉水声中传来了尖厉的蜂鸣声。“奇怪,是哪里来的声音?”我问。
“到处都是,”阿黛尔郁郁不乐地说,“链锯,知道吧?
砍伐雨林,腾出地来做牧场,就像这个地方。有一个‘守护地球’组织对我说,你在森林里找不到一块没有锯声的地方。真的,我吃着昨晚的牛排觉得有罪,我再也不上快餐连锁店买东西吃了,因为他们都是从这里采购牛肉的。
可是每个人也不能时时讲政治呀,牛排确实可口。”
在餐厅里边,喷泉的声音掩盖了链锯的“蜂鸣”声。
餐桌上,香气浓郁的鲜花在欢迎宾客,餐巾上放着一张像是参加婚礼的邀请卡。卡上印着当天的活动日程,有活动内容及指定的时间。
我们正在互相对照日程表,阿黛尔一声嚎叫;“傻瓜!
弗兰妮,你在上午,而我在下午!我们没法一起徒步旅行了。”
“那很容易,”我说,我把我的卡给了她,我的指定时间在上午。“反正像抽签,碰上什么是什么。此外,我在把我的洁自身躯浸到他们给的什么水中去以前,还可以看看你们这两个女孩子会不会凋零、枯萎到什么也不是了。”
我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哇!”阿黛尔说,从桌面上飞来一吻。“你真是个有心人,埃塔。我们准会告诉你,还要告诉你我们见到的飞鸟和花草。”
“你们要是走出这个中心,最好当心点,”我说,“那边有道栅栏,我敢说还有蛇——也许鳄鱼、或者其他什么生活在水里的东西。”
“不用担心,”她说,把她的一只超大型的手提包拉开一个口子,我能见到其中有一样长长的像是什么皮的东西。“我行李里带来了一把大砍刀,我需要采集标本。”
“阿黛尔是个讲授自然科学的教师”,弗兰主动介绍。
“六年级。”
“所以我为什么要保住体形”,阿黛尔说,“我得成天同那些小淘气打交道。不能教书,也不能守护地球了。在减肥过程中,我可以捎带做守护地球的工作。我原想他们一定会让我们多做徒步旅行的,可是瞧着不像。”
她说的是对的。日程表上列着:“早餐,疗养宗旨电影,治疗开始,报名参加网球赛,化妆课,营养课,游泳,电影室全天开放:有娱乐片,巴西风光片,以及美国放映的新片。”
摆脱掉多余的体重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清楚。
我开始怀疑花五千块钱值不值。
我不报名参加网球赛,也不想听化妆课,营养课,只想在宗旨电影后就去做水中心肺健身法。所谓宗旨电影只是拖长的彩色广告,有一些戏剧性的“以前和以后”的照片,不是祖母变孙女就是祖父变孙子。我弄不懂,不做整容手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3点45分,我进入第三个金字塔形建筑,有人领我进入一个房间,内有一个浴池形状的水池,有一台机器轻柔地奏出鼓点很重的“新时代”音乐。池子里灌满了绿色的水,冒着热气,气味强烈,整个金字塔形建筑都有这种矿泉味——不是硫磺,是别的气味,像是金属味儿,像是血腥味,又不是血味,略微有点新鲜空气味儿或者是新鲜青草味儿,使人非常舒服。我很高兴,不是打扮漂亮的男性作伴,而是两名女子,都是23岁光景,身材苗条,穿着多萝西·拉穆莎笼式泳装,上面有鲜艳的线条与色彩。
她们帮我脱去衣裳,进入池子,其中一人递给我一份冷饮。“现在就全喝下去。这是治疗的一部分。一会儿你会放松得喝都喝不了啦!”
确实如此。她们拿两块柔软的微微跳动的垫子盖在我眼上,耳机中传来轻柔的音乐钻进我的脑子,池水轻轻地冲击我的全身,散发出矿泉水的气味,随着呼吸,吸进鼻孔。
然后是放松治疗,这项我从前做过。确实使我放松过,尽管并未使我年轻、苗条。只有眼罩拿开或耳机拿开时,我才偶尔醒来。水停止震动了,我双腿无力,勉强爬上来,裹上一条深绿色的浴巾,有人扶着我踉踉跄跄地走进旁边的房间,有人给我按摩,身上盖一层湿叶子,味道同池水一样,促使人昏昏欲睡,然后有轻柔的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揭去叶子,让我冲了一个淋浴,又浸入一个凉水池子,然后又调转到一间美发室。我纳闷,这些女孩子干了这些活以后,还能不能去徒步旅行。我自己也怀疑还能不能爬回我的卧室,更不必说四周都是雨林中常常窜来审去的蛇、美洲虎和猴子。
我同意理发师的建议,让她用某种天然的药草把我的头发弄亮些,做头发期间,我又睡了。别的妇女看来也都在放松。那天吃晚饭,不再是工作人员成双配对地陪伴我们了,而由我们自己找伴。弗兰和阿黛尔在一起亲切地交谈着徒步活动,鼓励我开始上午的治疗前参加她们的徒步活动。要是有精力,我一定去。经过这一天的治疗,我唯一还能做的事只有把叉子送进嘴里去。依我看来,弗兰和阿黛尔的新发型完全变得……脸上的皱纹看不出来了,她们的下巴和下颚似乎有些低垂。我的天,难道我们希望这趟旅行结束时只剩下皮包骨吗?
我在入寝前好好端详了自己。房间里有一面用布帘全部蒙住的墙,我估计帘后是窗子,白天,女佣拉上了帘子,这会儿我拉开一看,原来满是镜子——正好可以欣赏欣赏自己。阿黛尔和弗兰变成什么样,我也同样变成什么样,只除了我认为我的头发比她们的好看,但愿史蒂夫会喜欢它。我并不打算同卷曲的乌黑的头发来相比,但是我的亚麻色头发确实比从前色更深了,已不再是那种洗碟水似的沙色;也许稍有点不那么蓬松。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没有什么运动器材。在做了那种催眠的治疗后,谁还有劲头去锻炼呢?我的胃口也全然消失,吃晚饭几乎连一盘带水果的鱼也吃不完。
相当反常的是,我半夜又醒来了——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晚,正是在午夜。我决定围绕建筑群走走,直到有了困意。我又见到了穿黑衣的女人,站在河边同上次一样。这次为了不惊吓她,我只朝她挥挥手。使我惊奇的是,她也朝我挥挥手。
第一周结束时,餐厅就像是大学女生联谊会的厨房,妇女们亲密地交谈着,挥舞着杯中的咖啡或果汁。从第一天上午以来,我连一块甜饼也不想要。我不得不把一块头
巾折成带子系住裤腰。
“不管他们做的是什么,”我对弗兰和阿黛尔说,“看来肯定能行。”
“没有骗人,”弗兰说:“我觉得我都能去教一年级了——那么有劲头。我敢打赌,阿黛尔走路赶不上我,我们都能走到巴西利亚。”
“你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标本了吗?”我问阿黛尔。
“噢,天啊,是的。我真想带一只猴子回学校去。可是你知道,我们没有走很远。我希望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们能听到我们的呼救。我只想弄清楚,周围的雨林有多大范围具有栅栏边的树木那种同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
“噢,不剖开一个样品,无法弄确切,因为我还只是从我们碰上的一棵死树上来判断,可是——你做过治疗后到我们的房间来。埃塔,看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她是在自寻烦恼,”弗兰说,“我们在这片雨林中一块很美的地方很幸运。从这里往南走一小段路,有一片砍伐光的地,只剩下一些小幼树。”
“我没法不想”,阿黛尔说,“我就是个爱琢磨问题的人。”
“可是,亲爱的,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这些事情的。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去掉臀部多余的肉,而且看来管用了,是不是?”
我也这样想,真的。晚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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