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杀





  雅涵心中一惊。方才掉落水中的时候,电筒和手枪都掉了。她连忙与家明过去寻找,还好,手枪很快就找到了。她打开了保险,这才敢和家明朝着那呻吟声靠近过去。
  手电的光芒之下,只见那刀疤侧躺在一棵大树之下,右手上是中枪后的伤,左臂被划了一刀,深可见骨,小腿上也有一道伤痕,家明的匕首却插进了这人的臀部里,直至没柄。
  乱砍了几下……雅涵惊疑地望了望同样目瞪口呆的家明,再望望那血流一地,看来悲惨无比的刀疤……这孩子太夸张了,不会是传说中的破坏神转世的吧?自己一方也实在幸运……
  刀疤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看来也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两人将他拖上草坡,绑好之后才从背包里拿出些绑带来为他大概止了血,免得他死掉。
  原本拆掉的一个帐篷此时又再搭了起来,将那奄奄一息的刀疤男放了进去。至于受伤较轻的三角眼,则是直接绑在了一棵树上,任他淋雨。忙完了这些,家明与雅涵都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这时还只是半夜,家明脱掉了上衣与长裤。迟疑一阵,雅涵在熄掉了手电筒之后也将上衣与长裤脱掉了,挂在帐篷里。三人搂在一起,片刻之后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时,雨还在下。雅涵顺着光芒看去,只见帐篷门被打开了一些,名叫家明的男孩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那儿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雨。回头望望自己,身上却仅仅穿着一件胸罩、一条内裤、一双登山鞋,顿时脸上一红。刚才这小男孩醒来的时候,一定把自己身上全看光了吧……雅涵连忙将半湿半干的衣裤穿好,心中才有了一丝安定……
  吃了一些饼干,雅涵拿着手枪去看了看两名匪徒的情况。那三角眼神情萎靡地淋在雨里,被这样的雨淋了一夜,想来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但是她又不敢将两个匪徒全放到帐篷里去——如果绑好的绳结连一个孩子都能解开,她就实在不敢确定自己绑得够牢固。
  至于那帐篷中的刀疤,全身上下都是伤,估计解开绳子他都跑不掉。不过,在看到这些伤的时候,她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两个孩子被绑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看到,他们的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但为什么那个男孩就能?
  自己偷匕首失败的时候,是他先一步拿起了那把枪……
  惊动刀疤男的时候,那孩子一枪走火,正好打中那刀疤的右手……
  三角眼的男人要扑上来的时候,很奇怪地滑了一下,结果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大腿……
  那刀疤最后想偷袭的时候,他将自己推开;自己掉进水里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除了雨声,就只有这刀疤男的惨叫声。是幻觉吗?但是那伤人的三刀也太巧合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这男孩捣的鬼……怎么可能?那只是个孩子……
  蹲在那颤抖呻吟的刀疤男身前,雅涵的面色惊疑不定,好半晌,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回到帐篷里,望着坐在一块窃窃私语的两个孩子,她沉思半晌,心中的一些不悦才终于说了出来:“顾家明,你昨天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家里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呃。”家明愕了一愕,旋即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的……对不起……”一旁灵静也跟着说道:“是啊,家明不是有意的。雅涵姐姐,你别怪他了。”
  雅涵点了点头,原本想说“我差点因为这句话被侮辱”。话还没出口,却陡然间怔住了:自己不正是因为那句话而被他们放过了吗?这个孩子,他难道是早料到……
  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却见那孩子神情一僵,抬头望了望。片刻之后,一些奇怪的声音混杂雨声而来。雅涵冲出帐篷,抬头看时,一架直升机正从雨幕中穿行而来。直升机上,隐约有人向她挥着手。
  
第十一节 小学结束
  劫匪的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直升飞机是张家派出的搜索队伍。令家明惊奇的是,直升机上居然有两人拿着狙击枪,属于那种专业级别的特种兵或者雇佣兵,心中不由得感叹张家实力强大。
  这队搜索者来得及时,两名匪徒还没有死去,但看来也只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听雅涵说了大致的事情经过,检查过那刀疤男的伤口之后,两名特种兵倒是格外打量了家明几眼,不过终于没有做出什么怀疑的行动来。
  对于这些人,家明倒是不担心什么。虽然这次的事情看起来运气太好,但是太好的运气未必就没有人有。从那几道伤口上,家明有把握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事实上,就算有什么端倪,他一个孩子的身份也足以让旁人打消心中的怀疑。
  唯一的漏洞,在刀疤男那里。
  一刀卸开对方的攻击,随后斩伤他的手臂,割裂大腿之后再将匕首刺进对方的臀部里,一切都是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太过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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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一片暴雨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又有暴雨干扰,家明又是在拥有这副身体之后的第一次出手,本身也不敢留手。正是因为这样,留下了唯一的破绽。
  一旦那刀疤恢复清醒,仔细想过事情前后,就非常有可能对自己产生某种怀疑。而且,当直升飞机降下,柳怀沙从远处跑来,与灵静、家明哭喊着抱在一起时,家明也清晰地看到,从直升机里抬下的担架上,那奄奄一息的刀疤仍旧以无比狠毒的目光望了过来。
  早知道应该造成失手的假象,直接杀掉他。
  这段崭新的生活来得如此可贵,也因此,家明希望能够以最为纯净的状态来迎接日后的人生。这并非说他对杀人反感,而是不愿意在日后留下任何不寻常的隐患。做过杀手的他自然明白,任何一丝谨慎,都自有其必要。
  不过,这人持枪抢劫、绑架,如果真要说下去,还有强Jian未遂,再加上得罪的是张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坐个十年八年的牢是出不来了。虽然在他上庭之前直接去医院将他做掉也不是很困难,但这样一来,却是冒了更大的风险。想了一想,家明也就决定作罢。
  反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混混而已,等到他出狱的那一天,直接找把狙击将他点掉也就没有事了。
  至于那张雅涵,心中对自己恐怕有些奇怪,但也称不上怀疑。她既然不会嫁给黄浩云,此后大家也就没有多少来往的机会,这事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几人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洗过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吃过一碗三鲜面之后,由张家的车送几人回家。张雅涵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身白绿相间的运动休闲服,头发在脑后扎起马尾,一副清爽健美的样子。灵静与怀沙在小汽车后座上唧唧喳喳地说话,讲述起昨天晚上的惊险过程,随后便是怀沙为家明的好运气惊叹不已。
  到得叶氏武馆时,三人准备下车,张雅涵回过头来笑着说道:“那么,再见了哦。”
  “雅涵姐姐再见。”灵静向来有礼貌。家明则只是点了点头,心道:永别了。
  刚下了车,却见雅涵又从车窗里冒出了头来,望着叶氏武馆的招牌惊喜地说道:“哇,灵静,你们家是开武馆的吗?”
  “是啊。”
  “那太好了。”雅涵推开车门,从上面下来。“经过昨天的事情,我也正想找个地方学学防身的功夫呢。”
  那太不好了。家明心中想着,张口说道:“这是给小孩子学习的武馆!”
  “有什么关系?”雅涵笑得甜蜜,“我也是小孩子啊,只是比你们稍微大点而已。姐姐我才十九岁呢。”
  “姐姐你别听家明胡说,爸爸才没说只教小孩子呢,只不过现在学的都是些孩子而已。姐姐你跟我来。”为家里拉了一笔生意,灵静当即出卖了青梅竹马的好友,拉着雅涵向武馆里走去。家明则是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思考着她学武的目的有几成是对着自己。
  无论如何,叶氏武馆有教无类。从那之后,这位名叫张雅涵的美女高材生便加入到了学武的行列里来,整个暑假未有间断。每次见她嘿嘿哈哈地跟灵静学习咏春拳,家明就着实有些想笑。
  不过,收了这样的一个女徒弟,倒给武馆里招揽了不少额外的生意。雅涵的职业是老师,虽然还未正式上课,但是对于教孩子可是热衷得很,每次给灵静提前教授一些初中课程时,便也有不少孩子拿着自己的作业过来询问,她也是毫不嫌烦地一一讲解。
  叶氏武馆多了个剑桥留学回来的老师这一消息传开后,原本还在犹豫的一些家庭连忙也将孩子送了过来。暑假的后一月里,武馆的生意着实称得上兴隆。对于这件事,灵静着实高兴不已,跟雅涵的关系也变得无比亲昵起来。只有家明,每次灵静听授课讲解的时候也要拉上他共同进步,将他折磨得几乎抓狂。
  但是,还得忍!
  这张雅涵对于自己的兴趣明显还没完。在家明的推测里,她大概觉得自己是什么智商180的天才儿童了,因为早熟和在家族不受重视的关系,因此隐藏自己的智慧,隐忍不发。从每次她向自己望过来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家明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也罢也罢,由得她怎样想了。
  不久之后,两名匪徒的案子审结,那三角眼被判了八年刑,主犯刀疤则是十年,对于这一类案件算是重刑了。大抵是张家活动的功劳。事实上,假如他们被直接释放,恐怕结果会更惨一些,因为不仅家明会直接将他们干掉,沙竹帮的老大也已经放出话来,见到这两个人就要直接砍死。
  好不容易度过了漫长无聊,而且又有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不断试探的暑假。九月开学时,雅涵开始去到贵族学院里准备教书,来武馆的机会减少了很多。家明则与灵静、怀沙一同进入了星辉中学,迎向了他们的初中时代。
【·第二卷·】
第十二节 裸照事件
  九五年初,江海市新华区。
  作为江海市的老城区之一,这里也是市中最为繁华的一个区域。纵然在市区的规划中,政府有意要将市中心的范围向着几个新城区推移,但那毕竟不可能一日竞功。
  人皆有念旧之心,但凡在江海市住了五年以上的人,上街大都会来新华区逛逛。譬如说那个虽然脏乱却是江海市最老也是最大的沙兰口菜市场,倒卖旧书、旧家具的旧货市场,拥有江海特色、贩卖各种本地小吃的老街,虽然修建了渡江大桥却至今依旧在使用的浮桥。这一切,都是江海市民们最为熟悉的一些东西。
  扩建几次之后却依旧熙攘拥挤的街道,小商贩们的叫卖、讨价还价声,黄金地段的拆迁声,工地的轰鸣声,上下班时自行车排起的长龙……这些便算是新华区首先给人们的印象。
  当然,如果你对这里足够熟悉,脱离了作为商用的主街道之后,你也会看见老旧的居民楼间晾晒着的衣物,坐在竹椅中安详假寐的老太太,自行车铃声偶尔响起,墙壁之上的爬山虎,楼房后杂草丛生的小花圃,茕茕孑立的无花果树。当远处的喧嚣声隐隐传来,你反而会觉得,这里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安宁。


  当然,其实是不平静的。
  如同每一个城市一样,这样的一处古旧与繁荣并存的老城区,总免不了滋生一些位于黑暗之中的东西,我们可以称之为城市的蛀虫。妓女、毒品、枪械、黑帮,在警局的档案之中,每年这里的这类犯罪都是居高不下。
  但如果你洁身自好,安分守己,或者也会发现你离这些东西其实很远,顶多就只能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或许一个刚刚吸过毒的青年在下楼时也会很熟稔地跟你打招呼,一个藏着半公斤海洛因的大毒枭,在你的印象中也只是一个可以每天开开玩笑的和善邻居,那位刚刚出去砍人回来的小青年,你看来也不过是一名初中毕业就到处忙着找工作的小伙子……直到他们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失踪,你们在与人聊天之时也只会随口胡诌上几句诸如:“哦,到海南岛做生意去了吧?”之类的话语。
  世界,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
  作为江海市升学率最高的一所老牌名校,星辉高中也正是座落于这片龙蛇混杂的老城区一侧。
  傍晚时分,星辉高中附近某个死胡同中。
  “呸、阿呸,干!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日光斜划过阴森的巷口,小巷深处,五名看来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手持棍棒,不断地向前逼近。而被他们堵在巷子里的,却是一名十四五岁的短发少女,手上拿着一根球棒,一瘸一拐地向后退。她的左腿看起来伤得不轻,嘴角有血瘀,然而面对着五个人,眼神却兀自倔强得灼人。若非胸口那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