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元朝
夹了一片淮山放入嘴中,不及咀嚼。对面的柳如芳把筷子使劲一敲。我抬头看看她,继续吃我的饭。小蝶惊惶地放下碗,看着我们。
我道:“小蝶,快吃饭。”柳如芳道:“张兄好大的派头。”我心情很不好,实在不想理她。只得抬起头微微一笑,又扒了一口饭到嘴里。柳如芳还想再说什么,一个下人飞跑过来道:“门外一个丫环送来一封信。”我忙接过粉色的信笺,抽出一看,却是玉姬请我到晴碧湖畔一聚。
我心里好生奇怪,正在皱眉思索。柳如芳大步走过来,抢过信纸一看,狠狠地向我面前一掷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好,好个身不由己。张大人现在又要身不由己地去赴约了吧。”
我站起身道:“柳姑娘,有很多事你并不明白。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柳如芳使劲一跺脚道:“我现在就搬回将军府,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我呆呆地站了一下,坐下来继续吃饭。
小蝶在身旁道:“大人,不去追她么。”
我笑道:“追什么,她的脾气我早就受够了,走了也好。”小蝶闻言不再言语。我转头对小兰道:“快些吃饭,我今日还要去赴约。”小兰点点头,飞速地把饭扒到嘴里,我看看她,低下头,三口两口吃完饭,站起身,对小蝶道:“你早些歇息吧。柳姑娘走了,你也不需再侍候什么人,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就是。”小蝶低声应是。我带着小兰,转身出门,坐上轿子,向晴碧湖而去。
远远听到风中传来的琴声,时而哀怨,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我步下轿子,只见前面凉亭中一位粉红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低头抚琴,我轻轻走到她身边道:“玉姬姑娘好雅兴,弹得好曲子,只是为何哀伤要多过快乐呢。”
玉姬缓缓抬起头道:“大人果然是精通音律之人。小女子身世漂零,父母双亡,沦入青楼,成为达官贵人的玩物,不知何日能够脱离苦海。每每想及,心中便十分伤感。让大人见笑了。”
我忙道:“姑娘不必如此,你虽身在青楼,却品性高洁,不肯躬身事权贵,正如爱莲者说中言道:出淤泥而不染,濯青涟而不妖。张某好生佩服。”
玉姬笑道:“大人谬赞了,不如请大人也弹奏一曲如何。”
我笑道:“在下只是粗通音律,比姑娘差得太远,还是不弹了罢。”
玉姬正色道:“大人莫非看不起玉姬,不肯弹给玉姬听么?”
我无奈,只得坐下道:“在下便弹一曲,姑娘见笑了。”手轻轻一抚,琴弦微颤。湖畔寂静无声,亭外月影西斜。我合着琴声低声唱道:
“谁令我心多变迁,谁共此生心相牵。情义永坚持遗憾亦可填,未怕此情亦断。谁令我心苦恼添,前事往影相交煎。谁惧怕深情常留在心田,恨爱相缠莫辨。缘份也真倒颠,承受几分考验。无论那朝生死别,心里情似火炎。谁令我心多挂牵,唯望有朝会再见。何事世间情恨永相连,未怕此情易断。”
歌声飞得很远。一扇窗棂慢慢打开,九王爷站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脸上闪过一道奇异的表情。良久,歌声停了,他转过身,低声道:“难道是你么?”言罢若有所思。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十章 暗杀
一曲终了。我抬起头,却见玉姬眼中泪光莹莹。我忙站起身道:“对不起,触动了姑娘的伤心事。”玉姬轻轻拭泪道:“大人琴艺远胜玉姬,玉姬自愧不如,只是听大人歌声,心中有感,忍不住掉下泪来。”
我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玉姬是怡红院的头牌,与朝中重臣,蒙元贵族都有来往,若是能与她交好,对我倒是颇为有利。只是这样利用别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想到这里,我不禁犹豫起来。
玉姬见我沉吟不语,忙道:“玉姬莫非说错了什么,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我心中一咬牙,嘴上忙道:“姑娘千万别误会,在下方才只是在想,姑娘的琴艺也十分了得,让在下不禁生出知音之感,心中想把姑娘引为知己,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姬抬头笑道:“承蒙大人抬爱,知己二字,玉姬愧不敢当。”
我上前道:“姑娘再推辞,便是瞧不起在下了。”玉姬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到石桌上拿起一杯茶,递到我手中道:“请大人喝茶,喝完这茶,玉姬有话说。”我接过茶,一饮而尽道:“姑娘有话请讲。”
玉姬低声道:“大人小心,明日早朝时恐有人加害。”我听了心中一惊,正想再问,玉姬俯身抱起古琴道:“小女子先告辞了。”转身姗姗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想了想,快步走下凉亭,回到轿中,对小兰道:“速速回府。”轿夫抬起轿子,飞也似地去了。
第二日清晨,我坐上轿子,对化装成轿夫的四个随从道:“你们小心抬轿,今日我们改走南街,南街向来冷僻,行人稀少,视野开阔,若有人当街拦阻,可马上拿下。”四人低声应了。我手中握着腰间剑柄,心情十分紧张,额前渐渐渗出汗来。
在南街走了许久,并无异动,我心下渐定。
轿子忽然一停,张渔在外叫道:“大人小心。”话音刚落,一枝箭透过轿门,嗖得一声射进来,我忙摆头躲过。心想看来是不拼不行了。叹一口气,我从轿中纵身而出,又一枝箭闪着蓝光过来,张渔拔剑在手,飞快地为我拨开。我铮得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带了张渔四人,觑着远处楼上,施展步法奔过去,此人箭法好生了得,张渔等人手挽剑花,为我左挡右拨,几次险些被箭刺中。
大街旁的一处茶楼里,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只在窗前坐着王爷,此时他手执茶杯,正转头看街上,见了此景,口中忽然咦了一声。想想不好,忙取了桌上一枝竹筷,向对街楼上劲射而出,咄的一声穿过窗纸,插在房中柱上,房内一个黑影忙收了弓箭,转身逃去。
王爷回过头,微笑着飞身下到街道拐角处,站在那里静静等候。我带着张渔四人,提着剑转过来,王爷拦着我道:“张大人这是要到哪去?”
我怒道:“刚才有人要杀我,难道王爷没有看到吗?”
王爷道:“是吗,他在哪?”
我道:“就在你身后。”说完转身越过王爷,向前追了几步,大街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杀手的踪影。
我转身看着王爷,只见他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我,神情十分古怪。我想了想心下暗道,要杀我的人难道是他。只得躬身道:“下官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了。王爷仍站在身后,仔细打量着我的背影,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早朝已经开始,铁穆耳坐在龙椅之上,听大臣们奏了一回政事,忽转头看见张好古站的位子空着。于是道:“御史张大人今日怎的没来?”
吏部侍郎上前奏道:“张好古早朝途中遇到刺客,告了假,现到大都府去了。”
铁穆耳惊道:“大都竟然有刺客敢行刺朝廷命官,刑部侍郎忽儿赤可在。”
忽儿赤出列道:“微臣监管不利,请皇上责罚。”
铁穆耳道:“速速去查,是何人要害张卿家。”又对吏部侍郎也不台道:“张御史可曾受伤?”
也不台道:“不曾。”
铁穆耳吁一口气道:“如此甚好,”转头看了看又道:“九王叔今日怎得也未来?”也不台道:“王爷言家中有事,告了假。”铁穆耳闻言脸色一变,低头沉思起来。
散了朝,回到御书房,铁穆耳立刻招来阿罕,对他言道:“你马上到大内侍卫中挑选几个武功高强,行事谨慎的人,暗中保护张好古,不得有误。”
阿罕闻言惊诧地看着铁穆耳,铁穆耳叹了口气道:“有人要行刺他,不管怎样,朕绝不能让他有事。你快去办吧。”
阿罕忙躬身退了出去。铁穆耳返身坐在书案前,脸色渐渐变得很沉重。
我气呼呼地从大都府衙出来。捕快找人验了箭,居然支支都淬了剧毒,擦破点皮,这条小命就没了,我越想越烦,回到府中,换了便服,只带了张渔一人,便到街上去闲逛。想散散心。来到东大街,走了没多远,一个下人忽然到我身边道:“大人请上轿,九王爷有请。”手一招,一顶轿子停在我面前。我道:“对不起,下官有事要办,你回去跟九王爷说一声,以后再登门拜访。”
下人听了只管跟着我们,那顶轿子也跟着,我走快他们也走快,我走慢他们也走慢,我停下他们也停下,我不由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去的。”
下人道:“请大人上轿吧,若请不到大人,属下等都要受罚。”我转头看看他们,见他们脸上都是忧愁之色,不由心中暗想:这次要暗杀我之人,十有八九便是九王爷,只是苦于杀手逃了,一时找不到证据指证他,如今他又来邀我前去,不知是何道理。
下人站在我面前,只管静静地等着。我暗道:“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九王爷心狠手辣,若要杀我,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前去会会他,他总不至于敢在王府中下杀手。”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便随你们去,”说完上了轿,张渔转过身跟着我,下人上前拦住道:“我家王爷吩咐,只请张大人一人前去。”张渔闻言看着我,我低声道:“你回去吧,本官很快就会回来。”张渔只得拱了拱手,站在原地,轿夫抬着我,直往九王府行去。
已是仲春时节,我沿着王府的小路慢慢走来,路边都是灿烂的花朵,微风吹来,馨香扑鼻,当此美景,我却毫无心情。侍卫领着我来到一处湖边凉亭之上。
九王爷回过头道:“你来了,请坐。”我躬身施了一礼,坐在九王爷对面。王爷道:“请喝茶。”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谢王爷,不知王爷找下官来,有何事?”
王爷笑道:“本王不过是想找你品品茶,张状元才名远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本王也想见识一下。”
我忙道:“王爷谬赞了,和王爷比起来,下官不过是米粒之珠,哪有什么光华?”
王爷凝神看了看我,忽道:“我的故人留下一首歌,想请张大人鉴赏。”言罢一击掌,上次在杭州别院见过的那个女子,轻轻走上来,坐在琴榻前,手抚琴弦,边弹边唱起来,正是我的那首焚心以火。
我偷眼看王爷,他也含笑看着我。我只得低下头,装作在听琴。良久,歌声结束,我忙击掌道:“好,弹得好,唱得也好。”
王爷笑道:“状元公可曾听过这首曲子?”
我忙道:“下官以前从未听过,这首歌意境悠远,果然不同凡响。”
王爷看了看我,又道:“本王这位侍妾的琴艺,比那怡红院的玉姬如何?”
我道:“各有妙处。”
王爷道:“不知状元公可肯为本王弹奏一曲?”
我忙道:“下官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改日再为王爷弹奏,请王爷恕罪。”
王爷闻言紧紧地盯着我道:“状元公,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笑道:“哪里哪里,在下是洪都人氏,从未来过大都,怎会见过王爷?”
王爷道:“那么杭州状元公可去过?”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十一章 谏言
我闻言心中大惊。忙镇定心神,笑道:“在下也从未去过杭州,不知王爷是否记错了?”
王爷笑道:“哦,是吗?”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忽然作势欲抛,我忙闪身。王爷道:“张大人好身手。”
我拱手道:“见笑了。”
王爷又道:“张大人的步法本王好生熟悉,莫非是九宫八卦步。”
我忙道:“这是皇甫兄教授我的,我们本是好朋友。”
王爷道:“原来如此,只是张大人的模样,本王确实曾经在哪看过。”说完转头对那弹琴的女子道:“惠姬,你可认得这位张大人。”我回头看着惠姬,背上渐渐渗出汗来。惠姬默然看了我一会,眼中有光芒一闪,旋即道:“奴婢从未见过这位大人。”
我松了一口气,再看王爷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我忙拱手道:“下官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王爷想了想道:“你去吧。”我转身下阶,飞快地走了。王爷在后看着我的背影,良久,忽然回头对惠姬道:“贱人,你竟然敢说谎。”
惠姬跪下道:“奴婢不曾说谎。”
王爷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道:“这个张好古,分明就是上次在杭州为你解围的丫环小红,你以为你不说,本王便想不起来么?”
惠姬颤颤道:“奴婢确实不记得了,当时那小红分明是个女的,这张大人却是朝廷命官,奴婢怎敢冒认。”
王爷看着她,良久道:“上次这张好古闹了本王的杭州别院,当夜便失踪了,本王曾去追他,却被两人拦下。让他轻易逃走。这次本王一定要好好查查他的来历。”
惠姬道:“奴婢确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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