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魇难醒+番外
际的夜。
宁静的天宇不见一丝光的华彩,飒然的凉风吹得舫内灯火摇弋。晶莹的水珠留于发间,在这样的烛光下放出暧昧的光晕。洁净的白布抚过如锦的银发,引起水滴的痴痴尾随。
床上的人凤目半睁,清净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枫亟轻轻地擦干落魇的发,动作轻柔得好似膜拜。简单地束上他散开的衣带,拉起被子,用命令却又不失温柔的口气说:“给我躺下,好好睡觉。”
落魇睁开微阖的眼,一脸坚决地说:“不要!~”
“你!~~~”枫亟一阵气急。落魇就是这样,总是一逮着他的痛脚就猛踩,丝毫不留情。看来下次‘出去’的时候,得‘想法’让他好好睡觉了。
“那你要怎么样?”枫亟的口气又在一瞬间软了下来。虽然错不在自己,但与被落魇知道真相相比,他情愿忍辱负重地承认自己错了。
挑起清艳的眸子,落魇温柔的笑。那容,那笑足以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轻软的手搭上枫亟的颈项,无心地挑弄着散落于肩头的红发,枫亟移眸于那不安分的柔夷,却猝不及防迎面而来的一双冰唇。
主动的人没有给他迟疑的时间,手臂的力道继而加重,身体向后一倾。一个顺势,枫亟整个人倒了下去。
放开他急于开口的唇,落魇媚笑:“一个睡觉很冷,抱我好吗?”
“可是……你的身体……?”枫亟火似的瞳里覆上的担忧的色彩。
“我、想、要、你!”床上的人一字一句地说,言语里有着不可拒绝的坚持。
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落魇送上了自己略寒的唇。
几番挑逗之下,枫亟已是心乱如麻。就在那么一瞬间,理智的弦“噌”地短了。
轻轻搂起怀中的人儿,温柔的吻着,一路下去,从耳到唇,从白皙的颈到净的锁骨。一点一滴,丝毫不敢懈怠,虔诚还伴着迷恋。唇过之处,红莲朵朵开放,似雪湖中不羁的丽影,那样桀骜而暧昧。
衣衫滑落,晶莹的肌肤如获释般从暗处露出,一线瑰丽,几多诱惑。
光晕衬托下,落魇美艳不可方物。迷离的双眸仿若深潭,拥有无底的内蕴与难尽的迷茫。诱着魂的深入,惑着心的堕落。
枫亟不禁要叹,即便媚惑凡人如狐妖的他们,只要与落魇一比,那自傲的容颜与气质也是羞得荡然无存。
水溟宫主,艳压尘世,一生注定,颠倒众生。
烈焰,被点起,在这样的芦花似雪的夜里烧得如火如荼。
枫亟极力敛着心性,每一步进攻与退守都小心翼翼,惟恐伤了这弱不禁风的人。那动作,那眼神,温柔得似可融化冰山万年的雪霜。
落魇睁着迷蒙的眼,微启朱唇,清艳的颊上浮起层层酡红。愉悦如潮水般袭来的时候,齿间便泻出语语灼热的辞藻。
十指纠缠,颈项相绕。
烛光羞涩地爬上这两具暧昧的身躯,好似翰墨添香的腼腆红袖,身姿绰约,莲步轻颤。推迎间便染出这一室的风光旖旎。撩人的喘息愈发沉重,攀上颠峰的瞬间,唇齿迸出疯狂的呼喊。这呻吟如燥薪扑入火中,烈焰再度被激起,火光迅速直上,冲入云霄。炽热的焰流从顶峰倾泻而下,湮灭了两人残存的意志。
窗外的残月拉起帘幕,在夜的怀里睡得安详。所有的痛楚皆被湮灭,万种伤口都在愈合。
夜施下了最浓重的魔法,宇内皆寂。江畔那随风微动的画舫灯火彻夜不灭,直至玉兔西沉,金乌逐月,一室的纷繁才有了停歇。云雨于无声处消去,隐在了巫山那理不清的万重氤氲之中。
理开因汗水而贴在脸上的发,落魇的睡容平静而可人。枫亟喜欢看此时的他,没有处处防人的戒备,也销去玩世不恭的艳笑。铅华落尽,剩下的只有那十九岁人应有的纯真。
手指在落魇脸上移着,从眉到眼,从鼻到唇。轻轻地,如鹅毛触地般平和无声。枫亟喜欢勾画这张脸,但他不明白,为何纤细如此,精致如斯的他会能承受住那样沉重的背景?在种种磨难如利剑,自己已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他为何还能笑靥依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心?他们狐族生生世世都弄不清的东西。
怀里的人微侧了身,落入视线的景色便让枫亟倏地想起了些许。拾起散落床沿的衣杉,随意穿上。轻轻抱起落魇,再拿起雪衣盖住那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胴体。
十指翻转,一阵红光显灭,原先舫中的二人已瞬间移到了先前的那池泉边。
氤氲依旧,雾气萦绕,迷迷朦朦地仿若天界的琅缳之气。古木倒垂,粗壮的枝干卧于泉中,与山风相依,与流水相偎,俨然一幅闲适、恬静之姿。他又似一位慈父,以宽厚的臂膀搂起如斯水气,拥着这对雪焰相衬的人。
温暖的水浸醒了怀里的人,落魇无力地抬手道:“很久没有这番纵欲过了,体力有些不支了。”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当然这样,自己不注意修养。”枫亟微微地指责。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舫里和我翻云覆雨呢?还好意思说。”落魇眯着眼,一脸戏谑。
被说中了痛处,枫亟羞赧无语,一张俊脸盖上了红霜,俨然一个熟透的虾子。
“哎呀,枫,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看看。”说着,将手放上了枫亟的额头,“不得了,已经病入膏肓,再不医治就药石罔效了。看来老年人的身体真是风中残烛啊!”
“落、魇!”枫亟紧咬银牙,字句从唇间冒出,带着浓重的怫然之气。
落魇回眸,一脸不然的微笑。莞尔间推了枫亟一掌。一切如故,枫亟再次硬生生地坠入水中,落魇继续笑得花枝乱颤。
从水中浮起,一阵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红光如炎龙而下,直直撞入这池泉中。
掠起水幕,那水仿佛有了生命般绕落魇而存。他对枫亟盈盈一笑,满目的无所畏惧。
“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枫亟大呼。
“是吗?我等着哦~”落魇轻笑。
“轰~~~~”
“呵呵……”
………………………………
晨曦洒向大地,默默地包敛了水中两人愉悦的争执,以及,接着的一片难以言语的暧昧。
第三章
缥缈鸿影
深秋的江南,难见一丝萧瑟之景。秦淮岸上的酒旗纱缦竞相斗艳,仿若那阳春自傲的百花。秦淮水汩汩流淌,一往如继地向前奔去。然而,却始终涤不清这漫空的虚世浮华,纸醉金迷。
一路南下,枫亟见识了所谓的人世百态。那歌妓的怨,恩客的绝,鸨母的谄,世人的厌。一切都在这片尘世上演,永不落幕地重复着。
河风轻轻地吹来,带着些许枫叶的香甜。枫亟回首,只见满上燃烧的红枫。那颜色与自己是如斯的相似,正如当初那个人给他名字的原因。如若他纵身其中,恐怕很难觅得吧。
“想什么呢?”一双白玉的手从身后环上枫亟的腰,手的主人关切地问。
“想这满山的枫树和沿岸的歌妓。”枫亟坦白地说。
“歌妓?莫非你有想去‘偷腥’?”身后的人扳过他的头,一脸不悦。
枫亟无言,真是不知道落魇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以前之所以穿女装,就是因为怕出去办事的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会去“偷腥”?怎么可能。不过就是叹叹人生也会被想成那样,真是……
“怎么?不说话了?默认了?”
枫亟叹道:“你饶了我吧,有你一个人折磨我就已经够了,我哪还有力气去‘偷腥’啊?”
“呵呵!~”落魇轻笑,“有进步啊。”然后将头枕在枫亟宽阔的肩上,“昨天晚上运动过度,现在还想睡。”说完还打了个呵欠增强效果。
“那就进去睡吧。”
“可是……”水眸微转,一阵眼波潋滟,“人家现在已经困得走不动了。”
“哎~~~”枫亟在心里轻叹。这小子就是吃定他的不忍,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利用。哎……
摇摇头,枫亟无奈却又甘之如饴地抱起落魇向舫内走去。
阴谋得逞,坏里的人咯咯地笑得放肆:“我就知道枫最爱我了!”然后在他的颊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枫亟微笑,抱着落魇走进了舫中。
枫红叶落,秦淮水流,此时的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
船行几日,终于走完了那奢靡的秦淮。举目望去,青山如黛,绿水似碧,鸟语花香,虫鸣兽啸,俨然一幅自然美景图。脱去繁杂的心,此时终也得到了一丝抚慰。
然而,好景不长,须臾之间,漫生的水雾便颠覆立刻一切。动物与身俱来的避害能力让枫亟立刻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只是那舫中的人还满脸的不以为意。
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松懈的枫亟提醒道:“你好歹有点警觉性好不好?要是一会儿真有个什么,我怕我双拳难敌四手。”
落魇挑起眉瞥了枫亟一眼,说:“你见过有人进家门还带着刀剑,紧张得左顾右盼吗?”
“什么意思?”枫亟听得一头雾水。
落魇叹了口气,用“你真蠢”的口气说:“我是说,水溟宫到了。
枫亟恍然大悟。水溟宫之所以被世人视为神秘,除了那神龙见手不见尾的作风外,就数这不为人知其位置的水溟宫了。看来,这个入口真的是隐秘非常啊。
“走了!”穿好衣衫的落魇拉起还处在沉思中的枫亟,不由分说地向舫外走去。
轻灵地一纵身,两人便立在了一江碧波上。
御水凌波,微步独行;只是须臾间,两人便已完全消失在了这无底的氤氲中。
渐行渐入,两旁的风景氤氲得犹如渲染过的水墨一般。鸟兽虫鱼仿佛藏了声,匿了影,见不到丝毫踪迹。万物皆寂,宇内无声。然而,这种静得毫无生气的感觉却让枫亟不安。
因体力不支而被枫亟打横抱在手里的落魇也感到了他的异样:“枫,怎么了?”
枫亟回首四顾道:“这里静得太异常,毫无生命的迹象。”话音刚落,枫亟手中就泛起一阵红光,幻化而出的是一种武器的雏形。“有杀气!”他认真的强调。
落魇望向两岸,氤氲中一切皆是亦幻亦真,恍惚如梦。他盈盈一笑,捏出术印的手挥向两岸,只见水波翻腾而起,带着涤草浴树之势。
“还不给我出来!”落魇怫然,声音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之味。
随即,林间跳出了十多条白色的影子。他们皆为一身素色,白巾遮面,而那瞳孔中闪出的也是同一种情感——敬畏。
“好大的胆子,本宫主的路也敢拦,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落魇呵道。
众人微微一颤,立刻单膝跪在水上:“宫主恕罪。”
枫亟有些担忧地望着落魇,他实在不希望他的双手再沾染上更多的血腥。现在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一个不如意,就可以要了面前人的命,眉头都不用皱一下。这半年来,他看多了。无论对方怎样低声下气地求饶,只要他不愿意,皆是人首分家。如若要比残忍,落魇不知胜过他多少倍。
然而此时,落魇却莞尔一笑,调皮地对枫亟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这次姑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定以宫规处置。”
“谢宫主不杀之恩。”
“还不快驱散迷雾,让我们过去。”
“遵命!”
语毕,水上的众人又回到林中。
落魇扬起头,撒娇地对枫亟说:“按宫规他们都得死,我可是饶了他们一命哦。这样够仁慈了吧!”
枫亟点头:“够了,以后也这样就可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必要千万不要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什么嘛,一句话就没了,而且后半句还是教训我的。人家要奖励啦!”落魇撒娇道。
枫亟笑了笑,低头在他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这个奖励满意吗?”
“先暂时这样吧。回宫再好好问你要,不准拒绝哦!”落魇说得理所当然,殊不知枫亟已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落魇扬起手臂,十分自然地环住枫亟的颈项,头也顺势靠向他的胸口:“迷雾已经散了,我们抓紧时间走吧。一刻钟之后它又会恢复原样的。”
枫亟抬头前望。先前的朦胧已不覆存在,山水褪去那一身伪装,恢复了原样。
他收回欲出的武器,踏着绿水清波,向流水深处走去。
一路上,落魇的指点从未停歇。什么地方该停,什么地方改走,事无巨细,他都一一道出。枫亟也顺从地听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落魇,同样他狐仙素有的直觉也一直在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