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艳 作者:月黑风高(晋江2013.6.22完结)





  她在自己的房间住下,期间也有宫人来询问是否要前往圣潭沐浴,被她以旅途劳累要早些休息为由婉拒了。。
  长河坐在桌前,正摆弄手中的小罐子,有人敲门,三短一长。
  “进来。”
  面容浮肿的哑奴颤颤巍巍走进来,长河一弹指,房门应声关上,她交代道:“你给我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发现我不在。”
  凌思广信誓旦旦:“没问题!那些巫女都去圣谭洗澡了,我刚才来时看了下,圣女宫的人也都不在,大人你小心行事,早去早回!不过……”他面现迟疑,“这鬼地方到处都差不多,会不会迷路?”
  长河冷哼一声:“这宫殿当然不简单,到处都是障眼的阵法!不过,它有它的障眼术,我自有我的引路蜂。”她摊开右手,掌中的罐中有一只青黑不起眼的小虫,“这种小虫是东部长宁山高峰处的特产,以当地一种牧丝花的花粉为食,牧丝花粉的味道人闻不到,它却相当敏感,即使相隔整座山峰都能发觉。”先前她早有提防,所以在颜桑的身上悄悄撒了这花粉,“只要找到颜桑,就能找到神殿所在,那处必然就是圣女宫的核心位置了。” ************************************************************
  她在屋顶放了那小青蜂出来,小青蜂抖了抖翅膀,朝着一处方向飞去,长河施展轻功跟上。

  长河轻功只是个半吊子,没有孤烟的深厚内力,更比不上落日的身轻如燕,最多也就比大漠强上那么一点点,再加上还要躲避院内的守卫,因此追了一会儿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好在那小虫飞飞停停,速度也不快,过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一座宏伟宫殿,顺手收了那小青峰放回瓶中,原来神殿与客房相隔这么近,果然都是障眼法。
  不过有些诡异的是,这神殿之前的广场上竟然空无一人,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不对劲……长河微皱眉,还未想明白个中玄机,破空忽然一根长鞭袭来,直直扫向她额面,她一惊,下意识朝后方闪避。
  她闪过鞭子从墙头落下,双脚刚着地,脖子上一凉,低头就见到两把大刀。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瞠目结舌,先前还空无一人的广场,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全是防守的士兵,她正被团团包围住,除了脖子上的两柄大刀,还有十几根茅头对着她。
  又是障眼法……可惜现在明白为时已晚,长河食指微动,右手掌心的透明小瓶悄无声息地透过袖口滑下去,同时有什么从左边袖口滑出,握在她另一只掌心。
  持枪的守卫厉声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神殿圣地!”
  乌发少女面色不郁,冷道:“巫族门下嫣紫,有要事求见颜桑师兄。”
  守卫听她称呼颜桑师兄,微一顿道:“你是巫族门人?有何凭证?”
  她语气倨傲道:“我便是凭证,你唤来我师兄一见便知了。”
  见她言辞确凿又态度恶劣,对方不由便信了几分,那守卫头领道:“颜桑大人正与宫主在神殿商量要事,任何人都不许私入!嫣紫姑娘还是请回吧!” 
  “哼!”长河就等他这句话了,作势甩袖正欲离开,身后忽然有道慵懒的声道:“前面什么事呀?吵吵闹闹的。” 
  这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中却透着无端的妖媚,听得人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白衣妖男
  不只女人骨头酥,这声音一起,满院的大男人守卫竟然也跪了一地。
  她微讶,下意识抬眸。
  有人从人群跪拜的间隙中走来,白衣清朔青丝如瀑,艳丽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眸波转之间有风情无限。。
  长河只看了一眼便了然。不过媚功媚术她见多了,倒还是头一次见男人用,今儿个真是开眼界了。
  那跪地的守卫恭敬答道:“回云曼公子的话,这位嫣紫姑娘乃巫族门下,来此处寻颜桑大人的。” 
  那公子闻言微微一笑,他连笑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就嫌轻佻,少一分又不够惑人,他柔声道:“原来是巫族的嫣紫姑娘,幸会。”
  这男人能在神殿前自由出入,守卫们又对其及其恭敬,他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她本身对以色侍人没什么偏见,不过也懒得浪费时间在一个男宠身上,长河当即微屈膝,客气生分道:“嫣紫见过云曼公子。”
  那公子忙伸手相扶,面上有些受宠若惊:“云曼受不起姑娘一拜!”
  长河眉头微蹙,任他扶了自己起身,由始至终神色不变,忽而冷道:“圣女宫的待客之道,当真令人印象深刻。”
  云曼面现歉意:“在下手劲略过,可是碰疼姑娘了?”
  那面容平淡无奇的巫族姑娘冷冷扫了他一眼,唇畔笑意讽刺:“过与不过,公子心中自然清楚。”
  他二人这番对话从头到尾都是用巫语进行的,因此跪地的守卫们一个字都没听懂,只不过看到长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只当云曼说了什么又激怒了这坏脾气的姑娘,先前的守卫头领忙打圆场道:“嫣紫姑娘旅途劳累,不如先回客房休息?待颜桑大人从神殿出来,我自会派人去知会姑娘。”

  长河闻言也不看他,双眼一径望着那妖艳男子:“云曼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挑衅之意明了。
  云曼倒是不介意她的无礼,径自笑道:“不知姑娘是有何要事想见颜桑大人?先前云曼若有怠慢之处,愿意将功补过,替姑娘转达。”
  还试探她? 
  她适时摊开左手掌心,面色不悦道:“这是我师兄的罗针,烦请公子代交了。”巫族作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罗针,自幼养着有灵性的。她既然是颜桑的小师妹,自然也得备上一套,此时用来圆谎正好。
  云曼微笑接过,和声悦气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亲自交到颜桑公子手上。”由始至终,不管她态度有多恶劣,他一直面带微笑温柔客气。
  而这世上有一种人最虚伪——永远微笑的人。
  就在这当口,有一批人从神殿大门走出来,领头的女子年约三十,面容清瘦,略带憔悴之色。颜桑与另一名蓝衣男子一左一右走在她身侧。
  满院的守卫仍是跪着,这次连云曼也跪下去:“见过宫主,圣女使,蛊王大人,颜桑大人。”

  圣女宫主正眼都没看他,目光径自落在长河身上:“这位是?”
  颜桑接口:“宫主,这位是在下的师妹嫣紫。”
  “哦?”圣女宫主有些惊讶,“听闻历届巫王大人都只收一名弟子,倒不曾想过你还有个师妹。”正因为只收一徒,圣女宫上下对于颜桑也甚是尊敬,因为巫王的徒弟,就等同于是下任的巫王。

  她对长河笑了笑:“既然是巫王的小徒弟,那明日也一道来吧。”
  明日?现在离祭祀大典尚有三天,长河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圣女宫主忽然微偏头,对身后道:“神殿是月女神居所,别什么人都往这里放!”她语气严厉指责之意明显。
  身后一人低眉顺眼应道:“是。”
  等到圣女宫主面色不郁离去,长河才看清她之前身后站着的那人,那女子年纪轻轻容貌出众,难得是的周身自有一股尊贵傲人的气质,长河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金黄色长裙上——难怪了,三圣女使之一,三日后继位大典的宫主候选人。
  若是往常她自然是要上前巴结一番的,不过现在她扮演的角色是巫族冷漠的小师妹,所以只好装模作样地板着个脸杵在那处。
  那女子上前客气道:“圣女宫明心,见过嫣紫姑娘。”
  长河不咸不淡道:“圣女使客气了。”
  她态度十足不友好,明心望了她一眼,了然笑道:“曼儿不会说话,若是有何得罪之处,明心代他赔不是了。” 
  云曼亦跟着一揖,柔声道:“嫣紫姑娘见谅。”
  原来这妖男是圣女使的人。不过,请她见谅?抱歉,她叶明澈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原谅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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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颜桑客房,长河才摞起袖子,映着烛光她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圈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怵目惊心。
  颜桑黑眸迅速笼上一层阴霾:“怎么回事?”
  “那个该死的妖人,竟然趁扶我的机会出手试探,捏得我骨头都快断了!”幸好她们几个都跟天水庄主,落日的外公秦朗学过控制内息的方法,所以才没有内力自发抵抗从而暴露。

  “你说那白衣公子?他会武功?”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个人。
  岂止会武功,先用巫语问她,再借机搀扶出手,最后还假装好心查询她动机。这人从见到她的瞬间心思就一个接一个,面上偏偏还是一副和气的烂好人模样,城府深得可以。

  “痛!痛痛痛!” 
  颜桑给她擦拭药膏的手劲已放得很柔,她还是一个劲叫痛,听得他眼眸都缩起来,向来不动如山的表情难得现出怒意:“太过分了,我明日定要向宫主讨个说法!” 
  长河微抿唇,不甘不愿道:“算了,是我私闯神殿理亏在先。”这事她只想赶快过去,重新追究对她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这妖人敢对她下毒手? 
  那个宫主看上去很不喜欢那妖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她微眯了眯眼,心思又重新转了回来,大事当前,这些私人的恩怨可以先放一放。

  “圣女宫主这么急着召你相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颜桑缓缓道:“是。此次祭祀大典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选出下一任的宫主,原本有三位圣女使候选,明月,明心,明净,十天前明月圣使却忽然出事了。” 
  “出事?”
  “她突然疯了。” 
  她思忖,“十之□不简单。”这圣女宫供奉的是月女神,宫人也多爱以月字为名,好像接待他们的什么银月皓月圣者,这三个人同辈,明月明心明净,起名时就能看出来偏爱了。

  “明月与现任宫主是同胞姐妹,都是过世的老宫主的女儿。”
  “难怪。那宫主找你与风邪过去,摆明了是觉得明月出事是遭人陷害?”

  颜桑点头:“不过这也说不准,只等明日见过明月圣使才知道了。”起码如果她是遭人下了降头或者中了蛊,他跟风邪可助一臂之力。
  她问道:“那今日宫主可还叫了那位明净圣使在场?”
  颜桑摇头道:“并未。”
  长河抚着下巴,玩味笑道:“这样看来,这位明心圣使才是最重要的嫌疑人。”这圣女宫里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乱吧,越乱越好,争权夺位设计陷害什么的,她最喜欢了。这边厢两败俱伤,那边厢她刚好浑水摸鱼,渔人得利。

往事如昔
  长河心思最是转得快,刚说到浑水摸鱼便想到,坐观其变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倘若圣女宫这滩水还不够浑浊,她倒是很愿意加把劲搅和搅和。
  要搅和自然少不了一个人帮忙,她微倾身子,刚靠近颜桑耳侧,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伴随着巫族少女欢快的叫声:“颜桑颜桑,我跟你说——”那个“说”字被猛地拖长,阿伊瞳眸大张,忽然“哎呀”叫了一声跟着拿手掩住眼睛! 
  搞什么……长河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憋了半天来了句:“你进别人房间之前也不敲下门?”

  她这样莽莽撞撞的,该叫的明明是自己跟颜桑吧?。
  她双眼望着阿伊,身子还倾在颜桑耳侧忘了退回来,开口说话时温热气息全贴在少年面上,颜桑半边脸就悄悄红了。
  “唉唉唉——你哭什么啊!” 
  巫族少女的眼泪忽然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从漂亮的大眼睛里涌出来,长河顿时慌了,她也没说什么重话吧,“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行不?” 
  正感伤脑筋,又有一个人步履蹒跚地走进来,阿伊转身抱住来人扑进他怀中大哭。

  长河这辈子第一次很高兴看见此人,她长舒口气拍拍死光光的肩膀:“哑奴,交给你了!”

  凌思广佳人在抱,坚定地用眼神表决心:大人放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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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伊哭,是因为先前误会了她跟颜桑? 
  想到那黑发苍白的少年,她面上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九岁吧?就已经是现在这付模样了,老是苍白着个脸,不言不笑的。

  她调皮,就喜欢逗他,就算说十句他答一句,也是开心的。
  回忆之间忽有什么从腰间掉了下去,打夜色中一闪而过。
  她的腰牌。
  长河原本从房间出来,便盘膝坐在院中槐树顶上,此时刚想下树去捡,透过树枝间隙就见到心中想着的那少年,面容清冷,掌心握着她的金色小腰牌。
  他摇头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