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搜神记
几天后,寒荒局势既定,陆吾记挂昆仑态势,不敢久留,留下百名壮士象征性地驻扎在皇人山,自己亲自护送少昊太子返回。姬远玄等人也纷纷告辞,随陆吾飞车同往昆仑,参加半个月后的蟠桃盛会。少昊、陆吾盛情邀请王亦君等人同行;王亦君、蚩尤私下业已决定先将纤纤送往昆仑山,然后再与姑射仙子前往方山禺渊,当下欣然同意。
这日午后,众人在皇人山上依依惜别,人潮漫漫,场面极是壮观。拔祀汉、天箭、黑涯等人洒血热酒,与王亦君、蚩尤一齐喝过,方才挥泪而别。黑涯心下难过,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临将登车之际,芙丽叶国主翩然走到王亦君身边,盈盈行礼,娇靥微红,衣袖飘舞,悄悄递了一个铁盒给他。王亦君还未接过,纤纤眼尖,早已一把将铁盒抢过。
众飞车徐徐腾空,盘旋北去。纤纤急不可待地将那铁盒拆了开来,“咦”了一声,提起一对犀牛角。原来是寒荒罕见的“相思犀”二人取一只犀角,即使相隔千里,也能清清楚楚地说话儿。
飞车一路北行,再过一日便可到达昆仑山,纤纤的心情也随之越发紧张起来。这时,金族中以追踪术闻名的“猎鹰将军”玄钟,以及“雪鹫”古思远前来禀报,才得知大闹昆仑山的那人在流沙陷入众人包围,蚩尤、王亦君对望一眼,当下决定随两位将军同往流沙,并拜托众人代为照顾纤纤。
纤纤娇躯一颤,当下顿足不依,也要随王亦君、蚩尤前往;王亦君好言相劝,她只是不理。王亦君答应尽快赶回,又以即将见到西王母为诱饵,她方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当下王亦君三人与众人相别,又带上晏紫苏一同骑鸟乘风,随着玄钟、古思远等人朝流沙飞去。临近流沙河,古思远、玄钟与四人揖别。待他们去得远了,晏紫苏施展妙手,四人乔装易容混入群雄之中。
流沙河中一沙洲,一个巨汉正蹲在沙洲边缘。僵持一会儿,云集的三族高手忍不住动起手来,而那巨汉仅仅一刀便将三族的四仙九真尽数震飞,众人惊骇不已。姑射仙子蹙眉沉吟,秋水飘渺,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木族的天犬奢比只得出声质问那巨汉。不料那巨汉所说的话让众人云里雾里,忽听一人大叫:“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七百年前和羽青帝争夺帝位、逐日禺谷的夸父!”
那声音清雅动听,正是姑射仙子。
此言一出,众人犹如油锅鼎沸,轰然喧哗。数千人中唯有王亦君茫然不解,当下蚩尤择其大概,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原来这夸父乃是七百年前木族的一个传奇人物,无父无母,据说是某日雷电大作,劈开古田城内的一株千年古树,他由树中蹦出来的。生而能言,力大无穷,被当地居民视为妖孽,抛入山林中;二只母猿将其收养,他便随之在山野间流浪。
到了十六、七岁时,也不知在山野间吞食了什么仙草灵丹,奔跑如飞,神力惊人;又偷学了木族猎户的粗浅武功,疯疯癫癫,专与猎户作对,被众猎户称为“夸父”即大荒一种少见的神力巨猿的名称。
大荒战历八七二年九月,火族大举进攻木族,势如破竹,三天挺进两千余里,迫至古田城下。其时古田城中仅有守兵一千七百,面对三万火族虎狼之师,不战已败。城中长老正计议投降,孰料一件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陡然扭转了战局。
火族大军为逼迫古田城军民投降,悍然纵火烧山,夸父养母葬身火海。狂怒的夸父冲入火族大军阵营,杀敌无数,折断三军大旗,杀死火族主帅、当时极富盛名的“炽青戈”烈天行。火军大乱,古田守军乘势以精锐兽骑掩杀,大败之。
此役之后,古田城主力排众议,封夸父为三军主帅——追击火族大军。夸父疯疯癫癫,虽无良方妙策,但熟悉附近山野地形,勇猛无匹;且行事怪诞,每每出人意表。率领千余之众,屡出奇兵,大破火族残军,尽夺失地。夸父由此名闻天下,人称“疯猴子”夸父,火族军士对之闻风丧胆。
当时羽卓丞少年得志,即青帝之位不久,木族大长老杨震歆等人对他不服,诽谤陷害,一心将羽卓丞推下帝位。杨震歆听说夸父之事,大喜,决计将这疯疯癫癫又心地淳朴的少年推上青帝之位,便于自己的控制。当下将夸父骗至都城,由几大仙级高手共同传授木族法术、武功。夸父虽然疯疯癫癫,怛于武学之道却是天纵奇才,半年之间便将这些神功尽皆融会贯通,并将招式做了诸多改变,威力更增。
杨震歆勾结其时的木神碧九威,言称夸父诞于神木,乃木德之身、青帝转世云云,逼令羽卓丞让出帝位。
木族内忧外患,登时大乱,羽卓丞为平息纷争,稳定民心,被迫在长老会上同意与夸父决战,胜者为青帝。夸父虽无称帝野心,但被杨震歆所骗,觉得此事好玩得紧,加之好胜心颇重,遂欢喜不迭地答应。
大荒战历八七三年四月,木族请来金族白帝白太宗与水族黑帝玄泽黑做公证。羽卓丞、夸父两人在东海小岛上激战了三天三夜,始终分不出胜负。到了第四日正午,忽然发生日蚀,天地黑暗,狂风海啸,众人惶恐惊惧,只道是上苍不满木族内乱,天威震怒。当下长老会下令制止二人之决斗,由圣女、众神巫祈天祝祷。
夸父正斗得兴起,哪肯善罢甘休?吵嚷着要和羽卓丞比试个高低。木族群雄无奈,只有联手将他拿下,囚入地底。日蚀之后,大荒气候反常,冷热不定,旱涝同生,木族万里沃野竟颗粒无收。
火族虎视在侧,百姓怨声载道,朝野上下一片恐慌。杨震歆与碧九威乘机再次进谗,声称天生异相皆因妖孽窃国、天帝震怒而起,逼迫长老会立时罢免羽卓丞青帝之位,改由天生木德的夸父继位。
木族长老显贵虽对那疯疯癫癫的夸父是否为太乙木真颇有疑虑,但羽卓丞登位以来,天灾不断,战乱纷争,族人多有微词。羽卓丞若无惊世之举委实难以服众,当下同意放出夸父,与羽卓丞再行一场彼此不相交手争斗的比试。众神巫认定天灾祸难均由太阳反常运行引起。而太阳反常运行,乃是驮日神鸟太阳乌渎职懈怠之故。
若能将这十只太阳乌收伏,天道规律便会恢复正常,大荒也将风调雨顺。于是长老会便让羽卓丞与夸父二人进行一场旷古绝今的“追日伏鸟”大赛;谁先将十只太阳乌收伏,便是救民于水火的木德真身,木族自将奉其为青帝,永无二心。
风声传出,五族轰动,天下争睹。当年七月,夸父与羽卓丞同时从东海出发,御风逐日。夸父奔跑如飞,比羽卓丞御风飞行还要快上数倍,远远地便将他抛在后头。杨震歆等人暗自窃喜,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夸父疯疯癫癫,果真是逐日狂奔。当午后太阳西落之时,他朝西飞奔;日落之后,则茫然四顾,不知所从;日出之时,他又恍然大悟,朝东奔走。如此东西往返,反覆不已,半月间竟仍在木族境内。一时传为世人笑柄。
杨震歆气恼之余,接连以神禽传讯暗示夸父,他方才醒悟,连呼上了太阳的恶当,改而朝西狂奔。一路疲惫饥渴,吸干数条大江,方才追至禺谷。但此时羽卓丞早已到达禺渊,降伏十日鸟;白帝太宗在云集方山的群雄面前,宣布羽卓丞获胜。夸父愤愤不平,大叫大嚷,要与羽卓丞重新比过。群雄视其为小丑,纷纷指责大笑。
夸父大怒之下动手杀了几人,登时引起大乱;群雄围攻,竟让他突围逃走。
数日之后,夸父听说羽卓丞在昆仑山拜会白帝,当下莽撞闯上昆仑山,吵闹着要与羽卓丞再行比试。羽卓丞不胜其烦,便在昆仑山上与他再度斗法比试。也不知比试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夸父大叫大闹,说白帝与羽卓丞合谋使诈,耍赖害他。当下在昆仑山上大闹一场,身负重伤,突围逃走,从此不知所踪。
他自扬名天下,到逐日败北,再到突然失踪,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当时正值大荒战历最后百年,风起云涌,豪杰并争,也不知出了多少英雄人物。他的崛起犹如流星闪耀,虽然绚烂,但是短暂。随着时日推移,渐渐被人忘记。
此后十年,羽卓丞领袖木族群雄,励精图治,大败火族七英的八万雄兵,缔结东南和平盟约;又屡屡击退东海强敌龙族的滋扰进攻,成为东荒霸主;使得东海七十二国纷纷臣服朝拜,威镇天下,成为历代青帝中威名最为卓着的一位。事过境迁,木族中人对羽卓丞顶礼膜拜,奉为神明,却再也没有人记起当日与他逐日禺谷,争夺帝位的“疯猴子”更没有人想到这疯疯癫癫的神秘人物竟会在七百年后,重现西荒昆仑。
王亦君听到此处,方才明白大概。但是这夸父为何会在当日突然消失,音讯全无?又为何长生不死,竟会在七百年后重现大荒?音容外貌年轻如故?此中疑惑,实在难以理解。晏紫苏心中一动,花唇翕动,传音说了片刻。于是蚩尤依计说自己是羽青帝转世,激夸父将苗刀还回,并约定重新比试逐日。
王亦君四人骑鸟高飞,回头望去,三族数千侦兵已被远远地抛在后头,但那夸父却依旧在万丈高空之下的碧绿草甸上狂奔紧随,殊无疲惫之态。四人骇然,方知当年他逐日传闻并非虚假。晏紫苏当下笑吟吟地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原来晏紫苏定下的乃是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计。
在与夸父正式开始逐日比赛之时,先故意选择一条“之”字形的曲折路线,分段进行比试。而王亦君与姑射仙子则乔化成蚩尤与晏紫苏的模样,等到蚩尤与夸父开始比试后,直接取捷径飞往下一个转捩点;任夸父再快,也不可能在多绕了一大圈的情况下,抢在王亦君两人之前到达。
同理,当夸父与王亦君奔往下一个转捩点时,蚩尤与晏紫苏迳直再飞往下一个转捩点,在那里等候夸父;如此徊圈反覆,任凭夸父跑得多快,他们总能抢在他的前头。而以晏紫苏的易容变化之术,夸父决计辨认不出两对“蚩尤”与“晏紫苏”的区别。
当下晏紫苏施展妙手,将王亦君与姑射仙子乔化成自己与蚩尤的模样,四人对照,犹如临水观镜,哈哈大笑。姑射仙子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她素来修心忍性,微波不惊,但与王亦君等人同行以来,解颐开怀,心中也欢悦了许多。
王亦君运转记事珠,遍查“大荒经”选了一条去往方山禺渊的曲折道路,将一路转折的地点详细告诉蚩尤、晏紫苏。蚩尤二人将这些地点与方位背得烂熟于胸,又向王亦君要了一支“相思犀角”以便随时联系。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四人告别。蚩尤与晏紫苏驱鸟下飞,在雪山脚下的冰河边等候夸父。王亦君与姑射仙子则骑乘太阳乌,迳直飞往预定赛程的下一个转折点——雁门山。
姑射仙子白衣飘飞,那清澈淡远的幽香瞬间钻入王亦君的鼻息,令他心神俱醉。夕阳西下,太阳乌已经停在雁门山下。当下两人在东南半山的一株青松下,找了一个幽深的避风洞|穴,坐等夸父。
月光凄迷,星辰暗淡;向下眺望!草野茫茫,景物朦胧,一切如同隔纱横雾,瞧不真切。王亦君二人在山洞中静候许久,眼见月亮越升越高,夸父却始终没有来到,姑射仙子眉尖轻蹙,似乎有些不耐。
姑射仙子默默而坐,怔怔地凝望着升上青松枝梢的明月,似乎在想着心事。白衣飘舞,脸容在月光下漾着淡淡的柔和光晕,一尘不染,清丽如仙。忽听姑射仙子低声道:“公子,如你所说,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为何当日在钟山之上,公子情愿舍命相救?为何当那翻天印击来之时,公子甘愿挡在我的身前?又为何愿意一再相助,护送我前往方山禺渊?”
这些疑惑她藏在心中已有数日,今夜与王亦君二人独处,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亦君脑中嗡然一响,热血上涌,见姑射仙子清澈秋水向他望来,立时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姑射仙子见他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不由忍俊不禁,莞尔道:“因为什么?”
笑容清丽眩目,犹如深山月夜,水流花开。又听她低声叹息道:“虽然我记不得从前之事,但那日在密山冰谷初次见到公子时,却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看见公子的脸容,便觉得说不出的亲切熟悉,彷佛早就认识了一般。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却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情不自禁地相信……”
王亦君心中怦怦乱跳,脸烫如火烧,惊喜害怕,手指微微颤动。姑射仙子抬头望他,见他铜铸泥塑似的呆呆站立,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娇靥微微一红,稍稍迟疑,柔声道:“……这些天和你同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我心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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