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穿的够漂亮!”哪个刚和胡雪花说话的女售货员瞧瞧赵亮,夸赞道。
“我把厂里证明开来了,待会儿咱们去领结婚证。”赵亮说。
“领结婚证?”胡雪花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对啊,咱们领结婚证啊!”赵亮重复了一遍。
“好啊,两人领证了?”柜台前的四五个售货员,听赵亮的话一齐走了过来,大声祝贺:“祝你们早结婚,早生贵子,夫妻和谐”几个人争着说。
胡雪花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涨红了脸,忙把赵亮拉到后面的办公室问:“你说领结婚证,怎么事先没和我商量一下?”
“我哪天不是和你说了吗,年底结婚。年底结婚现在领结婚证还早啊?”
“不早,不早。”胡雪花颤声说,几滴眼泪从两个眼角流出。
“你怎么流泪了?”赵亮忙用手擦胡雪花的泪。
胡雪花一下抱住赵亮,但随即放开手说:“这是办公室,让人家看到不好。赵亮咱们是现在领呢,还是明天再去领?”
“当然现在!”赵亮大声说。
“好好,我写个证明。”胡雪花打开抽屉,拿出空白介绍信,写上结婚申请,然后拿公章盖上。
胡雪花是第一次在赵亮的宿舍过夜,夜朦胧,鸟朦胧,人也朦朦胧胧。胡雪花倚在赵亮怀里,亲昵地叫:“亮哥,我们的家安在哪啊?”
“当然是安在忻县县城了。”赵亮第一次听到胡雪花软绵绵地叫自己亮哥,酥的骨头都软了。真没想到这个食品店主人白天端着官架子,夜晚躺在自己怀里,筋酥骨软,小鸟依人。赵亮拢了拢胡雪花的黑发说:“你嫁给我,高兴吗?”
“高兴,不高兴为甚要嫁你啊。”胡雪花抱紧了赵亮,娇声说:“亮哥,最近要考大学了,好多工作的人都准备考呢,你考吗?”
“我想考,怕考不上。本来我就是初中水平,十多年又没复习过,考也考不上。另外经济上,一上大学就没工资了,我怎么上大学?”
“我上班,我可以供你上大学”胡雪花悄声说。
“上大学,毕业了又怎么样,也就是五十块钱。我现在一个月也不止十五块钱,而且又在提工长的关键时候,这次考大学我不想考,准备准备明年后年再上吧。”
鲜可欣温功课,不止是废寝忘食,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他是先请了三天病假,反又请了十二天探亲假,十二天探亲假他没回北京探望父母,而是关在厂宿舍里温习功课。一天温习十五六个钟头,除了吃饭上厕所,每天也就能睡五六个钟头,整天把自己搞的昏昏沉沉。
王大力劝他悠着点,他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豁出去了,也要做这最后一搏!离考试只有五六天了,出第二炉铁水时,班长让鲜可欣下炉台去开铸铁机。铸铁机开动了,铁模子随着链条往前面转动,无事情了,只等着铁水流完,把铸铁机开关关上便可。
这时他觉得有机可乘,便倚在铸铁机开关盒架子上,掏出课正看间,不知炉台谁喊了句什么,他以为铁水流完,喊他关铸铁机开关,便眼没离课本,也没向炉台看一下,顺手把铸铁机关上了,之后仍看他那宝贵的课本。
岂知炉台上那一声喊叫是一个工人叫另一个工人把钢钎递过去,根本不是叫他关铸铁机。高炉前各种声音哄哄的,他也没听清。铸铁机关上了,铸铁模不再向前走了,铁水仍不断往下浇,都流在一处,便把那处的几个铁模子浇成了一个几吨重的打铁疙瘩。
连铸铁机的链条,齿,轴都浇铸在一块了,整个铸铁机报废,上面打沙漠也没来得及,便都放了王八铁。这一炉铁水废了不说,后面一两天的铁水也用不上铸铁机的铁模了。
事故出完,鲜可欣才抬头看,一看立刻吓得六神无主,口中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如何是好?”厂里出了这么大事故,肯定不是设备事故,是人为事故。按金钱算,铸铁机就几万块,再加上几炉铁,又是几百吨,几万块,事故不小。保卫科长侯天吼立刻赶到现场,问清情况,立刻把鲜可欣押解到保卫科旁的小黑房里,关了起来。
“你们怎么把我关这儿啊,我又没犯?”鲜可欣见他送到公安局,大声嚷。
“嚷什么,嚷什么!”一个警察照着他**踢了一脚。
“他为什么打人?”鲜可欣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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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县公安局,老实点,别咋咋呼呼的。”那踢他的警察说。
“我没犯,怎么把我送到公安局了?”鲜可欣声音放小了又问。
“你没犯,你给国家造成了几万块的损失,还说没犯?”另一个坐在桌后的老警察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鲜可欣解释。
“故意不故意,你们调查后再做结论,如果你是故意的,那就判你个反革命破坏生产罪,蹲一二十年大牢,如果你不是故意的,也按损失国家财物罪判你三五年的牢刑。”那老警察眯眼望着鲜可欣说。
“你们先不说这些,先回我宿舍把我准备考大学的复习课本拿来,我好在监所里温习功课。”鲜可欣仍惦记着温功课。
“想得美啊,在监所里温功课,安安静静不用上班,你把我们这当什么地方了,还温功课?你进来了,按你给国家造成的损失,甭想一两年能出去。考大学,考个屁,想毬的美”另一个年轻警察讽刺说。
“你们不给我拿课本,耽误我考大学,我如果考不上大学,你们负责?”鲜可欣仍旧惦记着温习功课。
“在监听,除了可以看选集外,其余书一律不准看,这是监所规定。”那个老警察严厉地说。
“过几天就考试了,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啊?”鲜可欣发出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狼一样哀嚎。
“怎么办,别上大学了!”踢他那警察回应。
“大哥,要不先把我放回去几天,等大学考完试,再把我关回来行吗?”鲜可欣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们。
“想得美!”另一个年轻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王大力走进考场,巧得很,同一考场里见到了左小菊。“你也在这个考场?”王大力问。
“是,你也考试?”左小菊有些奇怪地问。
“嗯。”
“怎么你进了工厂也考试,徐风霞来考吗?”
“她不考,她怀孕了。”
“怀孕了?”左小菊问。
“怀孕了,就快生了。”
“祝福你们!”左小菊刚说完,考试开始的铃声便响了。
头一门考的是政治,王大力虽然这些天背了好多政治题,可是一看卷子上的题,和自己背的题都是似是不是的,还有几道题根本就不知道答案。管他呢,三七二十一,胡乱答上便是,于是很快便做完了。
之后,语文地理历史,也都答的糊里糊涂,数学更是只答了几道题,大部分都不会做,空了白卷。外语,王大力报的是俄语,整个考场只有五个人,开始大家还默默做题,后来便问监考老师,题应该怎样答。两个老师被问的一个男老师走出教室到院里抽烟去了,一个女老师被问得烦了,站在教室门口向外看。
第七十四章 生子
这几个学生,好像约好了似的,一下聚到一块,互相问询。门口那女老师听见动静,一回头见几个人在互相商量,便厉声道:“考试不许抄,谁抄谁的试卷作废!”
一个学生说:“抄谁的啊?”另一个学生说:“屋里这几个人,除了老师您可能会点俄语外,我们几个都不会。”王大力没办,重新回到自己座位,把试卷上印的试题问话,挑几个单词写到下面答案空格里胡乱写上,交卷完事。
“考的怎么样?”几门全考完了,徐风霞才第一次问。
“能怎么样,历史地理死记硬背考的还凑活,其余我都不知道对错。有好多连题的意思都看不懂。”
“嗨,自当见见世面,不然一辈子连高考考场都没进去过。”徐风霞安慰他。
“对了,数学都出了什么题,你怎么答得?”徐风霞回过头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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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力把脑子里还能记起试卷上的数学题写在一张纸上,并把自己写的答案也写上。徐风霞坐在那里算了算说:“估计你也就能得三四十分。”
“这么少?”王大力自知考得不好,但还是问了一句。
“数学顶多也就这么个分了。”
二十几天后,欧阳秋告诉王大力高考分数下来了。王大力知道自己没考好,但又想知道分数,于是问:“你考的肯定不错,是咱们厂职工参加高考的人力考最好的吧?”
“不是,说来惭愧,我复习功课还是迟了,如果早复习一个月,我肯定靠的比现在好。”
“你考多少分?”王大力问。
“四百二十分。”
“我呢。”王大力又问。
“二百九十五分。”
“哟,这么低,恐怕上不了大学吧?”
“悬,只不过上个大专中专还可以。”
王大力心中一片茫然,虽然这结果是他意料之中,但他仍然希望出现奇迹,现实是残酷的,奇迹没发生。“陈鲁平呢?”王大力吸口气问。
“她考的不错,四百五十分。”
“考得真棒,满分五百分,她考了四百五十分。”王大力赞道。
“文化革命以后,她一直都在学,又有她父亲辅导。”欧阳秋不以为然地说。
“让你说准了,我数学真的只考三十八分,俄语一天没看,倒考了个三十九分!”王大力好像在说别人一样说着自己。
“总分是多少?”徐风霞问。
“二百九十五分。”
“那考不上大学了,我听说大学录取线是三百分,你刚好在线下,其他知情考的怎样?”
“陈鲁平四百五十分,欧阳秋四百二十分。哎,左小菊考了多少分?”王大力突然想起村里插队的左小菊。
“咱村没出来的几个知青都考得不赖,左小菊四百三十多分,其余两三个也是三百五到四百分之间。这次看样子他们都能上大学了。”徐风霞高兴地说。
“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啊,咱村知青就我考的最低。”王大力有些惭愧。
“不是,他们在村里已经温习几年了,你刚温一个月能和人比吗?”徐风霞安慰他。
“一个月怎么了,临阵磨,不快也光。”王大力说。
“不快也光,是光头的光吧!”徐风霞风趣地说。
考得不好,王大力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也没当回事。又过了半月,欧阳秋他们这些考的好的又去县教育局跑录取的事,王大力因为没考好,估计自己也上不了大学,所以一趟都没去。
他心里还有当紧的事,那就是徐风霞快要生了。果然没两天,徐风霞肚疼的厉害,王大力便将她送进县医院,疼了三天仍没生出。医生说可能是难产,问同意不同意做刨腹产。11王大力低头问徐风霞说:“干脆做剖腹产吧,省的受罪了。”
徐风霞几天来疼的昏天暗地,便同意了。王大力签了字,第二天徐风霞做剖腹产。王大力守在手术室外,心里正惦记锁在家里的梦琼怎样时,厂里的吴秘书找来了。“你找我?”王大力问。
“嗯,找你!”
“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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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教育局来电话问,把你分到大学专科你上不上?”
“哪啊?”
“山西师范学院忻县分院。”
“学什么的?”
“地理。”
“上学带工资吗?”
“不带,工龄够十五年才带工资,你不够,所以上学不带工资。但是,上师范不要学费。”
王大力问了几句,又问:“欧阳秋和陈鲁平考哪了?”
“欧阳秋考北京建工学院,陈鲁平考北京人民大学。”
“他们都考北京了,我考虑考虑行吗?”王大力想等徐风霞做完手术后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不行啊,教育局让立刻回话,因为你们这些属于不够分的,你如果不上后面还排着好多人呢。”
王大力想人家两人都考上北京大学,回北京了,自己只考了个专科而且还是在忻县,又不带工资。他琢磨后说:“算了吧,我不上了。”
“你不上我去回电话了。”吴秘书又问了一句,便匆匆回去。
“哇,哇”王大力听到小孩的啼哭声,他的思绪才又从不上专科的考虑中牵了回来。他忙走到门前,从玻璃门向里张望。一会儿,一护士抱着个孩子走出门来,说:“王大力,王大力!”
王大力忙上前答:“我就是王大力。”
“这是你爱人刚生的孩子,她让我抱出来让你”王大力见这小孩红红的,皱皱巴巴,两只眼睛一只睁一只闭,想上前用手触摸,又怕小孩子肉嫩,碰坏了,于是小心问:“医生同志,这小孩没毛病吧?”
“你看啊,有什么毛病。”那护士见王大力喊她医生,心里很高兴,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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