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
一)序言
如果天上没有恒星,那她就好比令你痛彻心扉的流星雨,弥补了天空黑暗而无彩的单薄,却轻易将你带入梦境,又轻易带着你的梦,坠入无边的思念苦海。
如果海里没有水,那她就好象令你魂牵梦萦的风雷电,带来令你苦苦牵挂的无助的希望,在狂乱、迷乱、混乱的激动之后,却仅仅偶尔飘下几丝安慰的雨,短暂而凄美的带来片刻滋润,又匆匆离去,难寻踪迹。?
这就是艾露带给我深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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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夜惊魂
你相信有轮回之说吗?第一次见到艾露时我六岁,在仆人的肩上看着西湖的水,断桥的残雪凝铸了那一刻。艾露和她的油饼摊一起在寒风中发抖,那双瑟瑟的眼睛无比羡慕地望着我,裘衣皮帽包裹着我的温暖。是一种优越感,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使我伸出了手,指着她:“我要买下她,不要她的烧饼!”然后举起手上的短鞭在空中舞弄得呼呼着响,得意万分地看着哆嗦得更加厉害的她……※※※※※※※※※※再一次见到艾露,我已经六百岁了。但他们都说我是中国IT界最年轻有为的奇葩。优越感六百年来从未远离过我,我用自己从未滞后的大脑,不断创造着奇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独自泡吧的时候,我才会陷入,心甘情愿的陷入追寻一段空白记忆的沉默当中。无视身畔所有的喧嚣,也只能在这种高分贝的环境中,我才能够找到那片盲区,迫不及待的去面对那片空无。深深的,痴痴的,好象干涸了千年,凸现出脊梁的海床,瞪视着骄阳似火,不见甘霖。我渴望,渴望找出记忆中的空白,但每每陷入混沌迷蒙之中时,就会有一对亮如星,闪如电的光划过,随后,我就会有各种不同的感觉,时而使我如沐春风,时而如遭电击,时而发自心底的伤感,时而来自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会有如此奇妙的感觉,但我喜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特别是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感。这在春风得意的我来说,是一种新奇的全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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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又来到这家名为“热舞”的迪吧。这里,是我来到这座名城后,唯一到过的休闲场所。不为别的,只为她狭小的空间,昏暗的灯影,吵闹的乐音给我的大脑带来片刻的安宁。能远离IT,远离不属于我的一切。在这里,我第一次不用沉陷,就强烈感觉到恐惧,火热的恐惧,好象要燃烧、吞噬我的一切。这种感觉好象是我千年的期盼,不断吸引我来到这家迪吧,正如当时,一种强烈的感觉带着我从A国来到C国,不断寻觅,落脚在这座城市。
今夜的感觉犹为突出,好似有两把利剑刺入我的后背,手中的酒杯叮叮当当的唱着歌,越唱越欢,我几乎无法控制它们顺利流入我的嘴里。我知道,她来了!
“先生,可以给我一枚烟抽吗?”
我不敢回头,我害怕我此时的狂喜会惊走我历经了百年的等待,我尽力控制自己的冲动,强作镇定的从袋中理出香烟,向后递了过去。
烟被接走了。又响起那缕声音:“酷哥,以前,我们见过?”
“没印象。”
…鹊桥仙
回复'4':“只有见过我的人,才会听见我的声音而不敢面对我…………”身后传来微微啜泣。“没有人会了解这种噬人心肺的孤独,强烈而无由的渴望,没人会懂,你也一样,唉!”
随着那声重重的叹息,身后消失了她的踪迹,我回头,人头攒动,激光束张狂的舞动,我拼命挤出人群,凭着强烈的直觉,向出口奔去,是谁?是谁?谁是那个与我有如此相同宿命的女子?我定了定神,朝一抹正匆匆离去的黑色身影跑了过去,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臂,说:“等等,小姐!”
她回过头,用那种瑟瑟得令人心痛的声音说:“先生,怎么了?”
她抬起无助的眼睛,我如雷轰顶。
我匆忙的放开了抓她的手,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哪,平坦的什么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除了那双在夜幕下闪着幽幽的光的大得离奇的眼睛,她的脸上真的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我被陡然的一幕惊得惨叫一声,跌到在地,她向我伸出纤细的毫无瑕疵的手,一步步向我进逼:“先生,你怎么了?”那具卓约的身姿伴着随风飘动的长发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我坐在地上,靠双手的挪动不住往后退,她悲伤的叹息一声,用手捂住了脸,刹时,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指缝中滑落,那才真的可以叫做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冰冷的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妖异的女子,妖异的月光,妖异的泪水,混着妖异的影子一并向我逼来,我一刻也不能忍受了,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冲了出去,冲向车如流水的大道。耳畔好似响着一个声音,跑吧,跑吧,只有车流能洗去你的罪恶,只有车流,只有车流。我楞楞的怵在路中央,看着贴身而过,呼啸而去的车流,心中有个强烈的愿望,冲上去,冲上去,这样你就安全了。
可是突然,车全都消失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周围的一切逐渐黑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又猛地升腾在空中,正对着我,不断喃喃:善恶有报,万事有因,善恶有报,万事有因,善恶有报,万事有因……我抱住头,不停呐喊,想从声声嘶呼中减轻我的恐惧感。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也记不起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得头晕,一种彻底的崩溃将我摧垮。我倒下了……四周回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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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突生惊变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六百年前的瘦西湖。正值夏季,我正当少年。
西湖的水凉爽怡人。身边的人犹如西湖的水,西湖娇而不媚的睡莲,清新可人。
“少爷,吃莲子,我刚刚剥好的。”一只如葱玉腕晃过我的脸颊。”
我笑着伸出头去,想咬住那只皓腕轻轻夹着的莲子,身边佳人娇笑一声,远远将莲子移了开去。
我被挑得一时兴起,一把搂住佳人:“嫒蓼儿,你若再要如此调皮,少爷今晚可要硬闯你的嫒蓼居了!”
“少爷,你不会的,若要果真如此,你也不会等上这十四年。当年,你从这西湖断桥将我买下,还送我嫒蓼居,赐名嫒蓼儿,十四年来,一直礼遇有加,嫒蓼儿深知少爷大仁大义,不会犹如市井小人一般。”
我心中冷笑,此女子果然犹如慧质幽兰。买了她十四年,不短的时间,从我懂得男女之事以来,却从未曾得以一亲香泽,总是被她的巧笑嫣然巧妙回避。我看着湖面上悄无声息的鱼漂,等待着,等待着鱼儿的自动上钩。我知道,身边女子那双如西湖清波的眼睛正悄悄的望着我,犹如我悄悄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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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回来了?夫人正等着你回话呢。”老仆无运躬着躯体守侯在正门。“我知道了。”
跳下马,我一甩马鞭,它在空中发出清脆的一鸣,飞向老仆无运。他轻轻一招手,鞭已入了手中。我恨恨的一咬牙,这老不休,我迟早要收拾了他,自以为劳苦功高,为保我袁家一片家产,终身未娶。我一身内家心法,也得自他传,终日一副猥琐的模样,可是我自从懂事以来,对他却一直颇具戒心,功高盖主,一直是历史悲剧的不可回避的因素。
我走进母亲的居室,母亲正对着水烟滋滋作响的吸着。我厌烦这一切,这个叫做罗沅沅的女人,并非我生生母亲,在我七岁那年,母亲已经随一世外高尼远去,这名女子父亲继室而已。四十岁的她自以为风韵犹存,见我进来,喝走侍女,犹如狗皮膏药一样贴了过来:“轼幄,你最近越发少来我处了。”她从我肩后吐出一股烟,我最恨她这样,她却自以为此时的她最有魅力。我恨自己刚知事便是由这个女子而起。十五岁的梦魇,一直纠缠了我五年。
她狂放的表现我曾经如痴如醉,现在的我只想远远离开这个禁锢我身心的女子。我撇开她如蛇样缠绕我颈脖的手,走向一边。
…鹊桥仙
回复'5':“无运说你有事找我?”
“现在的我想见你一面已经难如登天,不是无运那死老头在正门守侯,我如何得以见你?”
“没事我要走了!”
“好,你走!你家老头子在天上看着呢,他在笑我,笑我未能守节,笑我因你犯戒,笑我终得报应!”
我扭头走出门去,剩下她在屋里桀桀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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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嫒蓼居。这里是我在袁府刻意保持住的一处清静之地,别于其他居所的充满世俗。一群白鹤在池中漫舞,池边,坐着嫒蓼。她静托香腮,皓齿随鹤群追戏而绽露玉贝。清清微风扶起她额前青丝。露出如星亮眸。
我走上前去,坐于她身畔。看鹤舞清风。
“不说话,说明你有心事。”
“聪明!如果有一天我探究出父亲遗嘱所托之意,我会离开这个家。”
“为什么,老爷留下的家产不能挽留住你吗?”
“这个家里,唯一有使我挂牵的惟有你。”
嫒蓼不语,玩弄着手中的青草叶,任绿枝浸透她的指甲。
“你会跟我走吗?”我终于问出。
“…………”
“我很庆幸,六岁时母亲还未看破世事,我还能是那时娇狂的我,正因如此,我才能够买下你。”
“…………”
“十四年来,我不动你,只因你是我在这个家中,拥有的唯一美好的事物,我不想破坏它。
所以,当我离开时,我会带着你。”说完,不等她会应,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会跟你走。”她静静的说。我偷偷咧咧嘴角,我知道身后有双深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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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亡魂慰先灵,
出生入死经苦心,
妖邪自此避九舍,
孽障断根还清明。
不将此生比先祖,
如梦初醒半生宁,
归时已至无留恋,
去却犹记故人情。”
在我十三岁时,父亲特意请来杭州第一铁嘴周问为我批了一卦。之后,两人在密室中商谈很久,周问方才离去。自此,父亲常常独自一人痛饮。
那夜,是祭祖之日,父亲喝了四坛女儿红后,搂住我,说:“轼幄啊,爹是无法再疼你了,我袁重能得子如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爹今日尘缘已了,该为它做的都已做到,该走了!
无运,拿笔墨!”
写完这首诗,当夜,父亲被人发现悬梁自经………罗沅沅搂着我,使着劲,哭着,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哀伤。
我在她怀中,嗅着她的体香,感觉着她胸脯的颤动。我现在才明白,当时的她已经在对我进行诱惑。
我独坐父亲的书房,看着墙上老人家的遗墨,不明就里,那夜,父亲为何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写的这首诗含有何意?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他会写这首诗。突然,一阵香风吹过,好熟悉的气味,我最后的一丝想法就是似曾相识…………※※※※※※※※※※(四)出现端倪我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女友艾露,我抓住她的手,“我作了很长的一个梦,太长了,梦中的人和事是那样真实。”
“你已昏睡一礼拜了,昨天,我才将你从医院接出来。好了,没事了!”艾露抚摩着我的头。
“我怎么进医院了?”
“不知道,医院说有一个长发女子将你送进去的,据说,当时,你醉倒在吧边,是那个女子救了你。你倒好,一醉就是一礼拜!以后再也不准去热舞了!”
…鹊桥仙
回复'6':我对她说的没有丝毫印象,只有她提到的那个长发女子,触动了我心的深处……我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泛起一缕风姿卓越的倩影,漫天飞舞着的青丝象弱柳惊风,长长的从四周向我靠拢。我迷迷糊糊伸出手去想拨开她的长发,看看她遮掩在万丈青丝中的面庞,她却不住后退,我跟上去,努力地伸直手。终于,她停下脚步,我触碰到她柔柔的秀发,鼻中缓缓飘来一阵幽香,我试图拨开她的长发,就快看见了,她的脸……突然,一条巨蟒从那女子发间窜出,扑向我的肩头,紧紧缠绕着我,我被它巨大的力弄的摇摆不定,耳中充斥着它嘶嘶的尖鸣。我又快窒息了。
“思源,你怎么了?”
我猛的惊醒,看着身边的艾露。“我看见了,那个长发女人。但是看不见她的脸。”
艾露焦急万分:“是不是摔那一跤给留下后遗症了?你知道吗,刚才你好象完全丧失了意识,怎么叫你也不应,我拼命摇你,你都不理我,吓死我了。”她埋头在我的腿间,“我真怕你会傻掉,我再也见不到原来的你。”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