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





詹妮弗曾听说过摇摆舞歌星收入惊人,但是在为雷克·阿伦打官司之前,她并不了
解这惊人二字到底意味着多大数目。通过灌唱片,在电视上露面,做广告,再加上
拍电影,雷克·阿伦的年收入高达一千五百万美元。雷克今年二十五岁,出身于亚
拉巴马州的农民家庭,天赋美妙的歌喉。
    “请你给我接他的电话,”詹妮弗说。
    五分钟后,电话接通了。“嘿,你呀,我打电话找了你好几个小时啦。”
    “真抱歉,雷克。我在参加一个会议。”
    “出问题了,得跟你谈一谈。”
    “你今天下午上事务所来一趟,行吗?”
    “恐怕不行。我眼下在蒙特卡洛①,正为格雷斯和王子效劳。你最快什么时候
能赶到这儿来?”

    ①蒙特卡洛:摩纳哥城市,是世界著名赌城。

    “我一下子走不开,”詹妮弗表示异议,“我的桌子上已堆满了……”
    “姑娘,我需要你。你今天下午一定得坐飞机前来。”
    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詹妮弗把这次通话的内容仔细琢磨了一番。雷克·阿伦不愿在电话上谈论自己
的问题,这说明他的问题也许与吸毒、姑娘或小伙子有关,什么都可能。她打算派
特德·哈里斯或坦·马丁前去处理,可她喜欢雷克·阿伦这个人。最后她决定亲自
去一趟。
    她临走之前打电话找亚当,可是他不在。
    她对辛茜娅说:“给我预订一张飞往尼斯的法国航空公司机票。届时还需要一
辆汽车前来接我,把我送往蒙特卡洛。”
    二十分钟后,辛茜娅已经为她预订了当晚七时的机票。
    “从尼斯到蒙特卡洛可以搭乘直升飞机,”辛茜娅说,“我把直升飞机票也给
你预订了。”
    “太好了,谢谢。”
    当肯·贝利听说詹妮弗前往蒙特卡洛的原由时,他说:“那个小子把自己看成
什么人物?”
    “他明白自己是什么人物,肯。他是我们最重要的当事人之一。”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超过三四天的。”
    “你不在,这里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会想念你的。”
    詹妮弗暗自寻思:不知他是否还跟那金发小伙子幽会。
    “我回来之前,你要坚守阵地。”
    一般来说,詹妮弗是喜欢乘飞机的。她把在机上度过的时间看成一种休息,自
己能暂时从紧张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把地面上一切恼人的问题置之脑后。同时,飞
机好比沙漠中的绿洲,可以使她逃离那些始终纠缠着自己的当事人。可是,这次跨
越大西洋的飞机却不然,飞机似乎特别颠簸,詹妮弗胃里很不舒服,直想呕吐,
    当飞机第二天一早在尼斯降落时,詹妮弗感到好一点了。飞往蒙特卡洛的直升
飞机已在那儿等她。她过去从未乘过直升飞机,很想有机会试一试。可是飞机的急
速上升和下降使她很不好受,她压根儿无法欣赏阿尔卑斯山和大峭壁的壮观,蚂蚁
般的汽车正沿着蜿蜒、陡峭的盘山公路爬行。
    
 

    蒙特卡洛的建筑物已映入眼帘。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海滨白色的现代化避暑
娱乐场前面降落。
    辛茜娅事先已经给雷克·阿伦去过电话。他在那儿迎候。
    他紧紧地拥抱了她,问:“一路上好吧?”
    “飞机有点儿颠簸。”
    他重又仔细看了看她说:“你看起来是不大对劲。我先送你到我的公寓,你可
以先休息一下,以便参加今晚的盛会。”
    “什么盛会?”
    “晚会。就为这才请你来的。”
    “你说什么?”
    “格雷斯让我把我所喜欢的人都请来,我喜欢你。”
    她恨不得将他勒死。雷克·阿伦哪里知道他把她的生活规律全打乱了。她与亚
当远隔三千英里,许多当事人在等着她,法庭上有案件需要审理,……而她却被哄
到蒙特卡洛来参加晚会。
    詹妮弗说:“雷克,你怎么可以……?”
    她看到他满脸堆笑,不由得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噢,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而且,晚会也可能挺有兴味呢。
    晚会盛况空前。这是为孤儿筹集牛奶费的音乐会,发起人是尊贵的格雷斯和雷
尼尔·格里马尔蒂殿下。晚会在户外避暑娱乐场进行。这是个十分宜人的夜晚。夜
色迷人,从地中海吹来的习习清风拂动着棕榈树叶。一千五百个座位上坐满了欢乐
的观众。詹妮弗真希望亚当跟她在一起分享眼前的一切。
    六七位世界闻名的歌星登台演出,雷克·阿伦则是晚会上的佼佼者。三样乐器
的小乐队喧声震天地为他伴奏。他身后不时亮起变幻莫测的闪光,划破天鹅绒般的
夜空。他表演结束之后,全场掌声经久不息。
    接着在巴黎饭店下方的鱼池旁举行了小型晚宴。在偌大的池子四周摆上了鸡尾
酒和自助晚餐,池子中央漂浮着星星点点亮着蜡烛的睡莲叶。
    詹妮弗估计共有三百多人出席。她没有随身带晚会礼服,望着周围穿戴得珠光
宝气的女子,直觉得自己像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女孩。雷克把她介绍给公爵和公爵
夫人以及王子们。在詹妮弗看来,欧洲的一半王室成员都光临了。她还会见了卡特
尔①的头面人物和许多著名歌剧演员。在座的还有时装设计家,巨额遗产的女继承
人,以及出色的足球运动员贝利。詹妮弗与两个瑞士银行家聊天时,突然感到一阵
头晕目眩。

    ①工业托拉斯的组织。

    “对不起。”詹妮弗说完去找雷克·阿伦。
    “雷克,我感……”
    他瞅了她一眼,说:“你脸色白得怕人,姑娘。我们溜吧。”
    半个小时之后,詹妮弗已经来到雷克所租的别墅,睡下了。
    “医生马上就来,”雷克告诉她。
    “我不要医生。我不过患了感冒什么的。”
    “是啊,不过,这‘什么的’可得好好查一查。”
    安德烈·蒙特医生是一位八十岁上下的老人,他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长胡子,
手里提着黑色的药箱。
    医生转身对雷克·阿伦说:“请你退到外边,好吗?”
    “当然可以,我在门外等着。”
    医生走近床前。“唔,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要是我能知道的话,”詹妮弗以微弱的声音说,“该由我来看病,你当病人
躺在床上。”
    他在床沿上坐下,问:“你感觉怎样?”
    “好像我是患了淋巴腺鼠疫似的。”
    “请把舌头伸出来。”
    詹妮弗伸出舌头,感到一阵恶心。蒙特给她按了脉,量了体温。
    等他忙完以后,詹妮弗说:“你看是什么病,医生?”
    “症状跟许多病相似,漂亮的姑娘。如果你明天感到好一点的话,请到我诊所
来,我再给你仔细检查一下。”
    詹妮弗虚弱异常,懒得争论,便说:“好吧,我明天去。”
    第二天早上,雷克·阿伦开车送詹妮弗上蒙特卡洛,蒙特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
查。
    “是病菌引起的疾病吧?”詹妮弗问。
    “如果你要未卜先知,”这位上了年纪的医生说,“我就去请美貌的女巫来。
如果你要知道究竟闹什么病的话,那么只好耐心等待化验报告。”
    “那需要多少时间?”
    “一般需要二至三天。”
    詹妮弗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在那儿呆上两三天。亚当也许需要她。反正她知道自
己需要他。
    “这几天,你要好好卧床休息。”他递给她一瓶药片。“吃了这药你会舒服点
的。”
    “谢谢你。”詹妮弗在一张纸上草草地写上几个字。“请你按这个号码给我打
电话。”
    詹妮弗走后,蒙特医生才看了看那张字条。上面写着的是她在纽约的电话号码。
    詹妮弗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换乘飞机时,吞服了蒙特给她的两片药片,还服了
一片安眠药。她在回纽约途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断断续续地打着瞌睡,但下飞机后她
并不感到有什么好转。她没有通知别人来接她,便要了一辆出租汽车回公寓去。
    下午近傍晚时分,电话响了。是亚当打来的。
    “詹妮弗!你上哪……”
    她尽量振作精神,说:“抱歉得很,亲爱的。我不得不去蒙特卡洛跑一趟,去
看一个当事人。我出发前没找到你。”
    “真愁煞我了。你一切都好吧?”
    “很好。我……我东奔西走,多跑了点路。”
    “上帝保佑!我一直以为发生了种种不测。”
    “你不必多担心,”詹妮弗宽慰他说,“竞选进展得怎么样?”
    “不赖,我什么时候来看你呢?我原本该动身到华盛顿去,不过行程可以往后
推迟……”
    “不用了,你去吧。”詹妮弗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我很忙,
我们周末在一起过吧。”
    “好吧。”他不情愿地说,“如果今晚十一时你没有事,可以在哥伦比亚公司
的电视新闻节目上看到我。”
    “我会收看的,亲爱的。”
    詹妮弗打完电话后五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詹妮弗打电话告诉辛茜娅她上午不去上班了。詹妮弗睡得很不安
宁,醒来后也不见好。她想弄点吃的,可什么也咽不下去。她感到浑身上下没有劲,
这才想起自己差不多已三天没吃东西了。
    她极不情愿地在心里想着自己可能染上的种种疾病,感到十分害怕。首先,她
自然想到了癌症。她触摸自己的乳房,可是并没有发现结块。当然啦,什么部位都
可能得癌症。也许不过是病毒作祟,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医生当下就该知道了。麻
烦的是,什么病都可能患。詹妮弗感到茫然,一筹莫展。她可不是那种老怀疑自己
头痛脑热的人。她向来身体挺健康,可眼下她觉得自己的肢体不听使唤了。若有什
么病痛,她可受不了,特别是在这万事如意的当儿。
    她肯定会好起来。当然会的。
    詹妮弗又是一阵恶心。
    那天上午十一点钟,安德烈·蒙特从蒙特卡洛打来了电话。只听电话机里在说:
“请等一会儿,我马上接上医生的电话。”
    这“一会儿”可比一百年还要长。詹妮弗牢牢抓着电话,简直等不下去了。
    最后,终于传来了蒙特医生的声音:“你感觉如何?”
    “还是老样子。”詹妮弗紧张地说,“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好消息,”医生答道,“并不是淋巴腺鼠疫。”
    詹妮弗等不及了。“是什么呢?我生什么病了?”
    “你有喜了,帕克太太。”
    詹妮弗僵直地凝视着她手中的电话,最后她嗫嚅着说道:“你……你有把握吗?”
    “兔子试验一向很灵。我想你是第一次怀孕吧?”
    “是的。”
    “我建议你尽早去找一位产科大夫。你怀孕初期反应严重,说不定日后还有麻
烦呢。”
    “我一定去,”詹妮弗说,“谢谢你打电话来,蒙特医生。”
    她放下电话,端坐不动。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怀上孕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是忧,一时乱了方寸。
    她怀了亚当的孩子了。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了。她喜上眉梢,好像收到一份
珍贵的礼物。
    时间也十分凑巧,似乎是“天意”。选举即将结束,她和亚当将尽快举行婚礼。
肯定是个男孩,詹妮弗对此很有把握。她恨不得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亚当。
    她给他的办公室挂了电话。
    “沃纳先生不在,”秘书告诉她,“你打到他家里去试试看。”
    詹妮弗本来无意打电话到亚当家里,可是眼下的喜讯使她按捺不住自己。她拨
了他家的号码。来接电话的是玛丽·贝思。
    “请原谅,打扰你了。”詹妮弗抱歉地说,“有件事必须跟亚当谈一谈。我是
詹妮弗·帕克。”
    “你打电话来,我真高兴。”玛丽·贝思说话的语气热情洋溢,詹妮弗心中释
然了。“亚当讲演去了,不过晚上会回来的。你干吗不上这儿来呢?我们一起吃晚
饭。七点钟,怎么样?”
    詹妮弗犹豫了一会,说:“好吧。”
    詹妮弗驱车前往赫德森河畔的柯鲁顿市,一路上竟没有出车祸,真是奇迹。当
时她脑海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思想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亚当和她曾多次谈起要
孩子的事。他说他想要两三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孩子。这话至今记忆犹新。
    詹妮弗驱车在公路上行驶时,好像感到腹内微微骚动。她告诉自己,那完全是
胡思乱想,还早着呢!但也许不用过很久了。她已经怀着亚当的孩子,活生生的,
很快便会踢脚啦。真可怕,也怪使人兴奋。她……
    蓦地,詹妮弗听到了汽车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