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良人(寄秋)






    接招吧!我可怜的相公。

    ☆☆☆

    望著飞奔而来的美丽倩影,脑中一片空白的玄漠只觉大祸临头,一点也没有暖香温玉抱满怀的窃喜感,所以接下的反应是推开她。

    越美的女人越凶残成性,也越有致命的压迫感,压得他胸口沉重,呼吸不顺畅。

    可这姑娘是石头做的吗?怎麽推都推不开还死命的环著他的腰,看在外人眼中未免太不成体统,真误以为他们是一对不知羞的夫妻。

    他从来没有这麽困窘过,像有人在他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拉也拉不开地勒住颈喉,既不要他的命也不要让他太轻松,轻轻地扯弄著。

    「姑娘,你我素昧平生,当街认亲有失姑娘家清誉。」她是练家子。

    假正经。「呜!相公有了新人就不要糟糠妻,叫奴家好生难过。」

    「我想以姑娘的容颜,没有人舍得弃你就新人。」若非看惯了阴阳的「绝色」,他肯定自己的一世英名将尽丧於她手中。

    瞧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小巧的鼻梁挺直秀气,一双水灵的眸子像是春天的桃花,既媚且能勾人魂魄,流转著慧黠狡光。

    她很美,相信有目共睹的人不会否认这一点,她的美中带有一股慵懒,娇媚的笑中浮现著纯净。

    看似轻佻风骚,其实眼中泛著任性的调皮,以整人为乐地戏耍周遭的人,轻浮的举止像是出身青楼的女子,但是闻不到一丝风尘味。

    她一定和扬州名胜之首一样不好惹,不是他沾得起的狠角色。

    光看躺在地上口吐白涎的男子便知他身中剧毒,或因出口不逊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直到死前仍不知为何而死,眼睁睁的凸出双瞳断气。

    「呜!莫非相公嫌弃奴家长相过於招蜂引蝶,那奴家毁了去也好。」曲喵喵动作极快的在自己无瑕面容上以指尖挑出一条血痕。

    当然她没机会抓出第二条破坏美丽容貌,刚冷的快手已擒住她欲作乱的细腕,怒目以视她的乖张手段,无法相信她狠得下心自毁容貌。

    一下子他成了千夫所指的万世罪人,为了新欢不顾娇滴滴的旧爱,四方攻讦语句不断涌进他耳里,人墙围困得他动弹不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众人其实只是嫉妒心使然,为他的幸运而集体心有不甘,想藉谩骂出一口气而已。

    真是场无妄之灾!玄漠低头一视正呜咽出声的女子,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陷入什麽样的泥淖中,她根本珠泪未滴,反而用带著嘲弄的眼神朝他眨眨眼。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快摆平这一切。」玄漠小声地蠕动两片嘴皮。

    「只要你承认是我的亲亲相公,天下自然太平。」嗯!好闻的男人味,她喜欢。

    「别当我是可以任你摆弄的棋子,我不接受威胁。」他一副冷沉凛然的模样。

    曲喵喵笑得胸有成竹,「要不要赌赌看,我先用色诱这一招如何?」

    她把衣服拉得更低,香肩微露地遮不住一片春光,若隐若现的乳线引人遐思,一点也不在乎合不合礼,任胸前风光让他一览无遗。

    没人抗拒得了美色,玄漠亦不例外。

    曲喵喵听见一声细微的抽气,然後是一句低咒。

    「相公,你骂我……」受伤的神色马上浮现,她惊慌的啜泣著。

    「我没有骂你。」见鬼了,她唤相公关他什麽事,干麽顺口回应。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的衣服拉回原处,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遮住她撩人风姿。

    怎麽能作践自己的身体不以为意,故意以轻佻的姿态魅惑人心,她是存著什麽心,当真豁达地不在意世俗眼光?

    不知不觉中,他伸手拭去她脸上血渍,动作之轻柔令一旁的寒翊看得忘了忧愁,莫非玉先生所指的好戏是这一桩?

    「呜……恩爱时万般美好,一翻脸视同灶下炭不值钱,相公何其忍心奴家夜夜独守空床?」她赶紧沾了两滴口水挂在眼眶下。

    该死的阴阳,卜什麽烂卦!「你够了没?丢人现眼不急於一时。」

    因为玉浮尘的卦文,此刻他的心情不可能完全平静,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无法无动於衷的漠视她的一举一动,无形中更牵动了他陌生的感受——想掐死她。

    她根本把他当成圣人考验,装疯卖傻的本事一流,软嗲的哝音诉说怨妇的心声,人心要是不被煽动才有鬼,她表现得活脱脱的就像怨妇。

    「这位爷儿干麽欺负女人家,小嫂子丽质天生、娇美婉约,你若嫌她不如新人讨喜,何不让贤?在下必再三疼惜。」书生模样的男子打躬作揖道。

    是嘛、是嘛!多些人来一起玩才有意思。「公子,你别说了,我家相公脾气不好。」

    「小娘子勿惊,且待哥哥为你讨个公道。」多标致的小女子,西湖的美不及她一半娇俏。

    哥哥?!他好大的胆子。玄漠的眼底闪过森冷寒意,没人可以当他的面调戏他卦文中的女人。

    「不好啦!公子,我相公他武艺过人,打起人来很疼的。」曲喵喵左手有意地一抚右手,眼神一缩的像个小媳妇。

    「什麽,他还打你,简直是猪狗化身。」书生露出心疼的表情欲上前一探。

    她作势一跌地跌入「相公」怀抱。「哎呀!相公别再打我了,我没有和他勾三搭四,你千万要相信我。」

    「你……」太会作戏了。

    这会儿他已沦落成人人喊打的禽兽畜生,来不及辩解便定了罪。

    「我真的不能再小产,大夫说这一胎再被你打掉就很难再受孕,我那六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儿……」她哭得好不伤心,双肩一上一下的抽动。

    她在笑,他很清楚。「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相公……」

    玄漠火大的抓住她肩头一吼,「我不是。」

    「你……你又不要我了……呜!我好命苦,嫁了个性好渔色的丈夫……呜……我活著还有什麽用……孩子,娘来陪你了。」

    手一伸,她抽出他腰际的软剑,泛著寒光的剑身搁在脖子上,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欲自裁以求解脱。

    「等等,你到底想玩什麽把戏?」她真的疯了,连命都拿来玩。

    不是他太紧张,是他太了解玄阴剑的锋利,轻轻一抹,神仙也难救无命之人。

    「相公,你要不要认奴家为你唯一妻室?」一双泪眼中闪著得意。

    无比的挣扎,他觉得自己也快要不正常了。「缠上我有什麽好处?」

    「好玩喏!」她大言不传地用无声唇语告知。

    「好玩?!」他一定要掐死她,一个大祸害。「如果我不认呢?」

    「那等著帮我收尸好了,永别了,相公。」手臂一举高,粉颈与剑近在寸间。

    「哗!」

    一阵惊恐声迭起,剑上已沾了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地上,蔚成鲜红血洼,好不惊心。

    不过呢,围观的男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流的不是佳人的血。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爱的男人死有余辜,谁叫他不懂珍惜娇妻的美好。

    「你敢伤我?!」不该心存妇人之仁地想救她,看她坚决的眼神真以为她一心求死。

    没想到……

    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曲喵喵眨眨无辜眼眸。「相公,你受伤了。」

    「是呀!拜你所赐。」玄漠发狠夺回软剑,无视臂上血流沁沁的伤口。

    「相公的剑好神奇哦!知道我是你娘子不好意思伤我。」哼!谁叫你那麽坏心不陪我玩。

    她还手下留情了几分,心窝离左臂真的不远,要失手很难。

    「你我心知肚明,少装天真。」一股气驱使他转身离开。

    想走?!

    没那麽容易,我曲喵喵瞧上的男人哪走得掉。「相公,你东西掉了。」

    「嗄?!」他回头一看。

    软不溜丢的粉唇在众目睽睽下印上他的嘴,这下他可赖不掉了吧!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猫儿是游戏的好手,只要她说开始,没人能随便叫结束,而她的兴致正浓呢,哪舍得轻易放手,他没有选择的馀地。

    她是需要被宠爱的,如同一只永远也学不会温顺的猫儿得好好呵护。

 第三章

    「相公,喝茶吗?」

    「哼!」

    「相公,你饿不饿?」

    「哼!」

    「相公,捏背好吗?」

    「哼!」

    「相公,我帮你扇风。」

    「哼!」

    还哼,看我怎麽整你。

    「相公,要不要和我一同共浴?」

    「哼……」玄漠哼了一半忽地呛了一下,「你……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羞耻心一斤多少?在哪儿卖?奴家去为你买来。」跟她谈羞耻心岂不好笑。

    茶他不喝她喝得可起劲,一盘盘点心瓜果全入了她的胃,捏背呀!没问题,她买了两个丫鬟捶捏著发酸颈背,两名小厮在一旁扇著风。

    从来她就是个善待自己的人,绝不让自已受一点委屈,有好吃的、好喝的绝不错过,说起玩她是跑第一,不许人掠美。

    是他不屑哦!不是她不肯善尽妻子的责任,再说好茶不趁热喝会失味,配著茶点刚刚好滑口,服侍的丫鬟天生命贱,她享受享受不为过吧,人生当及时行乐。

    春风不解情,她又何须费事多献殷勤。

    反正他是逃不掉了,何必忧心到手的鸭子飞了,她最讨厌费心思想新玩法,那会叫她疲倦地镇日无神,只想和周夫子下盘棋。

    人要有自知之明,若无自知之明就教会他,曲喵喵三个字代表不可抗拒。

    「相公,你还要气多久?气坏了身子人家可是会心疼的。」哈!好累呀!真想睡觉。

    脸色全黑的玄汉冷冷一瞟,「你还有脸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

    「相公,人家记性不好,劳你提醒一下。」媚眼儿一抛,她顺手拎了蜜梅往口里扔。

    他恨不得忘个精光,哪肯一再重温那如恶梦般的一幕。「你让你、我丢尽了脸。」

    「唉!真不晓得你在气什麽,吃亏的是我又不是你,何必恼怒到现在还消不了气。」她都释怀了。

    「女人的贞操重过於生命,岂可视同儿戏。」他还是气得想掐死她。

    「人若活不下去还要贞操何用,不过虚名而已。」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满是讽木不。

    「这是礼教赋予女人的使命,你只能遵从。」她的口气让他大为不快。

    曲喵喵将梅核准确无比的吐到他脸上。「礼教谁定的,不就是你们男人吗?怎麽没见男人也必须守贞这一条,难不成男人都是无情无义的畜生,只许自己纵欲享乐的自私鬼。」

    「这……」

    「什麽七出的休妻条件,无子能怪得了女人吗?说不定是男人自己不能生;淫乱亦是过?女人也是人呀!也有七情六欲得排解,怎麽就活该被男人当成泄欲、生孩子的工具,那你们干麽还得唤女人一声娘,何不直接叫老太婆……」

    哪个女人不多嘴,三姑六婆怎麽没人去骂她们多口舌;看著丈夫纳妾娶小谁有度量不妒恨,除非她是死人;盗窃之事归官府管,休妻尚有理。

    「……说到恶疾才可笑,夫妻本该同甘共苦、相互扶持,妻子染上恶疾就可以休离,那麽反过来丈夫染上恶疾是否可弃养?毕竟女人家是弱者,养不起终日卧床又死不去的无用丈夫。」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玄漠他的口气强硬不起来,「七出」确实是对妇人不公。

    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治家法典,他无能为力改变,没人会质疑古人的智慧之萃,只有她。

    「相公,你不生气了?」脸色好多了,不像刚才黑成乌石。

    怔了一下,他发觉上了她的当。「你故意东扯西扯扯上一堆无关紧要的事,你想我是善忘的人吗?」

    「喔!被你识破了。」她伸伸小粉舌一舔唇边的蜜汁,毫无愧疚之意。

    要命,她绝对是存心的。「不要诱惑我,惹火我的下场你承受不起。」

    「师父说我从小爱玩火,我能怎麽办呢?大不了失身给你。」她已经有所觉悟了。

    唉!为何你不发一次火让我瞧瞧鲜呢!我腻了老看别人抱头鼠窜的惊慌样,偶尔也换别人来放放火才有趣。

    「姑娘家不应该说这种话,你不想找个好夫家吗?」真该有人教教她何谓洁身自好。

    「我找了呀!」他不见她正准备以身相许吗?

    他该觉得高兴才对,为什麽情绪忽然低落?「是谁?」

    「你喏!相公,人家的眼光好不好?」瞧他都吓呆了,肯定是太高兴了。

    「我?!」他露出荒唐的表情。

    「奴家可是欣喜若狂地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