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大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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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州初次应用,不料这等威力。心方惊喜,忽觉恶魔逃窜的危崖上面,忽然厉声大作,真似山崩海啸,万马奔腾,澎湃怒号,金铁交鸣,隐隐传来。成全猛想起异声与上次穿云顶丙氏兄妹所说子午寒潮仿佛相同,心疑当地便是冷魂峪,雾中迷路,误投到此。
  再一想起丙氏兄妹所说魔母波旬婆的厉害,不禁大惊,忙喝:“三哥,快收法宝。”南州也已惊觉,刚将五星神珠收回,二人随同飞起。飞行甲马本有一片神光护体,拥着飞遁,隔老远都能看见。这时魔母门人已被惊动,追将出来,子午寒潮也已发作,本来二人处境仍是奇险。总算隐形壁神妙非常,成全想起冷魂峪的厉害,一经警觉,便以全力施为,连人带宝光一齐隐去,才得无事。
  刚一飞起空中,便见方才危崖上冻云惨雾笼罩之中,似有一个崖洞。先是数十百股白气,匹练也似向空抛起,其长无际,来势神速异常,由洞口飞出,上下四外乱飞乱射,似在搜寻敌人神气。内有两三道,正追在二人的身后,相隔十来丈,便觉奇寒之气透骨攻心,冷得周身乱抖。幸是身形早隐,见势不佳,忙即往旁闪避,再纵遁光向前高飞,方始脱离冷气所射之处。情知厉害,惊惧百忙中回头一看,那一条条长虹也似的白气正在满空交射,四下飞舞,已结为一片千百亩方圆的大网,电也似急往下罩去。到地似知扑空,连闪几闪,突又缩小,化为一蓬灰白色的光丝,似惊蛇乱窜,往原来崖洞中投射进去。同时洞口内随飞出两个俊美少年,各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短装,颈戴银环,背插银叉,寒光闪肉,其亮若电。各将手往外一指,立有一股灰白色的寒烟激射而出,离洞才十来丈,突然爆发。随听异声大作,比方才所闻还要凄厉猛烈,来势更比先前形如匹练的虹气快得多。看去宛如山洪暴发,晃眼之间,大地上齐被布满,高达数十百丈,狂涛怒奔,轰轰发发,汇为巨潮,中杂亿万极凄厉刺耳的异啸,潮涌而来。
  二人越发料定那是子午寒潮猛袭过来,连忙加急向前飞遁。不料寒潮来势比甲马飞行还快得多,转眼之间竟快追上。先前随着寒虹追袭的冷气,又由身后扑到。直似山中行路,突遇洪水暴发,狂涌而来,人在前面奔逃,快被迫上神气。相隔潮头数十丈,已觉冷气侵肌。还不知道此时并非寒潮应出之时,乃是魔徒见守山雪魔一死一伤,当是来了敌人,魔母夫妻偏在魔宫入定,不敢惊动,一时激怒,施展魔法,先放出百道寒虹。
  满拟敌人任是隐形神妙,只要被迫近,立生感应,那奇寒之气也决禁受不住。后见无效,又将子午寒潮发动。二人如非预服灵药,休说相隔这么近,便在数十里之外,法力稍差,也必冻僵。眼看快被寒潮追上,正在亡命飞驰之间,忽听远远传来两声金钟。那大片寒潮已然高出群峰之上,白茫茫漫天盖地而来,所发出来的异声越发尖锐刺耳,悸人心魄。
  二人正在惶急,寒流倏地停止,易进而退,往回收去。那两个穿得非僧非道的白衣少年,自从寒潮一起,便已隐去。寒潮一退,重又现身,戟指向前,厉声喝骂道:“鼠辈无知,敢来我冷魂峪扰闹,伤我神魔,如非师主升座,任你藏头缩尾,逃向天边,休想活命。”
  二人这才看出两少年隐在寒潮后头追来,骂完,化为两道寒光,一闪退去,也不知看见自己没有。那大量寒潮来得神速,去得更快,就这几句活的工夫,已似万流归壑,齐朝原路崖洞中飞涌进去,一闪不见。
  二人惊魂乍定,忙往前飞。初意飞行已远,雾气又重,当地万峰林立,冻云弥漫,不知树王峰能否及时找到。心正默忆途向,忽见前面冻云开处,矗立着一座高峰,正是日前所见的。成全大喜,待往峰下投去。南州想起玉清仙子曾说峰下隐居的前辈仙人性情古怪,不应直飞峰下,连忙一把拉住,方要开口。成全也已省悟,恐南州心直口快,未等与仙人相见,先将来意泄漏,忙使眼色止住,一按遁光,同往峰前飞降。本来仙人所居是在山东南向阳一面。另有一处洞府,似在山阴,内里甚是高大,但不常去,长年在山阳洞外磐石之上对弃。二人打算降离当地三数里,步行上去。遁光正顺峰旁斜飞,待要避开山南一面,谁知离地二十来丈,忽似被一种极大力量吸住,竟不能自主,无论左右挣扎前冲,均难摆脱。没奈何,只得听其自然。心疑犯了仙人禁忌,致有这等现象,正在惊疑。降势特快少晃眼落地,身上立时一轻。忙收甲马一看,当地乃是由东面峰脚起,环着峰麓斜行向上一条天然石栈,路甚曲折,险滑异常。除因降时似被无形潜力猛吸了一下,别无异兆。四望空山寂寂,冰雪千丈,冻云迷雾已渐开朗,左近山峦峰崖已全出现,到处静悄悄,见不到一点生物影子。看出天气奇冷,身上仍颇温暖,知是灵药之力。心想:“方才误触禁制,后来仙人见自己是个凡人,不再计较,故此到地之后,转而无事。”念头一转,心神渐定。当地形势,原经钟灵详细指点,知道顺着这条石栈道,便可寻到仙人对弃之所。互相打了一个手势,先朝前面下拜,通诚默祷说:“弟子等志切修为,向道坚诚,因闻二位仙师在此清修,同来拜见,望乞大发慈悲,指点迷途,收归门下,传授道法,感恩不尽。”祷罢起立,一同前行。
  那栈道最窄处只有尺许,人不能并肩而行。上面满布坚冰,又滑又陡。前半尚可,越往上走,路越高险,也越难行。二人虽有飞行甲马,为示诚敬,不敢班门弄斧。走到未一段,山径忽转向外倾斜,脚底又现出一片无底深壑,内里冷雾蒙蒙,一眼望不到底。
  峰腰以下,到处冰凌,锋利如刀。稍一失足,坠入壑底,固是粉身碎骨,万难活命,便滑跌到那些冰凌上去,也是九死一生,决难幸免。这时二人已经走到半峰腰上,照此险滑冰冻的羊肠危径,便是猿猱也难飞渡。总算二人武功均极精纯,成全更练就踏雪无痕草上飞的上乘轻功,勉强提气轻身,相准脚底形势,时快时慢,蜡蜒点水一般稳住步法,绕峰猱升而上。当地本是天山近顶之处,两人服有灵丹,虽不畏冷,但是空气太稀,越往上越难走,渐觉耳鸣心跳,不敢大意。正在口内默祝:“弟子等浊骨凡胎,难期造就,惟望仙师念弟子耿耿愚诚,加以默佑。”忽听棋声丁丁,由右侧面隐隐传来。知将到达,途中无甚异兆,分明有了指望。所行之处,恰是一片五六尺宽的冰崖,突出半峰腰上,上面雪峰刺天,冰壁如削,仰望不能见顶,俯视深渊沓冥,下临无地,寒雾迷漫,其深莫测。前面不远,又是一片突出的冰崖挡住去路,似已无法前行。二人心志坚诚,始终记着钟灵之言,所行途径既与所说相同,必能过去,毫不气馁。再闻棋声由崖那面隐隐传来,越发心喜交集,精神一振,便把气沉稳,恭恭敬敬,二次下拜。
  二人还未开口,忽听前面崖角后有一老人口音笑骂道:“你两人怎无出息?既受雪衣老人指点来见我们,直飞峰前,岂不也好?偏又多事粗心,上来先把玉罗刹放掉,还可说是事出无心,优昙老尼心肠太软,故意假手他们,事早算定,不去管他。为何误走冷魂峪,杀伤雪魔?自己惹下乱子,还不免给我二人添烦。道兄理他作什?”另一老人哈哈笑道:“老和尚也大轻看我们了,凭我二人,当真还怕冷魂峪女魔头作梗不成?今日来人,根骨禀赋均非上等,本来不合我意。不过他们为我而来,既已惹事,如若不管,外人不知,当我二人又想用人,又怕树敌,岂非笑话?我们修行将近千年,怎还把魔头放在心上?他们原是凡人,只凭平常甲马飞行,途径不熟,方才雾气又浓,以致误走冷魂峪,如何怪他?我如怕事,方才他们雾中飞过,已明知来意,只一伸手,便将他们拦住,也无此事了。”
  二人听那语声宛如洪钟,语气甚好,方在喜幸。忽听面前冰裂之声,那高约十数丈突出峰半的大片冰崖突然崩裂,倒将下来,似要当头压下。二人身后来路便是那坚冰结成的羊肠小径,因这未一段最是险滑难行,二人先前勉强提着气,一步一步,好容易才得到此,骤然后退,定必滑跌冰壑之中无疑。那片冰壁又高又大,已经当顶压下,怎么也不及逃避。本来带有飞行甲马,可以脱险,也是二人该有仙缘遇合,福至心灵,惊惧百忙中,忽想起仙人就在隔崖,决不坐视无辜之人因为向道坚诚,来此求见,给冰压惨死,不加援手。彼此不约而同,念头似电一般移动,还未想完,眼看那数十万斤的断冰危崖,带着一片寒光闪闪的白影,已当头压到,略一迟延,再用甲马飞行,已经无及。
  只得仍跪原处,把心一横,闭目等死。心想:“死生定命,如果仙人旁观不理,也是命该如此。万一不死,仙人见我志诚,不惜为道殉身,定加恩怜。”
  正互相寻思间,猛然大股寒风拂身而过,猛急异常,那冰壁好似由身侧飞过,不觉压向头上。忍不住睁眼一看,大团白影带着疾风,已由身旁往下飞坠。随听玱玱乱响,连串冰凌断裂之声,跟着又听轰隆大震,听去甚是沉闷,由壑底隐隐往上传来,半晌方止。再看前面,峰形忽往内凹,现出一片山径,甚是宽大。尽头处是一危崖,高只丈许。
  当中一块大青石,上设棋盘,两旁各有一块数尺方圆的平石,上坐两人,正在对弈,神态悠闲,各自对局凝思。下手是个面容衰老,满布皱纹的老和尚。上手是个身材高大红脸的驼背老人,美髯飘胸,指甲甚长,其白如玉,手捻棋子,在石上微敲,发出了丁之声。先前语声已止,对于二人竟若无睹。中间断处约有七八丈长一段无法飞渡。忽又听得身后琤玱乱响,直到壑底。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身后来路那条羊肠小径本是坚冰结成,先前坚冰断裂,受了巨震,竟遭波及。幸而存身之处地较宽大,上面虽是坚冰冻结,底层却是与峰腰相连的一块突石,只近峰一面现出裂痕,不曾崩坠。但是前路中断,相隔对崖只七八丈,看去还好一些,身后来路竟是全部崩塌。先前上时专心一意,只顾向前,还不觉得。这时冰路全部崩裂,那一带的峰形又是壁立千百丈,上达云空,下临无地,二人寄身危峰峭壁之上,前后孤悬,进退无路,如换常人,吓也吓死。
  二人既向道心坚,又因先前冰崖断裂,分明见当头压下,也毫未受伤,认定仙人有意相试。再加身带飞行甲马,壮胆不少,见此形势,当时虽不免吃了一惊,稍微转念,便已心定,重又端正地跪在冰上,虔心待命。
  等了个把时辰,对崖仙人仍未理会。南州人最义气,不知黄建、万方雄二侠来路不同,偶然想起二人先来,方才那片冰崖,尚还未断,如何过去?仙人也未提说,惟恐二人遇阻退回,还在其次,万一和自己一样误走冷魂峪,或是遇见别的妖邪,岂不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心正愁急,欲向二仙人求告,请示吉凶。忽听驼背老人笑对和尚道:
  “你和采蔽僧一样,已是佛门中人,偏都疾恶如仇,岂不失佛法慈悲之旨?别的妖邪左道也还罢了,玉罗刹和女殃神郑八姑虽是旁门,不过各有难言隐痛,性情偏激了些,你二人便要斩尽杀绝三.不肯放松。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