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瘢氐轿一忱铩?br />   在干旱的甘拉哈里,幸而有塔萨玛甜瓜,我们的日子还不算太糟糕。有了这一大块甜瓜地,我们能捱很长的一段时间,不需要再走那么远取水了。白人和布什人霸占了甘姆和格斯刹后,原来生活在那里的库族人有的背井离乡,有的为了玉米和水留在那里为白人干活。我们格威族人一共有十一个人,有时也会多出一两个来,像盖,他是个单身汉,经带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图卡常笑着对他说:“我们这家子一直就是三个人,从不会多一个人出来,也不会少一个人。”图卡天生爱笑,我想这是我们的生活太艰苦,太枯燥的缘故吧。曾经在草原上悠闲生活着的小羚羊也在白人来了以后离开了草原。
  有时候,图卡不出去打野兔和豪猪,会来帮我捡树枝和挖菜根。水份多的菜根通常都较深,要等到我们的胳臂酸痛时才能把它挖出来。有时我们打野果吃,图卡像小孩子一样,围着树追逐着我,大喊大叫。虽然我们也有这样的快乐时光,我有时候仍然会恨他。
  当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夏天来临时,全家又面临着饥饿。白天,在树荫下挖个浅坑,往沙地里撒上一泡尿,脱去皮毯躺着,用沙子将我全身裹住,最后采一张大树叶盖在头上。图卡、库拉和我三个人平躺在那儿,像死人一样。我的心如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悲伤:“我因饥饿而痛苦,像一位老人,病痛缠身,行动不便。”过去的种种不快撕扯着我的心:母亲因为得了图卡的财礼——一条新皮毯,将我匆匆嫁了出去。而在我手足无措,毫无准备时图卡占有了我。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幻想一下。
  有一天晚上,图卡提了只獾回来,这在夏天是非常难得的,每个人都开心极了。图卡得意地大声宣布:“昨晚大家睡着以后,我悄悄请求大地:我的妻子太饿了,我想给她弄点吃的,没想到今天我果然捉到了一只獾。”很久没有吃肉了,今天的獾肉吃起来特别香,盖吃完他那一份后,又厚着脸皮求图卡再给他一块。盖也是男人,却从来没有打过猎物让大家分享。肉吃完后,只能烤菜根了。图卡开始弹琴,其他人围着火堆唱啊跳啊,很尽兴。我正跳得高兴,突然心头一阵抽搐,接着我的脊柱也一阵抽搐。我真担心它会侵入我的脑中,在抽搐的折磨中,我看见了鬼魂在杀人,我甚至闻到了尸体发出的腐烂味。
  图卡抱住我的头:“醒醒,快醒醒,千万不能让你的灵魂出窍,你会受不了的。”对其他人来说,灵魂出窍能治病,而对于我,只能带来痛苦。
  在燃起的火堆旁,我躺在图卡的怀里,他轻轻地拍着我,渐渐地,我清醒了。
  “白天我躺在沙地里时,我梦见我爬上了巨树顶,平原上奔跑着长颈鹿、野羚羊、条纹羚羊,梦中有个声音在说,你必须赶在白人之前将这些猎物杀死,带给你的妻儿。”他问我,“你躺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我不想告诉他我的真实感受,我担心这会使他难过。他微笑着,火光在眼睛里跳跃着,或许他以为我的舌头麻木了,不能说话。
  第二天,一切都变得异常寂静。我躺在沙地里肚子开始疼起来了,紧接着是一阵抽搐。我害怕极了,肚子更疼了,我开始发抖,汗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这痛楚几乎将我烧毁、融化了,它进入了我的脊柱,直到我的喉咙。我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我更恐惧了。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又不停地颤抖。我听见自己发出啪嗒啪嗒吐唾沫的声音,像库拉小时候那样。身体内的压力不断使我膨胀,膨胀。
  突然这一切都消失了,肉体和灵魂被拖着一起沉入了地下,陷进了沙地,擦过了树根和动物的累累白骨。我来到了一个很深的水池前,图卡和库拉都站在水池里。库拉变小了,回到以前蹒跚学步时的样子。图卡笑眯眯的,看上去很英俊,很迷人。我意识到图卡是个好人,只是有时自行其是,但还是给我们大家带来了许多食物,也许有一天他会送我一条新皮毯或许其它的好东西。
  我甩掉了身上的皮毯,走进水里,一边和他们玩水一边跳舞,再也没有抽搐的痛苦。除了我们的笑声,周围一片寂静。
  “这将是你的新家,尤。”斯妲范科医生边说边打开一扇门。她曾经送给我一条新皮毯,很光滑,也很柔软。“我想你会喜欢的,如还有什么想要的话……”
  我紧抓着门框,脸扭向门外,对于这地方,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她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踉踉跄跄跌出了房间,用手掩住了脸。
  “就是这儿。”斯妲范科医生说。我透过手指缝偷偷地看了一眼,惊呆了。
  我确实又回到了甘拉哈里。
  我慢慢转身,简直不敢相信这儿的一切:没有门,没有墙,一望无际的蓝天下平铺着大草原,错落有致的山楂树下围着一大片淡黄色的牧草。远处,零星地散落着几棵平顶的刺槐树。
  “在这儿安家,还不错吧!”斯妲范科医生推了我一把,她弯着腰,钻进了草丛,出来时,一只手上抓着几根树枝,另一只手上是一把藤草,“我还为你准备了些盖茅草屋所需的材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月球上还不错,是吧,”她大步退出草地,“我们尽量使你感到满意、方便,瞧这儿,”她推开一块岩石,露出一排发亮的电钮,“按这个,你可以控制天气,再也不用忍受夏天的炎热和冬天的寒冷了。当然,你如果想再体验一下的话,也可以。平时会有人在空中参观你们,”她挥动了一下手臂,“他们只是想知道你是怎样生活的——好奇而已。”我不解地盯着她。“如你想看见他们,可以按这个电钮;想听见他们说什么,把那个按钮摁下就可以了。”看到我一脸迷茫的样子,她又作了补充,“别担心,监测器会翻译的。”
  斯妲范科医生抓着我的手臂,眼光很温柔:“尤,地球上的甘拉哈里已经消失了,起码不像你原来想像的那样,因此我们在月球上重新创建了一个。可能它和原来的有些不一样,有些地方却变得更好了,我相信你会喜欢这儿的。”
  “那库拉呢?”
  “他已经苏醒了,很快会来到你的身边,”她抓住了我的手臂,“很快。”然后,她沿着原路回去了,她的影子慢慢模糊,突然之间她就消失了。我真想跟着斯妲范科医生离开这奇怪的地方,但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却引诱着我,我决定留下来建造我的小茅屋。我干得很慢,也很机械,脑子里想的全是我的儿子库拉,心中烦躁不安。我扔下了手中的树枝,朝远处走去,那儿有一只长颈鹿伸长着脖子在吃树叶。
  蚱蜢、蚂蚁、甲壳虫在草丛里跳来跳去,爬来爬去,一条蛇扭动着身体钻入了地下。我走得很快,地下的沙子暖暖的,不烫脚。太阳烘烤着大地,我感到有些渴。在我旁边有一只羚羊躲在山楂树下乘凉。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在这儿,库拉将成为一名好猎手,他可能不会像他爸爸一样永远微笑着面对困境了。
  地平线越来越近了。
  我走近了长颈鹿,用手指量了一下它的尺寸,几乎和地球上的长颈鹿一模一样。它究竟是怎么来的,月球上的人难道会变戏法吗?我简直不能理解。我还是先回去把我的小茅屋造好吧。
  远处,那只长颈鹿还在吃草。
  白人和“陆地漫游者”号卡车是在夏天来到甘拉哈里的,卡车顶着强风呼啸着穿过沙地。图卡带着儿子赶在最前面去迎接他们,我跟在其他妇女后面。卡车旁有几个白人和班图人,盖站在第一辆卡车旁,挥着手,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个白种的金发女人走了出来;白衬衫,棕色短裙,挽着袖子,是摩丝医生,她以前就来过这儿。图卡曾说过白人对他们自己的文化不感兴趣了,所以来研究我们。
  她和妇女们谈了很久,问了一些关于家庭和军队的问题。人群里叽叽喳喳的,大家抢着说,她挥手示意安静。“你是怎么想的,尤?”她。问我。我让她去问图卡,男人才关心这些事。摩丝似乎不太高兴,皱着眉头。我赶紧说道:“军队应该让人民好好生活,不应该杀人。”摩丝医生记下了我的话,我挺得意,其他妇女妒忌地看着我。
  摩丝还告诉我们在南非的战争糟透了,很快就要打到甘拉哈里来了。图卡看完卡车引擎后,我问他糟透了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白人赢了,还是黑人赢了?南非人对我们格威人到底有什么影响?图卡说他也不清楚,也没人再向摩丝医生提起这事了。
  “我们听说你们这儿缺水,所以带了些水过来。”摩丝医生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她真是个漂亮的白种女人。
  我们很礼貌地拒绝了,她显得有点尴尬。她可能以为只因为她是白人我们就拒绝了她,那么她错了。接受礼物,就意味着亵渎了甘拉哈里赐予我们的一切。“那么,坐上卡车兜兜风吧!”她邀请我们。图卡兴高采烈地带着库拉爬上了第二辆卡车,我没有上车。摩丝医生劝我:“你也去吧,很好玩的。”
  “那是男人的事,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
  “只是坐在卡车后面看看风景而已。”
  “卡车、打猎、取火,这都是男人们的事。”
  后来,只有一辆卡车回来了,除了图卡、库拉和几位班图人以外,其他人都回到了甘拉哈里。盖告诉大家:“卡车陷进了沙堆里,白人说要等到早晨才能将卡车弄出来,图卡就睡在卡车旁,你知道他是多么迷恋卡车。”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我心中一片空白,想要他回家的痛楚始终缠绕着我。
  突然之间一场大雨凌空浇下,干枯的大地被雨水浸润了。在夏季下一场这样的大雨是非常难得的,大家在大雨下又唱又跳,感谢上天赐予的这场圣雨。在热闹的人群中我更担心图卡和库拉的安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干了件蠢事:一个人偷偷溜回了小茅屋。
  夜深了,整个平原静静地进入了梦乡,可怕的寂静又笼罩着我。像往常一样,我的肚子又开始抽搐了,这次比前次更变本加厉,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呼吸愈来愈急促起来。我就像寒风中的树枝一样颤抖,身体越来越沉,渐渐坠下地面。恍惚看见库拉和图卡并肩站在我们曾一起跳过舞的水池中,水没过了脚踝。库拉顶着羚羊的脑袋,眼睛被挖掉以后,放进了两颗燃烧着的煤球。“快跑,妈妈!”他不断地朝我喊。
  我惊醒来时,见一个黑影朝我扑来,我动弹不得。月光下,盖在狞笑,接着,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搭完茅屋后,斯妲范科医生和盖带来些生活必需品:疣猪、兽皮、豪猪刺、乌龟壳、鸵鸟蛋、取火石,还有编织用的锥子、标枪、土罐等。盖站在一旁傻笑。斯妲范科医生看着他:“再回到地球上,盖就不再是单身汉了,如果别人也这样想的话。”
  过了几天,斯妲范科医生如约把库拉带来了。
  库拉急切地向我冲来,喊着“妈妈,妈妈”,扑进了我的怀里。他依然身材瘦长,草几乎没过了下巴。我抱着他不停地旋转着,不停地笑,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手臂。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谢天谢地,我的儿子又回到了我身边。幸福的眼泪流了下来。捧着库拉的脸,我仔仔细细地观察:眼睛陷下去不少,头发也被剪短了。
  斯妲范科医生走后,我陪库拉参观基地。他不断地跟我谈起噩梦、斯妲范科医生、盖和其它一些可怕的事情。对于那一排排电钮,库拉特别有兴趣。按了其中一个黄色按钮后,天空中的一小排窗户轻轻地转动了角度,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上去像方形的玻璃珠。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人:老人、小孩以及各个民族的人。我警告库拉别冲着他们笑,或者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特别是那些小孩,长得像鬼魂一样,他们作梦也想着成为格威人。
  空中传来监测器里女人唱歌的声音,很吸引人:“让我们欢迎尤和库拉,最后的两位格威人来到卡尼佛,他们肯定会很快习惯这里的优越环境……”我和库拉捡树枝时也能听到这种声音。
  一只蜥蜴轻轻地探出头,似乎也在专心致志地听监测器里传来的声音。我放下手中的树枝,慢慢地将手伸过去,一下子就抓住了蜥蜴。库拉高兴得拍起手来。“请注意看脸颊和前腿处有多处划伤的痕迹,”监测器又响了,“我猜想臀部肯定也会有这种特征。像其他格威人一样,尤是不会在生人面前脱去皮毯的,除非她在跳伊兰达舞时。”我提起不停挣扎的蜥蜴,“当她脱去皮毯时,你们会看到臀部堆积着大量的脂肪,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