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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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点头道:“很好。你在自己腰下两旁,双腿之侧的一个地方,用尖角石子猛力击一下。”常遇春指着腿旁,道:“是这里么?”无忌道:“再下一点儿,对啦,还要偏左半寸,好,用力击下去。”常遇春依言一击,只觉右腿登时酸麻,无忌道:“这是提神打穴法,再打左腿。”常遇春有些迟疑,但他虽未学过点穴打穴之法,却知武学中确有这一门功夫,心想武当名震天下,打穴之法决计差不了,于是又在左腿上用石子猛力一击。
不料击了这两下之后,下半身登时麻痹,双腿再也作不了半分主,只见彭和尚一跃数丈,摔倒在地,常遇春大急之下,便要冲出去相救,但两只脚那里动得了?惊道:“张兄弟,怎——怎么了?”无忌心下暗笑:“我骗得你自己打了『环跳』双穴,这『环跳穴』一下,自是动不得了。”口中却假作惊惶:“啊哟,你不会打穴,只怕力道使得不对。再等一会儿,多半便行。”常遇春并非蠢笨之人,一转念间,已知着了这刁钻古怪的小兄弟的道儿,但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不由得又惊又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见彭和尚倒在地下,似已毒发身亡,那七人却也不敢走近身去。昆仑派的道人道:“许师弟,你放他两柄飞刀试试。”那放飞刀的道人右手一扬,拍拍两响,一柄飞刀射入彭和尚右肩,一柄射入他的左腿。彭和尚毫不动弹,显已死去。那昆仑道人道:“可惜,可惜,已经死了,却不知他将白龟寿藏在何处?”七个人围了上去察看。
忽听得砰砰砰砰砰,五声急响,五个人同时向外摔跌,彭和尚已威风凛凛的站立起身,肩头和腿上的飞刀却兀自插着,原来他腿上中了喂毒暗器,知道难以支持,便装假死,诱得敌人近身,以连发的“五行拳”,在五个男敌的胸口各印了一掌。却放过了纪晓芙和另一个峨嵋女弟子。纪晓芙和她同门师姊丁敏君一惊之下,急忙跃开,看那五个同伴时,个个口喷鲜血,两名汉子功力较逊,已是跪倒在地。但彭和尚这一急激运劲,也已摇摇欲坠,站立不定。那昆仑道人叫道:“丁纪两位姑娘,快用剑刺他。”
第三十一回 杀绝活口
双方敌对的九人之中,一名少林僧已死,彭和尚和五个敌人同受重伤,只有纪晓芙和丁敏君都是毫发无损。丁敏君听那昆仑道人叫喊,心道:“难道我不会用剑,还要你说?”长剑一招“虚式分金”迳往彭和尚足胫削去。
彭和尚长叹一声,心想:“因你二人是女流之辈,出家人使掌击打你们胸口,涉嫌轻薄,这才下手留情,不料一念之仁,反招来杀身大祸。”眼见她剑尖削到,只有闭目待死,却听得叮当一响,兵刃相交,张眼一看,却是纪晓芙伸剑将师姊一剑格开了。
丁敏君一怔,道:“怎么?”纪晓芙道:“师姊,彭和尚掌下留情,咱们可也不能赶尽杀绝。”丁敏君道:“我又不要杀他,只是留他下来,要他吐露白龟寿的所在。”纪晓芙道:“他身中喂毒暗器,伤势已重,先解了他的毒再说。”走到昆仑道人面前,道:“西灵师兄,请把蝎尾钩的解药给我。”原来那道人道号西灵子,那使飞刀的道人叫作西捷子,都是西华子的师弟。
西灵子道:“你先将他绑了,这和尚鬼计多端,甚是难防——”一面说,一面不住喘气,强忍胸口翻涌上来的鲜血,他中了彭和尚这一记“五行掌”,受伤极是沉重。纪晓芙微一沉吟,点了点头,取出丝条,走到彭和尚身旁,柔声道:“彭大师,委屈你一下。”彭和尚只觉腿上中毒之处,不住麻将上来,心知若无解药,转眼便得送命,反正不给他绑,她长剑一挥,挑断自己脚筋,更加多受痛苦,若是出掌偷袭,旁边却有个丁敏君仗剑监视,只得苦笑一下,由得她绑住了手足。西灵子从怀中取出解药,喘着气说了用法。纪晓芙先替彭和尚拔下两柄飞刀,再在他腿上起下蝎尾钩,敷上解药。
丁敏君厉声道:“彭和尚,我师妹心慈,救了你一命,那白龟寿在那里,这该说了吧?”彭和尚仰天大笑,说道:“丁姑娘,你可将我彭莹玉忒也看得小了。武当派张翠山张五侠宁可自刎而死!也决不说出他义兄的所在,彭莹玉心慕张五侠的义肝烈胆,虽然不才,也要学他一学。”这几句话只听得无忌胸中热血涌了上来,对彭和尚更增几分好感。要知张翠山自刎身亡,在武当、峨嵋、少林诸人士虽觉惋惜,总不免说道:“好好一位少年英侠,却受了邪教妖女之累,一失足成千古恨,终至身败名裂,使得武当一派,同蒙羞辱。”无忌是个十分聪明之人,在太师父和各位师叔伯的言谈神色中间,瞧得出他们伤心之余,对母亲颇有怒恨怪责的意思,只觉得父亲一生什么都好,就是娶错了母亲,却从无一人与彭和尚这般对他父亲衷心钦佩。
丁敏君冷笑道:“张翠山瞎了眼睛,竟去和魔教妖女缔婚,这叫作自甘下贱,有什么好学的?他武当派——”纪晓芙插口道:“师姊——”丁敏君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到殷六侠头上。”她长剑一晃,指着彭和尚的右眼,说道:“你若是不说,我先刺瞎你的右眼,再刺瞎你的左眼,然后刺聋你的右耳,又刺聋你的左耳,再削掉你的鼻子,总而言之,我不让你死便是。”她剑尖和彭和尚眼珠距离不到半寸,晶光闪耀的剑尖颤动不休。彭和尚睁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稍瞬,淡淡的道:“素仰峨嵋派灭绝师太行事心狠手辣,她调教出来的弟子自也差不了,彭莹玉今日落在你手里,你便请施展峨嵋派的拿手杰作吧!”
丁敏君蛾眉上扬,厉声道:“好贼秃,你胆敢辱我师门?”长剑向前一送,登时刺瞎了彭莹玉的右眼,跟着剑尖便指在他左眼皮上。彭莹玉哈哈一笑,一只左眼却睁着大大的瞪视着她,丁敏君被他瞪得心中发毛,喝道:“你又不白眉教的,何必为了白龟寿送命?”
彭莹玉凛然道:“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是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丁敏君见他虽无丝毫反抗之力,但神色之间,对自己却是大为轻蔑,愤怒中长剑一送,便去刺他的左眼。纪晓芙挥剑格开,道:“师姊,这和尚硬气得很,不管怎样,他总是不肯说的了,杀了他也是枉然。”丁敏君道:“他骂师父心狠手辣,我便心狠手辣给他瞧瞧。这种魔教中的妖人留在世上只有多害好人,杀得一个,便是积一番功德。”纪晓芙道:“这人也是条硬汉子,师姊,依小妹之见,便饶了他吧。”丁敏君朗声道:“这里少林派的两位师兄,一死一伤,昆仑派的两位道长身受重伤,海沙派的两位大哥伤得更是厉害,难道他下手还不够狠么?我废了他左边的招子,再来逼问。”那“问”字刚出口,剑如电闪,疾向彭和尚的左眼刺去。
纪晓芙长剑一横,轻轻巧巧的将丁敏君这一剑格开了,说道:“师姊,这人已然无力还手,这般伤害于他,江湖上传将出去,于咱们峨嵋派声名不好。”丁敏君长眉一扬,喝道:“站开些,你别管我。”纪晓芙道:“师姊,你——”丁敏君道:“你既叫我师姊,便得听师姊的话,不用再啰里啰唆。”纪晓芙道:“是!”丁敏君长剑抖动,又向彭和尚的左眼刺去,这一次又加了三分劲。
纪晓芙心下不忍,又是伸剑一格,她见师姊剑劲凌厉,出剑时也用上了内力,双剑一交,当的一响,火花飞溅,两人各自震得手臂发麻,退了两步。丁敏君大怒,喝道:“师妹,你三番两次,回护这魔教中的妖僧,到底是何居心?”纪晓芙道:“我是劝你别这般折磨他,要他说出白龟寿的下落来,尽管慢慢问他便是。”丁敏君冷笑道:“难道我不知你的心意。你倒抚心自问:武当派殷六侠几次催你完婚,为什么你总是推三阻四,为什么你爹爹也来催你时,你宁可离家出走?”纪晓芙道:“咦,小妹自己的事,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干系?师姊怎地扯在一起。”
丁敏君道:“我们大家心里明白,当着这许多外人之前,也不用揭谁的疮疤。你是身在峨嵋,心向魔教。”纪晓芙气得满脸惨白,颤声道:“我平时敬你是师姊,从无半分得罪你啊,为何今日这般羞辱于我?”丁敏君道:“好,倘若你不是心向魔教,那你便一剑把这和尚的左眼给我刺瞎了。”纪晓芙道:“本门自小东邪郭祖师开主宗派,派中历代宗祖,自守不嫁的女子很多,小妹不过心慕先师高德,不愿出嫁,那也事属寻常,师姊何必苦苦相逼?”丁敏君道:“我不听你这些假撇清的言语。你不刺他眼睛,我可要一句一句,将你的事都抖露出来了?”纪晓芙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之事,不敢再行倔强,柔声道:“师姊,望你念在同门之情,勿再逼我。”
丁敏君笑道:“我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儿。师父命咱们打听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眼前和尚正是唯一可资着手之处。他不肯吐露真相,又杀伤了咱们这许多同伴,我刺瞎他右眼,你刺瞎他左眼,那可说是天公地道,你为什么不动手?”纪晓芙低声道:“小妹心软,下不了手?”丁敏君冷笑道:“你心软?师父常赞你剑法狠辣,性格刚毅,最像师父,一直有意把衣钵传你,你怎么心软?”
她同门师妹吵嘴,旁人都听得没头没脑,这时才隐约听出来,似乎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特别喜爱,有相授衣钵真传之意,丁敏君不免心怀嫉妒,这次不知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便存心要她当众出丑。张无忌的小小心灵中的极重恩怨,想起自己父母自杀那日,纪晓芙待己甚好,这时眼见她受过,恨不得跳出去打丁敏君几个耳光。
只听丁敏君道:“纪师妹,我来问你,三年之前,师父在峨嵋金顶召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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