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
四个大字——刘氏族谱。
这本族谱非常奇怪。第一页是“十七代祖刘世奇,男,生玄武前十二年,卒玄武一○六年”,这个人居然活了一百多年。易灵从没听说过玄武这个年号,更别提什么玄武前、玄武后的。第一页记得就是第十七代,那前十六代哪里去了?看封面上的编号,这本的确是第一本啊。
第十七代足足记了一本书,越到后面,每一代的人数越少。在第五本时,易灵看到“二十四代宗刘芒芳,女,生玄武六二三年,卒玄武七三六年”,旁边附有一注“生义熙七年,卒普通七年”。此后,也一直有这样的注解。
这本族谱毫无疑问就是刘家村的族谱。就如刘镜所说,刘家村的确是个长寿村,平衡寿命都超过一百。不过人口却不知何故一直在减少,十七代时有几万人,二十四代时锐减到近万,三十代时五千,等到刘镜这一代只剩区区二百人。另外,古代的族谱一般都不记女性,而这本上却将女性也记载上去。这也算是一怪。
翻到最后一本,最后一条记录就是“四十代__,刘镜兰,女,生玄武二二○八年,卒玄武________年。注:生西元一九九一年,卒西元________年”。
翻遍整个族谱,易灵也没发现刘武明这个名字。就算刘武明是一个死人,也该被记在族谱上。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幢楼是秦时就建造的?”就算这本族谱是秦时开始记录的,也不代表这幢楼的建造时间是秦。
“你跟我来吧。”
易雪将十本族谱放回原处,带易灵走下楼梯。穿过曲折环绕的过道,易灵看见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看见向下的楼梯,易灵似乎想起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但又记不真切。
“别胡思乱想啦。走路时当心点啦,从这里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楼梯尽头是一间石室,大门紧闭,门旁竖有两块碑。第一块碑看上去比较旧,他们两人根本看不懂上面刻的字。另一块碑稍新一些,上面用正楷该道:“玄武五十六年,与三友共诛此獠,料其不死。设此室、造此楼以封其四躯之一,于此建村以护此楼。后世子孙永不得动,及待释日。”落款是“十七祖
刘世奇”。很明显,这块碑是另一块的译文。
光洁的石门上一尘不染,和落满灰尘的两块石碑形成鲜明对比。易灵下意识地推门,门纹丝不动。门上并没有锁,四道不同颜色的符贴在门缝上。易灵看着那四道符,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感召,有一种将符揭下的冲动。
易灵的手一点点靠近四道符,眼看就要碰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近乎绝望的叫声。
“住手!”
这叫声让易灵猛然回过神,刚才的他竟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态。易灵回头一看,一个削瘦的黑影从楼梯处猛跳下来,一边发出可怕的嚎叫。
居然是刘武明。
刘武明很老,老得像一根干瘪的丝瓜,可这丝毫无碍他从三米多高的楼梯跃下。易灵很想去扶他一下,怕他摔断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如果刘武明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的话,易灵肯定会这样做的。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带着野兽一样的嚎叫向另一个人扑过去。刘武明的叫声中充满惶恐,仿佛世界末日已经降临。
易灵刚刚从迷茫中醒来,大脑处于刚睡醒的状态,还不知如何应对刘武明。只是稍微这么犹豫一下,刘武明已经冲到易灵眼前。他双手一伸,毫不留情地抓向易灵的喉咙。
眼看自己这一抓就要抓实,易灵消失在刘武明面前。身在半空的刘武明一愣,然后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应变奇快的易灵就在这双手快要搭上他喉咙时,腰一折,后仰着折成九十度角。刘武明收势不及,从易灵身上掠过。他一个空翻,借势收手,落在地上。看他的身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易灵在刘武明身后站着,他觉得似乎是因为自己要去碰这符文,刘武明才会这样。现在他已住手,刘武明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
刘武明一回头,眼神中充满仇恨。他大喝一声,声音在斗室中回荡,震得易灵耳朵生疼。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再度攻了过来。地方狭小,刘武明一伸手便能抓到易灵,而易灵想要踢到刘武明却没那么容易。
刘武明虽然老,打起来却一点都不输给年青人。一双干枯的手化作几道残影,袭向易灵各处要害。易灵本就没打算跟他多做缠斗,瞅准一个空档,从重重爪影中冲了出来。三两步便跑上一楼,在易雪的带领下冲到门外。
门外是一片明媚的阳光,刘武明背着手站在易灵面前,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等着易灵。作为这里的村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两条捷径。
“如果我误闯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还希望您老能原谅我。”易灵说道,“我想碰那个符也是无心之举,再说我也没把它弄下来。”
刘武明冷笑一声,他什么话都没说,这一声冷笑已将他所有的愤怒和鄙夷表现得淋漓尽致。易灵也知道,似乎自己闯下大祸,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易灵眼前一花,刘武明再度展开攻势,看来这次不打一场是不行了。易灵真的很不愿意跟一个老人打,这种做法有违他的一贯作风。不过,刘武明很快就让易灵忘记他是一个老人。
刚才在斗室中无法施展身手的人,不只是易灵。直到这时,刘武明的厉害才显露出来。他游走在易灵周围,踩着奇特的步法。易灵的每一脚都只能踢到空气,易灵再一次有了和空气作战的感觉。易灵看得很清楚,明明刘武明的速度并不快,自己的速度绝对跟得上,踢的时机也把握得很好。
为什么,就是踢不中。
难道他真是鬼?就像那晚的保安一样。不管他是人是鬼,自己踢不中他,岂不是只有被他打的份。不过,为什么他迟迟不动手,难道是在找机会?易灵只有尽可能地不要露出破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间或做出几次反击。
刘武明的掌法同样繁复,一对手掌仿佛化作四双,同时攻向易灵。易灵虽然不知步法的奥妙,但对这样繁琐的掌法却是丝毫不惧。化解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简御繁、以强凌弱,易灵依靠攻击力强大的踢击撕破掌影织成的网,将刘武明的攻势消解于无形中。
刘武明游走在易灵身边,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出乎他的意料,自己刚发现空隙,表现出攻击意图便被易灵逼退。头几次他还当作是偶然,可每次攻击都是这样的结果。刘武明重新审视起易灵,他原以为易灵如此年轻,不可能有多厉害,现在看来绝没有那么简单。
缠斗了几分钟,易灵和刘武明依然不分上下。
“看来要用真本事,快点杀了他才行。”刘武明暗中切齿。
第十章 雾夜之月
刘武明招式一变,不再踏着那奇特的步法。易灵见此,以为他年老体弱,无力再战,就存有几分相让之心。一边是心起杀意,一边却存心相让,此消彼长,易灵不觉间便处于下风。
很快易灵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惜为时已晚。刘武明施展的掌法虽然简单,但简单之中却蕴藏着无穷后招。相比之下,他之前用的掌法虽然貌似凌厉,却有些外强中干。虽然没有步法的辅助,单靠一双肉掌,他便封住易灵的攻击。
易灵一开始还没有感觉,越打越觉得处处束手束脚。脚上仿佛缠上了重物,每一次踢击也渐觉沉滞。那种感觉,像是被一条大蛇缠住。开始还没事,随着大蛇渐渐缠紧,自己的气息也一丝丝地被挤出来。再缠下去,手脚也要被勒断,骨头也将被压碎。
易灵后悔起来,如果一开始就像对那个保安一样使出全力,早就结束战斗,也不至于现在有力无处使。当初的一念之仁,却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难道眼前这个家伙,就那么不知好歹吗?易灵不觉来气,不再脚下留情。
划过的破空之声,如一把利刃,将缠绕着的蛇一劈为二。
刘武明不明白,刚才易灵明明已是陷入苦战,再过一会儿自己的杀招就能使出,彻底了断这小子。为什么,自己的绝招在他面前便如小孩子的把戏,轻易便被击破。那一踢,便破去自己所有后招。
那一踢,平平淡淡的一踢,简单得自己做梦也能拆解。说精妙,这一踢绝对不及自己苦练几十年的掌法精妙;论速度,这一踢甚至比刚才的几次踢击更慢,慢得恰到好处,慢得自己无法躲开。要说它唯一的长处,便是至刚的力道,明明不甚快的一踢却能发出龙吟一般的破空声,带起的风让自己的呼吸几乎停顿。
几十年的苦练就此化作那天边的浮云。
刘武明突然间想起古老的传说,他不禁苦笑起来。自己竟妄图跟“那个”的传人相抗衡。几十年的苦练算什么,在凝炼二千二百年精华的天赋之前,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儿罢了。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念间,刘武明便飞出十几米远。他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重重地摔在地上。
易雪微笑地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斗,她知道这老头绝不会是易灵的对手,根本没有必要去帮忙。她所该做的,就是在胜利后掏出带着自己香味的手巾,为易灵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一般来说,问话是胜利者的特权之一。
躺在地上的刘武明全没有刚才的气势,原本有神的眼睛已然黯淡无光。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摔倒后连自己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易灵再度可怜起这个人来,看他的样子的确是活人,而且年纪也不小。易灵叹气,自己毕竟还是太过善良一点。易灵走去将刘武明扶了起来。
刘武明既不反抗,也不配合,像个死人似的任由易灵摆弄。易灵好不容易将他扶起,一松手,刘武明便又倒回地上。看刘武明的样子并不像是无力到这种程度,这种行为近乎无赖了。
易灵也没法子,只能蹲在刘武明身边,把刚才的话再问了一遍。这次刘武明索性闭上眼睛,理都不理易灵。经过几次接触,他已摸准易灵的脾气,易灵绝不会对无力反抗的人下手。
刘武明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脚踝,捏得自己很是舒服。他一愣,眼睛睁开一条缝。易雪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脚,像拖死尸一样将他往木楼里拖。俗话说,千金难买老来瘦,刘武明就是这种瘦得连少女都拖得动的老人。
被人在石板地上拖的滋味绝不好受,不管被拖的人是胖是瘦。刘武明这时也顾不上闭眼,手在地上一撑,挣脱易雪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刘武明大叫道。
“即使他没事,我还是要你为攻击他而付出代价。”易雪冷冷地说。
那种语气、那种眼神,让处于烈日之下的刘武明无端打了一个寒噤。不过刘武明毕竟没白活这些年,怎么会轻易就被吓倒。“反正我也是败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我活了那么大把岁数,早就不怕死了。只是没料到临死之前,居然还看见一个逆祖的不孝子孙!”
“不孝子孙?”易灵觉得很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什么意思?”
刘武明不语,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易灵总不见得真地把他杀了,到最后还不是要放过他。
“交给我吧。”易雪微笑着对易灵说,“我有办法让他说出你想知道的任何事呢。”
易灵有一种预感,如果把让易灵来处置刘武明,恐怕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不管怎么样,易灵还是不希望去伤害一个老人。
尽管易雪很希望能教训这老头一顿,但易灵不愿意做的事,易雪当然不会去做。易雪看着刘武明,叹了一口气,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哼。”刘武明闷哼一声,傲然站在易灵面前。
一老一少,相视而立。
半小时,他们两个就这样站了半小时。下午的烈日之下,连狗都热得吐舌头,这两个人却纹丝不动,连汗都没流一滴。
这也算是另一种较量吧,不过这种较量,易灵是绝不会输的。
刘武明突然大笑起来,易灵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看起来,我的确错怪你了,你似乎的确没有恶意。”刘武明很清楚,如果易灵想对他不利,自己早就没办法好好地站在这了。“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如何驱动‘阵’,让‘阵’指引你到这里来的?”
“阵?那是什么东西?”易灵茫然道。
刘武明脸色一变,混浊的瞳孔骤然间缩小。他冲到易灵面前,双手紧抓住易灵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真的什么不知道?中午的雾,不是你发动‘阵’搞出来的?”刘武明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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