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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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小槿那样的痛苦,我的手不由微微发抖。

  “镜嘉树大人?”碎羽察觉到我的异常,自镜中出声。

  一犹豫间,又一道霹雳降下,小槿奄奄一息,竟是已经无力挣扎躲避。

  再也按捺不住,我猛然放下碎羽镜,意念微动间,便已经到了流焰谷。

  流焰谷内处处完好,只是小槿周围焦黑了一圈,天雷道道落下,打在小槿身上,令她的气息越来越弱。

  “小槿!”我低喊一声,冲了过去,为她挡住天雷。

  那些雷落在我身上,毫无威胁,我握住小槿的手,在她体内输入些仙力,她慢慢睁开紫色的眼,茫然了许久,才渐渐聚焦到我身上。

  她倔强的别开头,咬紧自己的下唇不肯出声。

  过了许久,雷渐渐的止了,乌云散去,又是一派风平浪静,这一场天劫已经过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抱着小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挣扎了一下,挣脱了我的拥抱,磕磕碰碰的爬到一边,冷冷的看着我说:“多谢镜嘉树大人。只是仙妖殊途,嘉树大人以后还是莫要再理会我的死活罢。”

  “小槿……”我心中一痛,“我那日,不是故意……我只是……”只是不愿意当着流都的面承认我爱上了一个槿花妖。

  “有意无意,终归是事实,我不过小小一个槿花妖,自然高攀不起司镜仙镜嘉树大人。”她的言辞固然倔强无比,双唇紧紧抿住,神情更是异常的冷淡傲然。

  我和她相对而视,却无法言语。那时候我的话伤害了小槿,她虽然看起来柔弱,但其实却是一个倔强的女子。她本来就难免介怀彼此身份差异,发作起来便加倍的摆出一副傲然的模样。只怕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被她冷冷的嘲讽拒绝。

  然而她这样的神情,充满了动人的生气,反而让我觉得她更美丽。

  不记得有谁说过,如果无法用语言打动,那么就试着用行动打动她罢。

  微一犹豫,我已经伸手拉过小槿,不待她睁大眼开口想要说话,吻上了她的唇。

  她用力的挣扎,捶打我的胸口,甚至狠狠的咬了我的唇角,可我只是牢牢的搂着她,持续着那个其实并不怎么甜蜜的吻,直到她放弃了抵抗。

  必须承认,这个做法有点卑鄙。

  唇瓣分离的时候,我和她都气喘吁吁,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是被她咬破了唇角。

  小槿毫不客气的打了我一个耳光,眼里聚满泪水:“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不要以为你是仙,就可以随意的玩弄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妖。”

  她打的很用力,我的左脸火辣辣的疼,但我拉着小槿不放手,我说:“小槿,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的身分,无论你是妖还是仙灵、甚至魔,我都喜欢你。”

  我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就绝不能再放手。

  “你是个混蛋!”小槿又打了我一个耳光,这一次却轻了很多。

  “小槿……”我只是抱着她,任打任骂。

  最后,小槿终于哭倒在我怀里。

  回到天涯镜阁的时候,不是我一个人,我和小槿手握着手。碎羽看见我们狼狈的模样,却并不吃惊,我想起他必然已经清楚的看见了之前在流焰谷发生的事情,不由觉得有些尴尬。

  我对碎羽说:“碎羽,从今日起,小槿是我镜嘉树认定的伴侣。请你像对待我一样尊敬她。”

  碎羽是我的镜灵,严格的说起来我与他之间便是主仆的关系。然则我一直把他当作朋友看待,此时当着小槿的面对他这样要求,是为了给小槿信心,让她不会在这天涯镜阁感到自卑。

  碎羽愣了一下,服从了我的要求,他低下头,用额角轻触了小槿的手,这是灵认主的姿态,表示他将遵从小槿的一切要求。

  侧过头,恰恰看见魅罗走出来,神情异常的肃穆。

  “嘉树。”他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小槿成为你的伴侣这件事情。”

  魅罗待人一直很温和,然则他似乎自初见小槿起便对她抱有莫名的排斥之意,我原也想到魅罗未必能够接受小槿,却想不到他竟然当着小槿的面如此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小槿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往我身后退了一步。

  我用力回握她冰凉的手,迎向魅罗:“魅罗,我和小槿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但即使你不愿接受她成为我的伴侣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我们的决心。魅罗,虽然小槿是妖,但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轻视。”

  “嘉树,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轻视她妖的身份,而是仙妖殊途,你与她之间,不会有完美的结局。”魅罗静静的说。

  “何况,你明知道碎羽从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却强迫他认妖为主,这对他并不公平。”

  碎羽抬头看了看魅罗,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些欢欣的神情。

  我心中一阵恼怒。

  这算什么?是在为碎羽出头么?你反对我追求属于我的幸福,却自己享受着碎羽对你的爱慕,这样的你,还摆着如此庄严肃穆的神情,也未免太自私了罢!

  这大约是我生平第一次,对我的哥哥镜魅罗产生了厌恶之情。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愤愤的一甩袖子,拉着小槿绕过魅罗和碎羽,走进天涯镜阁。

  身后,听见他对碎羽低声说:“碎羽,你要小心一些。”

  这样的话,难道是唯恐我或者小槿对碎羽不利么?真是太过分了!

  小槿入住天涯镜阁之后,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同以往了。

  从前这里是属于我、魅罗和碎羽三个人的地方。大多数时候,魅罗只是静静的冥想,而我则常常和碎羽一同以镜观天上地下,每每看到有趣的事情便会说给魅罗听。

  有时候,流都也会来,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他常常会带一些特别的东西来,或许是一壶酒,或者是一片枫叶。我和流都对饮,魅罗是从不喝酒的,那时候碎羽就会为他沏茶,然后坐着他身边痴痴的看着他喝茶。

  我和流都暗地里忍不住笑碎羽的痴傻,可惜魅罗看不到碎羽那带着爱慕的眼神。

  流都问我:“阿罗到底爱不爱碎羽?”

  我说:“我也有些捉摸不定,碎羽他不曾真正清楚表达爱意,也许魅罗甚至不知道碎羽是爱他的。”

  流都笑了起来:“这样的话,碎羽倒是有些可怜呢。可是,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有趣。”

  于是我也笑了,我想,终有一天,魅罗会发现碎羽对他的感情罢。

  只是后来,则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魅罗一次又一次的劝我离开小槿,甚至想要把小槿赶出天涯镜阁,我对此很恼怒,但毕竟他是我的哥哥,我不想和他争吵,便在天涯镜阁一角布下结界,我和小槿不出去,魅罗也进不来,彼此不见也罢。

  他不能当面找我和小槿的麻烦,就让碎羽来游说,有一回碎羽又照着他的意思来劝我和小槿分开,我怒道:“你究竟是我镜嘉树的镜灵还是镜魅罗的镜灵?”

  碎羽脸色苍白,他在我身前单膝跪下,低声说:“碎羽属于镜嘉树大人。”

  我看着他好一会不出声,心里渐渐有些悔意,我从来不曾这样对待碎羽,碎羽是灵,并不只是一面毫无感情的镜子,可我却在强迫他承认他的从属。

  我叹了一口气,说:“碎羽,请你暂时不要去见魅罗好么?”

  碎羽低着头,我的要求他不能拒绝。

  想来那段时日里,我和碎羽都在结界里不出去,镜一个人成天待在空荡荡的天涯镜阁中,必定是十分孤寂的罢。

  有几次,我透过碎羽镜,看见魅罗站在镜池边,池水如镜般倒映着魅罗清瘦的身形,黑色的长袍在满院缤纷的花卉衬托下,显得异常寂寥而伤感。

  唯独魅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很久以前,有一回他受了很重的伤,那时候我急的不知所措,魅罗却始终微笑着。

  我问他:“伤那么重,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魅罗却对我说:“不笑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忍耐痛苦。”

  想必此时的他,一定十分的痛苦,伤的是心。

  尽管我极力的想要维护我和小槿的爱情,但小槿仍然变得越来越不安。

  有一天夜里,小槿在我怀里轻轻的说:“如果我不是妖就好了。”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一边吻着她,一边这样回答。

  “嘉树,有没有办法可以褪去妖性呢?”小槿问。

  确实是有那样的办法,只要投身在南溟离火中烧十天十夜,便可褪去妖性成为凡人。然则那样的方法太过凶险,几乎没有任何妖可以熬过,何况小槿不过数十年道行,只怕不过片刻,便连魂魄也会被烧为灰烬。

  这样危险的办法,我是绝不愿小槿去试的,我们这样就很好了。微一犹豫,我对她说:“没有办法……若是有,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小槿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做声。

  过几日,我收到流都传来的信,邀我去流焰谷。我不疑有他,便去赴约了,临走的时候,嘱咐碎羽保护好小槿。

  到了流焰谷,奇怪的是流都却不在,我捏了一个法诀联络流都,千里之外传来他的讯息,疑惑的问我找他什么事?

  我的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流都并没有邀请我,那么是谁冒充他把我叫来流焰谷,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引我离开天涯镜阁?

  我心中一惊,施法瞬间赶回天涯镜阁。

  却看见我布下的结界已然崩溃,碎羽化为镜形,被丢在地上,镜面支离破碎,上面溅满鲜血。魅罗正一掌打在小槿身上,她柔弱的身躯瞬时被打飞出去。

  镜魅罗,你竟然故意引开我,为了杀害小槿么?

  我的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我低吼一声,冲过去及时接住小槿,她无力的躺在我怀中,血不断的从唇角溢出。

  “镜魅罗,你设下这样的阴谋,不觉得太卑鄙无耻了吗?”我怒喝道。

  “嘉树……”他似乎没有料到我恰恰正在此时赶回,站在那里微微颤抖,脸色异常的惨白。

  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道:“便连碎羽,你也忍心下手吗?”

  眼看碎羽竟然被打碎,不由心中伤痛,这样毫不留情的毁坏他的物身,是想让他魂飞魄散吗?

  满腔的怒火抑止不住,我左手搂着昏迷过去的小槿,右手捏起法诀,凭空幻出三尺青锋,直刺向他。

  他不躲不闪,这一剑刺在他右胸,剑抽出来的时候,带起一串血花,四处飞溅。直到这时,他才浑身一震,那双漆黑的眼眸流露出无比的悲伤。

  “嘉树,你疯了吗?”他说着,却突然施法凌空摄住碎羽镜,同时在我身前布下结界。

  “我看是你入魔了罢!”我痛恨的咬牙切齿,他摄住碎羽,又想做什么?

  一剑刺在结界上,青色电光沿着透明结界蔓延,噼啪作响。他抵挡不了多久,他的力量本与我旗鼓相当,但我方才一剑得手,已经重创了他。

  他只是一个劲的后退,同时手中不断变幻法印,右胸的伤口并未止住血,反而血源源不绝的流出,悬浮在空中画出苻文。

  这是……我微一犹豫,手中剑势缓了一缓。

  鲜血化作的苻文已经在瞬间完成,红色光华大现,而后缩小到手掌大小,附在碎羽镜面上。血光在裂纹间流淌,所到之处碎纹弥合,最终还原成光滑完整一片。

  他竟是在用自己的血修复碎羽镜。

  我拥着怀中重伤昏迷的小槿,手持青锋,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下一瞬间,魅罗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方化成|人形的碎羽身上。碎羽扶着他,脸色苍白,气息混乱,看向我时,竟是有些怨恨的眼神。

  这样的碎羽,我从未见过……

  “魅。”碎羽不知何时走入镜殿,在魅罗的榻边坐下,伸手轻柔的搂住他,“你们在聊什么?”他的声音也十分的轻柔。

  如今的碎羽,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他不再是那个温和而沉默的镜灵,暗暗守候在魅罗身边,而是以一种勿庸置疑的霸道举止向人昭示他对魅罗的强烈感情。

  “镜问我,遗忘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槿回答说。

  碎羽凝视着魅罗,说:“即使遗忘了过去,也可以从现在起重新拥有共同的记忆。”

  魅罗笑了起来,笑容发自内心。

  我想,这一刻,他是真的幸福罢。

  而我希望,无论是我或碎羽,都不要重蹈覆辙。


10 北溟(玉妃)

 

  我开始越来越想念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