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安森喝了一口“我不否认,塔拉。”他示意塞拉西人坐下,并把饮料递给他。塔拉摆了摆手。
  “饮料是专给外星人的,我的安森老爷,塞拉西人的身体不需要它。”他向外挥了挥手“我们有午休就够了。”
  他又把双手交叉起来放在大腿上。“我的安森老爷一定有事。”
  问题不用问句来表示。安森注视着塔拉。“为什么这么说,塔拉?”
  “请原谅,我的安森老爷。我的沙蒙老爷来这儿已经十年了。这些年来你们地球上的人再没有来过,没有原因人就来了,这是不可想像的,我的沙蒙老爷很满足,并不需要伴儿。”
  安森看上去一定非常不自在,因为塔拉举起了一只手。
  “这无足轻重,我们的人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我们安森老爷和我的沙蒙老爷一样是我们的客人。”
  安森抓住了这一点。“塔拉,你能做的就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人这么随和,毕竟他们什么也不欠我和安森的,欠公司的就更少。我们拿了你们的矿产,却什么也没给你们作为回报。”
  塔拉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注视着安森的眼睛。“我的沙蒙老爷以前就谈过这个问题,这是不叮解释的,这是我们的方式,你们是我们的客人,厨房里最下贱的奴仆都愿意为您献出生命,并为之狂喜。”
  安森慢慢地摇了摇头,注视着塔拉。塔拉呼了一口气,然后把头低到胸前。他~到这儿,沙蒙就曾告诉过他这相当于他们的耸肩。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方式,我的安森老爷。语言是解释不了文化上的区别的,只有接受。”
  塔拉的目光落在了安森丢弃的果核上,安森觉察到塔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线,但这光线又被勉强抑制住了。“我的安森老爷欣赏不了今天早晨的屠宰仪式。”又是个陈述句。
  实森看上去极不自在。“原谅我,塔拉。但是我们地球上的食物不再……”
  塔拉摇摇头。“这是可以理解的,我的安森老爷。我的沙蒙老爷应说一声。”他又瞟了一眼果核。一丝烦恼的微笑闪过他的面容。“但是,清理解,屠宰期要到了,这忡疏忽可不会轻易被原谅。”
  “我理解,塔拉。沙蒙老爷说过。”
  塔拉满意地摇摇头。“很好。我希望在晚餐桌前见到我的安森老爷。”说着他站起身来,鞠了一躬,静静地走了。沙蒙正要进来,闪到一边让他过去,然后进来就喝安森的饮料。
  “一直在追问塔拉?”
  “我想人家警告我走开,沙蒙。”
  “塔拉?不会的。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吧。安森,在地球上老塔拉可以当外交家。”
  “然而……”
  沙蒙看到了桌子上的果核。“傻瓜,把这些清理掉不会太费事吧。我想塔拉确实生气了,屠宰期……”
  安森打断他的话说:“是的,我听到了。要是我没有惹他生气就好了。”
  “什么都不可能烦你,安森。严格地讲土著人要担忧了,如果你不想看的话,你都不必去看。”沙蒙坐下来,外面的加工输出机又响了起来。
  “塔拉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安森又走到了栏杆前“他似乎什么也不干,只是从这儿逛到那儿,而其他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干活。”
  “塔拉在这里可是个重要人物,安森,你可不能忘了这一条。他是我方与土著人之间的桥梁,他的英语你听到了,无懈可击。他只学了一个月,就教其他人。上帝知道我也学过当地的语言,但是太费解了,充满了声门塞音,文字又有很多花体,而且还有重重的,意义深长的停顿。那些停顿对当地人来说有很多意义,可要是我能弄清楚,我就是神了。何况,他们并不经常说。要不是有塔拉的话,我真怀疑公司的加工输出会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这还是说明不了他要达到什么目的。”
  沙蒙耸耸肩。“我得说,那是塔拉的事。今晚的晚餐会是个低档的东西。”他说:“尽力别耽误了,屠宰期要到了,我可不愿惹任何人,塔拉也会感激的,我来说的就这些。我得去矿上检验一条新矿脉。我本想让你同我一起去,可你的禁期还没完,就呆在生活区,需要什么就吱声。你会发现这些人不仅仅是随和的,你知道这一点。”
  安森望着沙蒙离开屋子,穿过那片林中空地走上了林中小路,然后就消失在丛林中了。一群群塞拉西人正在小路上忙碌着。突然地觉得自己正凝视着一大片无表情的面孔,即刻那些塞拉西人又重新干起活来。尽管天很热,安森还是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浑身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沙蒙所说的,头掉下去了。受了早晨献祭的惊吓,安森欣慰地看到没流多少血。沙蒙解释道这只鸟是个无生气的东西,勉强还值得挨一刀。可鸟的每一个部分都还在抽动着呢,安森吃着饭,很不舒服地感到了这一点。抽搐的身体试图松开它被缚的腿,头部的豁口一张一闭竟还试图把空气吸入肺中。安森设法轻松地享用这顿饭,当仆人们清理了桌子悄然退去之后他非常感激。“我已安顿好,塔拉明天给你简要地介绍一下塞拉西社会。”当他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沙蒙说道。“这会给你省下不少时间。屠宰期要到了,这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
  安森下意识地端起了饮料,现在这已成了一种习惯。他等待着来自胃部的刺激,当气穿过肺部时他屏住呼吸,然后他喘息着说:“沙蒙,那太好了。”
  “实际上这四天你还不能走出生活区,不过你同样可以做些有用的事情。”
  这四天隔离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被隔离检疫。“
  “可能是吧,问塔拉。这只是又一个仪式,每一个人都得通过,甚至来访的塞拉西人。”
  安森踌躇了一下说道:“沙蒙,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在这里不受欢迎。”
  沙蒙耸耸肩。“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想,安森。我一点也不在乎,如果公司说让你来,你就来,我也没办法。嗅,我不否认,等你做完7 你的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会很高兴的。你在这儿,打破了固有的平静,你当时完全可以选择个更好的时机。”
  “不只是那样,沙蒙。我敢发誓那些劳工今天早晨盯着我看。”
  “那不奇怪,安森。这十年来,除了我之外,你是他们所见到的第一个外星人。”
  安森想起了那种目光,又打了个寒颤。“那可不是普通的。
  目光,沙蒙。“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森?我以前就告诉过你,这些家伙的表情就像那儿的那张桌子。他们笑了吗?那样的话,你就得操心了。”
  安森摇摇了。
  “不管怎样,你问塔拉吧,请原谅,我得走了。”沙蒙说:“明天早晨你得自己吃早餐了。我从塔拉那里得到豁免,一大早跟他们到矿上去——他们需要新的切割机底座。昨天下午发现的矿脉,会使公司至少在今后的两年财源滚滚,也许我们应该给你的土著人权委员会带点儿,哼,哼,用来给他们买几块招牌。我可得走了。”
  “行,可是——”
  “问塔拉,他知道一切。”沙蒙匆匆走了。
  安森瞪着旋转门,想着沙蒙刚才说过的话。豁免?
  “我的安森老爷一定懂得塞拉西人的方式。”安森跳起来转过身去,塔拉静静地出现在他身后。塞拉西人恭敬地鞠了一躬。“隔离是必要的,我的安森老爷,我们崇敬屠宰期,把地面让生人玷污了是邪恶的。我敢肯定我的安森老爷愿意遵从塞拉西的方式。当然我的沙蒙老爷已享有了豁免权。”他把水罐递给安森,安森自动接了起来。
  “沙……我的沙蒙老爷说今早你会给我讲讲,塔拉。”
  塔拉低下头去,等安森坐定之后,他也小心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塞拉西人是简单的人,我的安森老爷。在公司来之前,我们生活得非常平静,我们有自己的仪式,但却没有什么发展方向。你会看到的,我们生来就是为一切服务的。”
  安森点点头,老塞拉西人整理了一下他的思绪。“我们的整个生命就存在于服务之中。我们为土地服务,我们为空气服务,我们为树木服务,我们为生命本身服务。这就是塞拉西人的方式。”他闭上厂眼睛,采用了一种演说的语调。“最初第一位祭司生于被屠杀的神兽之血”。他说:从今以后,让地上所有的牲畜受到崇敬,让他们的血变成我们的人民。然后他杀了牲畜,人出生了,像牲畜一样,遍布胜界。杀的牲畜越多,人就越多,这将一直延续到神兽复活。屠杀是神圣的。“
  塔拉停顿一下,睁开眼睛,用一种梦幻的目光注视着安森。“祭司之经典。”他抓住挂在自己颈项上的一个由弯曲的剑身构成的雕饰,以一种字斟句酌的语调说道:“用生命去喂养人,地上的牲畜变成了人。”他耸起双肩,低下头去。“我知道它是象征性的。但是我们的人民是一个简单的民族。不像你们的。他们把这教义当作事实来接受。这就是塞拉西人的方式。”
  听着塔拉宣讲他的信念,安森惊得目瞪口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最接近从他来了之后所领会的那种情感。
  塔拉又耸了耸肩。“许多仪规左右着我们的生活,我的安森老爷。据说,人们过去不崇敬牲畜之血,不举行任何仪式就杀了他们,甚至人在生气的时候还杀人,大祭司就把瘟疫降临到人们身上。牲畜之复活就没了——因为人变成了地上的牲畜,无人举行献祭仪式。”他直盯着安森。那目光有些令人费解。“我的沙蒙老爷告诉我,在你们地球上,人在愤怒之际还杀人,塞拉西可没有那种情况了。”
  安森坐着,为塔拉的口才所迷惑。
  “我告诉你这些,我的安森老爷,是让你明白接下去这几天的重要性。屠宰是我们最崇敬的仪式,它既是生命的结束也是生命的开始。外人出现在神圣的地方会拈污血,复活就不可能发生。在生活区之内,我们欢迎我的安森老爷。”
  “那在生活区之外呢?”
  塔拉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在生活区之外,我的安森老爷就会深深地激怒我们。我想这是我的安森老爷所不愿做的。”
  “对,当然不会,塔拉。”
  “这就好,我很感激我的安森老爷能理解。我的安森老爷尊崇塞拉西人的精神生活。”
  “你提到了神圣的地方,塔拉,在哪儿呢?”
  塔拉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这世界,我的安森老爷。还能在哪儿?人的罪恶环绕在他睡觉的地方,所以生活区不是神圣的,但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有些地方只有高层塞拉西人才可以去,但那与你无关。”
  “你脖子上的垂饰,塔拉……”
  塔拉又用手抓住它。“苏润嘎,我的安森老爷。”
  “我见你们一些人带着它。”
  塔拉从腰间抽出一把尺寸正常的剑。它只有刀片那么薄,闪烁着成千上万个这武器本身的浮雕缩图。“每一个塞拉西人都有一把苏润嘎,仪式上用的短剑”,“我的安森老爷。”他把剑递给安森,安森拿在手里仔细掂量着这把剑。它比看上去要重,上面的浮雕图案是用塞拉西蓝金镶嵌的,剑柄也是用同样的塞拉西蓝金钱缠绕的。剑柄上的圆头好似一簇短弯刀状的东西突然迸发一样,每一个只有刀片那么薄。安森战栗了一下,把剑还给塔拉。他对刀剑一直有种恐惧感。“一把好剑,塔拉。”
  “这就足够了,我的安森老爷。”
  “所有的都有这么好吗?”
  “有一些还要好,我的安森老爷,有各种级别的。”
  “那么你那把算哪一等呢,塔拉?”
  塔拉把创插回腰间,又平视着安森,“我的安森老爷,昨晚高兴地用了晚餐。”他说:“塔拉也很高兴,我的安森老爷要问到矿了。”
  “对,塔拉。”安森说着,惊奇地注意到这个塞拉西人转移了话题和思绪。“告诉我。”
  “蓝金在你们那儿有很高的价值,我的安森老爷。
  安森又一次注意到这个塞拉西人用肯定的语气来表达问句,使人无法与他争辩。他点点头,看着那些塞拉西人仍在忙着把矿石堆到加工输出基地上。
  “我们能提供它也很高兴。”塔拉继续说道:“在塞拉西,它的价值也很高—一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公司不断地需求它,它的机器使整个开采容易多了——我的沙蒙老爷知道如何更快地切割矿石,这在塞拉西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矿坑已经像神兽之穴一样深了,这也是我们的人很高兴的一个原因。”
  “屠宰期过后,我能看它——矿坑吗?”安森问道:“毕竟找来这儿的目的是确信一下你们的人并没有被欺骗,看他们工作将是非常宝贵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