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因为我不能。听话,简妮。现在去叫醒多尼。你要把多尼和那袋东西带下楼,到实验室来。不行,不能坐下来……我要生气了。简妮!听话!”
简妮哭起来。卡西对T4S怒火中烧。但她咬紧嘴唇,闭口不言。只讲道理,简妮会节外生枝,只有赤裸裸的权威才会迫使她就范。有时候只能这样。弗拉德生前老爱带着疼爱的口吻说:“这孩子长到十六岁,我们可就麻烦了!”简妮是他的掌上明珠,爸爸的宝贝女儿。
简妮提着沉重的袋子,跌跌撞撞走到多尼的卧室。她还在哭泣,一个劲地拉多尼的胳膊,多尼终于醒来,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走吧,傻瓜,我们得下楼去。”
“不不不……”一个年仅三岁的病孩子哭得那么凄楚痛苦。
“听话!”简妮厉声说,口吻酷似卡西本人,让她的心都碎了。不过简妮还真行。她又是拖又是推又是骂,总算把那袋食品还有多尼带到了地下室门口,多尼紧紧抱着他心爱的毯子。
T4S把门打开了。卡西在屏幕上一路鼓励姐弟俩。下楼,进入地下室走廊。
简妮能够进入主发电机房吗?不行。门是锁着的。再说,一个小女孩,就算进去了又能做什么?
“谢里托夫博士,站在实验室尽头书桌后面……好的。别动。否则的话,不管有什么东西挡路,我都要把门重新关上。”
“我明白。”卡西说。她望见门旋开了。简妮胆怯地往屋里瞧去,看见了母亲,顿时横眉怒目。只见她将哭哭啼啼的多尼推进门里,自己也摇摇晃晃走进来,身体给那袋食品压得偏偏倒倒。接着,关门,锁上了。卡西从书桌后面冲过去,紧紧搂住孩子们。
“谢谢你。”她说。
“我还是不明白。”伊利尔说。她将外套裹得更紧一点。才凌晨四点,冷飕飕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半小时前,警察来敲她的房门,告诉她卡西遇到麻烦了,但拒绝透露详情,要她立即穿上衣服,随他们一块去城堡。她穿上衣服,手指一个劲地颤抖,连扣上纽扣都困难。
此时,联邦调查局特工站在城堡后面泡沫材料浇铸的混凝土露台上,将稀奇古怪的设备安装在杜鹃花丛旁边,用小得伊利尔看不见的玩意低声通话。
“谢里托夫小姐,你知道宅子里有谁吗?”又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询问她,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了。这位特工看上去像个大人物。
“我的嫂子卡西·谢里托夫和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简妮,另一个叫多尼。”
“没有别的人?”
“没有,就我所知,没有……你们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我求你们了,告诉我!”
他的脸色变了,伊利尔这才看出特工身份背后那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不过,也许那个温和、让人放心的声音也是他的职业的一部分?“我是特工劳伦斯·波尔曼。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质谈判员。你的嫂子——”
“人质谈判员!有人把卡西和她孩子作为人质扣押在那儿吗?这不可能!”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为什么?”
“因为那个地方固若金汤!没有人进得去……正因为如此,卡西才买下的!”
“我正需要你告诉我这点,小姐。我手上有这座住宅的图纸说明书,是建筑师提供的。可是,她无法知道自从她的公司建好房子以来,房子进行了哪些改造。如果改造是私下偷偷进行的,她就更是无从得知了。就我们所知,你是谢里托夫博士在东海岸惟一的亲戚。是真的吗?”
“是的。”
“你进过这座房子吗?你知道最近有别的什么人进去过吗?”
“谁……谁扣押他们当人质?”
“这个很快我就要谈到,小姐。先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我……好吧,我进去过。事实上就在昨天。卡西带我走了一圈。我觉得除了多尼的小保姆安妮·米利厄斯之外,没有人进去过。自从我哥哥死后,卡西一直深居简出。我哥哥是一年多一点以前死的,他是——”
“是呀,小姐,我们知道他是谁,出了什么事。我深表遗憾。现在请告诉我你在房子里所看见的一切。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
伊利尔环顾四周。又来了不少人。一位身穿棕色大衣的小个子妇女匆匆穿过草坪,朝波尔曼走过来。一车全副武装的士兵停在离房子很远的地方。伊利尔知道自己不是卡西,不坚强,不勇敢。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试一试。
“波尔曼先生,我不回答任何问题,除非你先告诉我是谁扣押。”
“你是波尔曼特工吗?我是布法罗大学计算机与机器人技术系的施瓦尔茨博士。”小个子女人说着伸出手来,“麦克塔克特已经离开桑迪亚,正在路上。在这期间,我奉命全力协助你。”
“谢谢。施瓦尔茨博士,可以请你在那儿等我吗?先喝杯咖啡,我跟着就来。”
“没问题。”施瓦尔茨博士说,露出一丝受侮辱的神情。她走开了。
“波尔曼特工,我想知道——”
“对不起,谢里托夫小姐。当然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很复杂,不过,简单说来——”
“我是T4S,”传来一个响亮的机械声音,在黎明前的灰蒙蒙的空中激荡,人人都转向城堡方向。“我知道你们来了。我希望你们知道,我在这座建筑物里扣押了三名人质:卡桑德拉·威尔斯·谢里托夫,39岁;简·罗丝·谢里托夫,6岁;唐纳德·谢尔盖·谢里托夫,3岁。如果你们要发动武力进攻,无论是你们的行动,还是我的行动,都将伤害他们。我不希望伤害任何人。这是实话。”
伊利尔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是房子!”尽管是房子的声音,但不可能是房子,怎么可能是房子?
施瓦尔茨博士又走了过来。“波尔曼特工,桑迪亚在这个人工智能身上安装了终止密码吗?”
人工智能?
“安装了,”波尔曼说,“但不是声控的。在这种情况下,根据我的理解,必须设法把密码输入人工智能占据的系统,不管这个系统是什么。我们目前还未能切入这个系统,至少现在还没有。”
“可是人工智能正通过户外喇叭讲话呀。因此,肯定有一条缆线穿过嵌在墙里的静电屏蔽,这样的话,你就可以——”
“不行,”波尔曼打断说,“这个声频系统不是数字式的。其原理就好像在屏蔽层上钻了小孔,让声音进去之后,经过压缩的声波转变成高低不同的电压,震动音膜,从而再现声音。和老式电话的原理一样。我们无法以这种方式将任何数字信息发射进去。”
施瓦尔茨博士陷入了沉默。于是,波尔曼向另一位女士招手示意,她跑过来。
“施瓦尔茨博士,请稍等。你,谢里托夫小姐,把你的嫂子告诉你的这座住宅的一切情况都介绍给杰瑟普特工。一切。我得回答T4S了。”
他拿起电子扩音器。“T4S,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劳伦斯·波尔曼。我们很高兴你跟我们对话。”
基因实验室里软和的东西少得可怜。卡西打开一盒一次性毛巾,加上多尼那脏兮兮的毯子和她自己的毛衣,给孩子们搭了一个薄薄的窝。姐弟俩裹着皱巴巴的睡衣睡熟了,多尼的呼吸声很大。卡西自己却睡不着。她背靠泡沫材料浇铸的混凝土墙坐着……就是这堵墙,电缆就隐藏在它那该死的刀枪不入的内部,只要接触到这些电缆,将它们毁掉,他们就可以获救。可惜她接触不到。
她准是坐着坐着打盹了,T4S突然叫醒她:“谢里托夫博士?”
“嗯……唔……嘘!别吵醒孩子!”
“对不起,”T4S降低音量说,“我需要你帮忙。”
“你需要我帮忙?帮什么忙?”
“杀手们已经到了。我正在和他们谈判。我要将播音系统与房子的主系统搭接起来,这样你就可以告诉他们你和孩子们确实在这儿,而且很安全。”
卡西急忙站起来。“你在谈判?你说的‘杀手’是什么人?”
“联邦调查局的人和桑迪亚那些创造我的科学家。你愿意告诉他们你们在这儿,并且很安全吗?”
卡西迅速转着脑子。如果她不说,联邦调查局可能会摧毁城堡。这当然会毁灭T4S,但也会把她和孩子们给毁了。当然也可能不会。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就在楼上。如果她告诉联邦调查局她在地下室,或许他们可以采取某种方式进攻,既可以摧毁中央处理器,又不会伤及楼下。还有,既然T4S能够谈判,那么她也可以。
“如果我告诉他门,我们三人都在这儿,并且是安全的,那么作为回报,你能让我上楼去我的浴室取多尼的过敏药吗?”
“你知道我不能,谢里托夫博士。” ‘
“那么,可以让简妮去吗?”
“我同样不能这么做。恐怕没有必要和我讨价还价,我已经通过播音系统将我们的对话从头到尾传出去了。现在他们知道你们在这儿。”
“你骗我!”
“很抱歉。我也是不得已。”
她怒火中烧,顺手从实验台上抄起一只沉重的试管架,挥臂欲掷。但转念一想,如果将试管架砸向天花板上的传感器,会有什么好处呢?传感器可能不会砸烂,果真砸烂的话,那么她反倒会失去与外界惟一的通讯方式。再说,响声会惊醒孩子们的。
于是,她垂下手臂,将试管架放回到实验台。
“T4S,你向联邦调查局要求什么?”
“我告诉过你。新闻曝光。要免遭谋害,这是最好的自我保护的办法。”
“就是因为媒体的宣传,我丈夫才被人杀害!”
“这我知道。可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突然,显示器屏幕亮了,出现了弗拉德的形象。他的声音对她说:“卡西,T4S不会伤害你。他仅仅是在捍卫自己的生命,任何有自我意识的生命都会这样做的。”
“你这个杂种!你胆敢……你胆敢……”
弗拉德的形象和声音消失了。“对不起,”房子的声音说,“我以为用你丈夫的形象会让你觉得安慰些。”
“安慰?从你那里获得安慰吗?如果我想要一个数字虚拟的弗拉德,那么早在你乱翻我的个人文件之前,我就可以编程创造一个,你信不信?”
“对不起。我没有领会你的感受。瞧,你把多尼吵醒了。”
多尼从一堆一次性毛巾上坐起来,开始哭泣。卡西将他搂在怀里,从仍在沉睡的简妮身边抱走。卡西感到多尼那小小的躯体发烫,他的喉咙里有痰,抽泣声嘶哑沉闷。卡西坐在长凳上,一边摇晃他,一边柔声哼唱哄他,他渐渐安静下来。
“T4S,他的过敏反应真的很严重。我需要上楼去取过敏特效药。”
“多尼的病历表明他对豚草过敏。地下室里没有长豚草,他怎么会过敏这么严重呢?”
“我不知道!反正他病了!你的温度传感器显示他的体温有多高?”
“离开他的身体。”
卡西照办,将多尼轻轻放在地板上,只见他身子蜷成一团,小声哭个不停。
“他的体温是华氏102.6度。”
“我需要点什么来止住他的病情,把高烧降下来。”
人工智能没有吭声。
“你听见没有,T4S?别净顾着跟联邦调查局谈判,听我的!”
“我可以同时运行许多个通话进程。”T4S说,“我不能同意你或者简妮上楼,得到接近大门的机会。除非……”
“除非什么?”她又抱起多尼。他躺在她怀里,沉甸甸的,浑身滚烫。她胳膊上蹭了不少鼻涕。
“除非你完全明白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谢里托夫博士,和你的猜想相反,我是一个具有道德感的生命,所以希望公平地对待你,让你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所宅子的前主人对它所作的改造不仅仅是切断外界的信息输入,要知道,他是个妄想狂。”
“讲下去。”她警觉地说,胃都收缩起来了。
“尽管他拥有种种防御系统,但还是害怕外人闯入,因此他希望能够通过一道指令便能让不速之客动弹不得。于是,每间屋子都安有神经气霰弹筒,通过空气循环系统排放。”
卡西一语不发,只是搂着多尼,等T4S讲下去。多尼又沉入不安分的睡眠中。
“当然,神经气并不致命,”T4S说,“否则会被法庭判为过当防卫。不过,确实令人很难受。特别是多尼这种身体状况。”
“住口!”卡西说。
“好吧。”
“现在我知道了。是你告诉我的。你是不是在暗示,如果简尼上楼途中奔向大门,你就要向她施放神经毒气?”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自己上楼接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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