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良人(寄秋)






    「啊!我……我不要……索魂林有很多……鬼……」当初她吓个半死才逃出来的。

    不怀好意的大美人朝她眨眨眼、「有没有尝过五马分尸的滋味?」

    「小……小姐……」她有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还不想死。

    「这棵、那棵……还有那一棵,刚好五棵柳树,你算死得其所。」没马拿树来凑数。

    「小姐,人家对索魂林不熟啦!你放我一马。」她是误打误撞才闯出林子。

    「喔?一马就好呀!」曲喵喵扬手一横劈,其中一棵树拦腰而断。「只剩下四棵了,断四肢也好。」

    哪有这样算的,小姐赖皮。「小姐,你功夫好棒哦!何不把整片索魂林的树木全给劈了。」

    「说得真合我心,可是……」她一脸为难的笑道:「只有那一棵不在五行八卦阵内,我自然除得顺手。」

    明明她是个凡人,怎麽人人都当她是神膜拜?

    「嗄?!」小怜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她被小姐骗了。

    「小猫儿,别玩她了,做你的正事。」当她的丫鬟不是件易事。

    「漠哥哥心疼她不成?」她可不依,他的心里只能住著一个她。

    玄漠将眉往上扬,「我是担心你把人玩死了会玩到我头上。」

    「让人家玩一下有什麽关系,你不让我玩想跟谁玩呀?」她拉起两人交握的手在他手背上狠咬一口。

    那一口小怜看得心惊,捂著胸口直喊疼,但是玄漠没有任何不适表情,还低头轻啄佳人粉颊。

    「过瘾了吗?」

    「死相、死相,你好死相,随随便便轻薄人家,至少要调戏对地方。」嘟著嘴,她根本不知害羞为何物。

    「喵喵,有人在。」他摇摇头,表示可一不可再,适可而止。

    偏偏她习惯得寸进尺。「小可怜,把眼睛闭上,不然漠哥哥会不好意思。」

    小怜立即听话的阖上眼,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一时好奇地瞠开一条小眼缝偷看,下一刻一张嘴大得足以塞下三颗蛋,他们……他们……嘴碰嘴……

    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将军是一炉闷炭里子烧,热在心。

    哎呀!好羞人哦!怎麽看得人脸发烫,害她也跟著害羞起来。可怜的将军一定是受小姐强迫,不然他哪会满脸痛苦的表情,一直要拉开老住他身上蹭的小姐。

    「啊!谁用石头丢我,我……呃,小姐,你不欺负将军了?」她才看了一半。

    曲喵喵贼兮兮的舔舔唇瓣,「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他了?」

    两眼。「我什麽都没看见,小姐要石头吗?我帮你捡。」

    「小姑娘不学好,小心长不大。」她上下的一瞄稍微长点肉的小丫头……唉!有待加强。

    小怜什麽也不敢说,一双无辜的眼东飘西荡,蓦然视线停留在某一点,惊叫出声——

    「小姐,你好狠的心呐,居然打肿了将军。」天呐!肯定很痛。

    两人顺著她视线瞧去,随即曲喵喵爆出无可遏止的大笑声,手儿直摇地笑岔气;表情古怪的玄漠轻拍著她的背,不作任何解释。

    他能说因为受不了挑逗而「肿」了吗?

    无语问苍天,为什麽他会招惹上爱玩的风骚娘子呢?

    唉!

    是债。

    上辈子欠她的。他暗忖。

 第七章

    乾坤向西走七步,绕三退一,前进至坎位退两步,顺著直路到离位,反五行化二仪,八八六十四卦卦卦藏卦,互相牵制著。

    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步步隐藏杀机,稍有不慎随即引来杀身之祸,难怪有无数武林高手丧命於此,皆因轻敌错估阵法的玄妙处。

    几片叶子由树梢射出,软剑一削顿成半叶掉落地面,移形换位的林子扑朔迷离,几番折腾已花去大半个时辰。

    并非无法可解,而是有人玩得不亦乐乎,故意去触动机关惹得小可怜一边闪躲一边哇哇叫,连累直挥剑的男子为她收尾。

    因为他们三人的行径实在太嚣狂了,在索魂林里四处破坏机关,发出各种刺耳声响,继而引起天阙宫巡逻弟子的注意,惊扰上位的主事者,派出宫里高手等在林子深处的那一端出口。

    直到两个时辰後,整座索魂林几乎被毁了一大半,小小的点逐渐形成一大两小的三道人影,一票人倏地包围上去。

    但是,事情总会出人意表之外。

    「四小姐?!你是四小姐天怜?」天阙宫护法之一冷却认出小怜的样貌一问。

    「不……我不是,我不是冷天怜,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你,冷却你走开啦!」

    原本的不确定经由她慌乱的否认而有了肯定,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其中以玄漠最为震撼,难道她是五娘的女儿?

    记得他离开那一年她刚出生一个月左右,如今都已经长得这麽大了,可是她怎会一身是伤的出现宫外,莫非宫中有人容不下她?

    五娘呢?怎她不出面维护自己的女儿,任由一个小娃儿冒死独闯索魂林,其中有何不为人所知的隐因呢?

    看来,此时不是他表明身份的时刻。

    「四小姐不是五年前不慎坠崖身亡了,为何……」冷却的眼神中有著不解。

    「谁告诉你我坠崖身亡,我明明……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别问我。」惊觉失言的小怜连忙躲在曲喵喵身後不肯见人。

    「四小姐……」

    原来这麽有趣呀!「她说你认错了啦!人家的小婢哪是贵宫的小姐,呵……有丑成这模样的小姐吗?」

    扬起魅惑的微笑,她有意凸显小怜脸上、手背上尚未消去的淡疤,明显地讽刺他所谓「小姐」受到的不堪待遇,指尖儿细细描绘。

    练武之人不难看出小怜额头上的旧疤是出自鞭打,而手臂的粉红摺痕是滚水烫过的痕迹。

    照理来讲,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就算不受爹娘喜爱,至少为了颜面问题不致伤及身体,顶多冷落不理罢了,待时候一到嫁人了事,哪有可能让女儿留下一身启人疑窦的伤。

    旧创新疤数都数不清,若他们在半个月前瞧见小怜一身褴褛,肯定没人相信她会是天阙宫的四小姐,流脓的伤口抹了十天的百花膏才稍微有些痊愈的迹象。

    大概是她年纪尚小复元得快,又加上滋补得体,因此比预估的收口状况早了几天,否则他们见到的仍是花脸小姑娘。

    「你是谁?」不受曲喵喵美色影响的冷却口气相当不客气,防备的目光透露著不欢迎。

    「哟!俊哥哥有必要认识我吗?你的心思好像全在我家的小可怜上。」只有一种男人不被她引诱,那就是情有独锺。

    一抹窘色出现在他眼底,表面却仍镇定如常。「她是天阙宫小姐,理应关注。」

    「是吗?」她含意颇深的道:「没人会去注意一个下落不明的八岁娃儿,更别提在失踪五年後、容貌蜕变之下还能一眼认出,真叫人佩服呀!」

    「我是天阙宫弟子,理应效忠天阙宫。」他是十年前进宫习艺。

    刚开始习武很苦,一度他曾想放弃闯索魂林出宫,但是一阵小孩哭声让他改变心意,决心用仅有的力量去保护她。

    可是十二岁大的孩子能力毕竟有限,他只能托心地善良的丫鬟姊姊送药送食物给她,希望能多少帮她一点。

    久而久之他对小小姐起了怜惜之心,总觉得这般小的女娃儿不该受到凌虐,一次他愤而顶撞大夫人和三夫人,结果被罚到天阙宫最僻远的练武场反省、思过。

    之後,他只能默默的关心她,以微薄心力暗助於她,直到有一天三夫人向众门人宣布,四小姐因坠崖意外不慎身亡为止。

    这些年他一直愧疚著,不时回想她受虐的情形,心想如果多帮她一点,她就可能不会发生意外,想多了怜惜积成思慕之心,以致他常幻想她长大的模样,然後恋上幻想中的她。

    其实四小姐和五年前并无太大差别,顶多添些姑娘家的风韵,稚嫩的外表有了成长的迹象。

    「啧啧啧!好古板的说法,比我家的木头还硬,你当是骗小孩呀!」看不出来小可怜有勾引男人的本钱。

    玄漠牵动著嘴皮,以眼角斜睨畏畏缩缩的小怜,原来她是他妹子,难怪她给他亲人的感觉。

    「我没必要说服你,身为天阙宫的护法,擅入者都得死。」他亮出的武器是一把冷光四射的三尺青霜剑。

    曲喵喵见状笑得媚态可掬,「怎麽,你连小可怜也要杀吗?」

    「四小姐请让开,好让属下除去擅入之人。」他脸上明显地露出不快,小姐并非小可怜,她是天见犹怜的娇娇女。

    「我……」我想让呀!可是小姐的指头正勾著她後领让她无法走开。

    「我们哪是擅入者,麻烦你的犬眼看清楚,是你们家『小姐』邀我们来作客。」她一手勾住了小怜的颈项,状似亲昵。

    「她所言属实吗?四小姐。」被人唤成是狗,冷却自然有诸多不满。

    望著冷却刚直的五官,小怜心口小鹿一阵乱撞。「她……呃,这个……我……」

    「何必支支吾吾呢!林子外那四棵柳树还在,应该用得上。」曲喵喵媚笑的警告叫人心惊胆战。

    出林是死,她相信小姐若没玩够本肯定会找她出气,而且以小姐的本事要硬闯不是难事,事後的算帐才叫恐怖,她可是亲眼目睹多件惨剧。

    所以虽然入宫一样离死不远,至少她还有机会博得一成活命的机会,以小姐的个性是宁可自己宰了她,也不会让她死於旁人手,所以她还是认命点不要反抗较好。

    「冷却,他们是……我带进来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果决一点。

    「四小姐当真能过索魂林?」冷却不太相信的问。

    不等她开口,善变的曲喵喵已一把推开她。「五年前,她不就是活著走出那座阴森的林子?」

    怎麽,够明确了吧?爱疑神疑鬼的家伙。

    冷却的表情倏变,差点要伸手扶住没站稳微踉跄了下的小怜。「我先送你们去见夫人和少爷。」

    「等等。」

    「还有事?」他望向那个给人一股冷肃感的男子。

    「据我所知宫主已卧病在床,那麽,现今是哪一房夫人主事?」天阙宫宫主共娶五房妻妾。

    冷却微讶地一眯眼。「谁告诉你宫主卧病在床,这是天阙宫的私事。」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你只需告诉我,现在当家作主的是谁?」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位。

    「没必要告诉你,阁下还没有资格过问天阙宫的事。」冷却将他视同刺探宫事的敌人。

    「是吗?」玄漠冷冷的一眄。

    两人似有僵持之势,但一道微弱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冷却,让他们进来。」

    「二公子,他们是外人。」听音辨人,冷却立即唤出对方的身份。

    「无妨,我很久没见小怜了。」声音中含有无限感慨。

    「是的,二公子。」冷却不甘愿的接下命令。

    二公子是天威吧?玄汉在心里猜测著。

    ☆☆☆

    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唇红齿白貌如潘安,一身雪白衣裳恍如云中仙人,近看才知面有病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女子生成如此自是惹人怜爱,但是以一位已过弱冠之年的男子而言,他和七岁孩童一般,毫无抵抗能力地任人一推就倒。

    只是,那眼底的锋芒令人无法忽视。

    「在下天阙宫冷天威,敢问二位尊姓大名?」问话之人的视线胶著在玄漠身上。

    「漠哥哥他怎麽只看你不看我,莫非我变丑了?」美人的心不平衡呀!

    「你乖,别吵。」玄漠的心里是激动的,乍见多年不见的二弟,兄弟之情自然涌现。

    当她是猫呀!「我不高兴嘛!中毒的人还长得这麽俊美,他一定偏爱男色。」

    「中毒?!」

    「你看得出来?」

    愕然的冷天威和疑惑的玄漠同时问出口,一是惊讶、一是困惑。

    「哎呀!别一起说话嘛,人家好累哦!连一杯茶都没有。」待客之道真差。

    习惯当奴婢的小怜一听,身一转就要张罗小姐的热茶,忘了她自己也是「小姐」。

    「怜儿,你别忙,我叫下人去泡壶茶就好。」

    一直以来他疏忽了她,总以为她生在冷家必会受良好教养,因此醉心在自己武艺的提升当中,未曾在意她这个妹妹是否过得好。

    大哥的出走加重他肩上责任,於是他更加用心的充实自己,期望有一天能将兴盛的天阙宫交还给大哥掌理,而他继续钻研更高深的武艺。

    自从三娘告诉他妹妹不慎坠崖一事,爹的身体也渐渐的走下坡,不时有咳血的状况,劳心过度的他才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