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潮生的脸原本就因奔跑而发红,此刻更加红了。她靠在聂行简怀里,微微仰头,看着聂行简狂喜的面孔,轻轻的闭上眼睛。
激动之中的聂行简吻完了潮生的脸,看着潮生闭起眼睛的乖巧模样,想也不想,又对着她的唇吻下去。
她的唇很软。也很甜。带着少女芬芳的气息。聂行简心里一荡,更加深的吻下去。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在他的怀里,显得娇弱不胜。
聂行简把狂喜全渲泄在这一吻中。吻完以后,他才省起,这样的举动,有悖他自己定下的原则。
他讪讪的放开潮生。
潮生并不明白。要他轻轻的推一推潮生,潮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站稳。
聂行简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影,轻声的说:“潮生……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你知道吗?那是因为我刚才太高兴了。”
他要把话说明白。不可以叫潮生误会了刚才的亲热举动去。
潮生怔了怔,然后笑了。她说:“是的,我也很高兴啊。”
聂行简觉得放心。看来她是明白了。
他又转过头去,急切的看着船影。
船,真的是由两只海豚带来的。它们率先游进海湾,得意的在海湾里巡行一圈,潮生兴奋的叫了一声,跳到水里就与它们嬉戏起来。
不多一会儿,那只船也缓缓驶进。是一只中型货船。甲板上站了好几个人。
聂行简突然介意起潮生全身水湿的样子被不相干的人看了去。他扬声喝:“潮生,还不上去换衣服……你想让人看到你衣装不整的样子吗?”
潮生啊了一声,拍拍海豚的头,匆匆从水里跳起来,奔到洞里换衣服去。
这边货船上放下一只小船,有两个人划着,向聂行简所站的方向划来。
聂行简上去与对方交涉。
对方是英国船只,航程不会经过或抵达明阳市。不过对方同意在离明阳市最近的A市放下他们,同时借出船上的通讯设备供他联络家人。
聂行简匆匆去洞里拿了他藏得妥贴的身份证件与手机登船。潮生临到要走时,反而舍不得,什么破烂物件,都想带去。聂行简一手给她全扫在地上,告诉她,不必担心,到了地头上,他什么都会替她准备。
他拖着她登船去。一点也没有留恋的与小岛告别。
潮生在船开头犹自对着荒岛频频回望。聂行简笑她:“还没住够这里?那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潮生一下子抓住聂行简的胳膊。“不……”她没有太多与人相处经历,还以为聂行简说真的。
聂行简瞥一眼从他们身边含笑走过的船员,总觉得对方笑容里含有讥诮之意。嗯,潮生没有打扮,看上去土气得很,这样对他亲热依恋,看着是不怎么对劲。
其实聂行简多了心。他也还穿着荒岛上穿的,不知潮生从哪里弄来的旧衣服,此刻的打扮比潮生也时髦不到哪里。只不过他一向对自己的仪表风度很有自信,一时没想到他此刻的形象较之昔日在都会中时已一日千里。
他轻轻挣开潮生的手,说:“潮生,有旁人在的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潮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张脸马上红起来。她主动往旁边退两步,以示保持距离。
聂行简觉得满意。潮生虽然不识字,也没见过世面,毕竟还是懂事的。
他去联系了管家仲叔,让他安排来A市接他,并且要他不得惊动别的人。
原来荒岛离A市也不过一天半多一点的航程。次日傍晚,他便和潮生踏足A市的码头。
这里也有聂氏的分公司。显然仲叔早打点好了关系。海关的人一副已经了解内情的样子,简单看一看聂行简的身份证件,同时采信了潮生也是海难失事者的说明,于是要求做一个简单的记录,就放他们登车。
聂行简同仲叔介绍说:“这是潮生,海难中是她救了我。仲叔你多照顾一下她。”仲叔马上一副感激涕零神色向潮生望过去。他二十余年前就跟着聂行简的父亲打天下,对聂行简感情颇深。所以聂行简想来想去,在海上进行联系的人选还是选择这年过六十的老人。
潮生则好奇的打量窗外。“哇,这是什么?聂大哥,那个,亮的……还有这个这个……”她的手在窗子上指指点点,简直目不暇给。
聂行简敢打包票潮生绝没坐过汽车。她上车的样子都是畏畏缩缩不知所措样子。“那是霓虹灯。”他皱起眉,勉强回答了潮生一个问题,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微扬的唇角,心里不知怎么一下子不耐烦起来,低喝:“潮生,坐好,别象个乡下土鳖进城似的。”
话一说出来,他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没教养的话来?过往就是对着再粗鄙不堪的人,这样的鄙视性字眼都顶多在脑子里盘旋一下,从没有在他嘴里说出过。
可是……他斜眼瞥一眼潮生,又忍不住生气。看她一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样子。都说了叫她坐好,她倒是没趴在车窗上了,可是眼睛仍是不安份的,一下一下往车窗外瞥去。
聂行简气恼的转过头去。
难怪他这样失控,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是对她爱之深责之切。既然是他把她带到文明社会来的,就看不得她显出没教养没见识的样子来,没得让司机都把她笑话了去。
仲叔笑呵呵的替他们化解车里的尴尬气氛:“少爷,你离开这两周,几乎闹得公司人仰马翻……现在警局那里都还挂着你失踪的报告……”
聂行简的心神马上转过去:“现在公司是谁主理?”
“还有谁?”仲叔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不屑神情。“聂先生跟二表少爷呗,谁也不服谁,轮流发号施令。”
聂行简反倒放了心。两个人夺权比两个人齐心控制公司要来得好对付。当着司机在不能问得太细,他只是问:“我回来的事还有谁知道?”
仲叔答他:“按少爷的吩咐,我只通知了陈特助和卫特助来大宅候着,没告诉他们确实的消息。”
“很好。”聂行简十分满意。车子回到明阳市还有一段时间,他阖上双目养神。
潮生看到聂行简闭上了眼睛,才悄悄吐吐舌头,往窗外看去。聂大哥刚才好凶,可是,她是真的好奇啊,外面的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过现时她望窗外,嘴巴里已经不敢再发出声音。她知道发出声音会令聂大哥不悦。
聂大哥一直好威严的。特别是离开荒岛后,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样凶的聂大哥……潮生蹙起眉……好象不像哥哥了哎……哥哥一直是很和气的……
可是,他还是她到现在,唯一认得的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好奇之后,更多的是惊怕,能有一个熟识的人在身边,潮生略感安心。
她还是静静的望着窗外,望着那些她全然未曾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就是路旁一闪而过的路灯也令她感觉新奇。
她不觉得这趟旅程孤单乏味。倒觉得车行太疾,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聂行简并无真正熟睡。车子一停他马上睁开眼睛。
“我去沐浴更衣。你叫小陈小卫到书房等我,我稍后便过去。”他吩咐仲叔,一边自顾自下车。想了想,他又交待:“潮生你找间客房让她住下,拨个人照顾她,她对文明社会还很陌生。对了,叫相熟的店子送几套她穿的衣服过来,记帐上。”
他匆匆踏进房间里去。
聂行简的口气实在不容置疑。潮生虽然很不想让聂行简离开她视线以外,可是碍于他的气势,也不敢要求。好在仲叔对她态度可亲,唤她:“潮生小姐,走这边。我马上叫人替你收拾屋子。”
潮生怯怯的跟着仲叔去。软绵绵的地毯,顶灯华美的水晶缨络,墙壁上精美的装饰品……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富贵景象,跟在仲叔身后,连呼吸也不敢太重,怕轻轻的一口气,便要打碎面前这些华美的幻影。
仲叔叫了一个女佣阿莲来照顾潮生,吩咐两句便自行离去。他要处理的事还很多。当然,对下面的人,仲叔不会说出潮生的来历。关于聂行简的行踪他们会另有一套说词,免得惊动了潜在暗中的异己份子。至于潮生,仲叔只会说她是聂家的远亲,此刻父母双亡才来投靠聂行简。
如聂行简所说,潮生对文明社会极端陌生。虽然她小心翼翼不露出惊怕神色,可是当阿莲向潮生演示灯光开关与浴室设施时,潮生还是惊吓的用手压住胸口,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阿莲小心的藏好眼底的一丝鄙夷之意。这是哪里来的化外之民啊?打扮这么土这么旧,好似野人,还一副没见过世面样子。不过,既然她命好是聂家亲戚,那么自己照做便是。
她把屋内设施用途一一向潮生细细解说。说完时相熟店子已经送衣服过来了。签收是不需要潮生做的,自然有人把衣服送了上来。阿莲替潮生一一分类,内衣外套裙子分别挂起。
她拣出一套普通密实睡衣与内衣裤替潮生放在浴室里,然后替她放水。连浴盐毛巾都准备停当,才叫过潮生作出交待。自然,态度并不见得多么敬重,只不过,还控制在合理范围。
潮生小心翼翼听她解说完毕,送着她出门,掩上房门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太多与人打交道的经验,直觉对方不太喜欢她,再加上在一个全然陌生环境里,故此自己也紧张得很。
关上门,她才来慢慢消化之前阿莲教授给她的知识。
不,她不见得笨。刚才阿莲对她说的话,她全部记在心里,清清楚楚,现在就来一一印证。
第二天阿莲来清洁房间里,看到的,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潮生。头发梳起来了,在脑后结一条长长辫子。穿一件白衬衫,套浅色牛仔裤,一张小脸虽不十分白皙,可是透出晶莹神彩。阿莲这个时候才发现,昨天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土包子,只是穿上一点寻常衣服,居然十分秀美。
原来……少爷怎么肯白养一个聂家的远亲?他是一眼看出了小土包子篷头乱服之下的姿容秀色吧。也许少爷想栽培她,或是养个小玩意在家里?想到这里,阿莲的态度,不自禁的放得低了一些。
潮生没有察觉,她仍是小心翼翼,一看到阿莲便绽出笑容,想争取她的好感。
这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儿,在与潮生相处半天之后,阿莲已经得出结论。
她带潮生在大宅四处观光。大宅里自然有许多新奇玩意儿,阿莲很乐意为潮生一一说明。
管家仲叔下的指令,要阿莲只用照顾潮生的需要就好。这样的工作比阿莲之前工作轻松许多,潮生又好说话,阿莲说往这边走,她便点点头照做。阿莲十分满意目前的新工作。
只不过仲叔吩咐,潮生就在大宅里呆着即可,不得外出。毕竟她没有这个都市所需要的证明身份文件,在聂家把身份文件替她办下来之前,她还是就呆在大宅里,免得节外生枝。
潮生一直没再见到聂行简。从阿莲嘴里听来的消息,聂大哥一回来便忙个不停,甚至连在大宅里好好吃顿饭的时间也无。潮生有点怅然,可是这些天接触新事物不少,至少从她看得津津有味的电视剧里,她明白到,有的人是非常有用非常忙的,显然聂大哥也应该归类于这样的人。
阿莲也跟她说,叫她别吵着要见聂大哥,阿莲嘴里的“少爷”。阿莲的说法:潮生,你在这里有得吃有得住已经很不错,少爷忙,你若惹得他不开心,他撇开你,你可就再没这样的好日子。
按阿莲的说法,女人要想过得好,必须懂事,会得体贴男人心思。这些天的相处,阿莲已经与潮生相处得十分融洽,看着潮生什么也不懂,她在一边代为着急,自发自动的向潮生灌输起了她做人的心得体会。
潮生很谦虚,认真听取阿莲的耳提面命。来到大宅,接触了这么多光怪陆离新事物后,她深切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无知。于是努力学习,想要好好的融入这里。
因为潮生的态度谦恭笑容可喜,不单阿莲,这里的工作人员,如花王厨师司机还有其它女佣,慢慢都对她友善起来,时不时对她提点一二。不过一周,潮生说话已不再有方言口音,同时学会了开电视与VCD,使用空调遥控器,用榨汁器榨果汁,沏简单的水果茶,用烤箱烤蛋糕,还有分辨许多花树的品种……零零总总的技能一大堆。
她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以前因着荒岛生活的清苦而一直清瘦的脸颊也开始圆起来,有了一点点婴儿肥。唯一不适应的,是她再没见到聂行简。她很挂念他。可是,按阿莲姐她们的说法,她若果去打扰聂大哥,占去宝贵的时间,那,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潮生只能在早上或晚上,长久的躲在房间的窗帘后,期望能偶尔望到聂行简匆匆来去的身影。
3
聂行简早把潮生扔脑后去。他这一向忙得要命,要安抚住客户与员工,要暗地调查对他不利的人,要与银行方面谈融资,要与海关方面谈码头的事,还要抽空找来杨律师替他办理遗嘱。并且,他从事的这许多事,大部分需要保密。
今日是周末,可是也不得闲,上午去会所与飞鹰的邹总会晤,而下午,他还需得约会他的未婚妻容宓儿。回来明阳市后只与她短暂餐聚了一次,她算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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