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柯一梦 十三党
楚枫笑得极为诡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二弟,你意如何呀?”前一句跟我说,后一句给他弟弟做媒。
楚言面清冷,双掌紧握,指节泛白:“弟弟并无此心,晓桐只是故友之徒,您留着她也没用,请大哥念在兄弟情份上放过她吧。”
“故友?”楚枫冷哼了一声:“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多年来从未关心过你。你所言之故友,是哪一位故友?是在方晓桐救驾后,把你从乾清宫里救出来的那位‘故友’?”
“什么?”我愤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楚言道:“我师父她没死?你哥的意思是说我师父她没死?”
楚言紧咬着下唇,胸前起伏不定,紧闭双目直愣愣地点点头。
我深呼了一口气,怪不得当年师父临死前一个字也未对我说,那个重伤将死之人根本就不是我师父,之后四阿哥也曾经提过楚言是被一位尼姑救走的,我当时以为师父早死,就没做多想。是易容术!一定是易容术!师父早年混入皇宫就用的是易容术!原来她一直活着,当年诈死只是她为了甩开我这个麻烦而与楚言同演的一出戏。
师父,您老人家还真是耍我没商量!
我一拍桌案,转身对楚枫咬牙切齿:“多谢楚帮主对晓桐言明一切。既然您有意成全我二人,为了增进感情,我现在就想跟您家二公子进行一次详细的、彻底的、坦诚的谈话。”
楚枫脸上再次崭露目空一切的笑容,他耸耸肩道:“随便。”然后对家丁道:“来人,领二少爷和方姑娘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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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为人一向孤高自傲,品味也是卓然超群,就连玄圃山庄的建造布局之高贵气派,屋内摆设之清幽雅致也非一般王公贵族的庭院能比拟。而我现在所处的屋子却疏疏朗朗,只有几件紫柚木家什,除了摆放于书架上的书籍,就是悬挂于墙壁上的兵刃,一看便知是男子房间。屋子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溶净有人居住过。
莫非这便是楚言自幼居住的地方吗?
淡雅古朴的青铜炉内散出袅袅雾,淡淡飘于屋内,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清淡的气。让人顿觉神清智明!
我冷冷睥睨楚言:“说吧,从前堂一路走到这里,你也该想出如何继续蒙骗我?”
楚言眉目间愁云满布,一直默不作声。时间在分秒飞逝,我们就这么相互对望着,望得我双目酸胀难忍,心中纠结难清。
看着这样的楚言,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曾经沧海的感觉。
曾经他坦言爱慕,我然为之所动;
曾经我暗自生情,他却“别恋”她人;
曾经他刺王杀驾,我却御前挡剑;
原来我们从蜗拍;
原来我们永远都只能擦肩而过。
原来我们的信念一直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他垂下眼睑,嘴角蕴着浓重的苦涩缓缓启口:“你师父她不信任你,不明白你,不敢再与你一起。在她眼里,你的想法总是匪夷所思,你的言语总是惊世骇俗,你的善良她又不能不为之所动,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用易容术、用诈死来欺骗你。从乾清宫里救走我的是你师父,我骗了你,骗了慧琳,原本想这次救你出去后再给你个交代……”他的眸中露出一丝凄苦的嘲弄:“你不是说如若骗你,你就把我碎尸万段,丢出去喂狗吗?你方晓桐能说到,我楚言便能办到。丢出去喂狗……”他冷哼了一声:“哼~,我这也是咎由自取。”
他咎由自取,那我呢?
原来我们的关系并非毁于相互欺骗,我们的遗憾源于很多话没来得及明说、很多事没来得及细想,就已水阔鱼沉。也许纵使时间再多,我也不会敢于面对,因为我的心昼已被另一张无形的网漫漫笼罩、漫漫占据,那个人早已潜藏于我胆小脆弱的心中每一处!
哪怕有一日整颗心支离破碎,也处处寻得到他留下的痕迹!
他早已……无处不在!
曾经为自己青涩的暗恋而借酒消愁,曾经妄言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等到有一日真的恋爱了才知道,其实无论酒有多浓、人有多醉,心总是清醒的,无论误会有多深、矛盾有多深,爱过就无怨无悔。
所以我此刻是否还怨恨楚言再清楚不过,究竟心里爱着谁也再……清楚不过。
我的心思随着虚无缥缈的烟雾游走,随着它一路飘向远方。淡淡地启口,去问那个应该已经与我无关的问题:“你对慧琳……”
楚言蓦然惊呼:“你为什没问我对你……”他迟疑片刻,终就硬生生地收了口,眼中氤氲如雾,喉结轻轻颤动。也许是那句还未道明的话如鲠在喉,说出来难,吞下去更难。
但我二人终就是要把话吞下去的,吞到肚子里,埋得深深的,一辈子!
在应该把握的时候我们没有把握,到了可以说明的时候我们已没必要再说明。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骗与不骗,已然不再重要,恋没恋过,根本无须知晓。即使强扭为真,瓜也不如原来的甜。
前尘往事,就让它成为是一片过眼云烟吧。
楚言兀自望着我,忸怩、彷徨悉堆他的眼角,愁思、忧虑全在他的眉梢。“慧琳于我……”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又道:“她为救我背叛她的父亲,我对不起她……”他再次难以继续,隐忍了很久,突然双目紧闭,双拳紧握,指节咯咯作响:“如今她已经远嫁他乡,如若来世能聚,我不会去喝那碗孟婆汤。”
如若来世能聚?!
我望着那双睁开后转而幽然澄净的眼眸,那双已经自我迷失很久的眼眸……正在流露出浓浓眷意。
还需来世吗?我的嘴角儿不经意间泛起一丝真挚的、轻松的、解脱的浅笑。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岂不知?
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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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后的几日我和楚言就像久违的兄弟一样喝酒、习武、聊天,他常带着我在园中四处走走,聊一些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原来他与楚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楚枫的母亲早亡,之后他们的父亲又娶了楚言的母亲,他们兄弟俩还有一个小,在出世时楚言的母亲因难产而亡。而他们的父亲也因为终年从事某种危险的‘职业’,在出生后没几年就‘英勇就义’,撒手人寰。
子承父业,年仅二十岁的楚枫便被众星捧月般地推上帮主之位。他自继任后不但将帮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稳步地适机向外扩展,促使帮中业务蒸蒸日上。由此可见,楚枫绝非等闲之辈。
对外,楚枫是一帮之主,要处理各种棘手的事务。对内,楚枫是一家之长,要照顾年幼的兄。楚枫可以算是半个兄长,也可以算是半个父亲。按照楚言的原话讲,他对楚言的严厉已经近乎苛求。楚言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倔强!倔强的要命!所以每次兄弟俩一斗嘴就好像火星撞地球,天崩地裂。
在楚言十五岁那年,楚枫有一次因为楚言习武时懒一怒之下就把他私父亲的老友那里历练,而这位老友就是某某总舵主,专门喜欢干反清复明的勾当。楚言被哥哥狠心的‘抛弃’,便暗自在心中较劲儿,立誓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超越哥哥。所以他苦读诗书、严学武艺、事事争前、处处领先,很快便得到总舵主的赏识和重用,短短几年已然成为分舵舵主,专管俺们杭州那片儿地界。
而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楚言回家时却看见哥哥正在因为一点小事责骂,他一怒之下便把带走。其实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楚枫每日忙于处理众多帮中事务,无暇分身看顾。而整日在家看闲书的小竟然对大哥说将来她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婚姻自主?清朝子婚姻自主?我不由得暗自称奇,又一位另类人士。
其实两兄弟都刀口上活命的人,在谁身边都有危险,所以楚言把带到杭州后便把安置在他自认为最安全、最妥当的地方……开心堂!
“哪儿?你说哪儿?”我本来斜亿树旁听的都快睡着了,闻听此言后倏然挺直了身子啼笑皆非地望着楚言:“你把放哪儿啦?”
“雨菱,楚雨菱,是我亲,是她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我才能来救你的。”楚言脸上的尴尬与我眼中的惊奇已经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范畴。
我怒然伸手戳了一下楚言的脑门儿:“你们一家子都是唱戏的投胎转世吧?那么喜欢演戏!”楚言刚张嘴我又道:“而且还从小到大论资排辈儿,年龄越小唱得越好。”
我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呀?清一水儿的‘无间道’!
楚言平日清冷的面上难得浮出两片火烧云,他心虚的垂下眼睑:“晓桐,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
我抬起腿来着着实实跺了楚言一脚,“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您隔三差五的说一件我受得了吗?会得心脏病的!”低头瞥了一眼楚言靴上的鞋印,我仰起下巴怒道:“别以为不躲着就可以了事?快说!”
楚言立即抬手伸出二指,信誓旦旦:“我楚言对天发誓,绝无其它欺瞒晓桐之事,如违此誓……”
我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算啦,事已至此……”
“看来你二人的感情增进的不错嘛?”楚枫不知何时闪身出现在我们面前,欣赏我二人的‘暧昧’举动,嘴角儿还勾起了凉凉的嘲讽。
我讥诮的哼了一声,放下左手的同时又伸出右手与左手一起环抱住楚言的胳膊,一扬眉:“我们俩本来感情就不错。”
楚言尴尬地缩回胳膊,退后一步与我保持距离,眼底满是黯淡:“别这样,你那些小伎俩怎逃得过大哥的法眼?只会图增我的难堪。”言毕又转而对楚枫淡淡地道:“大哥找我何事?”
楚枫显然很喜欢看他弟弟出丑,一直等我二人演足了戏码后才慢悠悠地道:“你那个宝贝回来啦,跟我走吧~。”说完转身自己先走了。
楚言立即蹙眉紧随其后,眼中的忧愈来愈深。
我也悻悻地跟着,嘴中还喋喋不休:“废什么话?什么叫‘你回来啦’,难道那个不是你吗?当日在扬州你为何将我们拒之门外?你为何不收留她?你个没人!你个狼心狗肺!你个……”
楚枫猛然回身,指着我怒吼:“你!就是因为你,我才没收留她,我没想到被康熙带走的丫头又回来了。我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弟弟竟然为了你,一个重情忘义,一个吃里爬外……”
再不能输了嘴上功夫,我急忙插嘴道:“那只能说明楚帮主作为家长太失败,简言之不会做……”
楚枫骤然揪起我的衣领,把我整个拎起来:“你敢?你敢把那个字吐出来试试?”楚言赶忙上前攥住他的胳膊阻止:“大哥!”
哈哈,原来目空一切的楚枫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也有动怒的时候,也有抓狂的时候!
终于被我抓到这个人的软肋了,亲情牌!
只要你有弱点,我就有办法!
我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楚枫再次提高我的衣领,逼迫我直视他。他嗤然冷笑:“方老板,你不也是表哥、表弟一大堆吗?你如何对待我,我便如何回敬你,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完用力一甩手带得我一趔趄险些摔倒,还好楚言扶住我。
表哥、表弟一大堆?!
他要对付的不止胤祥一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压抑以久地心头怒火一瞬间爆发了:“混蛋!王八蛋!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用我干什么?”
楚枫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眯起本就狭长的双眸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言毕甩手自行愤然离去。
第二卷:漫漫人生路 7。机关算尽(全章)
楚枫疾步前行,我与楚言紧随其后。走到前膛口看见雨菱跪于正中,当楚枫在雨菱身边走过时,他的袍角微微掠过雨菱的脸颊,雨菱当即随之一颤。
恐惧!
雨菱为何如此恐惧?
我与楚言对望一眼,已经了然彼此心中均起了疑惑。我率先一步进屋,与楚言一左一右站于雨菱身侧。
我满脸肃然的目视着楚枫,他亦是如此对我。眼中兀自冷冷地望着楚枫,我缓缓附下身子伸手探入雨菱的腋下,企图将她扶起。可雨菱却暗自较劲,不肯起身,而且始终不敢抬头看我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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