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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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怪的地方  一群身穿银灰色金属外衣带着眼罩的人 眼睛在眼孔中发出光  蓝绿色的 像野猫  围坐在形状奇特的金属座椅里  激烈地争辩着  用各种精准的理论名词和精神疾病的专业术语  概念和定义的拼杀  想起了成语唇枪舌剑  有几个人从金属椅子里跳起来  金属的摩擦声可怕地刺激着每一条神经  快掩耳 咦 手怎么动不了  蓝绿色的光闪成了一片  要动手了吗  嗅到过年放炮时的火药味  有人来了  三个带眼罩的矮人拖过来一个高个子蓄着长白胡须的老人  是个深眼眶的俄罗斯人   被推进了金属椅子围成的园圈里  蓝绿色的光在老人苍白的脸上扫过   像手电筒   一片激忿的吵嚷  你患有重度抑郁症和躁狂症  一个声音不无骄傲地宣布  你八十多岁了还离家出走  与妻子冷战  典型的抑郁症临床症状   你需要心理治疗  按时服用Prozac(百忧解)  快给他拿水来   白胡子老人惊惧激怒的面孔  你们是谁  人类心灵的巫师   突然挥起手   送来的水被打翻  你们才是病人   文明的病人 自以为能读懂并主宰人类灵魂的病人  老人的胡子瑟瑟地抖   他拼命挣扎  终于挣脱了蒙眼人的手臂  踉跄地跑了  有手稿从他身上掉下来   散了满地都是    是《复活》  那 逃跑的人是托尔斯泰     怎么回事  又是一片嘈杂声   另一个人被蒙眼人推了过来   是个手指关节粗大的意大利人  瞎子  脸只朝天不朝人  一个坐在金属椅子里的人用带金属回音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   老头  你所有的雕塑作品都是向你生身父母发出的质问——来自潜意识里的质问  他夸张地加重了潜意识这几个字  配合着一个大大张开的手势  好像在比喻无边无际的海洋  为了一个你一生都不了解的原因  你被亲生父母不明原因地送给了一对无儿无女的石匠夫妇   你看见你的父母乘坐马车从石匠家门前经过是  里面有你的其它兄弟姐妹  他们从来不下车  没有人进来看过你一眼  你被亲生父母残忍地抛弃了  就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你从童年起就有巨大的心理创伤  可惜你生错了时代  知道吗   现在不止一种方法可以治疗你的病  你听说过吗  心理学是解析人类行为动机和情感根源的现代科学  过去人类只能去教堂向神甫忏悔 以减轻良心的负担   我们现在取代了他们  上帝已经式微   文明就是这样进步的      盲眼的意大利人站着不动  可怕的沉寂  突然  一个巨大的声响  地球仿佛被震裂  有东西破碎后轰然倒塌  是西斯廷教堂的顶   壁画全部砸落下来  亚当夏娃成了普通的碎石和尘土  眼被迷住了  再睁开  米开朗基罗也不见了  更多的蒙眼人出现了  都为了什么不同的观念撕打起来  他们身上贴着长长的字条 上面写着不同主义的名字  像尾巴  也像旗帜随着他们身体在抖动  不知何时他们手里出现了新奇古怪的武器  自动分成了不同的阵营  真枪实弹打起现代战争  黑紫色的血溅到了空中  落到眼睛里和脸上  抹一把拿近细看  是人类被极度的逻辑思维分析后冷却了的血液  接近凝点  没有了血的原色和温度  那里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更加惊心动魄  所有在场的人都消失在一大片白热刺眼的火光中  一切都逐渐平静  地上有许多奇怪的尸体 上面有什么东西散开来  象散落在田间还没有被捆扎起来的一堆堆麦子  小心不情愿地走过去  看见蒙眼人尸体上有一层层的东西被炸得从里面翻出来 再细看 竟是一个个蠕动着的苍白的东西  从里向外爬  到底是什么东 好陌生  我是人类的原始感情  已被各种定义和心理学的逻辑分析分割得体无完肤   我苟延残喘  窒息几个世纪了  我痛恶毁灭  不过反正也是一样要死去  人类发明的原子武器毁灭了一切才能让我凤凰盘涅  毁灭后重生  很悲哀是不是     那个叫作人类原始感情的东西  还在爬  模样恐怖  没有固定形状  孱弱不堪  颤巍巍地想站起来  毁灭后的世界只剩下我和这些蠕动的东西  这怎么行  在报废的世界里狂奔  跑了几个世纪之久  终于看见一个有草有湖的地方  好熟悉   有微风吹来  啊哎呀 竟是乔县中学的湖畔  松林草地中的白色小径  钟楼  拱形门窗的教学楼    湖心岛上的原木椅上坐着两个面孔熟悉的人  是谁  快划小船过去  看是谁还和我一起幸存在这个世界上  上岛  小心翼翼走到他们面前  啊 这怎么可能  竟是复活了的托尔斯泰和离去多年的朋友齐天卓  他们都坐着不说话  一个人影从天上飞过  是意大利人米开朗基罗  他手里晃动着一块什么东西  只找到这一块有夏娃的眼睛和亚当的手的碎块了  我必须藏起它们来 他大声说   地球上没人需要这些器官了 他们用这些器官做别的用途了  老雕塑家消失在天上的云层后面   又一个身影出现在湛蓝澄澈的天空  是他吗   梵高   紧紧抱着他的《星空》和《向日葵》  不放     他们要给我治病  他惊慌地喊   非让我在天才的疯子和庸俗的正常人之间做出选择   却还用最高价在拍卖我的画   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 只有一只耳的画家也飞走了  四周一片和祥的宁静  田园诗般的宜人和舒适  好清新的空气 有熟果子和新麦的甜香   那些蠕动的东西出现在草坪上 全都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挣扎着在学校的草地上起舞  

  李东光倏地被惊醒,好象有什么东西洒到了脸上,然后又钻进了鼻孔深处。这一次他完全睁开了眼睛。湿凉的空气从敞开的一个个小玻璃窗里向他吹来,让他不清醒都难。他微微张开了嘴,像冒出水面的鱼一样鼓吸着,贪婪地把有着熟麦和雨腥味的空气吸到体内。他看见窗外不远处的麦田里,村民们正匆忙把被雨淋湿的麦子打捆,装车,然后运到场院去晒干。每年的麦收季节都在雨季,被雨淋过的麦子必须及时运走、晒干,否则马上就会在地里发芽,长毛。拉车的骡马因为地湿蹄子不断的打滑,嘶叫着拼命要把装满麦捆的大车拉出麦地。它们重重的喘气声混夹着车把势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统统传进了李东光的耳朵里。看着窗外移动着的鲜活景物,他因为刚才的梦心仍在怦怦急跳不止。

  几只灰喜鹊落在屋外的大核桃树上,开始从自制的饮水器里取水喝。这些鸟儿以自己最坦然的形态在自然中度过着它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特定瞬间;它们在枝头上下跳动,灵活迅速地抬头,转头,颜色柔和的尾巴随意摆动着,并时不时即兴地发出短促的叫声。

  看着由那几只会飞的生灵组成的活动画面,李东光一用力竟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再次向玻璃窗走去。湿润的风徐徐地吹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感到很舒畅。他手扶着窗框,关闭了所有思想,一心一意地吸着来自麦田的空气,让全部感官自由地享受着没有任何概念干扰的感受。时间过去了很久。

  天色开始发暗了。透过右边的大玻璃窗,他目送红得触目惊心的夕阳再次一滑入杨树林里。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汉字“梦”的构字起源。古人早就把黄昏定义为做梦的时分。他体验着第一个造字人的最初心境,猜度着那人是否曾也像自己一样听到归巢的鸟儿那阵阵的令人愉悦的鼓噪声。

  退休教师吴东光的脸上浮起了少见的微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蜕变成了一个自由人,一个在思维和感觉上都真正自由了的人。

  然后,他感到被什么力量拉了一把,一阵奇特的晕眩开始弥漫上升。

  李重那天傍晚照例去看他的表弟,发现了仍坐在椅子里却已经昏迷的李东光。他立刻叫了几个村民一起把他送去了县医院。

  弥留之际,他睁不开眼睛,却又进入了那个熟悉的大脑的奇异状态,并在那个状态下完全清醒着。他感到了与他分开多年的朋友齐天卓正用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和他想象中期待的有着同样的质感、力度和温度。他还听见朋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脑中马上就出现了天水坞杨树林尽头的土坝,和夕阳西下时的奇幻美景。

  “听着,你先去,在那边等着我。我当然记得咱们争论过夕阳落下去以后去了哪里?你我最后都同意,它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灿烂着,是我们眼睛的局限看不见它而已。你说得对,夕阳后面的世界肯定更美,因为在那里我们可以弥补在这个世界里被自己虐待了的情感,因为没有了纠缠了我们一生的恐惧。我没有善待命运给我最好的礼物。。。先去吧,东光,找个有树林的地方坐下来等着我,我一定会来的。”

  退休教师李东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终极快乐。他闭着眼睛向上看,感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就要发生。带着朋友手上的余温和听到的耳语,他清醒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轻缓地向上飘去,离开了病床和窗户,向着天水坞杨树林后面正在下沉的夕阳飞去。

  他的身体里似乎被注入了比活着的任何时候就都更多的活力和勇气,轻盈地、徐徐地飞进了生前看过无数遍的那片橘红色夕阳,随即被巨大的温暖包裹进去。他发现自己的形体消失了,溶进并变成了那浓郁色彩的一部分。

  会飞的感觉太好了!他一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飞,直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刻。
一个被深藏的恐惧——省委书记齐天卓
2003年一个深秋的傍晚,一辆黑色奥迪A6颠簸着驶进了天水坞村边一片过人高的玉米地,在一个不易被人看见的拐角处停下。没一会儿,从车里下来一个体态微胖、头发花白,约六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他先朝四周看了一下,转身向车里的司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用手拽低了头上浅棕色列宁帽的帽沿,开始独自沿着玉米地里的一条田埂,向村西那片杨树林走去。

  高个子男人叫齐天卓,他边走边眯起眼向不远处的天水坞村张望。此时的天水坞村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收了工的村民刚回家不久,女人呼喊孩子回家吃饭和家畜兴奋的叫声交响成一片,让走在田里的男人听了感到一种久违的新奇和迷离。他穿一身黑色西装,脚上深棕色的牛皮鞋踩在高低不平的田梗上,显得挺吃力。看得出,他不是本地人。事实上,他过去与这个村子本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三十一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出生在这里的人,一个后来成为他一生中唯一能够称为是朋友的人。这个人几天前刚刚去世,他今天就是在开完他的追悼会后直到这里来的。

  朋友的追悼会是在他教了一辈子书的乔县中学小礼堂举行的。这个学校的前身是西方传教士在十九世纪创办的教会学校,留下很多西式建筑,追悼会使用的小礼堂就是那个时期留下的小教堂。齐天卓请求学校让他参与安排这个追悼会,并支付了所有的费用。会场布置得很简洁,但是很用心,因为他知道奢华定会有违他简朴了一生的朋友的意愿。在小教堂的入口处,悬挂了一幅他朋友的学生画的巨幅墨荷图。

  这所学校其实也是他和刚去世的朋友共同教过三年书的地方。不过三十多年过去了,除了一个前来参加追悼会的老清洁工和一个早已退休的老校长,现在的学校里早已经没人认识他了。

  朋友几十年里教过的学生来了那么多,小礼堂几乎装满了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们大都是从全国各地专程赶来的,有的甚至是从纽约和伦敦搭机来的。他们的年龄从二十多岁到三、四十岁不等。一个三十多岁戴黑色墨镜的男子把几本泛黄了的旧书放在他朋友遗像旁的桌子上。书的名字虽然看不清,但从那人虔敬的表情和动作中,他能感到那些书在这个学生和他故世的老师之间肯定有着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故事。

  一条挽联上的毛笔字写着:“感谢您用文学中的不朽灵魂在乱世中塑造了我们的灵魂,让它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发出即使不太亮,却属于自己的光。” 

  另一条挽联上写的是:“启蒙者一朝为师,终生为父。”

  追悼会现场有一种很个人的气场,仿佛人人都是为了一个逝去的家人而来的。置身在流动的人群里,看着眼前的一切,齐天卓忽然感到自己对这个他一直认为曾经是生活中最熟悉的人的生命过程,其实是陌生的。这种意识让他脚发软,一种恐惧擒住了他。是一种来自彻底自我否定的恐惧,一种被自己欺骗了的恐惧。这突来的醒悟让他右臂的肌肉无法控制地痉挛起来,从轻微到剧烈。他小时侯喜欢在房顶上看书,一次下雨瓦滑,他在下来时摔断了右臂,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