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柯一梦 十三党
“既然知道就别来烦朕!”我的心情很差;没功夫跟他磨嘴皮;顺手又拿起另一本奏折来看。
“三哥;你到底哪里不对劲嘛;从小汤山行宫回来你就一直怪里怪气的;谁惹你啦!”常宁摸了摸噌亮的脑门;突然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皇祖母给你安排的那四个人你不喜欢?”
我眯起了眼睛看他;李德全已经急淡了拉常宁的衣袖;“恭亲王!”
“不喜欢就接着再纳呗!纳到喜欢为止嘛!”常宁一挥手;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
我看着他摇头苦笑;他这样的不知情为何物;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刻意的把自己埋在一堆奏折里;就是不想去想小菊;前几天又下了一场雪;她那样怕冷;会不会冻着?有没有想我?就象我想她那样?
“三哥?”常宁在我眼前挥着手;“你又想什么呢?”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合上了手中的奏折;看来今天是炕成折子了;常宁被皇祖母宠坏了;整个一事精!
“呵呵;三哥是神仙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常宁还是一脸无赖的笑着。
我用奏折在他头顶狠敲一记;“少拍马屁;有话快说!”
“哎哟;痛死我了。”常宁夸张的叫着;揉着头;凑到我的身边;“那个;也没什么;喀尔喀前几天不是送了一批大宛良驹来吗;现正在南苑圈着呢;皇上陪臣弟去看看?”
“哦;朕就说嘛;今儿怎没上玉梨听戏;上朕这乾清宫来了;原来是看上了朕的马!”
“不是;不是。”常宁连忙摆手;“臣弟只是想看看;据说其中一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
常宁在我身边蹭蹭叽叽;“皇上就让臣弟开开眼界吧!您瞧;今儿这天;多好;雪也停了;又放了晴;您呢;也不能成天在乾清宫呆着不是;就让臣弟陪您出去走走?”
我只能无奈的答应了;这个小子;每次都是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一口一个皇上——
“三哥;你看;果然是匹汗血宝马!”常宁气喘吁吁;却非常兴奋的朝我挥手示意。让我看他胯下的马。
果然;那马被虽常宁骑着狂奔了一圈;但却丝毫不见疲态;此刻正神气的打着响鼻;肩胛处渗出了不少汗水;一滴滴落到雪地上;每落下一滴;雪地上就如同盛开了一朵红梅。
“嗯;果然是好马!”我其实心不在焉。无聊的把玩着腰上的玉佩。
“三哥;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常宁舍不得下马;还坐在马上东摸西摸。
我微微一笑;“你的马;自然应该由你来起名字。”
常宁嘟着嘴;“什么我的马;我只不过骑一会儿…”他忽的反应过来;开心的大叫;“三哥;哦不;皇上;你说真的;你…你要把这汗血宝马赏…赏给我?””是啊;省得你天天来烦朕!”
“太好了!哦;我是说;臣弟谢皇上赏赐!”常宁高兴得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说真的;我有点羡慕常宁;他身上没有那样重的担子;可以率而为;开心了就大笑;不开心了谁的帐也不卖;可是我呢;不喜欢的要装作喜欢;喜欢的却要埋在心里——
得了宝马;常宁比来时的兴致更高;“皇上;不如我们别那么早回宫啊;四下里逛逛吧。
“随便!”我无可无不可的答应;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我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明亮起来。
信马由缰的缓缓而行了没多久;“咦;三哥你看;二哥的绝影(1)!”常宁一手拉着我;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门口。我仔细一瞧;果然是福全那匹枣红的绝影被栓在门口的拴马桩上。
常宁媚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二哥跟我提过;容若有处庄子就在咱们南苑附近;难道就是这里?”——
容若的管家诚惶诚恐的半侧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会由着常宁的串掇进了容若的庄子;难道就是因为惠在我面前提了句容若自五个月前起就没再住过明珠府?五个多月;不正是我纳小菊的时候吗?
“黄盛伦?我二哥也在?”常宁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管家。
“回皇上;回恭亲王;裕亲王过了晌午就来了;这会儿;正和我家主子在后园呢!”
穿过一座假山;走了没多久;只能阵阵破空的风声传来。常宁举手阻止了管家的通报;和我对视了一眼;后园的亭子里;福全面有忧一口一口的嗫着酒;而容若正在亭外舞剑!
容若的这套;我已经看他舞过多次;可今日这套剑法在他的手里;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轻灵飘逸。反而显得沉重激昂;一招一式之间似有无限愤懑蕴含其中。容若越舞越快;到后来已渐渐不成章法;几乎变成了乱挥乱劈。把个常宁看得目瞪口呆。
“啊……!”容若突然仰天长啸;把手中的剑猛掷而出!
“够了;事已至此;你还要作贱自己到什么时候!”福全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拍案而起。深吸了一口气;福全走至容若身边;正开口说些什么;眼睛却已经扫到了站在假山旁的;我;常宁和黄盛伦。
福全忙整了整衣袖跪下;“臣福全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福金安!”
我伸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起喀吧。”话是朝着福全说的;可我的眼睛却看着依旧站立一旁的容若;风撕扯着他的袍角上下翻飞;他直直的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我;既不下跪;也不请安;眼里;是冷漠;是不满;甚至还有一丝嘲弄。
“容若是傻了不成?”常宁在我身边低语。
“怎么?没想到朕会上你这来?”我笑着主动给了个台阶让容若下。
福全用力拉了拉容若的衣裳下摆。容若闭了闭眼睛;终于恭敬的请了安。
福全和常宁都明显松了口气;“容若;你这舞得那叫什么呀;你新创的狂风扫落叶剑?”常宁打着哈哈。
容若轻哼一声拱了拱手;“恭亲王说笑了;奴才酒后一时起;乱舞一气;哪来的什么新剑法;污了皇上和恭亲王的眼。”容若的语气很平淡;可在我耳中听来;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紧绷。
又阵一风刮过;吹得人脸上刺刺的痛;常宁打了个哆嗦;“咝;轰;我说容若;皇上和我难荡一回;你不会就打算让咱们在这一直陪着你吹冷风吧;好歹给个暖耗地儿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手一指;“就那儿吧!”说完拉着我;抬脚就往他刚才指着的离我们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容若的脸上变了变;“皇上;奴才的书房里乱得很;几天没有收拾了;只怕污了皇上的眼;我们还是到别处坐吧。”容若紧走了两步侧身挡在我的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略显紧张;反而让我心中起疑;“无妨;朕都认识你多少年了;你素来爱洁;再乱又能怎样?”说笑间;我已经绕开他;推开了书房的门;当先迈步而入。风跟着我一起涌入了书房里;吹起了书案上的纸;四下里飘散。拣起一张散落在我脚边的纸;我正细看;容若已经伸手来夺;“皇上;奴才的字见不得人。”我闪身避开;定睛一看;秦观的鹊桥仙赫然纸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格格的笑了起来;“容若真是会妄自菲薄;你的字见不得人;那朕的字就见得了;朕多年来临习董其昌;赵孟畹氖榉ǎ坏饺缃窕怪坏闷湫危晃吹闷湟饽兀浑耷谱拍愕淖郑槐入薜幕孤院眯恢慌录坏萌说模徊皇亲职桑 ?br />
容若的脸白了白;咬了咬嘴唇;转开头去。福全在一边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们。
“哇;这个人可真;她是谁啊?”常宁突然大叫一声。我回头一看;正是惠曾经给我看过的那幅画。
“那是容若的…。”我正要开口说她是容若的福晋;谁知容若却抢在头里;“那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常宁不解的问。
“是的;故人;一位失去以后;才知道痛彻心扉的故人!”容若嘴上答着常宁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用力捏住了腰上的玉佩。
常宁的好奇心已经全被勾起来了;“她死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没去找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容若一脸悲怆的望着我。
“既然道阻且长;那就忘了吧;有的人;有的事;还是忘记的好。”我冷冷的开口。
“就是嘛;三哥说的对;天涯何处无草;何必单恋一枝;天下人那么多;你好好挑挑;要是有看上的;让皇上指给你;也就是了。”常宁一边随手把玩着桌上的摆设;一边无意的说。
“五弟;你少间行不行!”福全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
“呵呵;多谢恭亲王的好意;天涯何处无草;说得好;说得好啊;这个道理;奴才当然知道;然知;皇上知道不知道?”容若惨笑着拂开福全拉着他衣袖的手;“改日奴才真要是瞧中了谁;皇上可别舍不得呀!”
“啪”的一声;手里的玉佩竟生生的被我掰成了两半!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2)。人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会招来多大的事;容若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怒气却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常宁终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结结巴澳说;“皇上;你们…。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迷?”——
回乾清宫的路上;我坐在轿子里沉着脸一言不发;容若的话和那首鹊桥仙不断在脑中浮现;他恨我拆散了他和小菊;让他只能忍顾鹊桥归路;他对着那幅画;日思念的却是小菊的眼睛!
那小菊呢;午梦回;小菊是不是也会想起容若;是不是会为他风露立中宵?
对了;还有那个“梦”字!;容若的那句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那个梦字少了一点;而小菊和我在小汤山时合写的那厥渔家傲里;她的那句贪梦好;的梦字;也少了一点;究竟是她学的容若;还是容若学的她?
心头一拱一拱的;象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腔而出。
我用脚媚一跺轿底;“去咸福宫!”——
“皇上;您…。您不能进去!主子她…”温娣挡在了我的面前;话没说完已经被李德全一把拉了过去;“没规矩的奴才;你有几个脑袋;敢挡万岁爷的路!”
我冷冷看了眼温娣后一把推门而入;进了外室。这是小菊搬荔我第一次踏进咸福宫;屋子里很布置的很素雅;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窗边一盆素心腊梅开的正;带来满室幽阵阵。案几上平躺着一本翻开的书;我只扫了一眼;几行字便狠狠的撞入眼帘: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2)……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好呀;他们两个;一个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另一个则在感伤参;商二星此出彼没;不得相见。更可恨的是;他们都有写”梦”字不带点的小习惯;“梦”不带点;那不就是无心梦吗?小菊是不是想告诉我;襄王有梦;而神却始终无心?那我又算什么呢?难道这段情路;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在唱可笑的独脚戏?
好似在烈火里又浇了一桶油;一时间;怒火;妒火;疯了似的蔓延开来。最后汇聚成了一股不知名的邪火;满满的在我的胸腔里燃烧;逼着我急渲泄;而我渲泄的对象;就是小菊!
怒气冲冲的用力推开内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怔在原地。屋子里水气氲氤;湘绣的丝质屏风后面;放着个大木桶。木桶里;一个人影肩微露……小菊她;正在沐!
我的破门而入吓到了小菊;她全身都缩入了桶里。我慢慢绕过屏风;站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皇上?”小菊抓着桶边的手轻轻的颤抖;望着我乌云密布的表情;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木桶里洒满了瓣;我炕清她的身体。可就是这样的若隐若现;反而更加的人。水汽蒸得她的脸红扑扑的。我只觉得全身都紧绷起来;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象一张挽满了的弓;下一刻;箭就要离弦而出。
我双手往桶中一伸;穿过小菊的腋下;在她的惊呼声里;将她一把抱起;她湿漉漉的身子贴着我的;就算隔着厚厚的冬衣;我仍然觉得水温烫烫的;直沁入我的身体;分不清是怒气还是;一时间;我只觉得唇干舌燥;全身滚烫。
急喘着把她抱上一旁的圆桌;我狂躁的一甩手把桌上的定窑茶具全扫到了地上。迫不急待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以往;我每次要她前;都会先逗弄的她情不自。今天小菊被我不同往日的粗暴和盈满的阴鸷眼神惊呆了;流着泪开始拼命的挣扎;“皇上;不要;皇上;你要做什么?”可惜她的力气对我而言;犹如蚍蜉撼柱一般。她越是挣扎;我的怒火就越盛。理智已经离开了我的头脑。我蛮横的撑开她的膝盖;勾住她的膝弯抬起她的一条腿;深吸了口气;就准备长驱直入。
小菊突然停止了反抗;捧住了我的脸;溢满泪水的眼睛直望入我的眼底;“玄烨;我想你。”
我蓦然怔住;短短的五个字;让我所有的狂燥;怒气和忌妒顷刻之间消于无形。紧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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