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卿妃
迷雾消散,一片清明,执手相看,心跳加速:“花呢?”话才出口,顿觉语调虚软,暗恼。
他薄唇勾笑,改变了偏冷的相貌,低低沉沉地笑开,好似一泓温泉流过我的心底。任由他牵着,走入园中。清淡的月光下,草叶胜孔翠,朱色似珊红,花情脉脉,春意微微。惊讶地看着飘香幽径,此乃寒天奇迹。
伸手轻抚一藤蔷薇:“我娘最爱蔷薇,也最似蔷薇,摇香含露,欲舞轻轻。”低下头,细瞧花朵,每瓣上皆有殷红一点。
“此花名为美人泪。”清泉声动,“根作药用,可治口疾。”
微微颔首,再看去,素魄含烟,丰肤腻雪,袅娜多情芍药君。“白芍磨粉,可缓妇痛。”他扣住我的脉门,垂眸片刻,漾出笑意,“还好,你没有。”腾地一下,脸颊滚烫,清泠的声音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真让人难以适应。
花香满径格外浓郁,可,都不若身边这药香沁人心脾。其实,修远很适合微笑,笑起来如朗月清风,暗藏无边春意,看得我心头微痒,好想触碰他的唇际。啊!色心,色心,低下头,将视线挪开。赏花,赏花,你看,姹紫嫣红暗春色;你闻,花气袭人淡清风。很美,很美,不是么?不是么?瞪眼看了半晌,沮丧地垂下头:好吧,我承认自己色弱,我承认自己不懂美学,或者可以这样说今夜不适合赏花。
“云卿。”抬起头来,触目的刹那,脑中只闪现出一行字:原来美色在这里。薄唇展笑,风华毕现。一股电流从四肢涌起,一路灼热直直攻向我的心房,正中目标。愣愣地看着他俯身,摘花,轻柔地插在我的发间:“很美。”天地失色,星月无光,我完了……
“定侯?”右侧传来一个迷惑的低唤,匆忙回神,听出这是元仲的声音。发丝虽能隐约遮住右颊,可难保他认不出啊。正当为难之际,飘动的腰带恰被长指缠绕,腰间被轻轻一扯,我顺势落入醉人的怀抱。他长臂拥起,怀中丝风不入,我不禁陶陶。
“何事?”微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啊。”略微尴尬的低应,“下官见丰贤弟不在馆内便出来寻找,扰了定侯的雅兴,请定侯恕罪。”
“聿兄可让我好找!”偷视左方,只见宋宝言满面春风疾步行来,“啊,主上。”他停下行礼,随后又热情地拉住元仲,“在下不是下了帖子请聿兄和丰郎中去连星台赏月么。”
“嗯?在下没收到啊。”
“定是送信的小子贪玩误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恨恨出声,自然而真实,“聿兄我们得快点去,丰郎中还在连星台等着呢。”
“好好好。”元仲顿了一下,朗声道,“下官告辞。”
“下臣告退,主上请尽兴啊。”尾音颇为邪恶。
待脚步渐远,抬起头来,却见修远面覆寒冰,目光遽冷,厉厉地向右侧扫射。
“阿……”墙角那边,声音似有似无。
“怎么了?”皱眉仰视,他回以一记浅笑:“没事。”威力依旧惊人,眨了眨眼睛,凝神开口:“修远,你娘亲的事我略知一二。”
俊目微紧,眸中似有一丝痛意。环紧他的腰身,贴近他的胸膛,心中禁不住涌起怜惜,轻轻地将秋净尘和谢汲暗的对话转述与他。静静的,好久,才听到一个细不可闻的叹息:“云卿,谢谢你。”
抬起头,眨眼轻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嗯。”凤眸荡漾着如水月光,薄唇勾起如梦春情。我又一次呆住,美色当前,美色当前啊。
“云卿。”清若醇醴,让我微醺。
“嗯。”迷蒙回应。
“明日陪我上云遥,将此事告知我爹,可好?”他俊容漾着笑,我只觉眼前春花漫空舞,春意暖融融。
“好。”其实回答了什么,自己也不知晓。
耳边传来清泠低笑,“春色”愈来愈近。
“可以么?”富于磁性的轻问。
嘴角溢笑,闭上眼睛:“嗯,可以。”
唇上暖意的触碰,心间静静的交流。
用最柔软的两瓣,去承载你不尽的深情。
仿若倾听醉人的音乐,言语已是多余的噪音。
宛如清澈的雨滴,划破了水清月显的意境。
月的梦
将在夜的唇上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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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花前月下的代价
“爹。”宋宝林摇了摇扒在墙角、一脸猥琐的宋慎为,“您真的没事么?平日里将那些花当宝贝,掉了一片叶子都会垂下老泪,今日怎么那么狠心将您的心尖尖、肉肝肝放在冷风里吹?”
姿势与其父如出一辙的宋宝言向他哥递去一个“你真笨”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没有花哪来的花前月下?为了成全少主的好事,爹忍痛贡献出暖房里的名花异草。”他讨好地看向左侧,“爹,您真不容易啊。”
谁知老头重重槌墙:“哎呀,不要磨蹭了!上啊!”
“呃?”双生兄弟对视一眼,偷窥而去。只见自家主上情意绵绵地看着低头赏花的美人,眼中露骨的情丝不禁让两兄弟同时打了个寒颤。
“原来少主也不是圣人。”宋宝言含蓄地总结。
“饿狼!”这位说的虽然有些浅白,但更加贴切。
宋慎为眯起老眼,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口中不住低喃:“左边一点……贴上去……贴住啊,怎么那么面薄!对……对……就是那种眼神,姑爷当年就是用那种眼神迷倒小姐的……不对!下一步是勾下巴,勾下巴!”
“爹。”老宋肩上被点了又点。
“拽住啊……老夫特地准备那么长的腰带不就是方便您出手么!快啊!”
“爹!”宋宝林捂着老头的耳朵,低叫。
老宋一扭肩,气呼呼地回瞪:“吵什么吵,没见忙着么。”
宋宝林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远处,老宋冷哼一声再瞧去,那盆幽兰正静静凋谢。他霎时呆住,老眼爆瞪,如五雷轰顶。“我的醉云,我的醉云。”胡须微颤,他下意识地以手扣墙,“天啊,您少来些风,不要伤了我的宝贝……”其音颤颤,闻之不忍。
“爹。”宋宝林继续打击,无情地指向另一盆月季。
寒风中,老宋抖得犹如枯叶:“写意……写意,老夫等了三年你才开放……呜呜……”
“爹!”宋宝言激动地手舞足蹈,“您看,您快看,少主出手了!”
爷俩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自家少主柔情款款地摘下一朵木芙蓉,爱意满满地为佳人戴上。
“有谱了,有谱了。”宋宝言欣喜若狂地看向身侧,却见他爹瘫软在他哥哥的怀里,“怎么了?爹兴奋的厥过去了?”
宋宝林摇了摇头:“那盆月华容可是爹的心头肉,好容易开一回,如今……唉!”重重地叹了口气。
“定侯?”远远地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宋老头立刻从大儿子的怀中跳起,他皱起灰眉,危险地眯起双目:“小二。”
“爹。”宋宝言郑重其事地低应。
“去把他拿下!”老头一槌墙,气势惊人。
“遵命!”宋小二扬起职业性的微笑,走出墙角,“聿兄可让我好找!”
宋老大看着谎话连篇的弟弟,欣慰地点了点头:“士别三日,小二的功力又见精进。”
老宋掸了掸衣角,咽下喉中的甜腥,豪气一笑:“不就是十年开一次么,比起那朵二十二年才开一次的‘情花’,月华容又算得了什么!”
“爹,爹。”宋宝林占了弟弟留下的空位,兴奋地低唤,“您快看,抱上了,抱上了!”
宋老头癫狂地扑倒偷看:“嗯,嗯。”
他家少主忽地转首,冰寒刺骨的目光扫视而来,冻得两父子双唇微白。
“阿……”宋宝林刚要打个响喷,却被老爹捏住鼻子,那股气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这倒霉孩子!”老头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老大的额头,“小心暴露了。”
宋宝林翻了个白眼,暗道:已经暴露了
“儿子,儿子!”老头气息不稳,两目微凸,喜不自禁,笑不成声,“成……成……了,呵呵呵,亲上了,亲上了。”他忽地转身,重重地跪在地上,望月低泣,老泪纵流,“老爷,小姐,姑爷,宋慎为算对得起你们了。慎为不容易啊,这么多年……”
老母鸡又开始发挥惊人的诉苦能力,直到半个时辰后……
“爹,爹!”宋宝林推了推才说道少主十七岁旧事的老宋,“都走了,爹。”
宋慎为一抹浊泪,吸了吸鼻子:“走了?怎么这么快?”
“少主揽着小姐往新月阁去了。”
“好!”老目闪过精光,老宋抚掌大笑,“就在今夜把该办的事都办全了,这下也就完满了!”
宋宝林很想说这不可能,但又不忍打碎他爹的美梦,只得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移:“爹,您的‘倾城’就快败了。”
老头猛地回神,奔命似的向一株绿牡丹跑去。哎唷,他的命根唉!忽地脚下一绊,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扑向……
“爹!”宋宝林见他爹爹半晌没动,心急火燎地疾行。待近了才发现,那“倾城”败了,的确败了,败在了自家爹爹的身下,残枝折折,馨香零落。老头两眼一翻,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
孔武有力的宋老大一把将老头抱起,迎着寒风在岛上狂奔:“小二!小二!爹把自己的‘命根’给压断了!”
几天之后,水月京第二大流言合着街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同出炉。
“唉?你知道么?宋掌事不能人道了。”
“可不是,听说他的那对双生子是抱养的。”
“不对不对,是他老婆偷汉子生下的。”
……
一钩淡月夜难眠
晨风染流云,早霞丽初日。霭霭凉雾里,红黑两骑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乳白色的“轻纱”后。
聿宁站在马车前,目送着那个青衣,倔强的眉头微微皱起:真的,好像。
“元仲兄?”车帘撩起,宋宝言笑眯眯地看着车下那个略有所思的男子,“元仲兄,该启程了。”
聿宁回过头,脸上再无客套的笑容,严肃的眼眸让宋宝言不禁心下一紧。
“昨夜。”聿宁再偏首,看向远方的薄雾,“丰贤弟真的是找不到你我才先回去了么?”
“当然。”宋宝言也敛起了笑意,“元仲兄是不相信在下?”
安静了片刻,淡笑声传来:“当然不是。”聿宁面容放松,慢慢走上马车,“亚清兄。”
宋宝言眯起眼,看向背光而立的聿宁,真是深不可测的眼神,他心生警惕,低应道:“嗯?”
“你不觉得,丰贤弟和昨夜的那位姑娘背影肖似么?”
“啊?”宋宝言挑眉张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姑娘?”
“嗯。”聿宁不容他躲避,再上前一步,直直逼视,“昨夜花园里的那位姑娘。”说着,他脑中闪现出那道倩影:衣袂飘飘,楚腰纤纤,青丝迎风舞,一朵木芙蓉。期冀着她的回首顾盼,期冀着似曾相识的芳容,回首吧,让他看看,就算一眼也好。但从定侯坚定的环抱和充满警惕的眼神中,他就知道一切皆是惘然,不过是他的奢念罢了。
“你是说小翠么?”宋宝言耸了耸肩,坐回到矮桌前,“她是我们家少主的侍妾啊。”他暧昧地眨了眨眼,“人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少主正当贪欢之年,这心头火,嘿嘿。”面上虽笑,可这心里可苦了去了:混蛋,眼那么厉!周围没人吧,千万别让人听见,要是爹知道了,还不得给他去层皮!呜呜~天地可鉴啊,他是被逼的,被逼的啊!怨气经过胸中的九曲十八弯,渐渐化为淡淡的笑意,浮在蜜色的脸皮上:“虽然丰郎中体形纤美,颇似女子,但元仲兄也不必担心,我们家少主不好男色。”
聿宁脸上略为尴尬:“不……不是……”
“唉,元仲兄不用紧张,咱们兄弟之间的私言,我是不会乱说的。”马车启动,宋宝言从炭炉上拎起铜壶,为聿宁泡了杯茶,“他们俩走的近了点,也难怪元仲兄起疑。不过啊,少主和丰郎中可是旧识,丰郎中的长兄和少主可是拜把子兄弟。丰家小弟出仕,家中长兄自然不放心,就拜托我家少主多担待些,他们这才变的熟络了。”
“喔?”聿宁吹了吹杯口的热气,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想必亚清兄对丰贤弟家中情况略有了解吧,为兄好想知道啊。”
疑心重重的混蛋!宋宝言在心中低骂,他一转眼珠,笑笑道:“若小弟没有记错,丰郎中家在荆梁翼三国的交界处,至于家中几人,我就不知道了。”亏好老爹准备充分,写了份小姐的资料让他和他大哥牢牢记住,要不然还不被这家伙套住?
和丰贤弟说的一样啊,可心中那人的家是在青国莲州,难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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