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什么,炉前工要闹事?我没听到。”王大力大感奇怪问。
“听说是刘炳坤和鲜可欣他们。”
“我天天见他们,也没听他们说要闹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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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赵亮把椅子搬到王大力身边,神秘地说:“咱厂进了批矿石,含铁量高,价格又低,咱们用这矿石炼铁呢,能多出铁。”
“这关刘炳坤他们什么事?”王大力问。
“但是这种矿石在冶炼时,会出现一种极小的粉末,亮晶的,一出铁炉前便有这种东西飞舞,刘炳坤他们怕这种东西吸进肺里得矽肺病,所以要求厂里把这种矿石退回去,以后冶炼不能再用这种矿石了。”
“拿这些小亮点是什么?”
“据刘炳坤他们猜测,可能是云母。”
“云母对身体有害么?”
“可能有害。”
“那不就得了,既然有害,厂里退了这批矿石不就行了?”
“可是这矿石价格低,出铁又多。”
“那工人身体不要了?”
“哪那么娇气?”赵亮说。
“你不在炉前干,你当然不怕了!”王大力见赵亮说便宜话,便说道。
“我们运料那下料时,也飞小亮点,我们就不怕。”
“你是个班长,你又不盯班干活,一天八小时你能下几个钟头料,能干半个一个小时就不错,你站着不嫌腰疼,饱了不说饿得慌。”
“难道为了多出铁,给厂里省钱,工人做点牺牲就不行了吗?”赵亮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
“别和我说豪言壮语,没用,等得了矽肺,你出不来气的时候你再说豪言壮语行不?”
赵亮回去越想王大力说的话,心里越是生气,怎么这老哥们儿一点面子都不给,本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在他那里得到,没想到反招来一顿数落,心里暗说:你小子就这么不长眼吧,也不看清形势,也不看清领导的眼色,跟着刘炳坤他们瞎起哄,你小子一辈子也别想当官,在热风炉天天吃的煤气吧!
得不到他的,我赵亮不能想别的办法了,鸡群里出个凤凰,羊群个骆驼,欣然要不同于一般人,才能招得领导的注意和重视,既然你们反对用这种矿石,而领导又想用这种矿石,自己不是运料班长吗,咱们给领导表个态,就说运料班的全体工人不怕劳累不怕灰尘,为了多出铁豁出一切,活着干,死了算,舍出自身一坷蛋。
他用一张半开的红纸拿毛笔将这狗屁不通的决心书写完,贴在料仓的墙上,果然在那张决心书旁一会儿便围来了许多工人。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继而车间王主任和丁书记也来观看了,又过了一会儿,厂办公室主任,老厂长老李也来围观一张大字报,给钢铁厂搅的好热闹。
厂长一边看,一边对办公室主任和冶炼车间王主任和丁书记说:“很好嘛,工人就应该这样,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不能什么事光想着自己。”那几位领导听了老厂长的话,像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赵亮,大字报是不是你写的?”刘炳坤和苟石柱在下班路上截住赵亮问。
“是我们运料班全体人员写的!”赵亮从写大字报时,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心虽然“咚咚”跳的很快,但仍做出镇定的模样回答。
“什么运料班全体人员写的,狗屁,就是你一个人写的!”刘炳坤说。
“是我写的又怎么了,我可以发表我的观点,你们也可以发表你们的观点,我又没阻止你们写大字报?”赵亮装作蛮有理的样说。
“我们这次要求厂里不再用这种矿石,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包括你们运料,只有咱们工人在生产第一线的,才会吸这小亮点,干部在办公室里,离这儿几百米远,小亮点能飘到他们那里吗?即使个别飘过去一点,他在屋里关着门呆着,也不会吸到肺里。能吸到肺里的,只有咱们工人。我们带头提出要求,你不但不响应我们,怎么还和我们唱反调?”
“我怎么和你们唱反调了?”赵亮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别装孙子了,你贴那张大字报,表决心,不怕灰尘,不是和我们唱反调吗?!”苟石柱粗门大嗓地问。
“你反映你的问题,我表我的决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赵亮还想狡辩。
“哥们,你别说,你不怕得矽肺你可以不说,不和我们一道找反映问题。但你也不能替领导说话,坑咱们工人啊,这又不是小事,是要命的事!”刘炳坤越说越气。
第七十八章 矽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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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我走!”赵亮说着便要走。
“你不把这事说清楚,你去哪啊?”刘炳坤伸手拦住他。
赵亮见从刘炳坤这方向走不掉,转身又向苟石柱那方走,苟石柱也伸出胳膊拦住他。“怎么这,你们想打我呀?”赵亮一边喊一边抄起路旁的石头。
“小子,你也想打,看拳!”苟石柱一步上前,照着面门捶了下去。
赵亮一天没上班,左脸蛋肿的跟褪了毛的鸡**似的,鼓鼓的,黄亮色的里面还透着青色。妻子胡雪花见丈夫被打成这样,也是心疼,便道:“你惹不起那两个混世魔王,躲着他们便是,你又是如何招惹了人家。”
“我没招惹他们,是他们半路拦下的我。”赵亮便把路上被截挨打的事讲述了一遍。
“人家怕得矽肺找领导闹,爱着你哪根筋疼了,你吓掺和个甚。他们闹下不用那飞亮点的矿石了,你不是也省得吃那亮点。”
“我说你啊,真是个老娘们,没眼光,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领导呢,他们怕用这矿石得矽肺,可是领导觉得用这矿石省钱,你说咱不顺着领导说,难道顺着他们说?”
“那也得看甚事,这有害人健康的事,咱们还是少掺和。”妻子胡雪花说。
“关键时刻,你不站在领导一方,领导怎么会信任你?他不信任你,又怎么会提拔你。”
“嘿,没提拔先把脸打肿了”胡雪花说。
“这脸肿是好事啊,”赵亮凑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说:“我这脸是怎么肿的,为领导挨打肿的。领导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记着你,他刘炳坤再能,为这事在领导心里的位置也挪挪,他还要求入党呢,出了这事我看我入了他也入不了。”
“看你能的,你搞的都不是正路子,我要是你们领导,我宁愿提拔刘炳坤,也不提拔你。”
“可惜你不是我们领导。”
赵亮两天没上班,车间领导知道这件事后,丁书记代表车间,买了水果,专程来家看望赵亮,并说要严肃处理刘炳坤和苟石柱,赵亮忙说:“您可千万别处理他们,如果处理了他们,全厂的知识青年知道后,又会恨我。因为我没替工人说话,替领导说话了。”
丁书记想想,觉得也对,怕把这事闹大,厂里的工人再和领导干,于是说:“怎么也得让他们写个检查,车间会上批判一下,让他们俩来你家,向你赔礼道歉。”
赵亮点头同意。丁书记走后,妻子胡雪花问:“车间要处理刘炳坤和苟石柱,你为甚不同意?”
“我能同意吗,把他们俩处理了,全厂知青不都得恨我,何况我这挨打也没白挨,是替领导挨的,领导也知道了,咱们目的也达到了,目标也达到了,干甚要得理不饶人,再树仇家呢?”
胡雪花听了丈夫的话,笑了笑说:“不知你这多心眼,要早知道,嫁你我也要多思谋思谋。”
“为甚?”赵亮问。
“怕不知哪天,你把我卖了,我还高兴的为你数钱呢。”
“不会,绝对不会,我和别人动心思,绝不会跟老婆大人动心思啊?”
“真的?”
“向**保证!”赵亮信誓旦旦地说。果然,第二天刘炳坤,苟石柱和王大力买了好大一包水果来看赵亮,刘炳坤和苟石柱还说了几句道歉的话。
提拔工长的任命下来了,赵亮被提拔为两个高炉的运料和卷扬机工段的工段长,下边管着四个班,一号高炉运料班,一号高炉卷扬机班,和二号高炉的卷扬机班和运料班,他单在二号高炉新盖的卷扬机值班室里隔了个小房间,当作他工段长的值班室。
赵亮的任命下来了,刘炳坤,苟石柱他们检查身体的结果也出来了。原来厂里说给他们检查身体,却一直拖着没检查,他们几个炉前工商量了一下,便自掏费用到县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一拿出来,透视片子上肺部有几个工人上面都有一两串像珠子串起的链一样,一串珠子一样的亮点。
“这是什么啊?”他们问医生。
“这就是矽肺,肺泡里塞进东西了,一个肺泡塞住,是一个珠子,一串塞住,就是一串珠子。透视一照,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三串珠子以上的暗影,矽肺就较严重了,七串以上,就不能干重体力活了。九串以上,平时出气都困难。”
苟石柱和刘炳坤每人肺上只有半串珠子,医生说:“这是肺上有灰尘,堵了,还不算作矽肺,一串以上才算作矽肺。”这几个检查的工人里面,只有鲜可欣最厉害,他肺里有两串珠子的暗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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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可欣一听,脑袋嗡地炸了,一时惊呆在那里,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叹口气说道:“老天呀,我怎么这么倒霉!”说完一**坐在椅上,半天没说话。
“哥们儿,想开点,两条链还不算太严重,以后干活时多注意,多吃点生姜,蒜,可能还能把堵在肺里的东西排出一些。”刘炳坤安慰他。
“是吗?”鲜可欣回过点神来,问道。
“是,我听咱厂医务室黄大夫说过。”
“你没听错?”
“我哄你干什么,咱回去问问黄大夫。”
“回吧,到饭馆撮一顿,解解闷气。”苟石柱说。
几人来到东方红饭馆,走了进去。“来,六碗面,二斤酒,五个白水羊头。”鲜可欣掏出二斤粮票和十元钱,“啪”地拍到售票柜台。
“老鲜,不用你花,我来!”刘炳坤抢着也要掏钱。
“这次我花吧,你们有家有口的,我孤身一人,没儿没女,又得了矽肺,不知能活几年几月呢,挣了钱不花留着干什么?”鲜可欣一副灰心丧气,好像大难临头,没几天就要死掉的样子。
“不至于吧,虽然你现在是两串链,我们是一串半串的,可是以后发展也许我们比你快,你仍是两三串链,我们保不住就是四五串了,就说是四五串,比串还少一半呢,难道得了串链矽肺的人就不活了。来,先喝!”刘炳坤见酒和白水羊头上了桌,倒上酒,自己先举起一两的酒杯,一仰脖,把满满一杯白酒灌下肚。
“喝!”鲜可欣也不像以往喝酒时一杯酒药要喝个五六口,好似老夫子般慢慢品了,也是喊了一声喝后,一仰腰,一杯酒也灌下肚。几杯酒下肚,鲜可欣的脸色已涨的红紫如猪肝一般,不禁吟诗道:“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这是谁的诗啊?”苟石柱问。
“可能是李白的吧。”鲜可欣答。
“酒酒,呼朋唤友,喝它一斤,刀山敢走!”
“这是谁的诗啊?”苟石柱见刘炳坤也喊出首诗,大感惊奇,便也问。
“刘炳坤的!”刘炳坤笑答,几人便大喝大嚼起来。一杯杯酒灌下肚,没让考大学的烦恼,关监所里的耻辱,得矽肺的惧怕,多种不快的心情,接着酒劲都在这酒桌上大声说,使劲喊,大口嚼中扔到爪洼国去了,酒到嘴里也由辣味感变得微微的甜和滑溜溜的感觉了。鲜可欣便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烦恼,随着众人走出饭馆。
口渴啊,怎么渴的那么厉害。鲜可欣梦见自己在穿越一片茫茫的沙漠,赤日炎炎,烤的浑身干干的,身体黝黑,晒得多处都脱了皮,在沙漠里艰难地爬行。他口渴的要命,突然看见前面有个水潭,潭里有一汪清水,他正艰难地向水潭爬去,一只大脚突然踩在他的后背,一个声音厉声说:“不许向前爬!”
他努力挣脱,但那只大脚太有力量,他挣脱几下,仍纹丝不动,于是他喊:“渴!”
“渴,给你水啊!”刘炳坤端着水杯摇醒他。
看日头大亮,鲜可欣问:“几点了?”
“十点。”
“咱们不是十点进的饭馆,怎么现在才十点,是不是表有问题?”鲜可欣问。
“没问题,有什么问题,你睡了快一圈了,从昨天中午十一二点,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点,是不是快一圈了。”
“我怎么睡那么长时间,我没上班?”
“我给你请了天病假。”
“我喝多了”鲜可欣为没上班有些愧疚。
“你岂是没上班,差点在马路上让车压了。”
“什么?”
“昨天咱们刚出饭馆,才走几步,您老先生就昏了菜,到地上不省人事,苟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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