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
丽薇气得连鼻孔都张大了,但她沉默不语。
“听着,”诺曼继续说,“还记得吗?我们前年是在威莉家里庆祝新年的,有许多客人,过得很快活,对吗?”
“怎么不记得?你的鸡尾酒都洒在我身上了。”
“那鸡尾酒不算一回事。我想说的是,威莉是你最好的朋友,在我们结婚以前,你们俩就好上许多年了。”
“那又怎样?”
“而珍妮和威莉也是好朋友,对吗?”
“是的。”
“就这样,你和珍妮反正都是在威莉那儿过的新年,不管我是和谁结的婚。现在让他给我们放一下那个晚上会是什么样子的,假如我是和珍妮结婚了,我敢打赌,你在那里一定也有了未婚夫,要末就是和丈夫在一起。”
丽薇犹疑不决,坦白说,她心里正是害怕这一点。
“怎么样,打退堂鼓了吧!敢试试吗?”诺曼问。
“我什么也不怕!我肯定也结婚了,才不会为你单相思呢!我倒有兴趣想看看,你是怎么把香槟泼在珍妮身上的,她不给你个耳光才怪呐。不必难为情,我了解她。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拼板游戏拼得如何了。”
于是丽薇把双手赌气地往胸前一抱,眼睁睁地毅然直视前方。
诺曼望了下对面的人,事实上根本无需请求,那人已经早把毛玻璃屏放在膝上。车外夕阳斜射,给秃顶周围的一圈灰发抹上了玫瑰色。
“你准备好了吗?”诺曼的声调透出了紧张。
丽薇点点头,这会儿他们又开始听不见火车车轮的轰隆声了。
……严寒使脸面冻得通红,丽薇在进口处停了下来,她脱去了大衣,那上面的雪花刚开始融化,露出的手感到寒冷彻骨。
友人们的叫声迎接了她:“新年快乐!”而她也同样作了回答。大家都嚷得想压倒无线电里的音乐声。她刚踏进房间,就听到珍妮那尖细的声音。此刻珍妮正向她走来,她已有好几个月既没见到珍妮,也没见到诺曼了。
“丽薇,难道就您一个人,您那朋友迪克呢?”
丽薇淡淡地说:
“我想,迪克也许等一下会来,他手边可能有些事。”
“噢,可是诺曼倒在这里。”珍妮说,勉强地笑了一下。她拿腔拿调地扬起一条眉毛——这是她新近学会的时髦举止——并且说:“这样你不会感到寂寞的,亲爱的。”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了诺曼,他手里拿着高脚大酒杯,冰块在鸡尾酒里就象响板似地叮里当啷作响。他向周围人说:
“嗨,你们想尝尝我调制的美酒吗?真是妙不可言……”咦,丽薇!”
他向她走过来,显得兴高采烈。
“您上哪儿去了?我都有一百年没见到您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迪克总不能老把您藏起来呀!”
“给我倒一杯酒,诺曼!”珍妮生硬地说。
“就来,”诺曼连瞧都没瞧她就回答说,“要给您倒吗,丽薇?我去找杯子。”
他转过身子,事儿就在那时发生了。
“当心!”丽薇高声叫道。
她已看出要出什么事了,她甚至有种模糊的感觉,就象是往事重演一样,而且是势在必行和不可避免的。诺曼的鞋后跟被地毯绊了一下,他顿时东倒西歪,枉然地想保持平衡,高脚杯几乎就从他手上飞了出来——整整一品脱冰凉的鸡尾酒浇得丽薇上下浑身湿透。
她连气都透不过来了。起先是一片寂静,在极为难堪的那瞬间她只是徒然地在抖动衣裙,后来诺曼越来越响一迭声地重复说:
“该死,该死……啊,真该死……”
珍妮又在冷冷地说:
“真抱歉,出了这种事,丽薇。以前谁也没出过这样的事呢,好在这件衣服象是并不太贵似的……”
丽薇扭身跑出了房间,在卧室里至少不再有人也几乎听不到喧闹声。梳妆台上的台灯光,被带流苏的灯罩挡着,朦胧中她在床上的一大堆衣物中翻找替换合身的。
诺曼来到了她的身后。
“听着,丽薇,请别把她的话语放在心上,我简直毫无办法,连心都快碎了……”
“没关系,您没有错。”她急忙眨了下眼,避免去瞧他,低声说,“我要回家去换衣服了。”
“但您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不。”
“听着,丽薇……”
于是他火热的手掌贴到了她的肩上……
她内心中有什么东西奇怪地猝然中断,就好象整个人从一张粘乎乎的蜘蛛网上掉落下去一样,而且……
……而且她又重新听见了铁轨连续的咣当声。
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而在毛玻璃屏里却象是另一个世界……现在天已经黑了,车厢的灯也亮了。重要的是,她那种内心中令人心碎的、难忍的隐痛感稍许平息了一些。
诺曼用手指擦擦眼。
“出了什么事情?”他问。
“只不过是一切都结束了,”丽薇说,“是突然一下子结束的。”
“我想,火车已经要到纽赫文市了。”诺曼不知所措地说,他看看表又摇摇头。丽薇困惑不解地说:
“你怎么还是把鸡尾酒倒在了我的身上?”
“那有什么,本来就是这样的嘛。”
“可本来我是你的妻子,而这一次你是应该把酒洒在珍妮身上才对。多么奇怪,对吗?”
而她脑子里却老是在想:那时诺曼是怎么跟在她身后,又怎么把手放在她肩上的……
她举眼向他,怀着强烈的骄傲感说:
“我没有结婚!”
“不错,没结婚。不过你已经和谁挺不错了——是叫迪克的吗?”
“是的。”
“也许,你会准备嫁给他的吧?”
“你吃醋吗?”
“吃什么醋?吃那块毛玻璃的醋吗?当然不!”
“我才不想嫁给迪克呢。”
“知道。可惜,突然就中断了,我总觉得下面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嗫嚅起来,后来才慢慢地说,“我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宁愿把酒洒在任何人身上,只要不是你。”
“连洒在珍妮身上也行吗?”
“对她我也不要,当然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也许我相信,”丽薇抬起了头,“我多么愚蠢,诺曼,让我们还是生活在真正的世界里,别再去玩弄那些可能发生,但又没有发生的把戏。”
但是诺曼急速地把她的手握住:
“不,丽薇,再来一次,是最后一次,看看我们眼下在做什么。丽薇,假如我和珍妮结了婚的话,我们现在会怎样呢?”
丽薇十分害怕。
“不要那样,诺曼!”她清楚地记得当珍妮还站在旁边时,诺曼曾用多么大胆和渴望的目光盯住她瞧。她不想再知道下面是什么,还是让一切就象现在才好。火车到了纽赫文市时,诺曼又说:
“我真想试一试,丽薇。”
“好吧,如果你真想试的话……”
她在心里暗自想:没关系!这不会改变什么的,什么也变不了!然而她依然两手紧紧攥着诺曼,不管看到的是什么幻景,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这儿夺走!她想。“再开一下机器。”诺曼朝对面的人说。
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切仿佛都变慢了,屏幕微微亮起,如同轻风吹走云雾后那样。
“有点不对头,”诺曼说,“里面只有我们俩,完全和现在一样。”
他说得不错。在火车车厢里,在前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极小的身影,图象在一点点变大,拉长……一直到他们和它融化成了一体,只有诺曼的声音在远处轻声说:
“就是这趟火车,”他说,“在窗子上也有着同样的裂缝……”
丽薇由于幸福而心旌摇曳。
“快到纽约了吧!”她说。
“还剩一个小时,亲爱的。”诺曼答,“我想吻吻你。”他冲动地凑了过来,象是连一分钟也等不及似地。
“别在这儿!你怎么啦,诺曼,别人在看呐!”
他这才挪远了一点。
“我们本应乘出租汽车的。”他说。
“从波士顿一直到纽约吗?”
“当然,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丽薇笑了起来:
“当你装扮成热恋中的情人时,你真滑稽得可以。”
“我不是在装,”他的声音严肃起来,含意深长地说,“明白吗?问题不仅是还要等上一个小时,我有一种已经等了整整五年的感受。”
“我也是这样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相遇得更早?多少时间给白白浪费了?”
“可怜的珍妮。”丽薇叹息说。
诺曼急不可耐地挥了下手说:
“别可怜她,丽薇。我和她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摆脱她我只有高兴。”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可怜的珍妮。我为她惋惜,她没有真正认清你的价值。”
“而你认清了我,我也认清了你!”
“多奇怪,”丽薇说,“我另外还想,假如你在新年晚会没有洒我一身酒,假如你没有跟我进去,说了那番话,我也许还不会明白你。一切都将是另一个样子……完完全全不一样……”
“胡说,事情还会是老样子。不是在这一次就会在另一次……”
“有谁知道呢……”丽薇喃喃悄声说。
车轮的节奏依旧,窗外闪现过星星点点的灯火,渐见人烟稠密——这已是纽约市。车厢里的旅客开始纷乱地整理各人的行李。
只有丽薇一个还超然在这喧嚣之外。最后诺曼不得不碰了下她的肩头,她才握住了他的手说:
“我想,既然我们俩互相很般配,那就是说,不管生活中发生什么事,我们俩也还是般配的。刚才我白白地折磨了自己一场,懂吗?”
诺曼点点头。
“生活中还会有上千种不同的‘假如’,”丽薇说,“我不再想知道那样会怎样了,我甚至永远不再想说这个词——假如……”
“安静下来,亲爱的,”诺曼说,“这是你的大衣。”
他又提起了手提箱。
丽薇突然尖声问:
“假如先生上哪去了?”
诺曼慢慢转过身子,对面空无一人,两人又环视了整个车厢。
“也许他上别的车厢去了?”诺曼说。
“但是为什么?那他就不会把帽子留在这儿的。”丽薇俯身打算从椅子上把它捡起来。
“什么样的帽子?”诺曼又问。
丽薇呆住了,她的手触到的只是一片空虚。
“它刚才还在这儿……我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它了!”丽薇直起了身说,“诺曼,假如……”
诺曼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嘴:
“我亲爱的……”
“对不起,”她说,“让我来帮你提箱子。”
火车进入了公园大街下面的隧道,铁轨的碰击声势如雷鸣。
《假腿女士》作者:帕勒·梅
她在看到敌人之前,就远远地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因为他们边发射炮弹,边放着烟雾。她坐在队伍中间的战地车里,听着敌人行进时发出的隆隆声,因为她还没有感觉到大炮冲破充满血腥的烟雾,此时,她还不能确认超级坦克的到来。那一刻,战争便是一切。
敌人的机器向前行进着,枪炮和火箭都阻挡不住,他们把吉普车、士兵和装甲车压得像苔藓一样扁。突然一辆巨兽般的敌人坦克减速去压撤退的步兵,她马上让工兵从侧翼发起进攻,但被“巨兽”的驾驶员发现。她眼睁睁地看着杰伯逊被卷入到铁链之下,接着是那个叫印路的(或称为路的,她和他们接触不多,甚至连名字还记不清),然后坦克转向了她,她急速地驾驶战车像只瓢虫那样地后退,径直冲进了沼泽的烂泥里。
她拼命地把战车的电线从自己身上拿开,使劲抽出那条好腿、但那条受伤的腿却不那么听话,它被卡住了,战车的金属残片吱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在下面挣扎着,尖叫着,尖叫着。
珍猛地惊醒,噩梦般猛地尖叫着,哽咽着。连床单都湿透了。她需要用水泼去恐惧,但梦中极大的痛苦使伤腿颤抖着,她清楚此时最好不要勉强起来,她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去看钟,快到10点了,她记得在5点的时候对过钟了,不愿睡得太早,可结果还是早早就睡了,还做了噩梦。
珍拉开被子,把脚拉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身体的重量移到脚上,慢慢站起来,曲膝而后又伸直,假腿里的电子装置反应很迟钝,但最终假腿还是支撑起了她。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漱间。
打开洗漱间的水龙头,一滴水都没有。她又试了试淋浴,也让她同样失望。供水又减少了,连食物也实行定量供给,她已记不清最后一次定量供给是哪一天了。
她来到厨房,在水槽里放了一只碗,打开水龙头。水来了,缓慢而细小的水流,滴了半碗水,珍就关掉了水龙头。每天她只有三加仑的供水量。她捧了一点水放在嘴里,又用剩下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