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我拍摄下了那块石头和岩缝,梅丽丹仍然怀疑:“真是一条火虫?不会是一个闪电?听说球形闪电也象这样……”
弗兰克鼻子里哼一声说:“咳,闪电在云层里才有。金星上空气太密,地面不会有闪电。”
之后来到一个宽阔的黑色平原上,弗兰克说这儿绝不会有火虫,因为所有的目击报告都是在更崎岖的荒野。他又夺过方向盘开快车。我刚要睡着,又听他喊道:“维德曼,这下是了!”
我伏在他肩头上往前望,只见一条虫在爬行,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与其说是虫,不如说是条蛇,象一条黄色的火舌闪着光,又象是凝固的岩浆中一堆闪光的黄沙。看样子它十分慌乱,在履带车前面来回扭动。
“弗兰克小心!”梅丽丹在我身后睁大眼睛说,“别压坏了它!”
他不理会她,说:“维德曼,快拍下来!”我拍了大约5分钟,他又吼起来:“够了!它在找洞钻,我得把它抓住。赶快!”
捕猎枪发出一声闷响,一张银色的金属网兜住了火虫。它在网里象蛇一样乱扭着,弗兰克收紧网口,并用缆绳把它吊起来。
梅丽丹脸色发白,喘着气说:“弗兰克,它还活着!被吓坏了,怪可怜的!”
弗兰克没理会。那虫近看就象一团凝固的火,由于某种能量的脉动,一暗一明的,似乎半透明。明亮的皮下面,有蓝色的光斑在闪动。细小的头部从一个网眼里伸出,我看到5个蓝色的亮点,象是它的眼睛。
“弗兰克,求求你!你要是爱我的话——”但弗兰克按了捕猎枪上的红色键,那虫瘫软了。“这是高压电,”他告诉我,又转身对梅丽丹说,“我当然爱你,梅丽丹。不过火虫也很重要,我把它录在磁带上,困在网里。不论它是死是活,我要让怀疑论者哑口无言,我却能名声远扬!”
即使是相信火虫的人,也感到它是一个谜。因为在这样的酸性大气和高温高压下,你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生命形式可以生存。弗兰克总说,这种生物将证明他的一个观点,即它们的生命过程是磁性或电性的,能量来源于所生存的那些岩石中的放射物质。
他认为抓到的准是一只小火虫,比他看见钻进岩缝里那只要小得多。叫我一直为它摄像。
一次剧烈地震差点掀翻我们的车,弗兰克有些紧张地说:“我在想,火虫在地下生活,发现它们大都在地震裂口附近,最多是在地震发生时或其后。会不会——是它们造成的地震?”
这时梅丽丹哭起来:“可怜的小虫快死了!”
只见它收缩成一团,化作黄色的尘埃从网眼里纷纷落下。一会儿,网里空空的了。小虫只在黑色的熔岩上留下了一小片黄沙,发着光。梅丽丹狠狠地瞪着弗兰克说,“这下你高兴了?”
“我确实找到了火虫,有录像带为证,而你们都亲眼看到的。”他很不服气。
履带车摇了一下。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又是几次剧震,我们都倒在车内的地板上。
地震停了,一片可怕的寂静。司机找出一只急救药箱,梅丽丹帮着他为我们包扎伤口。司机望着东方说;“太空真可怕,快回矿上去!”
弗兰克用机械手铲起那点金沙,开车返回了。天空乌云滚滚,电光闪闪,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飘落,象是雪片。司机惊叫,“是火山灰!”落尘越来越多,最后弗兰克说他不认识路了。车在火山灰中穿行,颠簸得很厉害,弄得我们骨头都散了。只有梅丽丹倚偎在我身边,她悄声说:“来了感到后悔吧?”
“你呢?”
她在我手上捏了一把。行进中,司机不时打开收音机,却什么也听不到。到达盆地边缘时,已进入短波可及范围。他停车仔细听耳机里面的声音,黑黑的脸膛更阴沉了。弗兰克急切地说:“让我通话。矿上的情况怎样?”
司机摇摇头说:“没有人收听。”
“那你听到些什么?”
“录音留言。整个爱神台地发生剧震,岩浆正在膨胀,二号矿以北的卡斯特火山已爆发。”
弗兰克的长脸白了:“为什么用录音?”
司机耸耸肩道:“他们没说。我猜他们准是记取一号矿爆炸的教训,乘飞船走了。”
检修工惊道:“把我们给甩下了——”
梅丽丹看看我,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弗兰克气急败坏道。
她说:“我猜,因为它们的小孩被害,所有的火虫都发怒了。”弗兰克张大了嘴。
雷电交加,压倒了履带车的噪声。忽然发动机熄火了,车上的灯也灭了,硫酸烟熏得我睁不开眼,司机无可奈何地扳动操纵杆。
车在地震中不停摇晃着。天空黑得可怕,时而现出紫红色的闪光。一声巨响之后,地震停了,好一阵什么也看不见。渐渐地,空中出现一抹淡淡的亮光,越来越明亮,那是一道柔和的金光,活着的火虫就是这个颜色。
谁也不说话。火山灰也不落了,空气清明了,宝石矿边的机器人和飞船都能让人看清楚了。我知道,一定是空中有个什么东西,在上边遮护着我们,平息了可怕的闪电,地震和火山灰。这件事让人无法理解,但肯定不是上帝的作为。
梅丽丹柔美的身体贴着我的手说:“我们害死了它们的小孩,而它们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救我们?”我无法回答。
发动机又转动了,空中的亮光指引着回矿上的路。卡利奥也很惊奇,不知什么原因,矿上的电源突然被切断,机器全部停转,连空调机也不例外,仅一分钟后又转动起来了。他说:“再多几秒钟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与地球的联系在中断后又恢复了。
检修工对我和梅丽丹说:“问题在于我们不是属于金星的。人脑的进化是为了适应地球,显然不适合理解金星。火虫如果有思维,那也是一种我们绝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它们心目中,金星也许是一座天堂。”
第二天早晨,飞船就要返回地球。弗兰克红着脸对梅丽丹说:“我们俩本不应该有始无终,但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必须向火虫说清楚。”
“什么?”卡利奥很不理解地问。
弗兰克面带内疚,严肃地说:“我必须找到它们,请求它们原谅我。”
卡利奥提高了声音:“你真要这样?你以为还能找到火虫?”
弗兰克很坚决:“我会永远不停地找下去。请你给我造一辆远程履带车,装备精良,给养充足,便于在所有的地震带寻找。”
“就算你找到了,它们会不会理解你呢?”
“我一定要它们理解,因为是我杀死了它们的小孩。”
我们登上飞船时,我看见梅丽丹和他吻别。我想她仍为他感到遗憾,但她不会太遗憾了。
《火箭飞行员》作者:雷·布雷德伯里
isabel 译
电子萤火虫在妈妈的黑发上盘旋,照亮着她的路。在我穿过寂静的大厅时,她正站在她卧室的门口看着我。“这次,你会帮助我留住他的,对吗?”她问道。
“我想是的。”我答道。
“一定帮帮我。”萤火虫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点点移动的光斑。
“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走了。”
“好吧,”在那里站了一阵后我说,“但这不会有用,不会的。”
她走了,而那些萤火虫,在它们的电路驱动下,在她身后扑打着翅膀,犹如陪伴她的星座,照亮她在黑暗中要走的路。我听见她的话声隐约地传了过来:“不管怎样,我们都得一试。”
其他的萤火虫则跟了我进了我的屋。当我身体的重量触动了床的一个开关后,它们闪灭了。已是午夜,妈妈和我等着,在床上等着,我们的房间被黑暗隔开着。床开始摇起来,唱起了摇篮曲。我按下一个开关,一切都停了下来。我不想睡,根本就不想睡。
这个夜晚与我们度过的上千个其他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会整夜无眠,感受着空气由凉变热,感受着风里的火,或是看到墙瞬间燃成了火焰,于是我们知道,正是他的火箭飞过了我们的房子——他的火箭,那些橡树在这个会面中迎风起舞。我会躺在那里,眼睛大睁着,妈妈在她的屋里。她的声音会通过对话波段对我说:“你感到了吗?”而我会说,“那是他,没错。”那是我父亲的飞船掠过我们的小镇,一个很小的从没有火箭光顾的小镇,而我们会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醒着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爸爸在斯普陵菲尔德着陆了,现在他在塔马克上,现在他在签署文件,现在他在直升机上,现在他越过了河流,现在越过小山,现在他在格林村的小飞机场里停下了他的直升机……”
现在,夜应该过去了一半,而妈妈和我在我们各自凉凉的床上,一直听着,听着。
“现在他会沿着贝尔街走了下来。他总是走路的……从不坐出租车……现在越过了公园了,这会儿拐过了俄克赫斯特那个拐角,而现在……”
我从枕头上抬起了头。在街道远远的那头,越来越近地响起了,聪明的,迅捷的,轻快的——脚步声。这时拐过了我们的房子,上了回廊的楼梯。而妈妈和我,当我们听到前门识别身份后打开,安静地欢迎了一句,而后又关上时,我们会在黑暗里会心而笑。
这一切就在楼下……
三小时后我屏住呼吸,轻轻的转动他们房间的黄铜门把手,在如同行星际空旷的黑暗中找寻着自己的方向。我的手前伸着,去够就在我父母睡的床脚边放着的那个小黑箱子。我拿着它悄悄地跑回我自己的房间,心里还想着,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他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打开箱子,飞溅而出的是他的黑色制服,象黑色的星云,星星在这里那里闪着亮光,远远的,在布料中。我用温暖的手摩挲着这神秘的黑色布料;我闻到火星上铁的味儿,金星上绿色长青藤的芳香,而水星,则有着硫磺与火的气息;我还可以嗅出乳白的月亮和星星的硬度。我把制服放进那年我在九级商店里造的离心机中,开始离心。很快细细的粉末沉淀了下来。我把这些粉末放在玻片上,在显微镜下细细观察。当我的父母还在他们的房间里沉沉安睡,当我们整个房子都在熟睡,自动烤面包机、食物机,以及机器人清洁工都放在一个电气储柜里时,我透过显微镜注视着那些熠熠闪亮的粉末。那些陨尘、彗尾以及来至遥远木星的肥沃土壤自成世界,以可怕的加速度把我拽进延伸进空间数百万英里的管道之中。
晨曦微露,我的旅行和可怕的发现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我把装在箱子里的制服送回他们的卧室。
然后我睡过去了,只被窗下干洗车吵醒过一次。他们连箱子带制服都拿走了。我庆幸自己没有等,因为制服会在一小时后送回来,不再有些许旅途和目的地的痕迹。
我再次睡了过去,睡衣口袋里是那一小管魔力的粉尘,就在我跳动的心上。
当我下楼的时候爸爸正在早餐桌前,咬着他的烤面包片。“道格,睡得好吗?”他问,仿佛他一直在这里,根本没有出航三个月似的。
“很好。”我说。
“烤面包片?”他摁了一个按纽,早餐桌给我烤出四片黄澄澄的面包片。
我记得爸爸那个下午一直在花园里挖啊挖的,好象一个动物在找寻着什么。他颀长黎黑的胳膊迅速地动着,种着,拍着,修着,砍着,耕着,黝黑的面孔总是对着土地,目光总是专注着他在干的事,从不看我,甚至也不看妈妈,除非我们与他一起跪下,一起感到泥土一直漫上膝盖,而我们的手伸进黑色土壤,永不看这明亮疯狂的天空。然后他会左右看看,看看妈妈和我,冲着我们温柔地霎一霎眼睛,再弯下腰去,脸朝着大地,只让天空瞪着他的脊梁。
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机械秋千上,秋千荡着我们,让凉风习习,歌声阵阵。这是夏天,是月光。我们啜着柠檬汁,手拿冰凉的杯子,爸爸读着立体报纸。报纸插在他头戴的特殊帽子上,如果连续眨三下眼睛,放大镜前的缩微报纸就会启动。
爸爸抽着香烟,告诉我在1997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事情。一阵沉默后他象以往那样问道:“道格,你为什么不玩踢罐头盒的游戏?”
我没有回答,不过妈妈说:“他玩的,当你不在这里的一些晚上。”
爸爸看了我一眼,然后那一天里第一次看了看天。当他看星星的时候妈妈总在注视着他。他回来的第一天和第一晚总不会看太多的天空的。我在想着他狂热地一直干着花园里的活,脸快埋进土里的情形。不过第二晚他会看天多一些。
妈妈不怎么害怕白昼,但她确实想关掉夜晚的星星,有时我几乎可以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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