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好吧。”麦克塔克特不情愿地说。多少年的研究心血……这是麦克塔克特一生中所从事的最有趣的项目。而且,他还认为自己是一个爱国者,真诚地相信T4S将对国家安全做出真正的贡献。然而,总统还会不会授权这个项目继续搞下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这次事件之后,他压根不敢肯定。
波尔曼用电话下达了命令。片刻后,传来坦克低沉的轰隆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一小时……
卡西仰望着通气道。如果发生的话,会怎么发生呢?那两台发电机一半埋在地下,一半在地面上。发电机的延伸部分伸入地下深处,从地温梯度获取能量。两台发电机的上半部分,也就是她能看见的那部分,安在坚实的钢灰色塑料罩里。塑料罩里面是电机、电容器、与房子计算机系统的连接线,全都是用不同的材质做的,但许多是塑料。这些日子,坚硬结实的石油塑料十分流行,适于制造各种各样的东西,经久耐用,几乎永不磨损。
除非弗拉德的细菌接触到它们,接触到这两个塑料罩。
如果发生了,T4S会知道吗?会突如其来,使人工智能这个巨大、复杂的电磁脉冲集合体如烛光熄灭一般消失吗?如果在一台发电机瘫痪相当长的时间之后,另一台才跟着瘫痪,那又会怎么样呢?T4S是否能够发现情况,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意识到它即将死亡……吗?不会的,不会死的,只有有机物才会死亡。机器只是关掉而已。
“多尼好些了吗?”T4S的问话吓了她一大跳。
“说不准。”它并不真的关心。它是程序。
但它为什么要问呢?
它是这样的软件,一旦意识到卡西的所作所为,就可能像人一样,出于报复心理释放神经毒气,虽然她并不认为神经毒气真的存在。多尼是抵抗不住的,弱不禁风,岂能抵抗。可是,人工智能没有神经毒气,它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这倒是人之常情的虚张声势。
“T4S——”她刚开口,还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被T4S打断了:“出事了!”
卡西搂紧孩子们。
“我……你干了什么?”
它知道是卡西干的。卡西听见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意识到是她自己的声音。
“谢里托夫博士……哦……”接着,“哦,请别……”
灯光熄灭了。
简妮惊叫起来。卡西用手捂住多尼的嘴和鼻子,其实是愚蠢的徒劳之举。“别呼吸!哦,别呼吸,屏住呼吸,简妮!”
可是,这样会窒息多尼的。于是,卡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仓促行动,怀里抱着多尼,跌跌撞撞的。她稳住身子,将多尼换到右肩上——他太沉了——在漆黑中摸索着寻找简妮。
女儿在尖叫,卡西抓住女儿的头,左手挪到它的肩膀上,拖着她朝门的方向走去。但愿是往门的方向。
“简妮,住嘴!我们出去了!住嘴!”
简妮继续尖叫。卡西笨手笨脚地摸索,身子偏偏倒倒的——门究竟在哪儿?——终于摸到了门。旋开拉手。门打开了,没有锁。
“等一等!”伊利尔大声叫着穿过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坪向波尔曼奔去。“别动武!等一等!我已经打了电话给记者!”
波尔曼猛地转过身来面对她,她连忙退缩。“你干了什么?”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记者!他们说很快就到,这样人工智能就可以讲述它的故事,然后释放卡西和孩子们!”
波尔曼凝视着她。接着他怒吼道:“谁负责看管这个女人的!杰瑟普!”
“停住坦克!”伊利尔大声喊叫。
坦克继续向城堡东北角开去,到达了那里。顷刻之间,这场面使伊利尔联想到她小时候读过的神话故事:大力神的故事?坦克撞击着坚固的墙。士兵们全身盔甲,瞧上去也像一台台机器,等在坦克后面。墙的内部如同有褶的纸板一样折皱,接着开始倒塌。
坦克撞穿了墙,埋在废墟里。但她听见它在继续前进。士兵们落在后面,等到碎片落定,然后冲向前去,穿过摇摇晃晃的窟窿。人群在大喊大叫。空中尘土弥漫。
哗啦啦一声轰响,震耳欲聋,从房子里面,什么东西倒下了:墙、天花板、地板。伊利尔呜咽起来。如果卡西在里面,或者在上面,或者在下面……
卡西跌跌绊绊地绕过城堡的西南角。怀里抱着多尼,手拉着简妮,他们三人又是咳嗽,又是吐痰。
人们发现了他们,朝他们蜂拥而来。伊利尔也加入了人群。“卡西!哦,亲爱的……”
卡西的头发缠结着污垢和石渣,乱糟糟的,脸上一道道污迹,拖着尖叫的女儿。她对叽叽喳喳的人群视而不见,仿佛他们不存在似的,只对伊利尔说:“他死了。”
一时间,伊利尔的心跳似乎停止了,她以为卡西指的是多尼。但见一个男子正在用劲把多尼从母亲怀里抱开。
多尼抽泣着,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沾满鼻涕,不过还活着。
“把他给我,谢里托夫,”那人说,“我是医生。”
“谁,卡西?”伊利尔轻声问。显然卡西受到某种程度的惊吓。伊利尔周围乱哄哄的,但她却继续问下去,仿佛只有她和卡西两人存在似的。“谁死了?”
“弗拉德,”卡西说,“他真的死了。”
“谢里托夫博士,”波尔曼说,“这边来。我们代表这里的每一个人,很高兴你和孩子们——”
“你们不必动武了,”卡西说,似乎才第一次注意到波尔曼,“我替你们把T4S关掉了。”
“而且你们安全无恙。”波尔曼安慰道。
“你们动武是想弄到它的存储设施,对不对?以防T4S重新启动?”
波尔曼说:“我觉得你有点歇斯底里,谢里托夫博士。你太紧张了。”
“扯淡!过来的是什么?是救护直升飞机吗?我儿子需要上医院。”
“我们马上送你儿子去医院。”
有人挤出人群。是那个安装城堡线路的高个子女人。卡西像对别人一样压根不理睬那女人,后者主动问:“你是怎么使神经毒气瘫痪的?”
卡西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她。“没有神经毒气。”
“有,确实有。而且是我安装的。是私下偷偷安装的。我已经告诉了波尔曼,他承诺不追究我。你是怎么使它瘫痪的?再不然,是不是人工智能来不及释放它?”
卡西抚摸着多尼的脸。伊利尔以为她不会回答。然而,她却在一片喧嚣中轻声说:“看来,他的确具有道德情感。他没有杀人,是我们杀了他。”
“谢里托夫博士,”波尔曼还是满口职业腔,安抚道,“T4S是机器。是程序。不能说杀死程序。”
“那么,你们为什么迫不及待要杀死它呢?”
伊利尔抱起尖叫的简妮,盖过嘈杂声大声喊道:“卡西,不是救护直升飞机。是送记者的直升飞机。是我……我打电话叫他们来的。”
“很好,”卡西依然轻声说,先前的刚强荡然无存。自从弗拉德遇害之后,她就把自己裹在刚强的外壳里。“至少我可以为他做点什么。我想和他们谈谈。”
“不行,谢里托夫博士,”波尔曼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卡西说,“我有话要对记者说。”
“不行,谢里托夫博士。”波尔曼说。
可是卡西已经向搂着多尼的医生转过身来。
“医生,听我讲。多尼身上带有化脓链球菌,但这种细菌属于基因突变型。是我改变的。我的做法是——”她解释着,医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等她讲完的时候,多尼已经被送上了一架联邦调查局的直升飞机,又有两架直升飞机降落了。机身两侧饰着鲜明的新闻标识,看上去和先前波尔曼召来的冒牌货差不多。但这两架直升飞机可不是冒牌货,伊利尔知道。
卡西迈步朝飞机走去。波尔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伊利尔急忙说:“你无法阻止我们两人说出去。况且,我打电话通知记者时还叫了第三个人。是一个朋友,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撒谎。不,是虚张声势。波尔曼会要求她证实自己的话吗?
波尔曼没有理睬伊利尔,依然抓着卡西的手臂不放。
卡西厌倦地说:“别担心,波尔曼。我并不知道T4S设计出来干什么的。他不告诉我。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有感觉的生物,在捍卫自己的生命,而我们却毁灭了他。”
“别说出去,为你们好。”波尔曼说。他似乎在掂量该怎么办。
“胡说八道。”
波尔曼松开了卡西的手臂。
卡西望着伊利尔说:“事情不该弄到这种地步,伊利尔。”
“是呀。”伊利尔说。
“但现实就是这样。不互相竞争的技术是不存在的,不光是技术,一切都在互相竞争。”
“我不懂你说的——”伊利尔刚刚开口,卡西已经向直升飞机走去。
直播记者和录音师向她冲来。
《计算机姻缘》作者:理查德·阿·鲁波弗
雨潇 译
晚上,提尼太太在床上呷着茶水,看着报纸副刊上的爱情小说。晚饭时,她曾询问起丈夫的工作情况:“你的工作做得还顺手吗?”
提尼一怔。他从不愿谈及工作,但还是回答了:“不错,我的工作效率和能力是没得说的,只是……唔,只是未完成的公事越堆越多。”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我明白了,”她笑道,“这就是我想要——”
她拖长声音,故意停下不说,好让提尼来哄出她的秘密。
“什么?”他果然来了兴趣,“你要做什么?”
“喏,你的生日要到了。我想你也许会喜欢得到一台计算机。想想看,完全属于你自己的计算机!你喜欢吗,提尼?”
他明白,不管自己喜不喜欢,生日礼物只能是计算机了。不然的话,他太太是不会让他过平静日子的。“太好了。”他装做高兴地说。
于是她给商店挂电话订购计算机。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热情的女人,这使得提尼太太心里很不舒服。那女人向她喋喋不休地宣传她公司的产品。提尼太太让她把计算机在自己丈夫过生日那天送来,不能早也不能晚。女推销员说没问题,计算机会精确无误地计算好日子的,说完她格格大笑起来。提尼太太冷淡地说了声再见,便撂下了电话。
提尼的生日到了。她领他走进了新的计算机室。里面有计算机、显示器、打印机和软盘等等。提尼说这正是自己盼望得到的。他吻了妻子,便坐到计算机前,开了机器。提尼太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看起她的罗曼蒂克小说来。一会儿,她听到打印机响起咔咔声。她笑了,放下手中的书,随手关上了灯。随着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她进入了梦乡。
提尼真的迷上了计算机。除此之外,他太太也可以让他单独度过闲暇时间,再不会拿愚蠢的话题来烦他了。开头,她每晚还拿把椅子饶有兴趣地看他敲键盘,但几天后便烦了,又回到床上看爱情小说。
一天晚上,提尼离开计算机室去厨房找吃的。天下起了雷雨。他回到楼上时,见太太刚刚离开计算机室。
“雷声把我吵醒了,”她告诉他,“你不在这儿,我就关掉了机器,不能白白糟蹋电。”
提尼眨了眨眼睛,搓搓手,小心地说:“下次可别这么干了。”
“为什么不,”她不悦地反问道,“你看过上月的电费单了吗?”
“你毁了我几小时的工作,”他大着胆子说,“也会把软盘搞坏的,可能还会……”
提尼住了嘴,因为太太已经哼着鼻子生气地走了。提尼关上门,坐在机前,但计算机已经失灵了。他鼓捣了半晌也没弄好,无奈只好给咨询公司挂了电话。回答他的是个女性的柔和嗓音:“这里是佛克斯公司。”
“我遇到了麻烦。”提尼说。
“请讲给我听。”她说。这声音有股湿漉漉的暖意,甜蜜得叫人眩晕。于是他便向她倾述起来。他讲了遇到的麻烦。她静静地听着,有时细声细气地鼓励他讲下去。后来他对她讲的可不单是计算机的麻烦了。他向她讲了工作的失意,家庭的沉闷,婚姻的迷茫,妻子的盛气凌人。对方只是听着,同情地附和着,告诉提尼她懂,她懂,她懂。
“好的,”那甜甜的嗓音后来说,“佛克斯公司将重新送你一些软盘。”
接着她又说:“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都行,我叫丽丽。”
挂上了电话,提尼关了机器,悄悄上床躺下,没有惊动太太。
第二天晚上,他走进计算机室,使用了佛克斯公司新送来的软盘。显示器亮了一会儿,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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