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查__森林中的法语
真的是智慧,怎么还会带来痛苦呢?
●不造作即是解脱
虽然如此,它仍然可以带来智慧,它能引发我们去看与了解。不要以为智慧遥不可及,只要有概念的地方,就有智慧;有造作,就有不造作。造作即是概念,不造作即是解脱。
不同的老师,透过不同的方法,指出这点。例如禅宗,就有他们自己引出智慧的方法。当你回答对方的提问时,他们会打你。砰!他们再问,这次你不回答,他们还是照样打。“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没命,我应该如何回答?我应该怎么做?”这些问题可以引发出智慧。怎么办?往前不对,往后不对,站着不回答也不对,无论怎么做都会挨打。你似乎从这里体会到什么,开始更深入去寻找答案,这就是我所读到的禅宗的方法。很奇怪,不是吗?它确实能帮助人们获得智慧。无论回答或不回答,你都会挨打,你开始失去对与错的概念;即不能动,也不能站着,你怎么办?你已经濒临极限,但是好像还可以往前再更进一步,于是心会试着找出一条路来。我认为这个方法很好。它很神秘,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也只能猜想它而已。我们知道一些事情,但是那都是别人告诉我们的,因此总是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发问与学习,并且一直都会有更多的疑问。解释得愈多,我们就离实相愈远,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在阻挠我们?是这个知识本身在阻挠我们。
●幻想的产物
因此你真的需要向内寻找,当你持续内观时,你的见解也会愈来愈精妙。这种微妙的觉知似乎不错,但是禅宗的老师却不这么认为:“远离精妙!它毫无用处。”你又挨了一棒。微妙生起时,你必须设法将它排除。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留或该走,你无从选择。最好是完全放下。
经典上说,我们的思想与感受,都只是心策划出来的幻想世界,那不是真实的知识。它是幻想的产物,但是我们却觉得它是真的,那是执着的知见;如果是真实的觉知,人们会懂得放下。
禅定也有其难处,即人们很容易走上岔路。“当我坐禅时,我有许多经验,我看见光,还看见缤纷的色彩……”他们真的被这些经验所迷惑。当他们告诉我有关他们的禅定经验时,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那都是一些幼稚的玩意儿。它真的很像小孩子迷上动物,一直问个不停,那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因为他不了解那些东西。当他长大以后,自己就会知道,毋须再多问。
●觉、观、喜、乐、一心
当定中生起乐支时,那是内心无法形容的快乐,只有达到的人自己知道。觉、观、喜、乐、一心等五支,都汇聚到一点上,它们的特性虽然不同,不过却是一个整体,一起被经验。就像一个篮子里的水果,虽然它们各不相同,但是都位于同一处。禅支共同生起,并在内心被体验,要描述它们是不可能的——喜像什么?乐如何发生?觉像什么?——但是如果它们发展出来并被体验,便会充满内心,你一定会知道。此时,修行已经产生变化,你的禅定变得不一样,甚至有些奇怪。你一定要有正念正知,不要被当下的现象所迷惑,它只是内心的经验,一个心的瞬间,心的本质正在展现它的潜能。
不要怀疑修行中发生的这些事情,无论是飞到天上,或是沉入地下,或是好像快死了,都别在意。只要直视你内心的状态,并保持觉知,这就够了,你会在那里找到支撑。于一切行、住、坐、卧的姿势中,都保持正念正知,不执着任何出现的经验。当你经常对发生的事保持觉醒,无论是喜欢或讨厌、高兴或生气、怀疑或确定,都能持续观察与觉知,你就能掌握修行的心要,并获得修行的果实。不要只注意表象,应该了解它们“不过如此”——只是受与想的瞬间呈现,是会生灭的无常法,是无我的,没有什么可以执着。
●开始厌离
透过智慧如此观察身与心时,我们便能觉知旧的习惯与形态,看出身与心的无常,以及看出一切苦乐与爱恨等整体感受的无常。当我们明白它们不过如此,或就是这样而已时,心便会转向。会开始厌离身心等生灭法,了解它们都是不可信赖的。无论到哪里,我们都明白这点。当心出离时,它唯一关心的是找到一条出路。我们不会想再和以前一样生活,因为我们已经看见世间法的不圆满与业苦。我们看见此生的业苦,带着这样的见解,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能看见诸法无常、苦与无我的实相,因此对任何事都不再执着。无论坐在树下、山顶或旷野,我们都听到佛陀的教导。我们对于欲界、身心,色界与无色界等,都将看得更清楚,更清楚地了解它们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
●抵达终点
只要我们执着事物为永恒与真实的,痛苦必迅速来临;但是,当我们了解身心的实相时,痛苦就不会发生。没有贪着,痛苦就无从依附,智慧在一切情况下都会生起。即使看见一棵树,智慧也会经由这样的思惟而生起,或者看见田里的植物,或看见昆虫,智慧都会生起。归结到底——在不确定这点上——它们都是法(Dhamma),亦即实相。它们都是无常的事物,唯一恒常与确定的是,出现之后,它们便是短暂与不可信赖的,无法停止转变,完全停不下来。就是这样,如果真的了解这点,你们就已经抵达终点了。
根据佛教徒的观点,如果认为“我比别人好”,不对;“我比别人差”,也不对;“我和别人一样”,还是不对,因为根本没有我这个东西。别再大言不惭地说“我”怎么样,你们应该如实觉知这个世间。见解若真,则心也真,你将拥有实际而完整的智慧。生的因被斩断,轮回也将就此结束。
因此应该像这样进行修行:先从打好地基开始,做一个正直与诚实的人;其次,对于恶行具有惭愧心;第三,保持谦卑,少欲知足。少欲者,必能节制语言与行为,并具有自知之明,不受诱惑。
●活在戒定慧中
这些元素就是修行的基础,当它们圆满时,内心就只有戒德、定力与智慧。只有它们充满内心,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事物。这样的心一定是活在戒、定、慧之中。
因此我们修行人一定要时时保持警觉。这些话并不常听到,不过这个劝诫适用于一切事物。即使事情是好的,你也是对的,一样要警觉。警觉适用于善、恶、苦、乐等一切情况。佛陀为什么教导我们对一切事物都要警觉呢?因为它们都是不确定的。
心的情况也是一样。如果它静下来,不要执着那样的状况,顺其自然就好。如果因此而感到喜悦,那是正常的反应,只要保持觉知即可。无论是善或恶的情况,都只要保持觉知。
一个老师可以解释修心的方法,但是这件事却只有你自己能做。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能完全了解你的心?如果你持有如此的正见,就可以无往而不自得。但是这是指真正的修行而言,若非真实与诚恳地精进,则毫无帮助。真实的修行不累,因为它是透过心去完成。如果你对自己持有正念,你就会知道正在发生的事,以及事情的对与错,并且知道如何修行。你其实并不需要很多东西。
●法的良友
关于法的良友,有两件事需要考虑,用白话讲就是范例与本质。经上说不要执着范例,而应关心本质。阿姜·通拉(Ajahn Tongrat),这位上一代的大师,就是一个例子。那些不够聪明的人得不到他的法,因为他们都只看他的范例。口无遮拦——这就是他的范例,他经常要求俗家弟子。当他公开责骂某人时,他其实是在接引他。他的范例就是这样,但是他的本质则是空——真正的空。那些都只是方便,而他的话则是法。事实上,他说的一切都是针对法,但是人们却常误解他的做法。他的动机是给人法,而不是给人伤害,他也没有带给任何人伤害与损失。但是在来去之间,他的话语与行动,却似乎毫无节制,他的范例就是如此。有些比丘想要模仿他,结果却是自讨苦吃。
过去,阿姜·通拉与他的弟子们去托钵,那里有一户吝啬的人家,他们并不想布施。不过村里的每一个人至少都会给一些饭,因此他们总是会找一些借口,例如他们不知道比丘们要来等等。因此,每次阿姜·通拉到他们家时,都会以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叫:“喂!饭煮好了吗?”并在房子前面等待。里面的人无奈,只好拿一些饭放在比丘的钵中。
其他比丘每天看着阿姜·通拉这样做,之后就有一位老比丘开始模仿他。他每到一处托钵,就会对着房里大叫:“喂!饭煮好了吗?”
最后阿姜·通拉注意到这件事。有一天,在集会中,他当众指名责骂这名比丘乞食的方式。
“您是什么意思,阿姜?”这名老比丘茫然地问。
“人们告诉我,你在乞食时都会大叫:‘喂!饭煮好了吗?’这对一名比丘而言,完全不合适。”
当然,这名比丘认为他是对的,他只不过是遵从老师的范例。
但是,他不知道阿姜·通拉这样做的原因,而他也没有和老师一样离染的心。
阿姜是为了唤醒这个吝啬的人家,培养慷慨的心,而不只是为了填饱他自己的肚子。
●修行之难易
修行与证悟大致可以分成容易与困难两种。前者已累积功德并开发波罗蜜(pa(-)ramita(-),意译为“度”或“到彼岸”),那是觉悟必备的资粮,并非一般人可以企及,可作为衡量修行能力的方法。有些人说:“我有好的动机,也想开发,但就是做不到。”那么,你就得再加一把劲。
对一些人来说,修行很困难,无论做什么,都遇到层层阻碍,并且觉悟得很慢。这意味着他们过去只累积了一点点波罗蜜,因此他们现在要做得更多,不能就此放弃。如果有一个穷人心想:“好吧!我很穷,事情就是这样,因此我不需要尝试工作,或改变现状。”那他就真的有大麻烦了。他应该想:“我很穷,所以我应该更认真工作,或至少和别人一样地工作。”同理,如果我们精进修行,努力向善,我们一样会进步。
有一种人修行很困难,但是觉悟却很快。他们拼了命似地修行——不断挣扎与奋斗——但是他们很快便觉悟了。虽然吃很多苦,不过没关系,这些苦很快就过去。
第三种人,修行很容易,但是智慧却增长得很慢。他们没有遭遇到太多的困难,修行得很顺利,但是却要花较久的时间,也许一直到死,都还不一定能见道。
第四种人,修行既简单又愉快,那是一条快乐的解脱道,也能轻松地觉悟。也有人像这样。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结果来得快或慢,能力强或普通,精进修行都是值得的,必定功不唐捐。善能掩恶,正能去邪,或许现在看不到结果,但是未来一定可以看得到,这就是业。一个业正在受报时,另一个业就会蛰伏着。我们现在受的是过去的业果,而非现在的业报。不过,因果丝毫不爽,报应会一个接着一个来。因此,我们现在修行,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可以有所收成。
●在家修——别让猴儿烧了你的房子
佛陀教导我们要努力工作,但是我们的行为不能混杂贪念,应该是以放下与离欲为目标。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但是不可执着,这就是佛陀的教导。
不过这似乎很无聊,缺乏热切投入的诱因,世人做事就是为了获得某些好处——例如人们来看你,是因为你的医生或官员的职位,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好处。一般来说,无论做什么,人们都想从中得到一些好处,贪爱与执着因此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但是我们则不然,我们秉持正见,善尽职责,勇于任事,因此可以生活得很自在。
如果你想正确地种树,收获果实,那么你应该怎么做?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拿起树苗、挖洞、种植、施肥、灌溉与驱虫,这些都是你的职责。就是这样,然后就此打住,至于它长得快或慢,就不是你的工作了,这个部分你应该放手。你已经把树种下去,并好好照顾它,这些都是它成长的因缘,你不应该再想:“它什么时候才会完全长大?什么时候会结果?……”这不是你的事,是树自己的事。如果你想:“我已经浇水并做完其它的事,现在我应该怎么加速它长大呢?”那一点都没有帮助。它并非你的职责,你和树的关系是,你只需做好份内的工作,至于树的成长就看它的本质了。如果你这样想,就会很自在;如果你在辛苦工作之后,期待它一两天后赶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