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元朝
都林闻言,紧绷着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道:“大人才华横溢,连伯颜老大人都对你颇为推崇。下官怎敢与大人相比。请教二字,实不敢当。”
我道:“大人为官多年,为朝廷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又深得皇上信任,本官入朝不过半年,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希望大人多多指教。”
都林拱手道:“不敢,不敢。”
我笑道:“大人若再谦让,便是瞧不起下官了。”
都林道:“大人真是一个谦逊之人。”
我拱手道:“不敢,大人谬赞了。”
孟现在旁道:“两位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去吃饭吧,今日旅途劳顿,明日再来大堤视察如何?”
我道:“也好,都林大人以为呢?”
都林道:“全凭大人吩咐。”
两人互相拱拱手,跟孟现下了大堤,上马望城中驰去。
孟现带着我们来到一处极繁华的街市,上了一座最大的酒楼,饶州的文武官员早已在那里等候,见了我们,一起跪下道:“下官等参见中书大人,宣慰使大人。”
我笑道:“各位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众官道:“谢大人。”
孟现在旁道:“两位大人快请坐。”引着我们来到中间主坐上。我拱手道:“都林大人请。”都林道:“张大人先请。”我见他执意推让,只得先坐下道:“你们都坐吧。”都林转身坐在我身边,其他官员也纷纷坐下。一时满酒楼都是拖动桌椅之声。一群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来到席前,一会儿便摆满了桌子。我看了看,见都是些价格昂贵的荤菜,不禁皱了皱眉。孟现在旁见了忙道:“这菜莫非不合大人的胃口?”
我道:“孟现,你这一桌酒菜要花费多少银两?”
孟现道:“这是下官和州中所有官员的一点心意,都是些家常菜,不需花费多少银两。”
我笑道:“是吗?”指着桌上正中间一道烤乳猪道:“这个要多少银两?”
孟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五十两。”
我闻言道:“那这一桌酒菜岂不是要花到几百两?”
孟现头上冒出汗珠,不敢言语。
都林在旁道:“孟现,这就是你的不是,我朝开国不过几十年,百废待兴,国库并不充盈,万事都应以节俭为先,你身为地方父母官,怎能如此糜费?”
孟现忙起身跪下道:“下官不敢,请两位大人恕罪。”
酒楼中的其他官员,见状哗啦啦全跪下了。我忙贴到都林耳边道:“所谓不知者不罪,他们每次接待上面的官员,肯定都是象这般大摆宴席,却不知都林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以至仍循旧例办理,请大人看在他们身为下属的难处上,饶了他们这次,下不为例便是。”
都林闻言看了我一眼,道:“好,就依张大人之言。”言罢伸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我和张大人还要在饶州呆几日,切不可再似这般铺张浪费了。”
众官一起站起身道:“多谢大人。”
我对身后张渔道:“你派人飞书给其他各州,告诉他们,我和都林大人只为修堤而来,不得开办酒席,不得赠送礼品,否则严惩不贷。”
张渔拱手道:“是,大人。”
我又转头对都林笑道:“大人以为如何?”
都林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甚好。”
这晚到了府中,我又叫张渔派人到镇江、常州、湖州、平江、建康、太平、常德、澧州八州去,将朝廷拨的银两下发给这八州,命当地官员招民工日夜修堤,限时两个月,违令者重罚。办完这些事,我便到包裹中拿出棉纱织起来,小兰忽然从门外推门进来。我忙将棉纱藏到身后,看着她道:“你这人越来越没规矩,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成何体统?”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四十章 凤临阁
小兰道:“我方才碰到那个都林,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生了气,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好象人家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我看着他怪难受的,所以赶紧跑进来了。”
我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都林大人比朝中那些蒙古人可强多了,至少他又不贪污,又没有吃喝嫖赌的恶习,人虽古板一点,却还好对付,大不了说些好话哄哄他就是。”
小兰道:“可他毕竟是蒙古人,这些蒙人,一向看不起汉人,只怕会对小姐不利。”
我道:“你别担心了,古板的人,脑袋都没那么灵活的,他要为难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
小兰道:“小姐,你也早点睡吧,再这样劳累下去,你都瘦得快没有了。”
我道:“没事,养几个月,肉又长回来了。你快走吧。”
小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我忙把门关上,继续织那些棉纱,很快织好了。我把它们装在牛皮袋里,牢牢地封住。躺到床上眯了一会,看看天亮了,召来李成,对他道:“你速速派人,将这样东西送到北地皇甫将军手中。”李成忙接过牛皮袋,向我拱拱手,飞快地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又起身同了都林,孟现等人,到大堤上去巡视。
我想着洪峰最先经过饶州,所以在饶州呆了三日,日日到江岸上查看,又命工匠将石灰黄泥,粘土加上沙子搅拌,敷在石块之间,此法可以防渗水,又极坚固。我嘱咐张渔令其它八州也照此办理。
转眼三天已过,我看饶州大堤的修缮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进行,便带了都林一起到镇江去。
镇江知府在城外迎接。我跳下马,执着他的手笑道:“陈知府辛苦了。”陈言忙跪下道:“为朝廷办事,不敢言苦。”
我笑道:“你我本是同年,不必如此多礼。”
陈言道:“不敢,能做张大人的同年,是下官的荣幸。”
我道:“大堤的修缮开始了吗?”
陈言道:“已经开始了,请两位大人前去查看。”我们随着他来到江岸边。只见四周堆的都是极好的青石料,还有许多粘土,石灰等物,许多民工正在那里加紧劳作。
陈言道:“下官已经吩咐他们日夜赶工,一定要赶在雨季来临前将河堤修好。”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陈大人此次用心修堤,皇上一定会嘉奖你的。”
陈言忙道:“谢大人。”
都林在旁道:“时间紧迫,张大人,不如我们去常州吧。”
我笑道:“好,就依都林大人之言。”
见了常州知府,我不及休息,也不带小兰,穿着便服,只身一人来到凤临阁上,那日便是在这里遇到二哥,睹物思人,我心中涌起万千感慨,转身寻了当初那桌子坐下,招手叫小二送了一壶茶来,我轻轻倒了一杯,送到鼻端,闻了闻,是雨前龙井,醇醇的香味,喝到口中,淡淡的苦涩之后,是郁郁的香甜。
我放下茶杯,举目望远处,青山依旧,绿水长流。远远的湖畔杨柳依依,清风吹来,拂起我的发丝。当天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二哥,你知道小弟有多想你吗?”
“我也很想你啊,四弟。”
“二哥,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一直都在找你,今日在常州见到你,二哥心里真得很开心。”
我轻轻举起茶杯,看着眼前升腾的雾气,两行热泪从眼角轻轻滑落。
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轻声道:“张大人,可以坐吗?”
我慌忙拭干泪水,抬起头,却是穿着一身蒙古便装,颔下垂着几绺长须的都林。不禁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忙道:“都林大人请。”
都林道:“谢大人。”轻轻坐在我对面,提起茶壶,给我倒满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鼻端闻了闻道:“想不到张大人也爱喝雨前龙井啊。”
我笑道:“不瞒大人,其实我最爱喝的是茉莉花。不过那是普通百姓常喝的茶,比不得龙井的高贵品味。”
都林道:“张大人本是出自普通百姓家,爱喝茉莉花也很正常。其实下官以前并不爱喝汉人的茶,只爱喝我们草原人的蒙古奶茶,那种浓烈香醇的味道让人喝过以后,永远难以忘怀。”
我道:“都林大人本是草原勇士,爱喝奶茶也很正常啊。不瞒大人,我倒是从未喝过奶茶,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都林脸上绽开一丝笑容道:“奶茶腥味极重,只怕张大人喝不惯啊。”
我道:“那又何妨?都林大人原先也喝不惯我们汉人的茶叶,如今不是也一样入乡随俗了么?”
都林看了我一眼道:“张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如今我们蒙人入主中原已有几十年,战火早已平息,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为何中原的百姓依然对我们满怀敌意,不肯接受我们?”
我道:“所谓关门拒虎,开门纳友。倘若当今朝廷能够重视汉人,在律例上给予汉人和蒙人同等的权利和地位,所有蒙人都能发自内心地把汉人当成朋友,不再岐视汉人,不再把汉人当成你们的奴仆,假以时日,汉人自然会接受你们。”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四十一章 失眠
都林闻言低头沉吟不语。
我看着他又道:“如今天下一统,蒙汉便是一家,张某敬佩都林大人的为人,对大人坦诚以待,直言相告,希望大人能够明白张某的诚意。”
都林沉思良久,抬起头对我道:“张大人入朝不过几个月,便升到二品之职,升迁之速,无人能比,为此都林曾经疑惑张大人的为人,以为张大人必是宵小奸诈之徒,对皇上使了些谄媚的手段,这几日随张大人出行,方才发现大人其实是个尽忠朝廷,体恤百姓的能臣,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并不为怪,都林原来错怪了大人,这一杯茶便算下官向大人赔罪的。”
我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其实张某心中也很感佩大人的为人,今日能够与大人同朝为官,一起为朝廷效力,为天下百姓谋福,是张某的荣幸,这杯茶便算张某敬大人的吧。”言罢端起茶杯,和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出了常州,我们向湖州而去,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晚夜半时分方才赶到湖州,湖州知府是个蒙人,名叫粘罕,此时正在城门外守候,见了我神情有几分傲慢,只管用蒙语和都林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经过十余日的奔波,也有些累了,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都林见状道:“粘罕大人,如今夜已深了,张大人要歇息了,修堤之事不如明日再谈。”
粘罕忙拱手道:“是,大人。”引着我们到了府衙,我被安排住在后院中,都林住在我隔壁。我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想到少华,我这次派人送护腕给他,便是向他表露我的身份,他一定已经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我喜欢的是少华吗?想到这里,我心中越发烦闷起来,实在无法入睡,只得打开门,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都林从里面披衣出来,见了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忙拱手笑道:“怎么,都林大人也睡不着么?”
都林笑道:“是啊,张大人睡不着,莫非是为了修堤之事?”
我道:“是啊,如今已是六月天气,长江流域每年到了七八月间便进入雨季,我只是忧虑大堤无法按时修建完成,心中烦闷,所以睡不着。”
都林道:“大人担心的是工期,下官担心的却是修堤的银两。”
我奇道:“皇上拨付了二十万两白银,这九州需要修缮的大堤并不多,应该尽够了,大人为何有此担心?”
都林看着我道:“大人毕竟年轻,有许多事你并不明白,朝廷自从先帝起便几次拨款修建长江大堤,其它州都无事,为何偏偏这几州屡遭水患侵袭,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其中奥妙想必一猜便知。”
我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都林道:“其实这是公开的秘密,湖州的知府粘罕是当朝驸马的侄子,平江,建康等地的知府也都是背景不俗之人,他们的区别只在贪墨多少而已。”
我怒道:“有这等事?明日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粘罕。”
都林叹道:“若是查到了,大人打算如何做?”
我道:“自然是严惩不贷。”
都林道:“大人毕竟是汉官,依照大元律例规定,汉人不能责罚蒙人,只能向朝廷请旨,请皇上明断。”
我道:“等到皇上下旨,这大堤都修完了,到时洪水一来,无数百姓又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都林低头沉吟一阵道:“明日我们先到大堤上看看,若是粘罕果然贪赃枉法,便由下官出面责罚他,大人切不可插手。”
我还想再说,都林伸手止住我道:“夜已深了,大人早些歇息吧。”言罢转身快步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只得也进房去歇息,这一晚辗转难眠。
北地。
绿色的平原上,远远地立着一排箭靶,几万兵士穿着盔甲,手执兵器,列着队,整齐地站在平原上,皇甫少华系着披风,大步走过来,一个军士忙牵来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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