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说得张燕羞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有了娃了,不结婚也得结了,况且,娃娃在肚里也三月了,再过两月就显形了,结吧,张燕一咬牙,便和李金虎结了婚。
知青们喝完张燕的喜酒,各自回到自己住处,薛玉昌也回到自己住处。
刚进屋,屋门一响,薛玉昌头也没回,便知道房东闺女李二红来了。
李二红这段时间来他这屋特别勤,几乎一天一趟,而李二红哥哥李三江也对薛玉昌说话和声悦气,原来薛玉昌回院,碰到李三江,李三江只问讯:“回来了。”而已,而现在呢,一见薛玉昌,便言:“玉昌回来了。”俨然一家人的称呼。
薛玉昌的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和李二红的事,李二红的父母及哥哥都已知道,他没后悔,也并不高兴,只是任其发展,事已经做下了,承认不承认都一样,在这无亲无故的黄土高原,前途渺茫,干活劳累,饭吃不饱,水喝不足,一切毫无乐趣的青春,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陪着,好像荒原上一片小小的绿色,也是惬意的。
二红虽然比他大三四岁,可是接触时间长了,这也不是障碍,二红没人时称呼他为亲哥哥,薛玉昌没人时,便也称呼二红为“亲妹妹”,入乡随俗,还管什么谁大两岁谁小两岁。
本来薛玉昌把张燕和李金虎恋爱的事已抛在脑后,见了新人忘旧人,何况张燕也并没有成为他的旧人,还差那么一点点,只是张燕这一结婚,又把薛玉昌心底里的痛翻了出来,婚宴上他才听说,张燕怀孕几个月了,他细细一算,正是张燕和自己单独在伙房吃饭的时间,唉,你不种黄瓜,人家种葫芦了,这好比下棋,谁抢先手谁占便宜。
只不过咱也没吃亏啊,薛玉昌看看坐在身边的李二红,良久也没挪走目光。李二红被她瞧得脸红,一推他说:“瞧甚呢,天天瞧,还瞧不够?”声音昵昵的,宛如小溪间的清流,在平坦的草地上缓缓流动。
“瞧什么呢?瞧你可爱啊。”薛玉昌嬉皮笑脸地说。
“以后让你瞧一辈子,你说说金虎家的婚宴吧。”
薛玉昌便说开了金虎和张燕的婚宴,无非是院里支上十几个门板,垒上俩灶,每个门板当桌子,每个桌子上放个七八道菜,可笑的是,每个桌上都有一盘鱼,但这鱼不是真的,是木头刻的,上边浇上烧好的汤汤水水,望而不食,也是陕西的一道风俗。
“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李二红问。
“想呗。”薛玉昌道。
“难道你不想结婚?”李二红问。
“我不想?只不过咱穷的**挂铃铛,啥没有,用什么结啊?”
“我甚也不要,在这院里管我爸要间房,咱把婚结了算了。”李二红望着薛玉昌。
“着什么急啊,再等个一两年,等我在村里挣下点钱,再结。”
“你在村里能挣下钱,你知道一个工分多少钱,三毛,你一天挣十分,十分一个工,你一年满干也就挣三百工,也就百十块钱,除了粮食菜,还能剩甚?”
是啊,薛玉昌听了李二红的话,沉默了,他此时才开始算经济账,百十块钱,粮食,菜柴,电就得扣五十来块,剩下几十块钱,村里是不分给社员的,其曰:队里没现钱,记账,村里哪时有了钱,再分,一年半压下来了,几乎六七年队里没给社员结账了,每年年底,队里只给每户介个三五十的,就是大队干部各位会主任,也只能借个百八十。
“这可咋办呢?”薛玉昌发愁了。
“这有甚愁的。穷过穷日子,富过富日子,住我家,不用盖房子,不用垒炕,找几十斤白灰,把屋里刷刷就行。”李二红笑着说。
“那太寒酸了吧?”
“不寒酸能咋?你瞧人家金虎和张燕,这么快就结了,准备了甚,是他家的房子比我家好,还是院比这儿大?”
薛玉昌语塞了,其实他口里同意结婚,心里还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终究是北京来的,父亲也曾经是**的较高级干部,怎么刚插队几个月,就要和山西村里地主的闺女结婚,是不是自己的身份下降的太厉害了,他想再等等,等什么不知道,等多长时间他也不知道,他见李二红望着他,只得说:“再等个一两年吧?”
“金虎和张燕咋不等?”李二红眼里突然冒出了泪。
薛玉昌见状,忙拿毛巾替她擦泪,说:“听说张燕已怀了娃,已经三个月了,不结不成了。”
“她怀了孕就得结,我怀了孕就不结啊?”李二红一下靠在薛玉昌怀里,声音低低的说。
“你,你也怀孕了?”薛玉昌大感惊诧。
“怀了,我一直没跟你说,已经两个多约了,你不和我结婚,肚子显了后,在村里我咋做人?”
“这这”这可是薛玉昌没想到的,“唉。”他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太放纵了,可是转而一想:这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刚来几个月,就有了自己的女人,又有了自己的娃,村里几十条光棍,天天年年在村里晃着,都没混上个女人,也没娃,自己比他们强多了,真是远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薛玉昌和李二红商量结婚的事,李二红的父母坚决要薛玉昌拿一份彩礼出来。一来,李二红的哥哥李三江还没娶媳妇,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再不娶媳妇,就误了,好吧聘闺女的彩礼给李二红的哥哥娶媳妇时添补些。
二来,自己闺女成份虽然不好,地主子女,可是这些年,地主也不像刚解放时那么臭了,何况,李二红长的不赖,在村里闺女小媳妇堆里,也真是漂亮的,不要彩礼就嫁出去,那让人家说闺女贱,不值钱,面子上也不好说。
怎么办呢?薛玉昌发了愁。想了三天,还没想出凑钱的办法,于是他对李二红说:“这样吧,我给你家打张欠条,村里别的姑娘彩礼是多少,我打的欠条往高的比,以后,我父亲如果有一天落实政策,补一些钱,我再还你家,如果我父亲那边没指望,我在村里使劲干几年,估计也能挣出个彩礼钱,等挣了再还给你家行不?”说完,他给打了一张三百元的借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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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条上写:岳父大人,因手头拮据,欠彩礼钱三百元,以后有钱,一定如数付还,再加利息。欠款人,女婿薛玉昌,六九年四月五日。
李二红拿着薛玉昌写的借条,高高兴兴地进屋和她爸妈商量去了,但一会儿便丧着脸出来了,说:“这可不行,我爸一见这条直害怕,说自己成份不好,别再因为这条再挨斗一次,不行,不行,写这条的办法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啊,也找不到钱啊?”薛玉昌拍着脑袋发愁。这时,李二红的哥哥李三江一推门进来了,问:“有主意吗?”
“没。”薛玉昌答。
“不要彩礼行不?”李二红瞅着她哥问。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倒不是我用妹的钱娶媳妇,是我家面子丢不起,本来我家就没面子,让人批,让人斗,现在闺女嫁出去,连个彩礼都不要,那不更让人瞧扁了。”
“那怎么办呢?”李二红和薛玉昌面面相视。
李三江看他们发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爹倒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
第二十四章 图纸
“什么想法?”
“就是做倒插门女婿,你入了赘,那就变成二红娶你了,财礼钱就不要了,我家也不丢人,成不?”
薛玉昌听了这话,忙说:“这倒是个办法,两人结婚,管他谁娶谁呢,这个办法行”
“只不过,二红生的娃,是个男娃,要姓李,接李家烟火,我结不结婚,就没甚关系了。”
李三江走后,李二红道:“玉昌,这可委屈你了,你入了赘,就成李家人了,你不后悔?”
“不后悔,”薛玉昌一边说,脑海中闪现出了地主的孝子贤孙被戴高帽子的影响,他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继而他脑袋里又出现红卫兵押着他的父亲游斗,戴高帽子,往身上泼浆子的情形,他浑身不禁又抽搐了一下。他想,反革命子弟和地主的孝子贤孙有什么区别呢,别想了,等着结婚的好事吧。
薛玉昌没想到都文化革命几年了,入赘的仪式还挺复杂,首先自己得写一个说明,上面写道:
薛玉昌自愿做李二红的倒插门女婿,生了儿子姓李,生闺女姓氏自愿,立此字据,永不反悔。
证明人:李目,李建文
本人签字:薛玉昌
薛玉昌没想到,大队革委会主人和大队书记都来了,还做了证明人。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事了,后悔不得了,之后几天,他便做了甩手女婿,一个月女便和李二红结了婚。
葛存天,李全旺和董秀芬在忙着水稻田的事。葛存天,李全旺他们从北京拿到稻种后,一回村里便热情满天地搞起了育种。
他们照着从北京拿来的种稻谷的资料和书先在低洼的一亩地大的盐碱地里放上水,然后再在其中三四米大的一块地上,筛上土,撒上肥,把稻种撒上,上面再用塑料布搭个小温室把这三四米地方罩上,说是保温。
此时正是春和日立,鸟语花香的时候,万木复苏,大地吐绿,阳光明媚,和风徐徐,没过几天,这撒过种的地方,便钻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又过了半月,秧苗便都长的齐齐满满,一片生机盎然了。
李全旺,葛存天和董秀芬这三个知青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一天两眼瞪两眼,又瞪两眼地望着苗床,从种子刚下苗床就守候在那儿,一直守候了半个多月,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目和大队书记李建文也被他们拉着来苗床看了好几遍,见稻子苗都出来了,长得绿汪汪的,两位队里的头号人物,也高兴了,称赞他们实验搞得好,如果成功了,村里盐碱地多,以后都种水稻,不种茭子和玉茭子,白大米总比红高粱和黄的玉米好吃。
三个知青更兴奋了,见苗也长的六七寸高了,该插秧了,于是他们便挽起腿,把苗床的稻谷苗挖起,分开,一撮撮地插到那一亩大的实验田里。
稻秧刚插田里,是绿的,直挺挺的,第二天他们跑去一看,昨天刚插得秧苗,大部分都蔫了,耸拉下来了,第三天一惨了,大部分秧苗不仅蔫了,有的叶子都黄了。
“完了。”李全旺有些泄气。
“再”葛存天说。
又过了两天,董秀芬发现,好多蔫了的秧苗的芯里,长出了黄绿色的小小的尖尖的嫩叶,于是董秀芬大声说:“快瞧,快瞧,这些秧苗没死,芯里长出新叶了!”
那两个光着脚从水田里跑归来,弄得泥水四溅,把董秀芬漂亮的花格子衬衫溅上好几个大泥点子,尤其是胸部,更让泥水打湿,显出大大的坚挺的馒头般轮廓,惹得李全旺没瞅绿叶的秧苗,倒直直地盯在那儿,瞅得董秀芬忙弯下腰,用左手护住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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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存天看的倒是返绿的秧苗,他看到秧苗返了绿,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是他来村里带头干的第一件事,他多么希望这件事能成功。
单丁一已经锄了半个月地,他对锄地,已经掌握了一些技巧。
锄地就是把地上的杂草锄掉,把土锄松,在高粱苗和玉米苗刚长到半尺多高时,锄地也要兼有定苗的作用,就是把多余的苗锄掉,把最壮的一棵留住。庄稼是一拢一拢种的,一条直线下去,长了好多苗,一般一尺远近留一棵,那么要把一尺内其余不要的苗锄掉。
单丁一刚开始锄地时,看老乡怎样锄,他看的很仔细,看老乡锄地,一般是要留苗的前面一锄,把土和杂草及不要的苗锄掉和锄松。
这一锄一定要准,要刚好锄到要留苗的前面,不能远,也不能近,远了则可能要留苗前仍留有杂草和其它苗,近了则可能伤到要留的苗,甚至可能把要留的苗锄掉,前面一锄锄完,把锄抬高,越过要留的苗,在要留苗的后面,把锄落下,一拉,把杂草和不留的苗锄掉了。
这一锄也要准,落不准的话,也容易伤到要留的苗,或锄不掉不留的苗及草,锄完这一锄之后,便在垄两边,即在这定的苗两边,左一锄,要锄掉草及松松土,右一锄照旧,定苗锄地一般是四锄,即前一锄,后一锄,左一锄,右一锄,然后前进一尺,再定下一个苗,照旧四锄。
单丁一在锄地的过程中发现,四十岁以上的老农,都是用短把子锄,锄把只有二尺来长,他们锄地,大都弯着腰。而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农民,村里叫后生的年轻人,锄把都用长的,都在一米以上,锄地一般都不用弯腰。而且有两三个年轻后生,锄地有时不是四锄,偶尔还有用五锄的时候。
单丁一大惑不解,于是仔细观察,秘密很快让他知悟了,原来年轻人用长锄把锄,准确度差一些,有时第一锄或第二锄把要留的苗锄断了,第三锄本是要锄左边或右边的,但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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