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不,你去准备,我今夜便带她回使馆。”
“怕是不妥吧?”
“放心吧,有姐姐在,战英帝不会怀疑到我。至于狄飒,他也不敢公然忤逆战英帝,冲撞使臣。”
“少爷可是担心凤瑛?”
“凤瑛此人心机颇深,如今战麟两国结盟在即,倘若被他抓到把柄,怕是会生事端。想他万万料不到我会将人带回使馆。”
“少爷此番虚虚实实,那凤瑛定以为人在我这处。”
“怕也只能瞒得住他两日,那尾随马车的人可是走了?”
“走了,只是那人功夫极高,我们追丢了。”
“罢了,去准备吧。”
罄冉蹙眉,回想着这些断断续续听到的,分析着自己的处境。想来那少爷定是蔺琦墨,那女子叫朗星,听他们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是被带到了使臣馆。
战麟两国结盟,罄冉倒是略有听闻,蔺琦墨说不能让凤瑛抓到把柄,想来耀国有破坏结盟的意思。
那么蔺琦墨呢?他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救了自己却是为何?
她正思虑间,却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她心神一凝,忙闭上了眼睛。
蔺琦墨从屋外端着水盆进来,将铜盆放在六角鼎架上,拧了毛巾,走向床榻。
走了两步,脚下却是一顿,随即望着床上闭目的罄冉他唇角一勾。脚下轻快走向罄冉,在床上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胸前衣襟。
正闭目假寐的罄冉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正撞上他坏笑的黑瞳。
“你做什么!”
“冉妹妹醒了啊?瞧你把伤口又挣开了,四郎正准备给你擦拭胸口污血呢,情哥哥好吧?”蔺琦墨眨巴着晶亮的黑眸笑道。
罄冉方才就发现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连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上了珍珠白的裙衫,如今见他这般,想起晕迷中抚摸上身体的那双宽厚却温暖的手,一时只觉一股羞恼袭上心头,冲地面容绯红一片。
她心知这事怪不得蔺琦墨,相反自己倒是应该谢谢他,可那谢字在他戏谑的目光下怎生也道不出,只能头一扭蹙眉不语。
闷了半响,只觉蔺琦墨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她回眸咬牙:“这次算我欠你的。”
蔺琦墨本以为她会怒目相向,或是干脆动手拼死要杀了自己,再不济和大部分女子遇到这种事一般寻死觅活,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一时间愣在当场,瞠目结舌。
半响才干笑两声喃喃道:“早知冉妹这般大方,方才该多看会儿的。失策失策。”
罄冉微怔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气的身体微颤,伸手便要去抓身旁瓷枕,却不想带动了伤口,她冷抽一口气,一阵晕眩袭来。
身体一软,已是被蔺琦墨点上了穴道。她怒目瞪向他,眼见他贼笑着向自己探出手来。
“不过没关系,现在看更好,冉妹妹不要害羞哦。”
“你要干什么!”
罄冉眼睁睁看着那厮挑开胸前的衣服,露出绯红色的肚兜,气得胸脯起伏不停。
蔺琦墨眸光黝黑而过,忙收回了视线,兀自咽了口气,瞪向罄冉:“我给你检查伤口,就你这副模样,爷还没兴趣呢。”
罄冉狐疑看他,见他目光移向自己肩窝处,神情专注,果真只是要看看她的伤口。她松了一口气,又觉不好意思,扭头将脸埋在了被褥间。
一翻动作伤口果真又渗出了血,感受他修长的双手在肩窝处动作,罄冉咬牙不让自己重喘,心里却不免愤愤。什么叫她这副模样没兴趣,她的模样怎么了!至于一副鄙夷的神情吗!
没一会蔺琦墨便重新包扎好了伤口,起身望了眼罄冉,见她兀自不语,瞟了眼桌上的铜镜。眸中带笑,唇角一勾便走了过去。
他将铜镜拿起,放在床边,委屈道:“本来想给冉妹妹洗脸的,既然冉儿这么凶,就自己来吧。四郎走了。”
说罢竟果真一溜烟消失在了房中,那姿态可谓潇洒之极。
罄冉心下狐疑,拿起镜子一望,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镜中的自己顶着两对黑糊糊的熊猫眼,嘴巴更是红红一片,脸上似一张杂乱的水彩画,精彩纷呈。
怪不得他方才说她这般模样没兴趣,这样子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化妆用的那些东西都是特制的,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去,想来是四郎用水给她擦洗脸蛋儿才弄成这样,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阵悲鸣自罄冉胸间抑不住滋生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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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更章较为轻松的,望能博卿一笑,就怕素素功力不足,汗颜中。
第16章 耀国凤瑛
秋风送爽,秋夜清新而宁静,月光如水,呈现着漫漫寒冬前的短暂芳香。
凤瑛从马车中撩袍而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风,这才不紧不慢地跳下马车,负手仰望着高阶大门上悬挂的匾额,三个烫金大字写着使臣馆,夜色明灯下熠熠生辉。
“使臣……”他喃喃而语,忽而一笑望向身旁的柳清。
“你可知这使臣二字的来历?”
柳清听他这般问却是一愣,不过见凤瑛面有笑意,竟似心情极好,他便笑着答道。
“回相爷,郑国以前出使他国的官员被叫做宁卿,使臣一词是从北秦才开始沿用的。据史册记载,北秦禹王时,国主派宁卿出使阿帕国,为了显示北秦天朝风范,禹王为那派遣的官员御赐出使凭证,这种凭证叫使节,由铜铸成,在其上雕刻北秦圣兽,已示郑重。此后宁卿便被改成了使节卿,左周时周诃王又觉使节卿太过绕嘴,于是便改成了使臣,沿用至今。”
凤瑛轻轻点头,岿然一叹:“各国使节之上所刻动物皆有不同,我耀国以凤为图,麟国刻之以鹰,燕国为蛇,旌国以枭,战国承袭了左周,刻之以大虫。使节取材也各不相同,有铜、木、铁、钢、玉。可这五支使节却有一个共同点,你可知是什么?”
柳清微怔,迎上凤瑛隐有暗光的眼眸,他手心竟有汗渗出,蹙眉片刻躬身道。
“属下愚钝。”
凤瑛却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目光又滑向那几个鎏金大字。
“北秦禹王为显北秦天朝风范而铸造使节,如今这使节材质,样貌多有变化,可它代表的本意却从不曾变。”
柳清微愣,随即竟单膝跪地昂声道:“属下定衷心为国,绝不辱没耀国二字。”
凤瑛见他这般却又是一笑,轻轻抬袖。目光望向皇城方向,今日殿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明争暗斗。
高祥临送上贺礼透着淡然,燕奚痕献上的钢莲隐透冷傲,蔺琦墨……一只镶金玉玺,一箭双雕。至于他送入宫的贺礼,怕是经过那红衣女子这么一闹,战英帝是无福享受了。
这小小的使臣馆,平静和乐的表象下隐藏的又是什么……
耳边传来清晰的马蹄声,铿锵有力,凤瑛微微侧头,正见燕奚痕打马驰来,青袍舞动,更衬得身形笔挺昂然。
“单听这马蹄声便知是翼王归来。”凤瑛见燕奚痕翻身下马,笑道。
燕奚痕回其爽朗一笑,将马缰甩给迎上的兵勇:“此处风景倒也奇佳,凤相好兴致。”
使臣馆的前方乃是一波碧湖,围着碧湖是一片枫叶林,如今已艳丽火红,映照着一池碧水也红磷波波。
两人相识一笑,皆是伸手相请,同时踏上了台阶。入了使臣馆一阵寒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更有落叶翻飞而舞,微有萧索之意。
不知为何凤瑛心头竟涌上一丝怅然,轻声一叹:“秋风秋雨愁煞人啊,怕是明日要下雨了。”
燕奚痕抬眼望向天幕,低头朗声而笑:“秋风之性劲且刚,下场雨倒也清爽。”
“哈哈,翼王此言有理,倒是凤某伤春悲秋了。”
两人再谈几句穿过一处抄手走廊,迎面铺展开两条路,二人客套几句便可自而回。
凤瑛回到寝殿沐浴过后便入了书房,依着软塌翻着书,更有两个姿色上乘的婢女给他轻轻捶打着双腿。
灯烛渐瘦,灯花爆开,他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望了望更漏,摆手示意两个婢女下去。
兀自闭目没多久,便有一个黑影闪入房中,跪地领命。
“相爷。”
凤瑛依旧半闭着眼眸,只轻轻抬了下右手食指。
黑衣人见状也不起身,仍旧单膝跪地扬声道:“蔺琦墨将人带到了芸湖的眺星楼,属下本欲进入查看,奈何……”
“被察觉了?”
“属下无能。”黑衣人低头。
凤瑛摆摆手示意黑衣人起身,睁开眼眸望着跳动的烛火:“让人留意眺星楼,将那女子找出来。另外再着人盯着蔺琦墨,使臣馆这边也不能放松。”
黑衣人见他目有所思但却不再开口,躬身而退,闪身间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凤瑛轻抚额头,微微挑眉。
今日在大殿上他故意让蔺琦墨发现他的一翻小动作,为的就是让他深信那红衣女子是云罄冉。
一方面是欲借他之手救那丫头,另一方面却是不欲战麟两国结盟顺利,如今蔺琦墨竟果真救了那丫头。凤瑛心头却涌上一股诧异,如此敏感的时候蔺琦墨却为个女子冒这般危险,却是为何?
还有今日殿上燕奚痕那一挡,虽是察觉的人不多,可他却是看得真真。战旌两国本就形势紧张,可他竟出手相帮战英帝。燕奚痕此人,怕是比传闻中更加沉稳善谋,万万不能小觑呐……
第17章 夺饭风波
蔺琦墨走后,罄冉起身在铜镜下坐下,望着镜中自己五彩斑斓的脸,愣了会神,随即淡然一笑。
这妆容不用药水只会越洗越乱,便只能这样了。不过这样也好,倘若有追兵来了,只这张脸便能吓着他们。
罄冉这般想着,挑眉一笑,只见镜中那张怪脸亦是一笑,眉眼相连,一团漆黑,很是诡异。她生生打了个冷颤,起身隔着窗缝向外看去。
只见窗外隐约可见亭台曲廊,碧水幽院,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匿在了云层中,夜色漆黑不见一颗星星。
然而月色还是透过浓重的乌云洒落了些许光芒,那光芒遮遮掩掩,影影绰绰,宁静而悠远,照着院中树叶纷落,隐有落雨的趋势。
这次虽说没能杀掉战英帝,可是却让他受了不少惊吓,自从上次火烧皇宫,宫中便传言战英帝为噩梦困扰,想来经她这一闹,他便更无好梦可言了。
最重要的是她手刃了曲东平那老贼。那老贼身为禁军统领,是可以留宿宫中衙署的,这些年他跟着战英帝甚少出皇城,每每出宫身旁总有禁军守卫,她也曾试着接近老贼,可每每失败,倒不想这次竟这般容易就得手。
许是初报小仇,罄冉眼前不断闪现和家人在一起的情景,兀自一叹。
其实有许多事是不用去想它,它永远在哪里的,好似多少年前的一轮明月,它总是在你的心里悬挂着。
蔺琦墨端着托盘进屋正见少女面朝窗户,微微仰着头,身影清拔,长发微扬。
他微微一怔,关上了门:“你倒不怕被发现,害的四郎我担惊受怕的。”
罄冉回头,蔺琦墨生生打了个冷颤,伸出右手直指罄冉,一脸几欲喷血的表情:“你怎么还是这幅鬼模样!”
罄冉却也不理他,兀自上前接过餐盘便在小桌边落座,待蔺琦墨回神,她已双手并用夹了一口醋溜鱼吃得正香。
蔺琦墨见她这般却又是一愣,倒不想这丫头如此境况还能吃的下饭。
他拉椅在罄冉身旁落座,伸手拿起了碗筷,夹了根冬菜,正欲往嘴里送,却是罄冉猛然抬头看了过来。
两只熊猫眼瞪得老大,越发显得双瞳黑亮,他微微一怔,她却灿烂一笑,红唇大张,露出白净的两排牙齿,杂乱的面庞顿时显得异常诡异。
“蔺将军可要多用些哦。”
罄冉说着便也去夹了数根冬菜,极不文雅地送入口中,直嚼地口中脆脆作响,一双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瞪向蔺琦墨。
蔺琦墨望着眼前这张脸,哪里还有心思用膳,吞了吞口水,将碗筷一放,讪讪而笑。
“冉妹妹自己用吧,四郎我方才吃过了,我……那个出去看看。”他说着一跃而起,匆匆便出了房间。
将房门关上这才压下心头那股作恶,肚中传来一阵叫声,他回头哼了一声,这才迈步向膳房而去。
屋中罄冉见他起身而去,挑眉轻笑一声,只觉心情好了许多,碗筷齐用,风卷残云般将桌上膳食吃了个底朝天。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在房中走了两圈,便盘膝在床上落座,运功疗伤。
狄飒的雪轮舞,她虽是用金轮勉强挡下,可难免受了内伤,如今调理起来,只觉胸间疼痛,浑身虚软,一翻运气周身,待停歇下来,身上已是出了一层大汗。
她兀自端坐片刻,待周身舒服些便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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