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往事_by_香龙血树
六岁了。”
那一年,他生日那天,妈妈带他去看一个陌生人。
第一次,在外面,据说,他们为他办了一个生日Party。
“他有时候说话会有些奇怪,你不用理睬。”母亲拉著他的手走过去。
“其他人也都那样对我说。”病房里,Jimmy说。
那个Party,在海边一栋陌生的白色房子里举行。
他见到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高大冷峻的年轻人,他後来,在溜冰场打架之後,重新见到了——那时,那人已不再年轻。更多的人,他几乎从没有再见。
他站在妈妈身边,看著那个有点上了年纪的高个子老人跟妈妈说著话。
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个人很爱妈妈,不会伤害她。於是放了心。
後来,Eliza离开了,留下他跟那个人单独在一起。
他们抛下了所有祝福的人,走向海边,赤脚踩在沙滩上。
他们沿著海滩慢慢走著。
穿著小西装的Jimmy,摇摇晃晃地跟在老人身後,许久,他们什麽话都没有说。
老人在海边停了下来,看著大海。脚下,不远处,就是白色的泡沫。
老人似乎若有所思,弯下腰抓起了一把沙子,忽然回头看看他,脸上挂著神秘的笑容。
“Jimmy,你看,世界上什麽最多?”
老人说话似乎带了奇怪的口音,小Jimmy只能勉强听清,他紧张又惊讶地看向老人手里,没有想到老人会突然问他问题。
——老人苍老的手里,抓了满满一捧细沙。
“沙最多,”但是老人并没有让他回答,自己说了出来。
“你能数得清楚吗?数不清楚……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最後,都是沙……”老人抬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大海,沙哑的声音渐渐像在自言自语,“茫茫无际……”
“……人就像沙……”老人松开手,沙子慢慢落到沙滩上
“Jimmy,你要记著……”老人缓缓说,转回头看著他,“一个人有再多的权利力量,最终也不过是一颗沙……”
Jimmy紧张地听著,努力揣测老人的意思。
他盯著老人的手。看著那手里的沙慢慢从指缝间滑落,又被风吹散,像白雾一般散开,最後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上,跟脚下更广大的沙混合在一起,终於——无边无际。
那一刻,周围静了下来,白色大厅的音乐好像突然分外遥远,没有了声息。
他们身边是滔滔的大海。呼啸的海风。
“我知道你能听懂。”老头看著他,忽然再次古怪地朝他笑。
Jimmy看著那个古怪的老爷爷,於是记住了他。
“小子,会弹琴吗?”
“……会一点……”Jimmy支吾说。
“好啊!我喜欢听人弹琴……”风里,他们重新向那幢白色的房子走去。
——今天,二十几年之後,在这间空荡荡的病房里,Jimmy知道,最终,老人确证了那句话:人在属於他自己的宿命面前,不过是一粒尘沙。
“我外公,死在去我墓地回来途中。”Jimmy看著病床,泪水再次落了下来,“我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车祸。那天暴雨,公路塌陷。”
“有多少次,我梦见我外公,梦见他死去,我没法救他。或者我搂著他尸体,那麽轻,一点分量都没有。有时候少了腿,有时候缺了胳膊,血已经流干了,我哭喊著,却怎麽都找不回来。他不该死的!他是因为我死的,不去看我,他就不会死,是我害了他。”
“他对我实在太好,”Jimmy缓缓地说,“我离开家去读书时,他每周会去看我一两次。他从没这样对过别人,包括Eliza。”
“我对不起他。你知道吗?!我从没有照顾过他们!”
我曾经享受他们能给的,却什麽都没有给,然後看著他们走了,再也没法回来,你知道这感觉吗?!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再说下去。
房间里,一片沈寂。
只有纽约上午的阳光,依然清晰明澈,不识忧愁地落在墙壁上。
甚至透出几分欢快,无忧无虑。
第168章
◆终极往事Ⅲ第168章
走廊上,突然一阵骚动。
眨眼间,他们听见了嘈杂的喊声、脚步声中有人大喊著伊恩的名字。
“——怎麽了怎麽了?!”
“她不行了!”
“快,快!”
五六只喉咙同时说著话,走廊上乱成一团。
“昆汀那案子的!”
“医生!医生!”
屋子里两个人同时一愣。
Anton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半分锺後,Anton探进了半个身子,
“快!Rene!!他们发现了Miranda!他快不行了!“
Rene旋风一般向外冲去。
“伊恩核查过,Miranda是宾州费城郊县人。原名……AngelL……”走廊上,Anton边跑边在Rene耳边说下去。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他看见身前的人浑身剧烈一抖。
“Jimmy!”他一把扶住了Jimmy。
“上帝!”泪水顷刻间涌进了Jimmy眼眶。
急诊室边的病房,几个警察围在Miranda身边。
Jimmy踉跄冲进了病房,直扑到Miranda床边。
“Miranda……”
天哪!他看清床上的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那时候,俱乐部当初那场大火,他抱Alex出来,Alex不断告诉他,“……里面还有一个人”“……Miranda在里面^”。
Jimmy进去找了,可是谁也没有找到。
——现在,他终於再看见她了!Jimmy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场大火,毁掉了Miranda的脸!
Jimmy看著眼前那张脸:那已经完全看不出是谁,半张脸上血肉模糊,那些伤口,早已化脓又结痂,留下黑糊糊地伤疤,分外可怕。
另一半脸,从耳边到嘴角,却还像过去一样,精致细腻,让他想起台上那个美轮美奂,雌雄莫辨的变性人。
“Miranda……”泪水再次从Jimmy脸上流了下来。
床上,那人艰难地呼吸著,周围,警察们确证了最後几个问题,开始离开。
“Miranda……我问你……一个问题。Miranda……”Jimmy艰难地哽咽著,满脸是泪,
“二……十年前。在宾州,有个地方叫蓝谷……”
他小心翼翼地说,看著对面那张脸。
“那里,死过一个……一个人,叫……叫……Edward……”
“那个魔鬼……”不等他说完,那名字让床上生命垂危的人忽然叫了起来,“我杀了他!!!”Jimmy看见,一瞬间那双失神的眼睛里,有什麽光芒一闪。
“我让Zak帮我在工具店准备了刀。”床上的人呼吸艰难,缓缓叙述。
Jimmy一下哭了出来。顾不上再听後面的话。
“他在那工具店打工。那天,我把他一起带到了Edward那儿,我叫他藏在楼下,帮我,就在那间房子下,帮我……”床上的人,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你……你记不记得,那房子里……那个人的隔壁……”Jimmy哽咽著说下去,“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年纪……”
床上,那双手狠狠握在一起砸在了床上。
“那孩子!我本来……还想一起杀了那男孩!”Miranda咬牙切齿地说,“他们一家都那麽讨厌!”
“可惜我来不及了……他的门窗锁那麽严……”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混乱起来,“……Zak说,不能再逗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我诅咒他的日子不会好过的!!!”Miranda的声音再次凶狠起来。
“为什麽?为什麽?!”Jimmy伤心地问,泪水涌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怎麽变成这样……我恨他!!!如果没有他,‘他’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我!”
“那就是开始!!!我恨所有这些人!”Miranda再次握紧了拳头。
“我恨昆汀!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瞬间,床上的人癫狂起来,全身可怕地痉挛起来,语言狂躁而混乱,“我不过是那孩子的替代品……”
有医生奔上来,试图按住他,再次注射起镇静剂。
“不——我绝不原谅!绝不原谅!!”Miranda最後嘶喊著,可怕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Jimmy看见,一片空洞,充斥著无边的仇恨。
“安吉拉……”泪水从Jimmy脸颊滑落,许久,他轻轻喊著那孩子的名字。
他看见,床上,那双遥远的眼睛忽然一闪,床上的人转过头,直直地看著他。
片刻,却好像很久,忽然,那眼神一散——
“对不起,对不起……”Jimmy看著安吉拉的脸,颤抖著反复喃喃,泪如泉涌。
医生和警察飞奔扑了过来。
Anton拉起了地上的Jimmy。
许久,房间里,警察的声音终於传进了Jimmy的耳朵。
伊恩他们早晨清理沿河塌方墙体,在塌方墙体背後,发现了重伤Miranda。
“昆汀那个案子,我们查过,”
“对,他说得很准确。”几个警察看著最後的记录。
伊恩他们早已查实昆汀是被人从背後勒死的,不是那杀手干的。
Miranda临死前,承认他从背後勒死了昆汀,所有证据切合,纽约过去最大男色俱乐部老板的死,终於可以结案了。
那麽Angel的过去呢?或许,早已没有人记得。
十几年前,那些阳光明媚的下午,偶尔,Edward也会带上Angel在那镇上。
或许,Edward也喜欢看见年轻而单纯Angel,头发像天使一样充满阳光。
如果调查深入下去,他们将会有机会发现,Angel就在那时,认识了刀具店里的一个小夥计——他後来,就在那个可怕的夜晚,连夜离开宾州,最後打工去了澳大利亚,那个人後来的名字叫Johnson。
——而当初,蓝谷里,那个死去的男人的内心——爱或不爱,到今天,或许早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真正知晓。
◆·◆
Anton拉著Jimmy向外走去。
经过走廊转角时,几个年轻的警察议论著案子。
“我倒是真想知道她下边什麽样,那东西还在不在。”
一句话飞过来,Jimmy一下捏起了拳头,被Anotn一把拦住,拉扯著奔向了电梯间。
他们走到了阳光下。
近乎透明的阳光照亮了角落,明晃晃地一片。
——这麽多年,他一直想知道叔叔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系。Jimmy一阵眩晕,扶住了墙。
有时,甚至是在梦中,他摆脱不了那个可怕的想法:像无数个谣传中的一样——他是那个夜晚的帮凶。
有时,这个念头让他痛不欲生。
直到今天,这谜底,他终於看见了!
这世界,善与恶就这样缠绕相伴。Jimmy默默地看著那阳光。
撒旦就在上帝身边。
而恶念一起,便启地狱之门。
Jimmy想著Miranda临死前,那张残损可怕的脸,被仇恨灼烧癫狂的眼睛。
他停了下来,呆呆看著那跳动的阳光。
一瞬间,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个阳光充裕的下午,费城,那家古老饭店的後门边,那个翩翩少年,跟他相对而谈的一幕。
——他们,都回不到那时候了。
从那时,到现在二十个年头已经轰然驶过。
单行列车,再也不能掉头。
“不,绝不原谅。”Miranda说。
他知道,那仇恨早已世代延续,诅咒绵延不绝。
落在他身上的,只是沧海一粟。
而到了他们这一代,他们还能为自己的後代做点什麽呢?是否也留给他们世代的仇恨……
一阵微风吹来,咋暖还寒,骤然透出阵阵凉意。
忽然Jimmy想起了什麽,心头猛地一紧,一阵剧烈地眩晕,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倒向一边。
Anton一把扶住了他。
“不……”Jimmy再次想起了那个人。
“你现在需要休息……找个地方……”Anton看著Jimmy苍白的脸色,知道那该死的枪伤又发作了。
对Jimmy,现在唯一关键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阵子。
但是,两个人都意识到,他们不能回家了。
那些人,或者说,那些追逐他们的猎手,一定比他们更快回到纽约了!
Anton看向周围:警车,医护车,车灯闪烁穿梭,纽约早春清冷的风迎面刮来。
——他们有哪可以去?
◆·◆
Jimmy从混乱地梦中醒来时,耳边有阵阵海浪声。
“吃点东西?”门开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立在在门边说。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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