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我这次来打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太子出牢笼,现在皇帝出征,正是大好机会,你如果还愿意追随太子,三天内逃出采石场,到卧云斋来,你若嫌弃太子给国人丢了脸,不愿继续追随,也由着你,这一包银子供你打点逃跑用,你不必再回燕国了,随便找个安生地儿过好日子吧。”
凤逸冷冷地说完,把一包银子丢在陈之武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去。
齐都济州城东劈柴街的卧云斋,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一间铺子,老板姓黄,父子二人守着铺子,老实本份地做生意,在繁华的都城毫不起眼。几天前,铺子来了个面目姣好的女子,据说是老板给儿子寻了一门亲,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晚上,一辆蓝帷车停在卧云斋门口,一个长得清丽俊逸的青年进入大门。
“屈大夫来了,里面请,最近进了新货,有两位南来的老板带了新货过来,价格公道,您瞅瞅。”黄老板点头哈腰地把贵客迎入大门。
那贵客正是屈无瑕,随老板进入后堂,这后堂四面开阔,没有树木,有人潜伏在外也是很难的,再加上采用了特殊构造,人在里面说话,很难传到外面。
后堂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其中一个就是扮成老头的凤逸,见屈无瑕进来,起身介绍:“这就是原东宫侍卫统领容乾。”
屈无瑕点头为礼:“原来是青云派第一高手,有容大人在,这次的事把握更大了。”
“我还想法子联络了陈之武将军。”凤逸又说。
屈无瑕皱皱眉头,有些不悦:“他可靠吗?”
“他脑子一根筋,可是忠诚是没说的,只要想明白过来,定会拼死忠于太子。”
外面黄老板咳嗽一声,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过来,都闭了嘴。
黄老板带了一个人进来,头上戴着毡帽,摭住面目,待进屋脱下帽子,才发现是陈之武,屋里的人即意外又欣慰。
“你果然来了。”凤逸很高兴。
“是的。”
屈无瑕一脸严肃:“你记住,既然我们追随太子,就该相信太子,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该唯命是从,这才是做人臣的本份。你若觉得太子丢脸了,耻辱了,不配为君,你自可以离去,不要再跟着他冒险。若是留下,就做好死的准备。”
陈之武也一脸严肃地说:“是我一时糊涂,钻了牛角尖,见识竟比不上一个侍女,如今知道轻重,必然誓死效忠,绝不背叛太子。”
“我们相信你。”凤逸拍拍他的肩,又转向屈无瑕说:“这次的事全听屈大夫指挥。”
“现在,我们安插在宫里的人全部被拔掉,传递消息很难。”屈无瑕慢条斯里分析,“太子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自己人。不过,还有一点好处,就是皇帝不在宫里,脱身的机会更大些。还有一个小太监十六,当时桑田行动时故意把他漏掉,也是为了万一事情不成,能把他保下来,这人虽然不是暗卫,但是痛恨齐国人,完全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有侍卫统领苏送爽,御医陈啸仙,这两个人很重要,太子都下过一番功夫,万一情况有变,可以冒险一用。我们要想办法使太子出宫,只要能出宫,就可以寻机出城。”
几个人密谋了一番,直到三更。
碧涛苑温泉行宫里,跟随皇帝出征回来的宋乐志正在口沫横飞,讲述着前方的战斗。
“只见皇上亲率大军杀到彬州城下,如鲲鹏展翅飞上城头,那敌人看到我皇威仪早吓得骨头都软了,个个成了羔羊。皇上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了城池,又率军一路拼杀,杀到宝瓶山下的太平关,那太平关是北骁国扼守国境的第一重镇,向来都有精兵镇守,只见皇上如九天而降,驾战车持金戈冲入敌阵,如虎入羊群,浑身都是鲜血。”
“什么?”昭华有些紧张,急问:“他受伤了?”
看听众一脸紧张,宋乐志故意卖个关子,喝口茶,才道:“受伤的是敌人,那血也是敌人的血,皇上金盾银甲,高车亮马,威武似天神,凶狠过猛虎,沐千里雄风从天而降,那些凶恶的北骁国兵将一见到皇上神威,如野兽一样纷纷逃亡,逃不动的只有哀号求饶。也有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企图阻挡皇上,皇上一手执金戈一手持宝剑,只一下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那些残忍的敌人一见不能阻挡我皇神威,便使出卑劣手段,躲得远远的放箭,霎时间,霎时,箭如飞蝗,皇上仍然没有一丝畏惧,横冲直撞,接连三次冲到敌人城下。直把敌人吓得鬼哭狼嚎,大叫救命。哈哈……”
一众太监宫女和入宫演奏乐曲的艺人们听得这精彩的演说,兴奋得眉飞色舞。
“皇上命臣先来报喜讯,说等他打败敌人,拿下惠城,就立即回朝,到时希望公子能在城门口迎他凯旋。”
昭华微微点头,笑意带着一丝苦涩。
十六上前:“皇上如此神勇,想必很快就能凯旋回朝,奴才也想凑个热闹,奏一曲助兴。”
“好。”
十六奏了一曲欢快的《金鼓鸣》,所有人听了愈发喜悦。
昭华含笑听着,道:“这曲子很是动听,你拿的乐器叫什么?以前没见过。”
“这个乐器叫锁呐,公子请看。”十六上前呈上锁呐。
昭华接了,仔细看看,将那乐孔里的布团轻轻拨到袖中,不动声色地说:“果然是好乐器。”
把艺人和内侍打发走,昭华又回到玉液池,摒退侍者,却没有脱衣洗浴,取出布团看了看,放在烛火上烧了,又默默地摸着池沿,看着清澈的泉水,怅然若失。
“公子,该用晚膳了。”苏送爽在身后提醒。他很不理解昭华的行为,皇帝走了,他每天焚香祝祷平安,听得皇帝取胜将要回来,却没有什么喜意,现在又独自一人坐在池沿,看着池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昭华答应着,“苏大人,明天我想去延寿观为皇上祈福,祝皇上早日凯旋回朝,行吗?”
“这个……”苏送爽犹豫一下,想想皇帝在时,也没有禁止他出宫闲逛,于是点点头,“我去安排。”
待他走后,昭华再次环视玉液池殿堂,似乎要把这一切印入心里。
晚上,昭华摒退所有侍者,独自一人待在屋里,花梨大画案上是一幅他为文康画的画,画上的人金盔金甲,骑在高头战马上,一手执戈一手执宝剑,英勇神武,睥睨天下的气概一览无余。这是他凭想象画出的文康攻打城关的样子。
久久看着画上的人,看得眼睛酸痛几乎要滴下泪来。心底泛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低下头去,吻向那画中人的眉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华出宫了。跑路了。把小康抛弃了。
虐渣攻就是要甩了他。
这几天电脑不知怎么动不动断电,要死了,再这样下去没法码字了。
第127章逃出牢笼
第二天一早,苏送爽来报告车驾已经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昭华如往常一样,用过早膳,漱口洗手,更衣,一切都从容不迫。
临出发时又环视屋子,这是文康专为他建的栖凤宫,全部仿照燕国东宫的铺陈所建,一榻一几都是以前常用的。那张紫檀雕花大床,是文康离去前的一晚,他们共同欢爱之处;那镶珠黄杨木梳,是平时文康笨手笨脚为他梳发时用的;那黄金塔里藏着他们两人的头发,后来梳落的头发都放在那里,已经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昭华看得眼睛发酸,视线落在左手上白玛瑙指环上,上面那块红斑如情人眼泪,红得凄美,红得动人心魄。缓缓抬起手,认真又温柔地印上一吻,然后取下指环,放到那幅画上。
出了殿门,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见墙角积雪已经化了许多,庭前古槐冒出一丝生机,地砖缝隙中不知名的小草顽强地露出绿意。
想必外面的冰雪都已经化了吧。
“等到这些冰雪融化的时候就是我凯旋之日。等我……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仿佛文康临别前的话还回想在耳边。
如今外面的冰雪消融,他却不能等那个人了。
延寿观,是齐国皇家寺院,向来只接待皇亲贵族,因为昭华是为皇帝祈福,所以延寿观提前得到通知,准备好一应用品。
仍然是近千名禁卫军护送着。
到了延寿观,观主迎入大殿。
昭华在神像前拈了香,所有的神挨个拜过,待全部拜完,也到了午膳时分,观里奉上一席精致素斋。因为昭华向来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吃饭,所以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道士端菜。
过了一会儿,房中传来昭华的声音:“我在这里歇一会儿,你先把东西撤下去吧。”
“是。”那脸庞黑黑的小道士答应了,捧着食盒低着头退出房间。
苏送爽听得昭华在歇中觉,也不觉有异,在门口忠心守卫,见那小道士捧着食盒走出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小道士端着食盒送回厨房,厨房里只有一个白须白发的老杂役在那里等候,见他到来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主子终于出来了。”
“凤,别高兴的太早。”那小道士除了帽子,看着他。原来这小道士正是昭华,涂黑了脸低着头混了出来。
扮成老杂役的凤逸不及和他说话,赶紧动手给他换上一身杂役衣服,再粘上假胡子,象个中年杂役一样。
很快,凤逸带着昭华出了后门,门外停着一辆蓝帷马车,
驾车的是容乾,好久未见昭华,激动得眼里冒泪花,却什么也没说,扬起鞭子,载着两人飞速离开。
马车很快离开延寿观,朝城门奔去,眼看终于快出牢笼,凤逸兴奋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也顾不得昭华常说那句“辱要忍,喜也要忍”的话,声音都哽住了:“太子,我们终于逃出去了……终于……熬过去了。”
昭华没说话,只从窗外遥望皇宫方向,凤逸以为他在担忧,说:“太子放心,有屈大夫安排不会有事。”
凤逸也不敢保证苏送爽会不会马上发现,但是昭华坐着轮椅进去,然后换成一个小道士用腿走着出来,一时之间不会有人发现异常,如果不幸被发现,从出去到发现有一段短暂的时间差,他们就是要想法利用这段时间差。
容乾驾着马车狂奔,径直奔向城门。没多久,后面传来杂乱又急迫的马蹄声。凤逸掀开帘子一看,惊得面色如土,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追兵很快就要追到。
“容乾……”凤逸急得呼唤。
容乾仍然面沉如水,眉头也没皱一下,神色不慌,迅速按先前商量好的,万一在短时间内被发现,就启动第二条方案。
一扬马鞭,调转马头,驾车朝另一方向奔去。
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行人惊慌闪避,受惊吓的孩子哭声,被撞倒的路人的叫骂声,乱成一团。
蓝帷车向左拐入一个小胡同,追兵继续穷追不舍。
到了另一条街道岔路口,容乾又驾着马车向右拐。
路口拐角处,一辆绿帷马车停在那里,凤逸拉着昭华跳上那辆马车。
赶车的是陈之武,他一抖鞭子,沉着地驾车飞奔。
追兵追了过来,立即向容乾驾的蓝帷车追去,但是领头的军官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分出一半人去追陈之武驾的绿帷车。
凤逸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手里紧紧地握着宝剑。昭华轻轻拍拍他的手,示意他镇定冷静。凤逸朝他一笑,心里放松下来,就算跑不掉也没关系,大不了和他死在一起。
陈之武镇定地赶着车,马车急速地向前冲去。
行到一处狭窄的胡同,绿帷车飞快驰过后,两边摆摊的一些百姓忽然都挑着菜筐起来行到路中间,似是无意地挡住了追兵去路。
“快让开,快让开……”追兵气急败坏地推搡着碍事的菜农。
陈之武驾着车直冲到一所院子里,院里停着一辆很华丽的珠缨翠盖车,挂着红缨铜铃,和雕花松木牌。
凤逸拉着昭华跳下车,直接跳上那辆翠盖车,车里坐着一个人,居然是屈无瑕。
几人见了面也顾不上说话,车夫一扬马鞭驾车从后门离开,陈之武拔出别在腰里的兵器,挡到大门口,准备拦住追兵。
翠盖车一路飞驰朝城门奔去。昭华才开口:“你要送我们出城?”
“正是。”屈无瑕说。
“那你怎么办?露了身份,这里不能呆了,还是随我回国。”
“不。我要想法留下拖延时间。”屈无瑕边说边将窗帘掀开一道缝,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昭华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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