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情劫





「庄主!」三人一同退至一旁。 
「除了他,还有谁碰过这些尸体?」 
「我们都碰过,除了朱月以外,庄主。」青月据实以告。 
「朱月,妳赶紧到泣红院药房里将柜子上第三格的红药瓶全拿来。」 
「是。」 
「所有碰过尸体的人,不要再去碰触任何人或任何东西,统统站到一旁去。」吩咐完众人后,白少邪又回过头来问苍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会不会痛?」 
「还好,但手有点麻。」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中毒而死,那种毒药叫『死靥』,如果身中此毒,会心痛至死,而最为诡异的是脸上那凄厉的笑容。此毒最为骇人的是,只要旁人一碰触中毒者,也会中毒。」 
闻言,苍月立刻抽回让白少邪握紧着的手。「那庄主妳……」他尚未说完,便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庄主,药拿来了。」 
「给每个人一颗,他们中毒不深,只要休息半日即可,苍月中毒较深,我带他去治疗。至于那些尸体,就把他们烧了吧。」 
「好的。」 
一路上,苍月多次想将白少邪紧抓着他左腕的手甩开,却无法如愿,他改以内力意欲震开,却惊讶的发现内力一出,立即消逝无踪,宛如散落海中的水滴一般。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直到带他进入泣红院中的炼药房,白少邪才松开自己的手。 
「庄主,难道妳不怕中毒吗?」苍月气急败坏的道。 
专心于乐柜中的白少邪,闻言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自小即服食百毒,早已成为药人,这死靥对我无效。」 
药人?这么说来,她还会使毒? 
「把上衣脱掉。」 
苍月听话的将上衣脱下,让白少邪以长而细的银针封住自己的穴道。忽然,一股热气在他胸中四处流窜,他只觉难受得很。 
「没事的。」白少邪将冰冷的手轻放在他的胸前。 
虽此举令他感到面红心跳,但胸中那般热气却已逐渐平息。 
「若我再晚一刻钟赶去,你早已毒发身亡。」拔下数根银针,她又取出一颗药丸给他。「吃下去。」 
吃下那颗绿色的药丸后,苍月只觉浑身清凉,右手的麻痹感也逐渐消退,一切又回到他尚未中毒之前的感觉。 
白少邪取出剩余的银针,要他躺上卧榻。 
「为什么?我已经好了。」 
「那只是你的感觉罢了,你若再不躺下,万一毒又发作,我绝不救你。」白少邪不甚在乎的取出医书,坐在桌前兀自读了起来,不再看他。 
闻言,他只好乖乖躺下休息,一面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枉他还大她六岁,怎么老是栽在她的手上。 
安静的房内,只有白少邪偶尔的翻书声,静到连心跳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方才地轻抚过的地方,彷佛又发起热来;心跳得好快,就算跳出了心口,他也不会惊讶呃!这也是死靥的症状吗? 
终于,他闭上了双眼,沉入深深的梦乡。 
待他睡着后,白少邪才放下手中的书,打开了窗。窗外只有一片蓝天以及徐徐吹来的微风。 
究竟是谁,竟做出这等事来?不由自主的,她陷入了沉思中。 
*** 
咻的一声,一片铜叶打下了意欲偷袭的暗器。 
白少邪没有抬起头,依然低头思考着破解之法。 
紧接着,又有数枚循器以落雨之势向她袭来,但一条软鞭旋转着形成了保护壁,为白少邪挡下所有夺命的暗器。 
捧着棋谱的白少邪,仍是一派优闲的排着棋局,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白少邪,今天要你的命!」捺不住性子的偷袭者,终是露面了。 
「少邪冒犯过你吗?唐公子,何必要取少邪的性命呢?」放下棋谱,她笑着再饮一杯酒。 
「妳杀了我的二妹及妹夫,还说没冒犯过我?」那日的情景犹历历在目,那满眼的血腥……「妳若大发慈悲的给他们一个痛快也罢,但妳却的将他们凌迟至死,妳怎么忍心?」 
「我记得那事该是因为妳妹夫对我轻薄而起的吧?」 
「那妳为何连我妹妹也不放过?」 
「茵姑娘可是自愿殉情的,与我无关。」白少邪笑道。 
「妳倒推得一乾二净。任凭妳再怎么花言巧语,我也不会相信,今日定要你留下命来!」他抽出剑,眼中闪着杀意。 
「你们都退下。」绢扇轻摇,白少邪依旧笑得优闲自得。 
「是。」她的命令,他们不敢反抗,立刻返到一旁。 
趁着白少邪分神之际,唐孝杰立刻攻入凉亭。他知道白少邪的武艺冠绝天下,只有速战速决,才能让他大仇得报,并留下一线生机。 
所以,他不能留情。纵然她手无寸铁,他也要招招狠毒,不取她项上人头,他绝不罢休! 
白少邪手一拍棋盘,棋盘上的棋子即向唐孝杰袭去,令他闪了神;她乘隙站起身,绢扇夹带着强大内力,重重的拍向他的心窝。 
一口鲜血喷出,他知道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但是他不能死,若那人没有骗他,他就还有胜出的机会。 
唐孝杰自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再次发动攻势。 
白少邪以逸待劳,使出独邪剑法,以绢扇代剑,一个闪身即躲过了他正面的攻击;绢扇以今人眼花撩乱的招式向他攻去,但见唐孝杰不躲不闭,任绢扇穿透他的身体。 
就在那一瞬间,他举起左手的匕首,快速的刺向白少邪离他甚近的咽喉。 
没料到他有此一着,白少邪闪身不及,绢扇又被牵制在他体内,眼见匕首即将划破她的咽喉,她微微后仰,松开握着绢扇的右手挡住匕首,左手一闪,抽出隐藏于扇柄的小刀一划,立刻砍断他的左手掌;匕首随着他的手掌落下,濒临死亡的身躯也倒了下去,再也不能起。 
「哈哈……我终究还是……伤了妳,那个人……没有骗我。」吐出最后一口鲜血,唐孝杰伴着狂笑死去。 
「庄主,妳没事吧?」四随月立即涌上,围着白少邪。 
「没事,只是皮肉伤。」但他竟伤了她! 
那个人是谁?难道…… 
*** 
「不知道依沙馆的厨师今日可在?」坐在马上,白少邪突然想起。 
「依沙馆?」那是什么? 
「苍月,那是庄主最爱去的茶馆。」紫月好心的为他解释。 
「不过庄主今天还真有兴致,竟想下山走走。」 
「是啊……」 
白少邪所乘骑的白马突然发了狂似的仰天长嘶,还想将她摔下马。 
「流月!」 
这是怎么回事?「流月,冷静下来。」 
「庄主。」四人都下了马,想制住发狂的流月 
白少邪忽然瞧见流用的耳中流出红褐色的汁液,让她一个闪神抓不住缰绳,重重的摔下马。 
苍月立刻将她抱至一旁,避免她让马蹄给踩到 「妳没事吧?」 
「没事。」白少邪依偎在他怀中,脑中仍不断的思考着这怪异的情况。 
为什么一向温顺的流月会发狂?那红褐色的汁液又是什么? 
「庄主?」见她一语不发,苍月不禁担心了起来。 
「流月是我义父送给我的,自小就一直伴着我、和我一起成长,想不到今日……」 
「庄主。」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着急的望向仍欲制服流用的三人。 
白少邪站起身走向流月。 
「庄主,别过来。」朱月大喊。 
「都退下。」白少邪仍然朝牠走去。 
三人只有向后退去,但仍然保持着保护她的状态。 
发狂的流月早已认不出任何人,眼看牠的蹄就要向白少邪踢去,但她仍然站在原地。 
她该说些什么?是谢谢吗?谢谢牠的陪伴和辛苦吗? 
那就说声谢谢吧! 
白少邪的手贴上马腹,砰的一声,流月登时四分五裂,鲜血四溅。 
「庄主!」 
顾不得沾在身上的马血,青月向她跑了过来,其余三人也立刻跟上。 
由于苍月站得颇为接近白少邪,所以幸运的逃过四溅的马血,但其它三人可没那么幸运,个个活像自炼狱中归来一般,浑身是血。 
「血中可能有毒,你们回去好好清洗吧!只要有苍月陪着我就行了。」白少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是。」跨上马,他们飞也似的离去。 
「庄主,妳的右脚……」他眼尖的发现她的伤势。 
「只是轻微的扭伤罢了,不必在意。倒是你,可还有兴致陪我下山?」 
「当然。」 
共乘一匹马,他们慢慢的下山。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共乘一匹马。」 
「我也是啊。」 
淡淡的笑容浮起,白少邪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调整自己的姿势,舒服的躺在他的胸前。 
渐渐的,人们嘈杂的声音愈来愈大,他们已来到市集。 
「我有些口渴,先到依沙馆去吧。」 
「好。」 
苍月将马系在依沙馆旁,两人一同走向店门口。 
白少邪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绝俗的容颜引起众人的谈论。 
一见到她,店小二立刻热络的上前招呼:「白姑娘,您来啦,快,请上坐。」 
随着店小二的带领,他们来到三楼。这儿摆满了珍玩、古董,气氛自是与一楼的吵闹大有不同。 
「白姑娘,今天想用点什么?」倒了杯茶,小二笑着问道。 
「今天陈厨子可在?」 
「在,自从他上次知道您等不着他后,就再也不敢到处乱跑,现下正在厨房里呢!」 
「那讲他做几样拿手点心吧,另外泡壶上等春茶。」 
「好的,马上来,您稍等一会儿。」小二立刻下楼去招呼。 
「庄主……」 
「在这里别叫我庄主,我可不想引起恐慌。」她自嘲的笑了笑。 
「那我该叫妳什么?」 
「随你高兴。」她兴味盎然的看着热闹的街道。 
「唤妳少邪可好?」 
白少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底盈满笑意。「你是四随月中第一个这么叫的,不过,我也说了,随你高兴。」言下之意,就是可以。 
「白姑娘,我送糕点来啰!」小二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及一壶春茶摆上桌。「您慢用。」说完,便不再打扰的下楼去。 
「吃吃看,很好吃喔!」她将一碟白色的糕点推到苍月面前。 
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入口即化的糕点,一入口便带来冰凉的感觉,虽然立即消失,却留下溢满齿颊的香甜及一股淡淡清香。 
「好吃吗?」白少邪以双手轻托脸颊,轻声问道。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多吃一点。」她轻啜了一口春茶,又将其它糕点推向他。 
「妳不吃吗?」 
「看你那孩子般的吃相,我就饱了。」她笑道。 
「别取笑我,比起妳,我可是足足大了六岁。」到底谁才是孩子? 
「真看不出来。」她故意取笑他。 
「不跟你吵了,我要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享受美食。」低下头,他开始专心品尝每一碟糕点。 
白少邪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着轻啜春茶。 
*** 
「小心!」苍月眼明手快的抱住白少邪向下坠落的身子,索性让她靠着自己走:「妳的脚没事吧?」 
「你瞧,那儿有人在卖玉器,我们过去看看。」 
「好,但妳走慢一点。」 
苍月细心的为她挡开身旁的人潮,朝玉器摊走去。 
「好美的玉钗。」她拿起一根钗,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那根玉钗叫作淡樱,您瞧那白玉上淡淡的红斑,是不是就像落樱呢?很美是不是?小兄弟,就买下它送给你的娘子吧,它簪在你娘子的发上一定更美。看在你娘子那么美的份上,我算你便宜一点好不好?」 
小贩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娘子,教苍月开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但白少邪似乎不甚在意,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玉钗。 
丢下钱,苍月面红耳赤的拉着白少邪离开人群。 
「怎么啦?脸那么红。」好不容易,她终于抬起头来。 
「没事。」那一声声的娘子,彷佛还在他耳旁萦绕,让他心烦意乱。 
「我做你娘子不好吗?你不满意?」她故意取笑。 
「少邪,别这样!」看着她脸上促狭的笑容,傻子也知道她在取笑自己。 
「生气啦?」 
气,当然气! 
「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当是向你陪罪。别气了,好不好?」 
「好吧!」 
苍月牵起她的手,将她拉上马,两人离开了市集。 
照着白少邪的指示,苍月快马加鞭的奔驰在杏林中,微风轻拂在她的脸上,她不禁笑得更加开心。 
「再快一点啊!」她就是喜欢这种奔驰在风中的感觉。 
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更加快了速度。 
「到了,停下来。」一翻身,她迫不及待的滑下马。 
「等等我啊!」 
随着她穿过石穴,呈现在他眼前的风景令他不得不惊呼出声:「好壮观!」 
眼前是一座断崖,而断崖之下,则是一片开阔的视野;城镇、屋舍,甚至人群,彷佛都被他踩在脚下。 
「你往左瞧。」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苍月又吃了一惊。 
这里竟能俯视整个残月山庄? 
「这个地方,是我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看向他的脸,白少邪笑问:「如何?不气了吗?」 
「妳说呢?」他反问。 
她嫣然一笑,将玉钗交给他。「你真的。」 
「不喜欢?」她不是爱不释手吗? 
「送我?」她的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当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