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刘主任,尝尝我们做的肘子!”副班长刘玉凤说。
“闻着挺香,听老师们说,味道也不错。”刘主任瞅了瞅刚捞到盆里的酱肘子。
“来,您尝尝!”穆心槐忙拿筷子叉起一个大肘子,酱黄|色,香喷喷,软塌塌,热腾腾。
刘主任望着这肘子,咽了口唾沫,但忙摆手说:“你别举着那个大肘子,我看这眼晕,你放下。”说着,拿起案板上的刀,在盆里小肘子边上削下一小块肉,一点点,刚好够一口,塞到嘴里,嚼嚼后说:“不错,不错,味道不错,比外面买的强!”
“您拿上回家慢慢尝尝,瞧您手下的子弟兵手艺怎么样?”季平用塑料袋装上一个大后肘,递给刘主任。
“这个不行!”刘主任忙摆手。
“您尝尝,这和食堂没关系,这是我们自己搞的三产!”季平解释。
“不管是食堂的,还是你们三产,我都不能要,我要了我就犯错误了!”刘主任一边摆手,一边往门口退。
“主任,你对我们食堂那么关心,吃一个肘子怕什么?”刘玉凤说。
“你们不知道啊,如果我不是后勤主任,不是管食堂的,是个普通教师,吃你们个肘子倒没关系,可是我是后勤主任,又是管食堂的,我是坚决不能要的,不光不能要,就是你们在门口卖,我也不会去买,知道为什么吗,避嫌!”说完,忙忙地走了。
刘主任不吃食堂的肘子,烧鸡,可是有人吃啊,第一个便是服务公司的司机赖有福。服务公司离食堂不远,也就五六十米。食堂下午炖肘子的香味一飘散,赖有福便像猫闻到鱼味一样,立马会寻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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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操作间闲聊几句,帮帮抬菜筐,卸箍的重活,因为食堂烧的煤都是他开车去拉的,所以他也算个食堂的编外人员。
从第一次炖肘子起,卖完剩下一两个炖的太烂的肘子,下班后他便坐桌前和季平,穆心槐一块在食堂就上酒,边吃边喝了一顿。
每次他们都叫王大力,王大力只和他们吃过一次便屡屡推脱有事,不再和他们一起吃喝了。
一天下午刚卖完饭,肘子猪蹄放到盆里准备卖的时候,季平便对王大力说:“今天你和李柱一块卖肘子吧,我呢要在食堂招待几位客人。”
“什么客人?”王大力问。
季平挠挠腮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客人,就是咱们常去买肘子买肉那肉店的主任和一个副主任,咱们每次买排骨,肘子,人家都卖给咱们食堂,咱们请一顿还不应该?”
对,应该请,工作关系,互相照顾嘛。王大力心想,便点了点头。
“有一个,是菜店的主任,咱们也请来了。”
菜店每天都往食堂送菜,也应该。王大力又点了点头。
“还有,管咱们路段上岗楼上的交通警,咱们学校的汽车老从那过,以前有过几次小违章,都是让他帮忙解决的,咱一块把他也请来了。”
王大力想:虽说是学校汽车,也为食堂拉煤啊,请请交通警,也是应该。可是心里仍有些不快,心道你请他们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过一会儿人就来了,你才通知我,什么意思?想是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肘子卖了一会儿,菜店主任,肉店主任,副主任,以及那个交通警便都来了。赖有福更是早早来了,招呼这位,招呼那位,客气的好像他是食堂的主人,不是食堂请客,而是他请客。
王大力刚卖了半盆肘子,季平就来替换他说:“那几位都是咱们食堂的关系户,你是管理员,和他们认识认识,以后工作好搞关系。”
王大力一想也是,便回了食堂。饭已卖完,厨工都已下班,王大力回食堂一看,饭桌就摆在食堂的办公室里。
屋不大,五六个人挤的满满的,推杯换盏边吃边说。肉店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一边啃着猪蹄一边说:“兄弟,我和季师傅是几年的朋友了,肉店和你们食堂的买卖从五几年就做起,三十来年了,咱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我商店有困难,肉卖不出去了,你食堂帮我解决一下,你要点排骨,肘子,我商店里哪怕只有一百斤,哪怕不卖给我商店职工,也要先紧着卖给你。”
“那谢谢老哥了,以后还求你多多帮忙。”王大力附和说。
“哥们儿,你以为是我想吃你这肘子,我是卖肉的,什么肉吃不到,天天吃肉,对肉我也不稀罕。只是季师傅请我们,咱们哥们交情我不能不来啊。”肉店主任继续说。
“兄弟,我也和你说句实话。”那个三十来岁略黑的交警嘬了口酒说:“人家请我吃饭,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饭店,最次的也是在饭馆,像你们这样在食堂请我吃饭的着实不多,看来赖师傅和季师傅的交情上,我不来也得来,这叫盛情难却。可是这顿饭对于我来说,又不太好吃。”
“做的不好,还是档次太低?”穆心槐忙问。
“都不是。”那警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干警察的,是不能轻易吃别人请的,为什么呢,吃人饭,替人干,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饭不好饭宴无好宴,我吃你饭,就要替你办事,我不替你办事,你凭什么请我吃饭。肉店主任吃了你饭,可以多卖你些肉,菜店主任吃了你的饭,多卖你些菜,那都是无关大局的事。
我们警察就不同了,吃了你的饭要替你办事,小事情可能给你办点,大事情不可能替你办,那是违反政策的事,给你办了事就要伤害到别人或是国家。人常说,公门无笑脸人,一小时前和你笑脸吃饭,一小时后接到上级指示,可能就掏出手铐逮捕你。警察是不敢卖人情的。”
“老哥,我不是让你卖我人情,我只是说你别额外罚我的车就行。”赖有福忙笑脸说。
“我额外罚过你么?”那警察虽然有些醉意,但一听这句话,立刻严肃起来。
“没,没。”赖有福忙陪笑脸。
“所以你们司机老是埋怨警察,可是你不想想,如果你司机完全按交规行驶,警察是不可能罚你们的。”
“是,是。”
一瓶二锅头喝完,又拿了一瓶二锅头,转眼又喝了半瓶,几个人都已醉意熏熏。这时,季平推三轮车回来了,王大力一看盆里还有小半盆肘子。“没卖出去?”
“没卖完。”季平边说边把大盆班回食堂。
“季师傅回来了,来,咱们再陪季师傅喝一杯!”几个人同时拿起酒杯,穆心槐把一杯酒斟满,递给季平。
“来,干!”季平和大家一饮而尽。
“兄弟,我告辞,谢谢了。”肉店主任说。
“我也告辞,谢谢!”那警察也站了起来。
“等等。来,每人拿个肘子!”季平忙说。
穆心槐和赖有福忙到盆前,把肘子一个个用纸包起,递到客人手中。
第十九章 刘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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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季平和穆心槐自打那次在食堂请完客后,隔个七八十来天,便请人到食堂吃喝,有时是肉店的,菜店的,有时是警察,有时是他插队的同学来找他,也在食堂里吃喝,有时还和学校内部烧暖气的,烧茶炉的,电工,看门的来食堂吃喝一顿,王大力问:“怎么把他们也请来食堂吃喝,合适吗?”
季平说:“他们也是咱们用的着的人啊,烧茶炉的,咱们食堂每天都要喝开水,都用人家烧的开水烧暖气的,咱食堂冬天用人家暖气,咱们下水道坏了,也要请人家给疏通,澡堂子洗澡,你不和人家搞好关系,你洗半截,热水变凉水,你怎么办?电工更要搞好关系,你食堂用电都掌握在人手里,一停电,你吹风机没电了,你吹风灶怎么使?”
季平说的有理有据,但王大力还是认为这样在学生食堂老请客不对,便说:“咱们是学生食堂,老请客影响不好,知道的说是花咱们自己搞三产挣来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花学生食堂的钱,花学生交上的伙食钱。”
季平听了,沉默了一下说:“那以后就少请了。”
一个星期六,中午卖完午饭,一个蹬三轮的给食堂送来好多白条鸡。一个个肉滚滚的,白白的一根毛都不剩,包在一个个塑料袋里。“你要的?”王大力问季平。
“嗯。”季平答。
“咱们星期六卖完中午饭后,下午和星期天每顿就只有一二百住校生吃饭了,买这么多肉鸡干什么,咱们又没有冰箱。”
“这买白条鸡的钱不是学生食堂的,是咱们卖肘子挣的钱,我买这肉鸡是分给厨工的,厨工自打买了条裤子后,没得到什么好处,咱们得适时的喂喂他们。”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王大力问。
“倒是没听他们说什么,可是他们嘴里不说,心里会说,你们卖肘子的钱呢。”王大力一想也对,便不言语默认了。
下了班,一人分一只肉鸡,厨工拿到手里高高兴兴,就快分完时,一个叫刘家红的女厨工因去了趟厕所,回来晚了,领到最后一只肉鸡。她拿到手里,掂了掂,又拿到秤上一秤,二斤八两,说:“份量真重啊,没杀时至少三斤半。”说完,要把肉鸡装进袋中。
正这时,她看到案板的另一头还有一只肉鸡,便走过去问这是谁的。
“这是王管理员的。”季平说。
“我他那只肉鸡多重?”刘家红要拿那只肉鸡看。
“都差不多,都是大二斤,三斤多点。”副班长刘玉凤说。
“我看看怕什么?”刘家红说。
“你领了你的了,看你自己的鸡就行了,看别人的鸡干什么?”季平开了句玩笑。
“我是看发的肉鸡,不是看你的鸡!”刘家红生起气来。
“你想看我的鸡我也不让你看啊,我的鸡只让我老婆看,轮不上你看。”季平又开了句玩笑。
“你别嘴里胡嘞。”刘家红趁季平不注意,突然抢过案板上的肉鸡,拿秤到秤上一秤,三斤,便立刻怒道:“你们发的鸡都比我的重,为什么?”
“你来晚了,就认了吧。下次再给你发大点的鸡。”穆心槐凑过来说。
“不行,我哪能事事都吃亏啊,我又不是后娘养的,我不为鸡大小,我就要赌这口气,那只鸡我要了,我把我这只鸡给他。”刘家红生气地说。
“行,行!”王大力见此状,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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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红刚要从秤盘上拿起那只三斤重的肉鸡,季平眼疾手快,一下便从秤盘上抢过那只三斤重的肉鸡,厉声说:“你这个娘们别耍赖,咱们这是食堂自己挣钱买的,发你什么,你就要什么,还挑三拣四,你一换全食堂的人都换,那么少的给谁?”
“你骂我娘们,你他+娘的是个老爷们,你有什么了不起?!”刘家红是陕西插队回北京的,也不是个软包,厉声回口道。
“你还别骂,你骂,你连你那只也不发给你了!”季平声音更严厉了。
“你敢,你发东西,发别人就得发我,我也是食堂一员,干活有我,发东西没我,甭想!”刘家红突然像母狼一样扑上前去,一把夺过季平手中的肉鸡。动作之快,匪夷所思,眨眼间季平手中的肉鸡不但被夺走,季平还差点被她撞倒。
食堂里立时鸦雀无声。季平站直身体,脸气的惨白,在这食堂里他从没被人这样抢白过,更没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光驳斥自己言语,而且还从自己手中把东西抢走,他觉得自己受了耻辱,便骂道:“你什么东西,骚娘们,浪娘们,为调回北京和陕西老爷们离了婚,假装和北京的搞对象。调回来又说人家拿东西不好使,又离了,你耍赖耍到我头上了,我可不是你以前那俩爷们,听你的,任你的,让你耍,你刘二嫁,你干什么?!”季平连连挖苦。
“你是什么好东西,偷奸耍滑,在食堂多吃多占多拿,想当个活阎王,管理员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个贪污犯!”刘家红见季平骂她刘二嫁,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便也用恶毒的语言还击起来。
岂知,季平这个人你骂他什么都可以,但骂他贪污犯是决不允许的。他最嫉恨的就是人家说他多吃多拿,骂他贪污,现在听到指鼻子指脸骂他贪污犯,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走上前,大声说:“我让你骂!”说时迟,那时快,抡起手打了刘家红一个大嘴巴。
“好,你打我!”刘家红几乎在脸上挨打后两三秒钟,立刻扑上前,手抓牙咬,腿顶脚踢,闪电般的像一只瘦小灵活的水貂在和狐狸相遇时互相撕咬一样,动作快而狠,仅仅一分钟,他俩便被众人拉开,季平脸上留下好几道指甲抓的血痕,而刘家红左眼眶黑了一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主任气急地跑了进来。
“他们分肉鸡,他们都分份量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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