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
慢慢地收拾整齐了,苏海陵也担忧着梅君寒身体不适,便让他先睡了,自己带着昊月来到院中。
离开了温暖的屋子,夜晚的山风毫不客气地从衣领、袖口等处钻入衣内。
苏海陵毫不在意,径直来到凉亭中的石桌前坐下,淡然道,“说吧。”
“小姐,我……”昊月站在她面前,嘴唇动了动,却不知从何开口。
“既然如此,我来问。”苏海陵冷着脸道,“你和慕容紫是否早就相识?”
“不是的!”昊月一惊,猛地抬起头,惊惶地道,“小姐,请你相信我,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掌门。”
“哦?”苏海陵一挑眉,不置可否。
“小姐!”昊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有话起来说。”苏海陵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怒火高涨,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伤了他的。
“昊月曾经告诉过小姐,我的师门是圣皇陛下的心腹,三百年来也是有遗训传下的。”昊月依然跪在地上低声道。
“所以当慕容紫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后,你就帮助她了?”苏海陵道。
“不是……”昊月摇了摇头道,“当时青念山脉地龙翻身,我被一块巨石砸伤,从昏迷中醒来时,我才发现是慕容掌门救了我,而且我已经在无念剑派了。”
“之后为什么不带个信来。”苏海陵说着,心里不禁微微一痛,昏迷了这么久,想来当时他伤得一定很重吧……
“原本我是想立刻下山的,只是伤在腿上,行动不便……”昊月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又垂下了眼神,“当我知道无念剑派的来历后,我觉得……这会对小姐有很大的帮助,于是我就同意了慕容掌门的意见,以玉镯为信物,请她派人下山寻找小姐告知我的下落,并请小姐到无念山共商大计。”
“你难道没有想过,慕容紫会是骗你的吗?”苏海陵道。
“不会的。”昊月却是一脸坚定地摇头,“圣皇陛下为后人留下的力量都有辨别的标记,旁人无法知晓更无从伪造。”
“我不是说慕容紫的身份有问题。”苏海陵一把将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没好气地道,“腿上受伤还敢跪在这地方,你想残废了不成!”
昊月闻言,心中微微一酸,轻声道,“伤已经好了,若不是得到了小姐已经上山的消息,我也准备向慕容掌门告辞了。”
“月,人心难测。”苏海陵轻轻一叹道,“三百年了,你怎么知道慕容紫还遵守着那个所谓的遗训?”
“小姐说的我明白,只是当初圣皇陛下让自己的心腹属下都立下过血誓,世代遵从。”昊月毫不犹豫地道。
“血誓?”苏海陵不禁皱眉,“一个誓言而已,哪能约束三百年,何况,即便当初的那批人忠心不二,毕竟到如今已经隔了几代了。”
“小姐竟然不知道?”昊月呆了呆才道。
“不知道什么?”苏海陵也是一愣。
“血誓是大陆上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一种诅咒,无论过去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代人,血誓的力量都是存在的。”昊月道。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好像不是玄幻吧?怎么会连诅咒都出来了,真是……迷住在什么地方都存在啊。
“小姐,三百年前,大秦帝国分裂之前,宫中是设有国师一职的。”昊月见她不信,着急地解释道,“传说国师据有长生不死,并与神明沟通的能力,虽然不知道真假,但那位国师真的具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是吗?那这些史书上为何没有记载,何况……如果真能长生不死,那位国师现在又在何处呢?”苏海陵依然不信。
不可思议的力量……她也可以利用很多科学手段制造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用来蒙蒙这些古人是绰绰有余。
“不知道为什么,大雍立国之后,那些有关国师的资料就都被禁绝了,南楚也是一样。”昊月迟疑了一下,又接了一句,“也许西秦的禁宫中还有那些古老的资料吧。”
“好,就算血誓是真的。”苏海陵深吸了一口气,先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冷声道,“你是不懂你究竟错在哪里。”
昊月怔了怔,抬头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次迷茫之色。
苏海陵从怀里取出那只翡翠玉镯,却没有交给他,站起身来,她只留下了一句话,“月,你自己想想吧,什么时候你明白错在哪儿了,再来跟我要回玉镯。”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回房。
昊月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如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唇不住地颤动着,却是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来。
苏海陵紧紧地握着玉镯,体温使得冰凉的玉也有了温度。
回到房间,烛火未熄,梅君寒只披着中衣,斜斜地靠在床上,随意地翻着一本书,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地道,“谈完了?”
苏海陵叹了口气,脱了外衫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拉开被 子钻进去,一把将他搂过来,顺手一丢,将他的书扔到了桌子上,幸好没砸在蜡烛上。
“干什么呢?”梅君寒不悦道。
“陪我一会儿。”苏海陵一脸的委屈,把头埋进他颈窝里。
梅君寒无语,好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服后领将她拉起来,丢在一边。
“君寒,安慰我一下又不要紧。”苏海陵道。
“安慰?”梅君寒一声冷笑,“你真的需要么?”
苏海陵整个人重重地往床上一倒,不说话了。
“你很爱他?”好一会儿,梅君寒才道。
“不知道。”苏海陵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人,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到底……什么才是爱?我爱清尘,我想一辈子守着他,护着他,恨不得让他心里,眼里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我爱你,跟你在一起,我有一种……仿佛回到过去的感觉,我的心会平静下来。可是,昊月……我真的不懂,每次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在身后,仿佛已经成了习惯,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直到有一天回头时已看不见他,才感觉到……这里好痛。”
说着,她的手按在胸口上,眼神也露出一丝无奈。
梅君寒不禁暗自叹气,这样难道还不算是爱上了?罢了,反正自己也早该明白的,这个女人身边,永远都不缺桃花吧!
“君寒,你不吃醋?”苏海陵一个翻身,又压到了他身上。
“吃醋?我要是吃你的醋,不如十爹泡在醋缸里算了!”梅君寒没好气地推开她,“倒是你,慕容紫的事,你决定怎么答复她?”
“你的意思呢?”一谈到正事,苏海陵也立即正经下来。
“目前的情势非常复杂,接受也不是坏事。”梅君寒冷冷地道,“无念剑派的实力不弱,又是南楚武林的名门大派,很多你我不能做的事,她们能做。”
“我也怕引狼入室。”苏海陵道,“他日……只怕慕容紫也不是容易满足的,而我要的是,我的天下!”
“可是现在拒绝的话,对你很不利。”梅君寒想了想道,“还有那个所谓的圣皇血脉,你怎么看?”
“真假有区别吗?”苏海陵反问道。
“是没有。”梅君寒顿了一下,苦笑着答道。
只要需要,假的也可以做成真的,若是不需要,再真的也会变成假的。真真假假,也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本没有什么意义。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苏海陵一掌打灭了灯,“睡吧。”
“明明是彼此喜欢的,何苦彼此伤害。”梅君寒一声低叹。
苏海陵心中一阵烦闷,不由自主地又看看窗外。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滴水成冰。
那个傻子……不会就这样呆呆地留在那儿吧?
“不放心就去看看。”梅君寒道。
“不去。”苏海陵一撇嘴,翻身背对着门窗,一把抱住他,“我不会心软,我要他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想再这样拖下去。君寒,我这个人很自私,明明我给不了你们完完整整的心,却要求你们一心一意地只能想着我。”
“是了是啊,你不但自私,还霸道、无赖!”梅君寒道。
“我无赖?”苏海陵一瞪眼,“我还就无赖给你看了!”
“你……呜……”梅君寒刚吐出一个字,唇就被强势地堵上了。挣扎了几下,也就由她去了。
不过苏海陵终是记得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不敢恣意纵情,只是偷了个吻,便搂着他安安静静地睡了。
梦中,似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缕笛音,悠扬婉转,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紫倒是守信让她考虑,绝口不再提合作的事,只陪伴着她们游遍无念山的景色。
寒冬,山顶上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雪景美不胜收,尤其是日出时千万道金芒映照着皑皑白雪中若隐若现的红墙绿瓦,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昊月并没有提要回玉镯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样,忠实地做着身为侍卫应尽的职责,无可挑剔,但却让苏海陵更加烦闷。
最清闲的倒是梅君寒了,冷眼旁观着一切。
苏海陵也没有提要下山的事,直到数日后的夜里,梅君寒的玄羽来到无念剑派。
拆下信件,梅君寒放飞了玄羽。
“怎么样?”苏海陵靠在床上,懒洋洋地问道。
梅君寒展开薄薄的丝绢,一边看,脸色却渐渐沉重下来。
“有事?”苏海陵见状,也走了过来。
“你府里来了个大美人,吵着闹着要见你。”梅君寒劈手将丝绢扔了过去。
苏海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是不吃醋,可这浓浓的醋味儿又是怎么来的?不过……海月山庄来了个美人?
好奇地展开丝绢,木清尘那青秀的笔记就展露在眼前。
除了日常的报平安,木清尘就提到了一件事云墨来了。
苏海陵合上丝绢,凑在蜡烛上烧成灰,一面陷入了沉思中。
云墨来了,那是代表着他背后的那位“大姐”同意了她的要求,愿意与与她见上一面了?
那本秘折……哼哼。
“想什么呢?”梅君寒打断了她的沉思。
“在想,我们怕是要回去了。”苏海陵一笑道。
“急着回去见你的美人?”梅君寒挑眉道。
“虽然……偶尔喝醋有益身心健康,不过你好像也吃错对象了。”苏海陵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云墨,估计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有结果了。”
“那封秘折?”杨君寒立即恍悟过来,“那秘折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苏海陵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位将军……实在死得不值。”
“你想要掌控云墨背后的那股力量吗?”梅君寒道。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苏海陵敲着桌子沉吟道,“掌控、合作还是消灭,就要看看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将来……我的天下,绝对不允许有我掌控不了的势力存在。”
“那趁这时候,我回玄冥宫去处理一些事。”梅君寒道。
“也好,之后你能知道到什么地方来找我的。”苏海陵点头道。
“你舍得离开海月山庄?”梅君寒不禁一声冷嗤。
苏海陵淡淡地一笑,想起木清尘清俊的容颜,无暇的眼神,又开始幻想他挺着个大肚子的模样。那是她的孩子,她希望能看着孩子成长、出生。
“昊月呢?你打算怎么办。”梅君寒似是也看不惯她一脸得意的样子,一盆冷水浇下来。
“这种事,终究是要他自己想通的,不然……就算再不舍,我也宁愿……放手。”苏海陵顿了一下才道。
第三卷 第 15 章
“试炼?”慕容紫端着茶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呆呆地盯着苏海陵。
苏海陵斜靠在长椅上,一手把玩着梅君寒的长发,脸上似笑非笑地,淡然道,“臣择主,主亦择臣。慕容掌门设了那么多考验来确定我是不是你值得辅佐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是我需要的臣子?”
“不知殿下想如何考验?”慕容紫苦笑道。
“很简单,一个月之内,我要你完成一件事。”苏海陵冷冷地道,“做得到,才有资格追随我。”
慕容紫深深地凝视着她,屋中的空气沉凝得像是变成了固体一般,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中似乎没有什么不悦,反而畅快无比。
“慕容掌门意下如何?”苏海陵道。
“好一个臣择主,主亦择臣。”慕容紫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沉声道,“殿下请吩咐。”
苏海陵一翻手,年级间夹着一张折好的信纸,“法不传六耳。”
慕容紫会意,接过纸条展开,迅速看了一遍,眉头微皱,随即用力一捏,内力过处,纸片化作一片粉屑飘落。
“如何?”苏海陵道。
“殿下的考题果然不简单,不过……”慕容紫稍一沉思,随即一扬眉,自傲地道,“对于此事,慕容紫还有把握完成。”
“那么,一言为定。”苏海陵也慢慢地笑了出来。
“殿下是打算要离去了?”慕容紫道。
“我家侍君有孕在身,我心里也挂念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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