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
“啊,上帝!要我开车送你回家吗?”
“没事,劳伦斯。只要你能跟我一起待到我开车安全离开这儿,我就不怕了。”
两人悄然离开了大舞厅。沃特曼法官陪着詹妮弗,直到侍者把她的车子开到跟
前才跟她告别。
“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
“谢谢。我相信天亮之前警察会逮住他的。附近一带外貌跟他相似的人并不多。
晚安。”
詹妮弗开车走了,一边四下窥视着是否有人跟踪自己,在断定没有人钉梢之后,
才掉转车头上了长岛高速公路往家里驶去。
她一路上注视着车子的反照镜,仔细观察身后的车辆。有一回她甚至在路旁停
下车来,让跟在后边的所有车子超过自己,直到身后看不到一辆汽车后才重新上路。
她现在感到安全多了。不要多久,警察就会抓住弗朗克·杰克逊了。此时此刻捉拿
他的天罗地网该已布下。
詹妮弗的车子拐进了她家的车道。房子和庭园此时该是灯火辉煌的,可竟是黑
灯瞎火。她坐在车里,不敢相信地望着房子,惊恐万状。她猛地拉开车门,向大门
疾步跑去。门洞开着,詹妮弗在门口站了片刻,吓得魂不附体。她跨进客厅,一只
脚踢到了一团软绵绵、热呼呼的东西。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她拧开电灯。麦克
斯躺在浸透了鲜血的地毯上。这只狗的喉管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乔舒亚!”詹妮弗哭喊起来,“麦琪太太!”
詹妮弗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拧亮了全部电灯,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她
的心怦怦乱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她急步上楼,跑到乔舒亚房里。床上被褥零
乱,孩子肯定是上过床的,可是眼下连人影也没有。
詹妮弗找遍了楼上的房间,又慌忙跑下楼去,脑子里一片混乱。弗朗克·杰克
逊大概是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哪儿住。他可能在某一天晚上她回家时或者是她从那
汽车加油站归来时跟踪过她。他带走了乔舒亚。他会杀害孩子以对她实行报复。
她从洗衣房走过时,听到壁橱里一阵微弱的挣扎声,便慢慢过去把橱门打开。
里面一片漆黑。
一叶声音呜咽着说:“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詹妮弗拧亮了灯。麦琪太太躺在地上,手脚都用电线紧紧捆着,几乎失去了知
觉。
詹妮弗迅速跪倒在她身旁,喊:“麦琪太太!”
这位中年妇女抬头望了望女主人,终于认出了她。
“他把乔舒亚带走了,”她边说边抽泣起来。
詹妮弗尽量轻手轻脚地把深嵌在她臂上和腿上的电线解开来,皮肉已被勒伤,
淌着血。詹妮弗把她扶了起来。
麦琪太太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说:“我无……无法阻止他。我想阻止他,我……”
房子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两个女人顿时不做声了。电话铃响了一次又一次,不
知怎的,这声音十分刺耳。詹妮弗走过去,拿起话筒。
电话里的声音说:“我想知道你是否平安到家了。”
“我儿子在哪儿?”
“这孩子挺俊俏,不是吗?”那人问。
“请听我说!我可以尽力而为。一切听你吩咐。”
“你已经尽力而为了,帕克太太。”
“请你别这样!”她啜泣起来。
“我喜欢听你哭。”那声音轻言细语地说,“你明天便可见到你的儿子,帕克
太太。请读明天的报纸吧。”
电话挂断了。
詹妮弗僵立着,竭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一边迅速地思考对策。弗朗克·杰克
逊刚才讲“这孩子挺俊俏,不是吗?”用的是现在时态,这表明乔舒亚也许还活着。
她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咬文嚼字,以使自己不至神经失常。她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她最初一个念头是打电话给亚当,求他出来帮忙。被绑架走的、马上要被残杀
的,毕竟是他的儿子。但她明白亚当是无能为力的:他远在二百三十五英里之外的
地方。她面前还有两条出路:一是打电话给罗伯特·迪·西尔瓦,告诉他所发生的
一切,请他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弗朗克·杰克逊。噢,上帝,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第二条出路是找联邦调查局。他们受过对付绑架的训练。可是问题在于这一次
绑架非同一般。一来没有索取赎金的通知,没有任何线索可寻;二来不可能设下圈
套,既擒住弗朗克·杰克逊又保全乔舒亚的生命。而且联邦调查局办事往往循规蹈
矩。在这火烧眉毛的情况下去找他们简直无济于事。她得当机立断……眼下乔舒亚
还活着。要么找罗伯特·迪·西尔瓦,要么找联邦调查局。要决断真难啊!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做出了决定。她查了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劲儿颤抖着的手
指连拨了三次,她才拨对号。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詹妮弗说:“我要找迈克尔·莫雷蒂讲话。”
第三十六章
“对不起,女士。这是托尼家里。我不认识什么麦克·莫雷蒂。”
“等一下!”詹妮弗尖声叫了起来,“不要挂断!”她强装出平静的声调,说:
“事情十分紧急。我……我是他朋友。我叫詹妮弗·帕克。我需要马上跟他讲话。”
“听我说,女士,我讲过……”
“把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告诉他。”
她把电话号码讲了一遍。詹妮弗紧张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告……告诉他……”
电话一下挂断了。
詹妮弗机械地放下电话听筒。她又想起了她原先想到的两条出路,取其中之一
还是双管齐下好呢?罗伯特·迪·西尔瓦和联邦调查局没有什么理由不联合起来共
同努力搭救乔舒亚。问题是他们找到弗朗克·杰克逊的希望十分渺茫,她一想到这
点,心里便急得几乎要发狂。时间也来不及了。“请读明天的报纸吧。”弗朗克讲
这句话时语气那么肯定,毫无商量余地。詹妮弗肯定他不会再给她打电话,也不会
给任何人留下找到他的线索。可是她必须采取措施,先找迪·西尔瓦试一试。想着
想着,她便伸手去拿电话。手刚一碰到电话机,电话了零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
跳。
“我是迈克尔·莫雷蒂。”
“迈克尔!噢,迈克尔,帮帮我吧!我……”她大声啜泣起来。电话听筒从她
的手中滑落下来,她随即惊恐万状地拿了起来,生怕对方把电话挂断了。“迈克尔?”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十分平静,“镇静些,把发生的事告诉我。”
“我……我会……”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以控制颤抖。“我的儿子,乔舒亚。
他……他被绑架走了。他们想要将他……杀死。”
“你知道是谁把他绑走的吗?”
“知……知道的。那人叫弗朗克·杰克逊。”她的心怦怦直跳。
“请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他的声音又平静又自信。
詹妮弗好不容易慢慢地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你能把杰克逊的外貌告诉我吗?”
詹妮弗脑子里呈现出杰克逊的形象,她用几句话做了描述,迈克尔说:“你的
介绍很管用。你知道他原来关押在哪儿吗?”
“在约利艾特。他告诉我他要杀死……”
“他工作的汽车加油站在哪儿?”
她把地址告诉了迈克尔。
“你知道他住的那家汽车旅馆的名字吗?”
“知道,可是记不起了。”她已忘掉了。她把指甲紧顶在脑门上,直至额角上
渗出血来。她在搜索枯肠。
蓦地,她记了起来。“叫旅行井汽车旅馆。在第十大街上,现在他肯定不会在
那儿了。”
“等着瞧吧。”
“我要我的儿子活着回来。”
迈克尔·莫雷蒂不作答,詹妮弗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如果我们找到杰克逊的话……”
詹妮弗深深吸了口气,战栗着说:“干掉他!”
“请守在电话机旁。”
联系中断了。詹妮弗放下听筒,心里感到出奇的平静,好像大功告成了似的。
实际上她没有任何理由对迈克尔·莫雷蒂如此信赖。从逻辑学角度来看,这一举动
是愚蠢和疯狂的;可是逻辑学与这种事完全不相关。她的儿子的生命危在旦夕。她
现在特地请了一个杀人犯来追捕另一名杀人犯。万一这办法不能奏效……她想起了
被那个人奸污过的女孩的尸体。
詹妮弗前去照顾麦琪太太,给她裹好伤,送她上床睡觉。詹妮弗给她服镇静剂,
可是麦琪太太用手推开了。
“我睡不着,”她哭泣着,“啊!帕克太太,那人给乔舒亚服了安眠药。”
詹妮弗大惊失色地盯着她看。
迈克尔·莫雷蒂坐在桌旁,面对着应召来的七个人。他已给三个人下了指令。
他转身对托马斯·柯尔法克斯说:“汤姆,我要你利用你的那些内线关系去找
诺塔拉斯警长,让他把弗朗克·杰克逊的档案材料全部找出来。有关他的材料我都
要。”
“这样做要暴露内线哇。我认为还不是……”
“别争论了,执行吧。”
柯尔法克斯生硬地说:“好吧。”
迈克尔继而对尼克·维多说:“去查一下杰克逊工作过的加油站,看看他是否
常去附近的酒吧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朋友。”
他对萨尔瓦多·费奥雷和约瑟夫·柯勒拉说:“到杰克逊住过的汽车旅馆去。
他可能已经离开那儿了。不过你们要查出他跟哪些人来往。我要知道他的伙伴都是
些什么人。”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午夜。我给你们八小时找到杰克逊。”
两个人都朝门口走去。
迈克尔叫住了他们:“一定要保证那孩子不发生任何意外。有情况就给我打电
话。我等着。”
迈克尔·莫雷蒂望着两个人走出之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
凌晨一时。
那间汽车旅馆的客房并不宽敞,可是十分整洁。弗朗克·杰克逊喜欢把一切都
整理得井井有条。他认为这能部分地反映他教养有素。百叶窗拉了下来,窗外的人
看不见房里的一切。房门上了锁,搭上了链条,门后还放把椅子顶着门。他走到乔
舒亚睡着的床边。孩子还在呼呼大睡,因为弗朗克·杰克逊硬给他塞下了三颗安眠
药。杰克逊做事从不抱侥幸心理,这是他值得自豪的地方,所以乔舒亚的手脚也用
电线捆着,那住宅里的老管家也是用这种电线捆着的。杰克逊低头望着熟睡的孩子,
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悲戚之感。
上帝啊,为什么人们老是迫使他干下一桩又一桩骇人听闻的勾当?他生性随和、
善良。可是当人们一个个反对你、攻击你的时候,你不得不起来自卫。与他打交道
的人往往低估了他的能量,这是他们的不幸。等他们认识到他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机
灵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警察来抓他之前半个小时他便知道了。当时他正给一辆雪夫莱轿车加油,忽然
看见老板到办公室去接电话。他自然不可能听到谈话的内容,不过没有这个必要。
老板一边轻声地对电话说着话,一边带着一脸诡谲的神情望着自己。他立刻猜出了
其中的奥妙,警察要找自己来了。帕克那只母狗像别人一样,对他耍两面派,让警
察来追捕他。老板电话还没打完,杰克逊便抓起衣服,溜之大吉了。他花了不到三
分钟便在街上找到一辆没有上锁的汽车,用热线发动了汽车,飞也似地向詹妮弗家
驶去。
杰克逊真该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自豪。除了他,还有谁会想到应该跟踪詹妮
弗,察访她的住处呢?他是在詹妮弗保释他出狱当天这样干的。他把车子停在她家
的街对面,忽见一个男孩出来迎接她,不觉吃了一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俩,当
时便感到这孩子什么时候会对他有用的。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那孩子大约便是
诗人所说的命运的人质吧。
杰克逊想起那女管家当时吓得魂不附体的情景,不禁暗自好笑。他把电线缠在
她的手腕和脚踝上时,心里直想笑。倒不是他喜欢这么干,实在是出于无奈。那个
管家还以为他要强奸她呢。实际上他很讨厌她。一切女人使他讨厌,只有他圣洁的
母亲除外。女人个个都是贱货,不干不净的,连他那当妓女的姐姐也不例外。只有
小孩子天真无邪。他想起了上次被他劫持的那个女孩。她长得标致,一头长长的金
黄色鬈发,可是她必须为她母亲的罪孽付出代价。是她的母亲使杰克逊失去了工作。
人们常常不让你规规矩矩地挣钱过日子,一旦你冲破了他们那些愚蠢的法律,又惩
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